第三十四章
晚上十点, 雨幕垂落。
关兮拖着唯一的行李箱，从地下车库上了楼。这里是关兮名下的一处房产，精装修, 可以拎包入住的那种, 但是因为她一次都没来住过。这里不仅积了一堆灰尘, 也没有任何生活用品。
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再在家里住下去了，所以决定从今晚开始，一个人在这里住。
到了家里后, 关兮放下了行李箱，给杨清打了电话。
杨清对她而言是24小时在线的，接到电话后, 立刻叫了家政，也买了一堆必备的生活用品过来。
家政先处理了主卧让关兮能住进去，接着才去处理外面的东西。
杨清在外面跟家政交代完后, 敲门进了房间，“小关总，您之后是都要在这里住了吗。”
关兮坐在床边, 冷冷交代：“明天开始我会去公司处理所有项目的交接事宜, 我手头上的事全都要放出去。”
杨清愣住：“您……这是什么意思。”
关兮没说话, 可杨清这人很精，不用再多问就明白了过来, 她大惊失色, 立刻道：“关总不会同意的。”
关兮：“他今天不在家, 不然我搬出来这事他也不会同意。但是以后我的事我自己做主, 你就按我说的去做就行。”
“可是关总那边……”
“之后我会给他解释。”
有时候心里过不去, 就会有破罐子破摔, 什么都不要了的想法。
关兮下了这个决定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她突然就觉得没那么累了，不用对某些事抱有期望，反而会更轻松。
这一晚，她关了手机，好好睡了一觉。
第二天起来后，便去公司处理项目的交接和安排，她底下是有个团队的，项目也有很多。既然她不想管这些事了，自然需要安排一下每个项目归属问题。
早上她就开了她内部团队的会议，可会议才开到一半，关兴豪就已经从杨清那得了消息，直接把关兮从会议室里叫了出去。
“兮兮，你怎么都不跟爸商量一句就擅自做主！”办公室内，关兴豪怒道。
关兮：“爸，我其实也不喜欢做这些生意上的事，以前你给我个位置混混日子我就混一混，但现在不能了……”
“怎么不能了，你要是实在不想做，你就依然跟以前一样占个位就好，事情让底下人去做去想。”
“可是妈不会同意了，不是吗。”
关兴豪一愣：“你……”
“那天你们在办公室的话我听到了，所以我想搬家，也不想呆在公司了。”关兮觉得自己有种心如止水立地成佛的感觉了，道，“爸，我之前想争是因为不想让你和妈觉得我比关滢差，但是现在我不想了。”
关兴豪听到关兮说那天办公室的事，心就凉了一半：“兮兮，你妈只是……”
想辩解什么，可似乎也没什么可辩解。
关兴豪张了张口，哑声道：“你要知道，爸是很爱你的——”
“哎呀我知道。”关兮淡淡笑了下，“所以我这不是少让你发点愁吗，再说我以后做做自己喜欢的事也挺好的，你能不能不婆婆妈妈拦着我了。”
“那你搬家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这件事你就更别拦我了，我已经决定好了。”关兮道，“我觉得我搬出来还好些，我跟关滢之间可能没您想得那么好还能友好相处。既然她占了血缘这优势，那行吧，我搬出来。”
关兴豪怔住，一时间心如刀绞，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事到如今，他该怎么说才不会让关兮受到伤害，或者说……恨他。
关兮不想跟关兴豪说太多，这事拖拖拉拉下去只会越来越糟糕。
把关兴豪强行送走后，关兮便召集众人继续开会。
冷静得，一时间都不像她了。
但公司项目牵扯的比较多，合同上和客户那边都有很多后续，一两天也处理不完，所以这几天关兮总出现在公司里。
这天中午，她刚从一客户那回来，就接到了江随洲的电话。
她目前交接的事都还只是公司和其他公司的事，没有一件是江氏的合作项目，再加上她这次十分低调，所以江随洲包括无关人员对她的想法都还不知情。
至于为什么把江氏那边的事放在后面，这就好像她下意识的，想拖延什么。
看到江随洲来电，关兮犹豫了下，接了起来：“喂。”
江随洲：“不忙了？”
关兮：“……中午休息，吃个饭。”
江随洲：“倒没想到有一天，你也有忙得找不到人的时候。”
关兮轻哼了声：“你瞧不起谁。”
江随洲：“下午还忙？不忙的话过来吧。”
关兮愣了下，立刻道：“忙，挺忙，不过去了。”
江随洲没想到她拒绝得这么快，这段时间两人都没见面，甚至连电话都少，而他腿上石膏未拆，行动不便，也几乎没出门。
“那晚上——”
“晚上我也有事！”关兮说完后觉得自己反应过激，缓了缓，又用平时的语气道，“啧……江总，你腿都这样了能不能在家好好养着，怎么这么多事呢。”
江随洲闻言很淡地笑了下：“是你事多吧。”
“可不，最近公司忙得团团转……诶我还要吃饭，就不先不说了。”关兮道，“等我有空了再去临幸你啊。”
江随洲：“哦，欢迎观临。”
关兮嘻嘻笑笑，把电话给挂了，可挂完后，脸色却有些僵。
虽然她表面上不承认，可其实内心深处她知道自己在装什么。
她清楚地知道两人关系的根基在哪里，也清楚地知道他迟早会明白。可她却在拖延，也在逃避见他这件事。
恍恍惚惚间，她只是心惊胆战地想着：原来，她竟是真的很不舍得离开他的。
**
其实下午没有什么紧急的事了，关兮说自己有事，也就是一个暂时不去见江随洲的借口。
正在办公室发呆的时候，突然接到了谢延的电话。
“喂。”
“关兮，设计图已经完工了。”谢延道，“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拿过去给你，我们当面讲比较清楚。”
南山度假山庄设计的事交给谢延了的，这件事她也算欠了他一个人情，本来想着之后完工了后请他吃个饭，再给谢氏送点合作项目还个人情。但现在……她压根就不想在关氏做了，还谈什么合作项目。
关兮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便道：“我现在有空，这样吧，我请你吃个饭，顺便我们看下设计图。”
谢延有些意外：“现在吗？”
“嗯，你有空吗。”
谢延道：“可以。”
“那餐厅我来定了，等会给你发地址。”
“好。”
关于那设计图，关兮在微信上跟谢延聊过很多，所以现在看到完整的设计方案出来的时候，她也是非常满意的。
大致看完后，关兮道：“嗯，我觉得很好，这个真得谢谢你了。”
谢延坐在她对面，见她满意也放下了心：“还有些细节的问题，后续可能需要再跟你确认一下。”
关兮摇了下头：“其实今天还有件事跟你说，嗯……就是以后这个项目大概就不是我来跟了，后续负责人安排谁我还不确定，但到时候确定了，就需要麻烦你这边跟他对接。”
谢延有些奇怪，因为他看得出关兮对这个度假山庄费了很多心思。现在突然不做了，倒有种前功尽弃的感觉。
“方便问下为什么吗？”
关兮看着眼前盛着温水的玻璃杯，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谢延，你在谢家会觉得不自在吗，会不会有时候觉得委屈，觉得自己特多余？”
“……”
关兮愣了下，回过神：“啊，不好意思，你可以不用回答，我，我就是——”
“没事。”谢延似乎看出了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道，“我想，我能明白你的意思。”
关兮眼睛微微一亮，就像最初见到谢延一样，因为觉得眼前的人跟自己是同一类人，所以会放下戒心，想去寻找一种同理心。
她觉得大部分人不能理解她的感受，但有同样经历的人可以。
“其实很少人能看淡血缘这个连接，不自在，委屈，自己很多余……会有这种想法很正常。”
“那你既然有这种想法，不会想着远离那个家吗。”
“或许吧，但很多时候你心里要衡量孰轻孰重。”谢延看着她，似乎能看透她一样，“关兮，其实我跟你还是不一样的，我从小就知道我是领养，所以一直以来很清楚自己该怎么做，又能接受什么。而你是很晚才知晓，过去那么多年里你都是被宠着长大的，所以知道真相后的巨大落差感会让你无法忍受那些委屈。”
关兮捏紧了杯壁：“嗯……”
“我说了，要看你心里觉得什么重要。如果那些利益对你而言没那么重要了，那些委屈的东西你也承受不了，那么，你就没必要坚持守在那个位置。让自己开心会更好。”谢延看了她一眼，浅声问道，“所以，你说退出南山这个项目，是因为你想退出你的非舒适圈，是吗。”
“你别告诉别人先！”关兮看他猜出来，顿时紧张了下，“别告诉宋黎！”
谢延：“你是想说，别告诉江随洲？”
关兮：“……”
靠，这人怎么这么恐怖，这都知道。
谢延笑了笑：“放心，我不会多这个嘴。”
关兮松了一口气：“谢谢……”
两人之后就没再说这个事，只吃着饭，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设计的事。
谢延偶尔也会不动声色地打量关兮，其实此时的关兮跟他初遇她的时候一样，明艳动人，漂亮的有攻击性。她的性子和事迹他听身边的人说过很多，众人眼里，她是个飞扬跋扈，高高在上，眼里就看不见别人的狠角色。
可见人是有多面性的，就比如现在谢延就觉得，关兮也不过是个心中倔强但又有些恐慌的小姑娘。
**
晚上八点，江随洲家来了人。
这是他自受伤后，母亲李元英第一次出现看望。
江随洲坐在沙发上，让人给李元英倒了杯茶。两人的话并不多，江随洲也丝毫没有被母亲看望关心的感觉，只是想着应付性走完一个流程。
“关兮这次这件事，你做的很不理智。”聊了会后，李元英说了句。
江随洲没接话。
李元英：“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出了意外，你赔了条命进去有多不值得？”
江随洲：“我自然不会让自己赔在那里。”
李元英笑了下：“随洲，这是概率事件，我记得你从前从来不会让自己做这么风险的事。”
江随洲抿了口茶：“您想说什么。”
李元英：“我想说，上次让你分手你没做已经算是风险，这次更是荒唐。”
“我的决定您不必管太多，我有分寸。”
李元英对江随洲确实管的不算多，因为他的能力她是看在眼里的，很多时候，她都是冷静的建议和分析罢了，“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是了。”
“嗯。”
李元英喝了口茶，又道：“关兮近来跟谢家那位公子走得挺近？”
江随洲微微一顿，看向她：“谢延？”
谢家近段时间在帝都也是风生水起，谢延这个人也让众人所熟知。提到谢家，很多人想到的不是他家那亲儿子，反而是谢家那位养子谢延。
“我来之前在恒远路一家餐厅，谢延和关兮也在那里吃饭。”李元英淡淡道，“关兮要是能从谢延那取取经，倒是对她有些帮助。”
江随洲却是愣了一下，开口便是：“就他们两个人”
两人不在同个频道上。
李元英看了他一眼，点头：“嗯。”
江随洲眉头很淡得皱了下，他还没忘，他叫她过来，她说自己忙上天根本抽不出身的那些话。
————
关兮觉得些谢延这个人活得特通透，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能接受什么。而他说的也没错，他们两人其实是不一样的，她做不到像他一样接受不平等，忍辱负重就为了最后的光彩。
她肆意惯了，要她在关滢底下服软，听她说那些阴阳怪气的话，她一秒钟都不能忍。还有魏绍敏，她对她是带着很多很多委屈的……所以她完全不想再这样下去。
南山度假山庄这个项目涉及到了江随洲那边，而且关兮对这个项目花的心思很多，对于要交手给谁也想慎重考虑一下。所以谢延那边的设计图她就自己先跟了，这两天，她和谢延亲自去了施工地，对小细节的东西进行确认。
另外一边，江随洲的腿伤恢复得差不多，去医院拆了石膏。
回程的路上，江随洲开了口：“关兮今天还是跟谢延在一块？”
周浩从副驾驶座回过头：“南山那边的员工说，今天早上关小姐和谢先生去了那边，下午四点多才离开的。”
这个问题周浩昨天已经被问过，也差不多是一样的答案。
他记得昨天他说的时候自家老板没什么表情，但他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却能猜测出平静的表面下，江随洲没有很高兴。所以今天他得知关兮和谢延又一同去了南山，他心里就隐约觉得，今天老板会更不高兴。
周浩平日里跟关兮接触得算是比较多，可能时间久了也是有点感情，下意识说了句：“关小姐看来很重视南山的项目，请了谢先生不说，还亲力亲为。”
江随洲闻言看了他一眼，周浩心口一紧，连忙回过头去了。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在为关兮辩解，但说是辩解好像也怪怪的，毕竟要辩解的关系才是有猫腻。
江随洲没多问什么，只道：“去关兮公司。”
司机点头，转了个方向。
车子掉头驶入主路，江随洲低眸给关兮发了条消息：【晚上过来吃饭】
关兮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和谢延从自己办公室出来，看完后有些焦躁，这两天心里那点不愿意面对的心理愈发浓重了。
她很快回复道：【很忙，晚几天】
“关兮。”谢延回头时发现她在原地发呆，“怎么了？”
关兮回过神：“啊？没什么，走吧。”
谢延：“没事，你要是有事你忙去吧。”
关兮摇头：“我没什么事了，今天也辛苦你了，公司附近有家餐厅不错，我先请你吃个饭吧。”
谢延笑：“那还是我请你吧，总不能让你一女孩一直请我吃饭。”
关兮：“是我有求于你，应该的。”
……
江随洲收到消息后没有再回复，这两天他收到的关兮的说法基本是同一个，忙。
若是真忙他倒没觉得怎么样，偏偏他知道关兮不见得是真的忙，从这两天她的行程来说无非就是和谢延说设计的事。
先不说这事她明明可以交给手下人去做，即便她要自己做，那一天下来也不至于吃个饭或者去他家的时间都没有。
江随洲向来不过问关兮社交圈，她有什么约会有什么安排，他都由着她。
但涉及到谢延的时候，他隐约觉得是另一回事。
关兮身边晃荡的男人倒是不少，可让关兮为之说话的，谢延算是头一个。
关兮觉得谢延跟她是同样的人，所以她对他大概率会是不一样的。而这种不一样，让他很不舒服。
车子行至关兮公司附近，车子要驶进去时，周浩突然叫停了司机。
“江总。”
江随洲抬眸。
周浩示意窗外不远处：“关小姐在那里。”
江随洲顺着周浩的视线看向车窗外，不远处，关兮和谢延并肩往前走去，走到一家餐厅外后，拐了进去。
江随洲沉默地看了会，收回了视线。
“回程。”
**
隔日。
关兮因为要开个会，下午两点到了公司。开完会出来的时候，杨清上前道：“江总今天来了公司。”
关兮一愣，显然受到了惊吓：“他来干什么？他知道了？”
杨清：“应该是不知道的，之前您交接的事都是我们内部的事，不涉及他们江氏。而且江总今天来签的合同不是我们团队下的项目。”
关兮松了口气：“喔。”
可是他腿好了吗？还能出来走动……
关兮回了办公室。
没过一会，有人敲门了，杨清推门进来：“小关总，江总问您是不是有空接待他一下。”
坐在办公桌后发呆的关兮懵了下，还没开口，就见杨清后面走上来一人。
说是询问一下有没有空接待，结果行为上根本就不是询问，直接就进来了。
“…………”
进门后，江随洲回头示意了杨清一下，杨清便乖乖退出去，顺便替两人关上了门。然后江随洲就跟走到自己办公室似得，径直走到会客区的沙发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看来你最近很勤奋。”
“你腿好了？”
两人同时开了口。
虽然之前下意识在躲避他，可现在人都上门来了，关兮自然也不可能甩门就走。她起身走了过来，表现得什么也没发生似得：“你的腿应该才拆了石膏不久吧？”
江随洲看了她一眼：“你还知道这个。”
“……算算就知道了啊，但是刚拆了石膏不是应该在家里待着吗。”关兮道，“你是多工作狂，非得这个时候出来冲锋陷阵。”
江随洲喝了口水，放下了杯子：“我就是顺便来看看，你到底有多忙。”
“……”
江随洲看着她，再开口时语气还算平静：“因为谢延晾我这么多次，你觉得合适吗。”
“我，我什么时候……”话没收完，关兮就意识到肯定是南山那边有人给他透露了。
她这两天确实都和谢延在一起，本来这也不是大事，偏偏这期间她回绝了他好几次。
“什么叫因为谢延，我那是工作，工作你知不知道。”关兮心虚，不是因为谢延心虚，而是因为借口不去找他而心虚。
江随洲皱眉，直白道：“这工作不必要你来，你从前也很少亲力亲为。”
“那我这次就想亲力亲为了，怎么了，不行啊。”
“你就这么喜欢跟谢延待一起吗。”江随洲突然问道。
关兮一怔。
江随洲想起昨天看到的画面，心口有些燥意，说话间也没法那么平静了：“关兮，我们之间应该有这种默契。你现在站的位置和牵扯的利益和我息息相关，你要知道我们之间容不下别人。”
“……然后呢。”
江随洲眸色微敛，沉声道：“然后，你就不该因为其他次要的因素，对别人有过多情感和关注。”
你现在站的位置和牵扯的利益和我息息相关，是啊……他们在一块，就是息息相关的。
关兮道：“那假如，我们之间不再牵扯那么多家里的关系呢。”
江随洲停顿了下：“什么？”
关兮看着他，心口顿时堵得慌，好像这几天下来的躲避显得她特神经病似得。
“你的意思是不是我没了那些背景我们之间就没什么联系了，那样的话你就可以对我放手了吗？你就可以让我跟别人谈恋爱了？”
江随洲：“关兮！”
关兮脑子里嗡嗡直响，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她站起身来走到办公室门后，一下子把门打开了：“出去出去！我很忙，不想跟你说话！”
江随洲起身走过去，把门按了回去。他低眸看着他，眼里隐有怒火：“你现在都在考虑跟别人谈恋爱了？”
“那如果我什么都没有，如果我不是关兮，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江随洲简直莫名其妙：“你怎么会什么都没有，你又怎么不是关兮。”
“我就问你会不会。”
江随洲：“没有这种如果，你只会是关兮，做不了别人。”
关兮直勾勾地盯着他，对，这就是江随洲，他的世界里没有如果没有意外，他要的是完美是契合，不是什么矫情的天长地久。
可是……她不是也是这种人吗，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也变得这么矫情了。
关兮简直对自己毛骨悚然，她轻笑了声，一下子推开他：“你不走你就呆着吧，我还有事。”
是气愤的离开，但也是落荒而逃。
关兮直冲冲地往外走，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
进了电梯后，她直接按下了负2层。
她明明觉得这是应该的、也是合理的走向，他们两个人因为什么认识因为什么成为未婚夫妻，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如果她不再是从前的关兮，她凭什么要江随洲跟她在一块。
这都是正常的……
电梯下坠。
关兮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这就是正常的，可脑子这么想，身体却不受控制。她觉得全身血气都往上涌，一丝难以抑制的心悸从胸口处蔓延开来，很不舒服，让她在强烈的愤怒中体验到一种很诡异的茫然。
叮——
电梯到达地下车库，关兮一脚踏出去，向来穿高跟鞋都能走路带风的人竟一下崴了过去。
但她哼都没哼一声，蹲下来捂着脚踝，停了好一会，又沉默着站了起来。
没那么倒霉，只是稍微崴了一下，能走路。
关兮走到车旁，面无表情开了车门坐进去，手机就在这时震动了，她看了眼，是江随洲打来的。
她拿过手机，狠狠把电话给挂断了！
她不想听他说话了！
可江随洲还是坚持不懈地打，于是她直接把他给拉黑了。
结果刚拉黑的下一秒，手机竟然又震动了。
关兮下意识要去挂断，结果看到手机显示屏上爷爷两个字，手指顿时停住了。
她缓了缓，还是接了电话。
“爷爷。”
关鸿：“兮兮？你怎么回事，啊？要不是你爸说，要不是我去公司问了句，还真不知道你偷偷摸摸地干这些事，你到底在想什么东西？！”
关兮被关鸿吼得精神一震：“爷爷，我就是想干点别的……”
“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这事你给我收手——”
关鸿没说完，手机里就传来奶奶崔明珠不满的声音：“你声音放小点，这么凶做什么，给我说给我说。”
那边嘈杂了会，手机到了崔明珠手上：“兮兮啊，你爸说你从家里搬出去，你这孩子……”
崔明珠似乎是换了个地方，小声道：“哎，我之前就想着滢滢回来对你而言会有影响，但没想到你会这样。要不你到爷爷奶奶家来住吧，你一个人住外面多不方便。”
关家二老对孙子孙女是十分好的，尤其是对孙女，自小就是极宠，即便他们一直清楚关兮是抱养的，也并没有特殊对待。
关滢回来两老自然也很开心的，但毕竟关滢回来时已经二十多岁了，又跟魏家走近，跟他们这边倒是关系平平。所以真要说起来，关兮从小养在两人身边，情感上会多出关滢许多。
之前二老都是想着要公平对待，不要让两孙女任何一方感到不愉快，所以他们也很少主动去干涉孩子间的事。但谁想到关兮这边还是出了问题，竟然在他们不知不觉中，想着从关氏脱离了。
关兮听到崔明珠熟悉的声音，眼睛一下就红了：“奶奶，我住那挺好的，跟你们一起住你们得管着我，不让我晚上很晚回家了。”
崔明珠：“不管，奶奶以后不管行不行，你住过来啊。还有啊，你怎么能偷偷把手上的事都交出去呢，你这样子难不成下一步就是要丢自己身上股份了？奶奶知道你委屈，可是兮兮，爷爷奶奶从来都当你是亲孙女，这话不假，你不要想那么多。你跟滢滢，还有你妈妈，就别置气了，啊。”
……
爷爷奶奶有一句没一句的，抢着手机说话。
关兮吸了吸鼻子，声音都哽咽了，“……我知道了奶奶，你别说了，我过两天去看你。”
“别过两天了，就现在过来，你爸妈还有滢滢都在，咱们把话说开好吧，你爸爸也说有重要的事要说，你赶紧来。”
关兮听到关滢和魏绍敏也在头都大了，不乐意道：“什么事啊？我该说的我已经跟爸说完了。”
“奶奶也不知道，反正你过来。乖孩子，这事咱们得解决呀，争争抢抢的多不好看，来，奶奶一定给你做主。”
关兮挂了二老的电话后，心里还是乱糟糟的，可是爷爷奶奶那边都这样了，她也没法再推脱。只好把江随洲的事狠狠地塞在角落里，开车往老宅方向开去。
半个小时后，到了目的地。
关兮停完车往里走去，竟碰上了杨明知。
“杨叔？你怎么在这。”
杨明知似乎早知道她会来：“我刚到。”
“你是来看爷爷奶奶的吗？”
杨明知没答，只道：“兮兮，我们进去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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