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谁来救赎她

  见女儿服了软，舒妈妈才肯安静下来。
  她坚持不愿去医院，舒沉婉只能在家里给她量体温，检查瞳孔，探脉博……很快就检查出妈妈感冒伴有低烧。
  家里没有备感冒药和退烧药，舒沉婉急急忙忙地跑出去买药。
  外面突然下起雨，淅淅沥沥，气温一下就降了许多。
  “婉儿，你拿把伞。”卫东寻拿着伞追出来，“不然你告诉我要买什么药，让我去买也行……”
  “不用。”舒沉婉冷淡地接过伞，就冲进了细雨里。
  卫东寻站在门口，看着她美丽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风雨里。
  不见的这些年里，不是对她没有过想念的。
  当年追求她时，他是真的对她动了心。
  结婚两年多以来他们朝夕相处，七百多个日日夜夜累积起来的感情，又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
  在把唐小暖娶回家后，他对沉婉的思念就更加汹涌，如同惊涛骇浪，挡无可挡。
  但是舒沉婉就如同天上的濯濯明月，而他却是阴沟里的恶臭烂泥。
  在所有人的眼里，他连仰望她，都不配。
  本是她的丈夫，是她最亲密的爱人，到如今，站到她身边都变得如此卑微。只因她的身边有一个让世人都仰视的男人，那个男人，比他有钱，比他有势。
  更重要的是，那个男人能把她变成真正的女人。
  女人啊，说什么只要爱情，别的都不重要。到头来还不是最享受在床|上那恶心的一刻，并且就是为这一刻，舍弃了爱情。
  他用尽一切卑劣的手段，不过是为了爬上更高的位置。
  总有一天……要爬到无需再畏惧姜慎的位置。
  到那时，就换舒沉婉回头求他。
  姜慎开车来到医院，已经等过了下班的时间，但迟迟不见舒沉婉下来。他给舒沉婉打电话，问她是不是在加班。
  舒沉婉当时正在景阳小区附近的药店买药，接到姜慎的电话也没有想太多，随口说：“我在妈妈家里。”
  姜慎知道沉婉和舒妈妈闹翻了脸，过年都不肯回去。现在突然听到她说在家，心里不知为什么总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我妈生病了，我得留在家里照顾她，也不知道会折腾到什么时候。你有空就回家好好休息，我见你这阵子也忙坏了。”
  女朋友这么关心他，姜慎很高兴。
  高兴的姜少挂电话后，去买了一堆补品，就开车往舒妈妈住的景阳区开去。
  趁着这个时机，他也许可以和沉婉一起照顾舒妈妈。他一定有办法让她相信，他会永远待婉婉好。
  舒沉婉回到小区，看到卫东寻还在那站着。
  她收了伞，也不朝他看，径直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卫东寻伸手想替她拿东西，舒沉婉干脆朝着楼梯边上靠过去，漠然地说：“卫先生，如果你还有一丁点作为男人的尊严，现在就离开我的视线。我现在看到你这张脸，就恶心到吃不下饭。”
  “婉儿，你别这样……我们好歹夫妻一场。”卫东寻低声说：“小暖根本不是个好妻子。我现在才知道世界上最包容我的人，是你。当初我只是念着同窗友谊才会对她出手相救……”
  “关我什么事？！”对于卫东寻时阴时晴的性格，舒沉婉算是见识到了，冷笑着打断他：“卫东寻，你过得是好是坏，我统统没兴趣知道。还有，你可不可以不要在我妈面前一副嘴脸，在我面前又是另一副嘴脸？我告诉你，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我都不会帮你。”
  她拉开门走进去，又用力把卫东寻关在了门外。
  卫东寻脸色阴沉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如同看着舒沉婉待他越来越冷酷的心房。
  四表姨看到舒沉婉自己进来，就知道卫东寻被关在门外，故意大声地问：“东寻呢？他刚才看到下雨，拿着伞就去追你。他这是怕你淋着了，爱惜你呢。你没见着他吗，怎么没有一起回来？”边说着边拉开门，把卫东寻放了进来。
  舒沉婉已经听腻这些话，绷着一张脸懒得做回应。她倒了一杯温开水，走进房里把舒妈妈扶起来：“妈，吃药吧。吃过药很快就会好了。”
  她把药喂到舒妈妈嘴里，又喂她喝水，之后拿过纸巾替她擦拭嘴角。所有的动作做起来都仿佛信手拈来，那么自然。
  是了，她们毕竟是母女，亲密一些，本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舒妈妈可能也被这样温情的时刻打动，突然抓住舒沉婉的手说：“沉婉，你别怪妈妈。”
  舒沉婉对于妈妈突然的碰触有些不适应，淡淡地把手抽回来：“妈，你别这么说，我不敢怪你的。”
  “你说不敢，就是不甘。你是不是到现在还在怨我反对你和姜慎？”
  舒沉婉不说话，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却是一抹无所谓的冷笑。
  舒妈妈把女儿冷漠的表情都看进了眼里，眼角含着泪说：“沉婉，我知道你到现在还在怨妈妈，怨我把你的孩子打掉。”
  这件事是舒沉婉最不愿提及的事情。如果有可能，她宁愿让它永远藏在阴暗的角色里，哪怕腐烂发臭，也不要让它重见天日。
  因为这个话题，太沉重了。
  她的睫毛颤了颤，还是不肯说话。
  自从妈妈偷偷地把她的孩子打掉，她跟妈妈之间，就再也不可能变得像正常母女那样。
  最多，妈妈养她小，以后她养她老。
  舒妈妈继续说：“可你知道吗？妈为了生下你，是真的苦了一辈子啊。沉婉，妈是不想让你步我的后尘。我做这么多事，总归不会是想害你。”
  舒沉婉忍了又忍，终于说：“姜慎对我很好，他永远也不会让我过那种生活。”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舒妈妈用力握住舒沉婉的手，“当年，我为了生下你，把命都折腾掉半条。后来我一个人带着你，一边工作还要一边照顾你，你知道有多辛苦吗？天不亮我就要背着你出去工作，下班回家时整条街都静悄悄。运气不好还会遇到流氓、醉鬼。有时候你生病了，我更要没日没夜地照顾你，困得眼皮打架，可白天还有忙不完的工作……那时候真的压抑到绝望，真想抱着你一起跳河死了一了百了。那样的苦日子，不管我现在说得多么凄惨，都形容不出当时的十分之一。沉婉，你别怪妈妈。妈已经老了，我现在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妈妈的手没什么肉，勒得舒沉婉手心发疼，她垂下眼睑看着妈妈。
  她脸上的皮肤已经开始松驰，眼睛也早已失去光彩。她那么老了，生着病，还要祈求女儿的原谅。
  看着看着，舒沉婉最终还是不忍心，低声说：“妈，我不怪你……”一声‘不怪你’才出口，她霎时间泪如雨下。
  她不敢怪妈妈了。
  妈妈艰难地把她带来这世界，不管妈妈做再多错事，她都会原谅她，会永远侍奉她到老去，就当是还她的养育之恩。
  可是她知道，那个没有被她好好保护的孩子，那个被妈妈害死的孩子，永远都在怪她。
  她永远也无法得到救赎了。
  就这样吧……
  妈妈说一切是为她好，所有的错，那都让她自己一个人来背吧。
  舒沉婉流着泪，压抑地替舒妈妈把眼角的泪擦掉：“妈，我真的不怪你。你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