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6|第 666 章
昔日繁华的魔渊只剩下一片废墟。
以魔渊深处为中心, 生机全无。
看到魔渊的情况，一群修炼者皆忍不住暗暗吃惊, 再看那群无家可归的魔族，不免生出几分同情。
不过魔渊虽毁, 但这群魔族都好好的, 还有梵因老祖坐镇, 重建魔渊不过是时间问题，好像也不必太同情他们。
跑过来看完热闹的人修和鬼修们并未停留太久，以免被那群魔族发现, 正憋着一股气的魔族可不会讲道理, 先打一场再说。
不久后, 魔渊被毁的消息, 如一阵风般传遍整个封魔天域。
所有听说这事的人心头不由泛起一股凉气，同时也忍不住猜测当日到底发生什么事。
可惜当时前往魔渊的都是高阶修炼者, 他们回来后什么都没说, 仿佛在忌惮着什么，那群魔族更不用往外说，以至于很多修炼者亦无从得知当时在魔渊发生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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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武岛, 小灵峰。
闻翘从空间裂缝里走出来时，看到阳光下秀丽婉约的小灵峰，神色有几分恍惚。
她慢吞吞地走在小灵峰，漫无目的地乱逛，忍不住回忆起和宁遇洲在小灵峰相携漫步的情景，恍如昨日, 又遥不可及。
“阿翘妹妹，你回来了！”
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
闻翘脚步微顿，转头看过去，便见到不远处站在洞府门口朝这边张望的人，那张俊秀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喜意。
她没有动，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清澈如水的眸子里，仿佛蒙了一层不该有的愁绪。
师无命朝她走过来，当看到她眸子里的情绪时，心头微震，声音变得有些艰涩，“宁兄弟他……”
“他去了魔界。”闻翘平淡地道。
师无命哦一声，小心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闻翘扭过头，看着宁静安祥的小灵峰，突然忍不住问：“他到底是谁？”
这个“他”，彼此都心知肚明。
师无命如实道：“他是魔界之主，同时也是曾经差点灭世的罪魁祸首。”
“灭世？”闻翘喃喃地出声，神色有几分茫然，显然不明白这般可怕的字眼，为何会落到宁遇洲身上。
她家夫君明明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从来不会做坏事，甚至救了不少大陆，解决那些大陆面临即将毁灭的危机，明明就是个大好人啊。
师无命看着她的侧脸，心里有些忐忑，担心她承受不住真相。
与他们同行这么久，他哪里看不出闻翘心里的宁遇洲是什么模样的？几乎可以说，她将他美化、神化，在她心里，宁遇洲没有一处不好。
突然得知真相，也不知她会不会承受不住。
“他还有一个身份，乃神灵界五帝之一的帝羲神君，后来堕神成魔。”
闻翘猛地转头，怔怔地看着他，“原来如此……”
怨不得她的心魔劫总是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白发黑衣之人，那分明就是曾经堕神成魔的帝羲神君，亦是她现在的夫君。
只有堕神，才会一头青丝碾转成白发。
“他当年为何从神君堕神成魔？”闻翘又问道。
师无命道：“抱歉，这个我不能说，需要你自己去找答案。”
“为何不能说？”闻翘蹙眉。
“因为天命。”
“天命？”闻翘越发的不解。
师无命叹了口气，“是的，一切皆有命数，正如当年三界大战……阿翘妹妹，我不想瞒你，但我真的不能说，只能你自己去找答案。”
“我又该去哪里找答案？”
“等你飞升之后，你可以在上界找到答案。”
闻翘抿嘴，垂眸思索片刻，再次问他：“如果我飞升上界，我还能遇到他吗？”
“当然可以！”师无命肯定地说，“宁遇洲身负罪业，人界无法容他，如果他一直待在人界，他永远无法晋阶，一但晋阶，就意味着身陨，只能重新转世。唯有回到魔界，找回他的真身，以神魔之身重新飞升上界。”
闻翘呼吸微窒，喉咙似是被什么梗住。
半晌，她沙哑地问：“他说他转世很多次，每一世都在找我……”
“是的。”师无命叹息道，“转世会消耗他的神魂之力，让他的记忆消失，他已经转世很久，每一世皆不得善终，这是对他的惩罚……”
闻翘怔怔地站在那里，眼睛渐渐地变红。
她想起当日自己问他，为何五万年前，阎熠会从封魔天域进入圣武大陆，甚至死在圣武大陆，他说因为他死了，所以作为傀儡的阎熠不再受他控制。以他的缜密心思，如何会放任自己炼制的傀儡落得如此下场？甚至让狄萤将阎熠当成他，对阎熠的尸体使用神魂逆转之术？
定是那时候，他死得太突然。
如果每一世皆是不得善终，如何能妥当安排？
一阵山风吹来，掀起两人的衣袂。
闻翘红着眼睛问他：“这一世，他也会不得善终？”
“我不知道。”师无命老实地说，“这要看你。”
“我？”
“是的！我只能告诉你，他曾是灭世者，而你是救世者，他是生是死，都由你来决定。”师无命认真地看她，“闻翘，这一世他终于遇到你，他决定改变自己，想让自己变得更好，能陪你走下去，这是他愿意为你做出的改变……”
“所以，将来他会变成什么模样，还是要看你。”
闻翘抿紧嘴唇，想到宁遇洲离开前对她说的话，再次怔怔地出神。
师无命站在那儿陪她，从阳光明媚到星月初升。
小灵峰的夜晚格外温柔，温柔得仿佛这一世宁遇洲给人的印象，总是那般和煦文雅，让人心生好感。
师无命暗忖，这么多世，那个人都喜欢躲在暗处，与天争，与地争，与命争，旁若无人地将世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直到这一世，他为了闻翘，终于堂堂正正地走出来，走到世人面前，不再隐藏自己。
可惜也是这份堂堂正正，被天命锁中。
直到太阳初升，闻翘开口道：“我会尽快飞升上界的，然后去找他。”
“那真是太好了。”师无命高兴地说，“你们一定能在上界相遇的。”
闻翘紧绷的脸有几分松动，她转头看向师无命，说道：“师大哥，我不管你是什么，为何而来，我都要谢谢你。”
她能感觉到师无命带有目的而来，却并非是恶意，更多的是一种游离于外的旁观者。
他不插手他们的命运，只是旁观他们的一切。
师无命轻咳一声，小声道：“阿翘妹妹，其实我和那家伙曾经是朋友，只可惜他已经忘记了。”
“是吗？”
师无命严肃地点头。
闻翘忍不住笑了下，“原来师大哥你也是个老头子，活了那么久！”
“胡说！”师无命忍不住跳起来，“我年轻着呢，只有几万岁！在我化骨后，我一直都是沉睡的，直到你们出现，我才清醒过来。”
闻翘若有所思地看他，“所以，我们在枯骨十三府里遇到你时，其实你刚从骷髅变成人，是吗？”
枯骨十三府里的骨头可真多呢，没想到他也是从一具骷髅变成人的。
闻翘感慨着，朝洞府走去。
师无命：“……”
师无命顿时不想说话，原本以为只是喜欢用拳头，却没想到拳头有、智商也不差，老底都被她掀了。
刚进洞府，就见小凤凰、小麒麟两只朝她跑过来。
“啾啾啾！”娘，我爹呢？
小凤凰落到她的肩膀上，探头看来看去。
闻翘沉默了下，一脸严肃地对它说：“闻毛毛，你爹飞升了，所以我们要努力修炼，到上界去找你爹！”
听到这话，两只神兽都震惊了。
不仅他们震惊，还有赶过来的宁寄臣、闻兔兔、闻滚滚都震惊地看着她。
后面进来的师无命忍不住一乐。
闻翘丢下这么一个大炸-弹后，径自回房休息，将自己关在房里。
一群人和兽看着她的背影，然后看向师无命。
“师哥哥，发生什么事？宁哥哥呢？”闻兔兔焦急地问。
宁寄臣沉着脸，略有几分生硬地说：“师公子，你如实告诉我们罢，不管是什么，我们都能接受。”
说着，他突然想起前阵子，儿子来到他修炼的洞府，父子俩好好地谈了一次心，然后他被儿子塞了几个储物袋的东西。他儿子有本事，时常喜欢给作老子的塞好东西，宁寄臣已经习惯，如今想起来，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难不成那时候，他儿子来找他道别的？
师无命看向宁寄臣，突然觉得这人简直幸运得让人羡慕。
毕竟这是得到宁遇洲认可的生父，还让他如此上心，将来不管他能不能得道飞升，他都不会有什么事。
不对，师无命看了一眼闻翘休息的厢房，突然想到宁遇洲这辈子的运气。
虽然他的运气确实还是挺糟糕的，但不再是天狐煞星的命，也不再刑克六亲，孓然一身，反而有亲人有家族，该有的都俱全，闻翘看着比他可怜……
师无命忍不住捂着额头，无奈地笑了下。
他明白了，原来是闻翘这辈子将自己的运气分给他，代他承受天狐煞星的命，代他成为那个逆行者。
“师哥哥？”闻兔兔等人不解地看着他。
师无命朝他们道：“阿翘妹妹说得对，你们如果想再见宁兄弟，就努力地修炼，飞升上界找他吧。”
一群人顿时被他震住。
真的飞升了？
正惊疑着，突然见闻翘打开门出来，手里捏着一样东西。
众人的目光落到那东西身上，这是一颗淡青色的珠子，散发空间的波动，仔细看时，仿佛能看到珠子里的山川河流灵草等物。
“姐姐，这是……”
闻翘深吸口气，说道：“这是夫君的一半空间。”
“什么？”宁寄臣惊讶地道，“遇洲的空间？”
闻翘满脸复杂地道：“夫君将他的一半空间挪到这珠子里……”
所以，他就算离开了，也给她留下他的一半空间。这一半空间，将阴阳泉一分为二，以五柳树为界，分成两个部分。原本即将要演化成小世界的空间，硬生生被他分成两部分，扼制了空间的成长。
闻翘如何不知他的用意，他是想将空间留给她，等她到上界时，有个自保的东西。
最后，闻翘将空间认主，空间自动进入她的识海。
宁寄臣等人都知道这空间是宁遇洲留给她的后，自然没什么想法，只是心里多少有些伤感。他们不知道宁遇洲为何突然间就不见了，但他们相信闻翘的话，想见他，唯有飞升一途。
空间认主后，闻翘对宁寄臣他们道：“我准备回圣武大陆。”
“我们陪你回去。”闻兔兔马上说。
既然宁哥哥和姐姐都不在封魔天域，他们留下来也没意思。
宁寄臣也没有意见，他还在伤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儿子，自己留在封魔天域徒增伤感，不如回圣武大陆。
闻翘看了看他们，说道：“那行，过几日我们便离开。”
以闻翘现在的修为，想离开封魔天域非常简单。
就在闻翘准备离开事宜时，一群元圣境尊者再次登门，亲自到小灵峰拜访她。
小灵峰一下子来了数十个元圣境尊者，居住在附近的客卿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甚至连靠近都不敢。
闻翘将一群元圣境尊者请到小灵峰的一处开阔的地方喝茶。
“不知诸位今日前来有何事？”闻翘询问。
在座的诸位元圣境尊者互视一眼，一位元圣境尊者客气地道：“闻姑娘，我等今日前来，有一事不解，请你为我等解惑。”
闻翘看了他们一眼，神色淡了几分，“请说。”
“我们想知道，宁公子到底是不是传说中被封印在封魔天域的那位魔王。”
此话出口时，现场的气氛有几分凝滞，又透着几分肃杀之气。
闻翘漫不经心地转着茶盏，明明什么都没做，在场的元圣境们却莫名地有些心悸。他们不由想起当日闻翘和梵因打到混沌之地，又从混沌之地打回来时，两人竟然能打成平手，可见闻翘现在的实力有多强。
明明刚晋阶元圣境不久，却有堪比半步仙人境的战斗力，让人难以置信。
但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他们不相信。
不过，目睹当日的事情后，他们似乎又有些了解，如果闻翘也和宁遇洲、狄萤一般都是转世之人，这种可怕的修行速度倒也不算什么。
虽然众人对当日之事绝口不提，但心里已经认定，闻翘定是某个大能转世。
闻翘抬眸看向在场的元圣境，声音轻淡，“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元圣境们心头发紧，如果是的话，他们自然要作好心理准备，绝对不能让魔王毁了三界；如果不是……那自然再好不过。
圣武殿主突然道：“闻姑娘，我明白了，多谢你的答案。”
其他的元圣境愕然地看着他，不对，他到底明白什么？
闻翘唇角微勾，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说道：“我夫君是好人，你们不用担心。”
好人？！！！
在场的元圣境嘴角微抽，一个曾在五万年前用傀儡操控那群魔渊的魔族，甚至带领五位魔尊在封魔天域四处征战的家伙，哪里像好人？要不是当时他突然陨落，阎熠离开封魔天域，还不知道封魔天域最后是不是被魔族占领呢。
只是这些话也不能直白地说出来，免得得罪人。
在座的人都能察觉到闻翘的心情不怎么好，想想也能理解，要不是得知她要离开封魔天域，他们也不会赶过来询问。
最后众人只能满怀心事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