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沈零的愁丝

  在这阴冷偏僻的地带，原本她不想多管闲事，但是她瞧得清那是沈零的面孔，此时正愁容满面，她便忍不住驻足。
  靠在一棵大的梧桐树后面，周遭还有一些藤蔓作为掩盖，完全遮住她的身形。
  她撩起一条藤蔓看过去，是一个中年妇人在苦口婆心劝着沈零。
  “女儿啊，听为娘的一句劝，你就跟你爹认一个错吧。”
  “娘，与沈涛宁解除婚约这件事情，我觉得我已经解决好了，我何错之有？难道你忍心看着我一辈子不幸福吗？”
  沈零的声音低沉。
  中年妇人皱起秀眉，“解决？你是怎么解决的？你是把沈家大少爷拉下了水，如此才能完美的解决，但是你可知你的名声变成了什么样子？何况你是不可能嫁给沈家大少爷的，就算嫁给他，也是为妾，如此还不如嫁给沈涛宁。”
  沈涛宁？
  伊云纤尘记得，旁人说沈零是被沈涛宁退婚的，因为她勾搭上了沈家的大少爷。
  她爹一怒之下打了她，并且扬言要与她断绝父女关系，当即就把她赶出了家门。
  此后沈零离开了家中，便是再也没有回去。
  沈家大少爷也没有站出来为沈零说一句话。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被唾弃，被辱骂的，唯有沈零一个人。
  她听那老妇人又说：“为娘看得出来，沈涛宁是喜欢你的。”
  “娘，她喜欢的是什么？只是我的这一张脸，那是一个好色之徒，难道你还不清楚吗？我的容貌又能有多少年？难道你要等到他喜新厌旧把我扫地出门吗？”
  “好孩子，你是个聪明人，娘相信你能坐稳正妻之位，不会让别人随意欺负了你。所以呀，你就跟你爹认一个错，再去求沈涛宁，他一定会不计前嫌，娶你进家门的。虽然说闹出这件事情，到时候婚礼的场面，不一定会风风光光，热热闹闹，但也好歹算是明媒正娶了。这样就皆大欢喜了。何况这次沈夫人也会同你说这件事情，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闻言，沈零咬牙一声，却还是冷静道：“娘，你的意思是沈涛宁不肯放过我，所以去求了沈夫人？”
  如果沈夫人刻意为难的话，这件事情倒是不好解决了。
  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父母必然会同意，媒人便是沈夫人，她又能怎么样？
  天下之大，可诺大的一个九霄，处处是沈家的眼线。
  她区区一个旁支的子女，自然不会受多大的重视，但那关乎沈夫人的脸面。
  人活一世，不就为了活一张脸吗？
  她好不容易解除了婚姻，但是她摆了人家一道，人家必然也会报复她。
  她娘却说：“我倒是觉得这沈涛宁，还是喜欢你。”
  沈零冷笑一声，“他只是不甘心而已，哪有什么真的喜欢。也许以前有一点点，但现在不会了。而且我觉得那一份喜欢也不是什么爱情，只关乎爱，没有情！”
  ‘啪！’
  沈零的态度坚决，中年妇人顿时一个巴掌打了过去。
  “你说话总是这么胡言乱语，难怪你爹如此的生气，娘已经好好劝，为何你还要执迷不悟？”
  中年妇人痛心疾首，她只不过是这世俗下一个普通的女子罢了，女儿忤逆不孝，她自然生气，但是她也心疼。
  “女儿，疼不疼？”
  中年妇人抓着沈零的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她的左脸颊。
  “娘不该这么冲动。”
  沈零反手抓住了她娘的手，“娘，我知道你希望我能安稳一生，但是我觉得沈涛宁未必是一个好的归宿，这件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可是……沈夫人那边……”
  她娘欲言又止，事情的个中利害关系，她相信，沈零是一清二楚的。
  她娘叹息道：“女儿，我听闻传言，你与尹家大公子走的很近。”
  沈零点了点头，说到尹归缓，她露出温柔的笑容，“娘，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
  “你……当真喜欢上尹家大公子了？”中年妇人一脸担忧。
  沈零肯定道：“娘，我以前曾与你说过，我不会爱上他人的，我觉得这世间的情爱是最可笑的东西。但是现在，我发现我已经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内心，我是真心的，他亦是真心的。”
  “可是他能娶你吗？明媒正娶吗？”
  这一句话，让沈零迟疑了一下。
  尹归缓虽然说，今日会和他的父亲坦白，但是……这结果谁又能说得准呢？
  见女儿沉默，中年妇人松开了手。
  “女儿啊，我知道你一向心高气傲，但是做人呐，得认命。”
  “我知道，命。”沈零低声嘟囔一句，旋即坚定了自己的目光，“可是娘，我不甘心。”
  “不甘心有什么用？”中年妇人反问一句，“娘也不甘心，不想低人一头，可是哪有那么容易。”
  “娘，您今天与我说的这件事情，我会回绝沈夫人。就算别人嘲笑我是不自量力，但是我也想努力一下。”
  “哎！”
  中年妇人重重叹息一声，自己的女儿什么样，她心里很清楚。她就是那么倔强，不然也不会被赶出家门。
  “娘，我这里有点钱，你拿回去用。”说着，沈零从空间戒指里取出来一张白金卡。
  伊云纤尘快速半眯了一下眼，白金卡，沈零的身家不少啊。
  虽然她一直有所猜测，但是她始终也没有猜出来，沈零的生财之道在哪里，她敢于反抗的底气在哪里。
  别说是那个沈涛宁，那个沈家大少爷，现在这个尹归缓这些男人。伊云纤尘不相信，她的底牌会是男人。
  就像方才沈零所言一样，她从来不相信会爱上谁，这也就是说明这些男人，她都只是利用而已。
  沈零的娘见这么一张卡，当即推了回去，“娘够吃够用，这些你拿着。”
  “娘，这是尹归缓给您的见面礼。”沈零面不改色，扯谎一声。
  中年妇人一愣，“尹家大公子？”
  “是啊，收下吧。”
  沈零直接塞入了她娘的手里，后者的眼睛立刻朦胧起来，她迅速拿着手帕擦掉。
  “那你一切小心。还有年关，你回来吗？”她娘压抑的声音带着浅浅的哽咽。
  “我会回去的，您放心。”沈零抓了抓她娘的手。
  “好，沈涛宁这件事情，我去回绝沈夫人，你不要多管了。”
  沈零摇头说：“我已经有办法了，您不要操心了。”
  “你一直都是有主意的，但是这件事非同小可，娘帮你。”她娘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沈零却拒绝道：“娘，事情一步步走到今天，我自有安排，绝对不是莽撞行事，您就交给我吧。您身子不好，回去多注意休息。”
  见沈零态度坚决，她娘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既然你决定好的，就放手去做吧，你爹那边我会劝他的。你一切小心就好。”
  “娘，我知道了。”沈零微微一笑。
  “好，反馈会开始了，我先走了，我相信我女儿是最优秀的。”她娘也是欣慰一笑，可是笑容下是一丝酸楚。
  可惜了，这么聪明的孩子，出身不好，注定低人一头。
  难啊！
  已经是难了，她就不想阻挠她做什么，随女儿开心。
  “当然。”沈零扬眉一笑，自信而美丽。
  “什么人？！”沈零转身刚要走，突然感知到附近有动静，忙是警惕出声。
  沈夫人更是一愣。
  闻言，伊云纤尘也来不及收回外放的情绪。
  不得不说，就在方才听闻这些对话的时候，一种久违的亲情，让她觉得，这残酷的世间，其实可以是很美好的。
  人是一个有感情的动物，有亲情，有爱情，有友情，那是最美好的东西。胜过一切冰冷的东西。
  然而，好不容易听了一次墙角，却被抓了个正着。
  伊云纤尘撩起藤蔓，走了过去。
  “伊云纤尘？”沈零微微错愕出声。
  “我确实听到了一些，沈夫人安好。”伊云纤尘不打自招，朝着沈零的娘，俯了俯身。
  沈夫人？这三个字，让中年妇人微微一愣。
  这沈夫人三个字，还从来没有人这么称呼过她。
  在她眼里，沈夫人三个字，就该是那高高在上的韩幼婉。
  “我准备要去锻造室，无意中路过这里听到的，请不要在意，我与沈零是好友，请夫人放心。”
  “娘，的确是这样。”沈零面上扯起一丝笑容，拉了拉她娘的手。
  中年妇人从愣神中回过神来，忙笑说：“伊云纤尘对吧？我总听我们家阿零说起来，今日一看果然是一个大美人。”
  “夫人谬赞了。”伊云纤尘颔首一笑。
  沈零插话说：“娘，您还记得去反馈会的路吗？”
  “记得记得，我自己去就好了。”
  她娘眼底写满了担忧，虽然阿零说那是好友，但是人心难测，她想阿零可能需要时间处理一下这件事情。
  沈零到是没多想，只是点了点头。
  “嗯，正好我也要去一趟锻造室，这次主殿有一个福利，可以获得免费打造武器的机会。伊云纤尘要去，我也正好和她一同前往。”
  “听说了，你们两个人都去了主殿，都是好孩子。”中年妇人喜笑颜开，方才忧愁焦虑的神色似乎消失殆尽。
  伊云纤尘笑了笑。
  “那好，我走了。”中年妇人摆了摆手。
  沈零忙道：“我听我们讲师说这次反馈会，大概要一个时辰的时间，我不知道等一下武器锻造需要多久。若是结束了，您给我发一个消息。”
  “好的，娘知道了。”
  “夫人慢走。”伊云纤尘忙笑着送别。
  中年妇人的背影走远，沈零朝着伊云纤尘说：“走吧，去锻造室。”
  伊云纤尘点了点头，二人结伴同行。
  伊云纤尘扫视了一下，四周空无一人，她直接发问道：“你和沈涛宁这件事情，准备怎么解决？”
  沈零扭头看她一眼，伊云纤尘见她的神色看起来并不怎么好看。
  伊云纤尘忙沉声解释说：“我也不是想要探听你的秘密，只是身为朋友，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力所能及，我定会帮你。”
  沈零低声笑说：“我知道，我也相信你。只是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该怎么与你讲清楚其中的关节。”
  “很简单，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伊云纤尘故作轻松，悠然说道。
  沈零听了想笑，忍不住笑出声了。
  她苦笑道：“哪有那么简单，如你所见，在这九霄的确不易。所以有些时候，我还是很羡慕你的洒脱，随心所欲，不计较任何后果，也同样能承担任何后果。我又怎么能真正做到你那个样子呢？”
  伊云纤尘摇了摇头。
  “我只是无畏这世间的规则，所以，觉得前路没有什么好怕的。如果说我从一开始就生活在九霄，这些阶级分明的规矩想法根深蒂固，我不知道我的为人处世，还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如果真的是说困苦，那么她以前生活的环境，不就是，前有狼后有虎吗？
  一直生活在迷雾当中，你不知道下一步踏出去，碰见的是荆棘，还是险境，亦或是万丈悬崖。
  可是你要走，就必须要走出去那一步，不管是什么结果都要接受。
  因为想明白这一点，该来的始终都会来，所以她就大胆的往前走。
  左右，不过只是一条命而已。
  沈零也是个聪明的，所以她看得懂，伊云纤尘的透彻。
  她那些看似洒脱，随心所欲的行径，只不过是，我只选择这一种结果，我无畏亦无惧，更是不后悔。
  所以说，伊云纤尘那一种自由自在的姿态，让沈零很是羡慕。
  沈零说：“你太谦虚了，人是什么样就该是什么样子的，虽然说环境能够决定一切，可是人若是自己本身没有想法，那环境也是因人而异的。”
  伊云纤尘看她一眼，“你已经很优秀了。”
  “哈哈……”沈零笑出声来，“听到你这般肯定，我倒是信心增添了不少。”
  伊云纤尘低声笑笑，沉默不语。
  沈零该如何去解决这件事情，她想她不需要多问了。若是真的需要帮助，沈零必然会开口。
  伊云纤尘转移话题说：“沈零，你有没有感觉到小语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你这么一说，我也有这种感觉。”
  沈零这倒不是附和，只说着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