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沈惟姝进到店里，回头发现男人还没有跟上来。她转身，隔着玻璃门冲他做了个催促的手势，又吐了吐小舌头。
林尔峥扯开唇边轻嗤。
——这个小姑娘，伶牙俐齿，满脑袋的小心思和小九九。套路还颇多。
他无奈摇头，还是迈步跟了过去。
——可他居然，一次又一次地中了她的套。
沈惟姝笑眯眯站在货架前，指了指挂着的棒棒糖串：“这一长~条，我都要！”
他看着她满是光彩的笑眼，轻轻“嗯”了下。斥责的话也出不了口。
——对于她，他的戒备和理性似乎总是在失效。行为都凭情绪，甚至是冲动。
林尔峥把那串棒棒糖取下来，小姑娘又看到了旁边的气泡水，“我想喝这个。”
——她主动靠近他，追逐他，看似他才是主动权在握的掌控者。
林尔峥顺着女孩手指的方向，又拿起两瓶汽水放进篮子里。
——可他却觉得自己才是在不知不觉中，被牵引的那一个。
沈惟姝朝他仰脸露出梨涡，“谢啦林机长！哦，不对——”
她笑得像只小狐狸，目光灼灼看他，“谢谢哥哥！”
林尔峥拿零食的手一顿，眸光闪烁，“都说了别乱叫。”
女孩“哼”了一声，扭身就走，“别人想听我还不叫呢！”
林尔峥跟上她往收银台走。看着女孩跳动飞扬的马尾，他嘴角弯了下。
——他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排斥这样的牵引。
付过款后，沈惟姝把买来的那串棒棒糖从中间撕开，又拿出一瓶汽水，全部塞到他面前：“咱俩一人一半！”
他不吃零食，却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或许，这不该叫被牵引。
女孩撕开棒棒糖放进嘴里，扭脸对上他深深的目光，她眨眨眼，笑得有点暧昧，“你今天怎么老看我？”
林尔峥撇开了视线，心里却古怪地动了一下。
——这应该叫做，被吸引。
**
英语补习之后，两人从餐厅里出来，又站到了那辆摩托车之前。
林尔峥照例把头盔往女孩脑袋上口。套到一半时沈惟姝突然挡住了他的手。
“你今天为什么会骑摩托来啊？”
男人拿开她的手继续戴，“周六我通勤容易堵。”
沈惟姝“哦”了一声，“你把这个给我——”
她依然托着头盔不往下，“那你怎么办？”
林尔峥直接把头盔摁了下去，“你戴好你的。”
沈惟姝没再说什么，单脚踩住摩托车的脚蹬，抬起腿坐了上去。
林尔峥突然跟被刺到眼睛一样，赶紧偏过了头。
过了一会儿他才重新看回去——女孩正忙着整理头盔下的马尾，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不妥。
她□□跨坐在车上，膝盖微曲。这样的姿势，平时齐膝的校裙便向上跑了一大截，快到大腿根了。蓝黑格子裙堪堪裹住，勾勒出圆润的曲线，裙摆下露出的大片肌肤细嫩，光洁如玉。
林尔峥快速眨了眨眼，喉结微动。他一把扯开身前的拉链，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男人走到车前，什么都没说，只抬手递过衣服。
沈惟姝怔了一下，讶异过后又有点小窃喜。她抿住上翘的唇角，没有立刻伸手接，反而道：“我又不冷。再说了，女孩子……”
她抬眸看他，浅色的瞳仁莹亮，少女含情带怯的眼神，“女孩子不能随便穿男人衣服的，只能穿自己男朋友的。”
林尔峥：“……”
“想多了。”他敛睫睨她，视线扫过她裙摆下方时，又僵硬撇开，“我有点热，你帮我拿下衣服。”
沈惟姝：“……哦。”
女孩嘟着嘴，一脸失落地接过外套，放到了自己腿上。
林尔峥暗自松出口气，也跨上了车。他刚握上车把，背后就有气息绕过来。
少女的身躯娇柔如羽，靠向他时好像根本没有重量。
男人却浑身一僵。
没了外套的阻隔，他清晰地感觉到有柔软正蹭过后背。
林尔峥忍耐般闭了下眼，本就锋利的下颌线条更紧，咬肌微微鼓了出来。
“沈惟姝。”他哑声唤她，声线又低又窄，“靠我太近了，往后。”
“可我刚才就是这样抱的呀。”沈惟姝说着，不退反进，两条胳膊也缠绕过来，小手交叉在他腰腹间。
她柔弱无骨般挂在他身上，带着温度的软腴也更加明晰……
林尔峥抓握车把的手攥紧，手背上筋脉暴起。
他放开车把，抓上腰间的小手，不由分说地把她从自己背上拉开。
“远一点。”男人的声音已经全哑，一贯平静的语气也泛起波澜，似是不耐，“都说了热。”
“大晚上的你哪儿热啊。”沈惟姝也有了情绪。
她没有再靠上来，只搭上他肩膀轻轻晃了晃，撒娇取闹一般：“我不管，我要抱！不然我会害怕的。”
林尔峥的喉结上下轻滚，“我慢点开。”
“慢点我也会怕的……”沈惟姝嘟哝着，又往前挪了挪。
林尔峥低眸，看到女孩分开的两膝正抵上他腿侧。那块小巧圆润的膝盖骨无意识划蹭裤料，点火一般。他的体温迅速攀升，小腹都不自觉绷起来。
男人鼻息加快，低磁的喉间溢出一声极细微的嗟叹。
不，他不该这样的。
他不一直把她当小孩儿看的么……
“我为什么不能像刚才那样抱？”女孩不依不饶的，她盯着男人紧绷的侧脸，犹豫着低声，“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林尔峥：“我生什么气？”
沈惟姝索性摘掉了头盔，小脸凑到男人肩头，“你气我之前装哭骗你。”
林尔峥：“……不是。”
“就是！不然你干嘛突然这样？”不知不觉间，小姑娘又贴到他耳边，清甜的气息全部吹进他耳廓，“那，那我现在给你真哭，可以了吧？”
林尔峥：“……”
林尔峥万万没想到他的一句“远一点”会让她反应这么大，而且思维还发散到钻牛角尖的地步。
他侧头向后看，女孩的脸就搭在他肩上，近得不可思议。她撇着嘴幽幽看他，满脸的无辜和委屈。
她根本什么都没意识到……
见男人看过来，沈惟姝长睫轻动，澄净的眼眸表面迅速聚集一层水汽，眼角也泛起微红，好像下一刻真就要哭出来。
林尔峥的太阳穴突兀跳了两下，心里却有一小块地方凹陷下去了。他撇过头阖上眼皮，极尽克制与忍耐……
片刻后男人睁开眼，转身重新替女孩戴好头盔。
发动机车时，他又拉过她两只手放到自己腰间。
“抱好。”
**
“小姝，你起来了吗？过来一下。”
沈惟姝被喊醒。懵了好一会儿后她才意识到，这应该是这些天来，爸爸第一次主动来敲她的门……
上次和父母谈话过后，她除了心情糟糕外，自信和热情也被打击到了——她自己的爸妈都是这样的态度，那还有谁会支持她呢？
这些天，家里的氛围也低迷至谷底。
沈惟姝不是和父母没交流，只不过，她不再像之前跟小鸟一样围着爸妈叽叽喳喳了。现在回家，她连笑脸都少了很多，多数时候不是把自己关在房里学习，就是在外面夜跑操练体能。
十七岁，她生出了第一根反骨，整个人反叛到执拗——他们要反对，她不放弃的态度和行动就更加明确；他们觉得她做不到，她的决心就更加坚定，胜负欲也前所未有的强烈。
可到晚上躺在床上，她又会躲在被子里偷偷叹气，越想越委委屈屈。
即便所有人都觉得她不可能成功，都觉得她在异想天开，可她的爸爸妈妈，也该相信她的呀！
她并不需要得到很多人的支持，却没想到自己的父母居然不在其中。
为什么呢？
爸爸妈妈，不是什么时候，都会和自己的孩子站在一起的么？
家，不才是一个人最后的高地和庇所吗？
洗漱完毕后，沈惟姝走出卧室去到餐厅。
父母并排坐着不知道在说什么，两人面前的餐盘都是满的。见她过来，他们又立刻停止了谈话。
沈惟姝默不做声地坐到桌前，拿过了自己的餐具。她和爸妈没有任何目光交流，却能感觉他们的视线都在自己身上。
她装作不知，低下头默默吃早餐。
对面的父母没有任何动作，落针可闻的安静。
半晌，几张纸页突然推到她面前。
沈惟姝瞟了一眼，立时愣住。
——《中国民用航空飞行学院初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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