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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节

  李蓉盯着谢兰清,许久后,她笑起来:“谢过尚书大人指教,本宫也送一句话给大人吧。”
  “哦,”谢兰清抬手,“洗耳恭听。”
  “少管闲事,颐养天年。”说完,李蓉便摔袖离开,裴文宣朝着谢兰清行了个礼,跟着李蓉走上去,裴文宣追在李蓉身后,小声道:“你别生气,你同这老不修生什么气呢?他反正也是活不长的。”
  上一世谢兰清在李川登基后,就是第一个被砍的世家高官。
  李蓉冷眼看了谢兰清背影一眼,凑到裴文宣边上,裴文宣微微弯了腰,听李蓉在他耳边低声道:“我算是知道川儿为什么要砍他。”
  “嗯?”
  李蓉咬牙:“这老匹夫,忒气人。”
  裴文宣想了想,其实方才谢兰清也没说什么,李蓉生这么大的气,怕也是自己哭这事儿被谢兰清瞧见了。
  裴文宣不着痕迹看了一眼谢兰清离开的方向,笑道:“殿下说的是,这老匹夫不好。”
  李蓉听裴文宣站在她这边,她心里舒服了许多,等裴文宣送着她上马车,她才想起来,颇有几分不满道:“你怎么都不安慰我?”
  裴文宣施施然坐在她对面,抬头微笑:“殿下是指什么?”
  “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李蓉抬手用扇子敲他:“你现在胆子怎么越来越大?”
  裴文宣知道她是指他看见她哭都不说话的事,裴文宣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是不显,低头拉开折子,淡道:“殿下不要面子,我可还要面子。”
  李蓉皱眉,随后就听裴文宣悠然道:“您还没赔钱呢,就想要我安慰了?”
  李蓉一时语塞,心里不由得有些发虚。她想好了,她回去就把这芍药钱赔给裴文宣,等把账清了,他们就能好好说话了。
  裴文宣偷偷看了一眼李蓉的表情,压着唇角的笑,假作专注。
  他突然觉得,这样的李蓉有意思极了。
  像一只努力想伸出爪子掏掏你又觉得丢了脸面的猫,挠心挠肝想着怎么吸引你的注意。
  他以前都没见李蓉这模样,如今见到,又新鲜又有趣,便将一切打算压在心口,并不开口。
  李蓉想好还钱的事儿,看见裴文宣低着头,唇角疯狂上扬的模样,她停住了原本要开口的话,一时有些无言。
  这都高兴成什么样了,要是有条尾巴都能甩起来,怎么还能装成这么无动于衷十动然拒若即若离的模样的?
  她拿裴文宣有些无奈,想了片刻后,她决定不说话。
  装。
  她想,她把钱赔给他,等她不欠他了,还这么拿乔,就别怪她不客气。
  第86章 欲迎还拒2
  李蓉心里惦念着赔钱的事情, 无意识就捂上自己的额头。
  她看了一眼裴文宣, 又转过头来, 也不知道怎么的,无端端就觉得有几分委屈。
  裴文宣仿佛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低头翻看着手里的折子,一言不发。
  两个人沉默着到了公主府, 李蓉一跳下马车,就看见守在公主府前的上官雅, 上官雅见到李蓉, 诧异道:“殿下,你这额头怎么了?”
  李蓉一听这话, 转头就看了一眼后面的裴文宣。
  上官雅这糙货都能看出来, 裴文宣果然是瞎了。
  “没事儿,先进去再说吧,你可是听到消息了?”
  李蓉目光从裴文宣脸上收回去, 领着上官雅就进了府中,裴文宣看着两人结伴回了书房,他在庭院里站了站,转头去吩咐了旁人:“去把玉肌膏和纱布给我拿过来。”
  李蓉同上官雅进了屋子,上官雅便立刻开口:“我听说陈广她娘今天撞死在朝堂上了。”
  “嗯, ”李蓉坐下来,将事情说了一遍:“谢兰清早上就来同我打听情况,然后朝堂上他们就把陈王氏带了出来,陈王氏咬死说咱们刑讯逼供陈广, 又说自己没行刺过,要以死证明清白,就一头撞死了。”
  “够狠啊,”上官雅感慨着坐到李蓉对面,“秦真真给了他们灵感啊。您拿秦真真撞死的事儿逼着秦家案重审,他们如今就拿陈王氏逼着这案子结束。殿下,”上官雅靠在椅子上,“这案子还归咱们吗?”
  “你以为我脑袋怎么开的花?”
  李蓉瞪了上官雅一眼,随后道:“父皇同我说好了,案子归裴文宣管。”
  上官雅点了点头,面上表情缓了许多。她正准备说话,就听有人敲了房门,李蓉喊了声:“进来。”,然后就看裴文宣手里拿着药膏和绷带施施然走了进来。
  他笑着朝着上官雅行了礼,李蓉有些奇怪:“你来做什么?”
  “没什么。”裴文宣笑着走到她边上,平和道,“我来给殿下上药,您继续说,不必管我。”
  说着,裴文宣便捏着李蓉下巴抬起来,抬手就将药膏往她头上一抹,然后在两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之前,用纱布包了一层又一层,最后打了个大的蝴蝶结,似乎砸她额头的不是折子,是个砚台,她也不是破了皮,而是被砸出个血窟窿来。
  做完之后,他也没多说,取了药罐子和剩下的东西,拿着就走了,走之前还不忘给李蓉合上大门,等出门之后,上官雅才喃喃道:“他这是怎么了,阴阳怪气的?”
  “大概是我还没赔钱。”
  李蓉回过神来,顶着脑袋上的蝴蝶结,继续道:“不必管他,继续说方才的事儿。如今案子归裴文宣管,到可以放下心来,但我觉得陈王氏这件事怕是不会这么简单结束。”
  “那殿下打算如何做?”
  上官雅立刻回声,李蓉想了想,沉声道:“今晚就把蔺飞白放出去。”
  “今晚?”上官雅诧异出声,她想了想,终于还是道,“殿下,如今这种风头浪口,您还要让蔺飞白出去刺杀谢兰清,太冒险了。”
  “无妨。”李蓉平静道,“你偷偷放他出去,和他说清楚,记得和我的约定。”
  “殿下……”
  “照做就是,你放心。”李蓉抬眼,“我有把握。”
  上官雅见李蓉的神情,她犹豫片刻后,恭敬道:“是。”
  “还有一件事,”上官雅见陈王氏的事儿说完,不由得说起另一件事来,“昨夜晨妃去了明乐宫。”
  李蓉听到这话,她顿了顿,随后应声道:“我知道了。”
  “殿下,”上官雅颇有几分不安,“我们是不是该缓缓,逼得太紧了,世家中许多人,怕是就要倒戈到肃王那边去了。”
  听到这话,李蓉笑起来。
  “阿雅,你知道父皇为什么宠爱柔妃吗?”
  上官雅不言,李蓉拨弄着茶碗:“他给她无条件的殊荣与爱,个个说着他盛宠柔妃,柔妃妖姬祸国。你说要他当真对柔妃这么上心,怎么可能让她担负着这样的名声?”
  “殿下的意思是,陛下爱的不是柔妃这个人,而是柔妃所代表的某种东西?”
  “柔妃的盛宠,是制衡母后的手段。”
  李蓉声音平淡:“只要她是筹码一日,无论她犯任何的错,肃王有多大的罪,父王都不可能真正放弃他们。他若放弃他们,只可能有一个理由。”
  说着,李蓉抬眼,看向上官雅,笑得意味深长:“他们再也不是筹码了。”
  上官雅不说话,她瞧着李蓉,许久后,她板着脸抬手,指了李蓉脑袋上的蝴蝶结道:“殿下,您把您的头认真处理一下,再同我说这些话,不然我怕我笑出来,显得对您不太尊敬。”
  李蓉面色变了变,随后低喝了一声:“赶紧滚出去办事。”
  上官雅笑出声来,她站起身抬手行礼:“殿下,那我先回去放耗子出笼,您好好休息。”
  李蓉点了点头,上官雅往外走去,走了两步,她突然想起什么,探回半个身子,瞧着李蓉,笑弯了眼道:“话说您这脑袋被砸了,不生气吗?要不要我为你出个气?”
  “这种小事不必你出手了。”
  李蓉挥了挥手:“赶紧走。”
  上官雅笑了笑:“那我走啦。”
  说完,上官雅便收回身子,消失在门口,李蓉想了想,抚上自己的额头,抬眼看向静兰:“话说,我这脑袋真这么丑?”
  “要不,我给您看看镜子?”
  静兰迟疑着开口,李蓉犹豫了片刻,摆了摆手道:“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说着,李蓉便站起身来,吩咐静兰道:“去找账房,问问驸马买芍药给了多少钱,把钱还给他,我先睡一会儿。”
  “殿下,”静兰看了一眼李蓉,小声道,“这事儿要不您还是别想了。”
  李蓉顿了顿动作,抬眼道:“怎的了呢?”
  “那花我问过了,公主府半年的开支呢,现在账房一时半会儿拿不出这么多钱来的。”
  听到这话,李蓉一时差点背过气去。
  打从重生以来,钱这件事上她一直勤俭节约,就是为了多扣点银子出来,发展一下自己的实力。
  养暗卫,养情报组织,养官场人脉,如今还要养个督查司,哪样不是钱?裴文宣出手就是公主府半年的开支,她一听这话,什么浪漫情怀都没有了,气得马上就想去骂人。
  但是刚提步往前,她便快速冷静了下来,这件事上她和裴文宣已经有过一次冲突,事情已经过了,她再多说无益。
  裴文宣不是一个不知轻重的人,他愿意废这样的心思,是他用心,她把人家花弄没了,如今若还要说他铺张浪费,怕是又起矛盾。
  李蓉缓了缓,便意识到,她的账目裴文宣清楚,裴文宣自己花了多少钱也知道,他怕是早就知道她赔不起这个钱。
  如今她赔不起这花钱,裴文宣又在气头上,现下不待见她,也就正常了。
  她又盛怒转为心虚,也不过片刻之间,可想起这几日裴文宣这若即若离的态度,尤其是今日,她不满便又上来。
  静兰打量着变幻莫测的表情,小心翼翼道:“殿下,这夫妻之间也不用分得这么清楚,您当真把钱给驸马送过去了,他说不定还要生气。我看您不如就对驸马好一点,驸马脾气好,您说几句好话,服个软,驸马说不定就高兴了呢?”
  “服软,我还要怎么服软?”
  李蓉冷淡出声:“我还不够软?”
  “殿下,”静兰颇有些无奈,“驸马还在书房睡着呢,您这叫软吗?”
  “那要怎样?还要我八抬大轿给他抬回去?”
  李蓉脾气上来,走到旁边小榻上,往小榻上一倒,静兰赶紧给她盖了毯子,柔声道:“您就和驸马好好说说。”
  “有什么好说,”李蓉闭着眼睛,“我赔不起他这个钱,他心里又不舒坦,我何必找这个软钉子受?今个儿我受了委屈,他不安慰我,见着我受伤,也当没看见,还给我包了个这么丑的头,可见他现下的心思,我才不去他那儿受气。”
  李蓉这么一通说出来,静兰无言,她也不知道怎么的,竟就从李蓉这话语里听出了几分委屈。但她又想,李蓉不是一个这么娇气的人,倒也不至于为这么点事儿出声。
  她劝不下来,叹了口气,只能道:“殿下先歇息吧。”
  李蓉应了一声,闭眼休息。
  等静兰走出去了,李蓉心里烦得很,起身从旁边抽了本平日里裴文宣最喜欢看的书一砸,随后又倒头去睡。
  折腾大半日,没一件事儿顺心的,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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