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夏日如冰

  丁妈回来了，因为她离开医院而导致了病情恶化，时不时的就会出鼻血，医生非常担心，她一但内出血，那就神仙难救了。
  炎炎夏日，丁正却如坠冰窟，所有人心里都感觉到了恐惧，因为正有一个生命每时每刻都在身边流逝，抓也抓不住，无奈和沮丧充斥了所有人的心。
  化疗的第一疗程已经结束了，情况有所好转，但仍不容乐观，没有人知道现在的丁妈是什么心情，旁人再怎么感同身受都不会明白亲自面对死亡的感受的，那种每时每刻都害怕一睡就不再醒来的感觉，那种担心另一个世界是不是一个恐怖得难以想像的地方的心情。丁妈很少说话，总是呆呆的望着窗外，似乎想要抽空自己，让灵魂去到另一个地方，不要待在这难闻又可怕的病房里。
  丁正又出问题了，他现在一闻到医院的消毒水的味道就想吐，他每天还是坚持在病房里待着陪着丁妈，一旦出了病房就如被泄了气一样的瘫软在地上，苏小成很是心疼，现在她虽然还是很虚弱，但已经开始分担照顾婆婆的事情了，半夜也总是弄点清粥给丁正喝，怕他一个坚持不住就病倒了。
  还是有大量的好心人打来电话鼓励，堪至有些人过来做过配型了，但都失败了，果然这个概率还是太低，大家也都很焦急。这个夏天没有人感觉到了炎热，夏日如冰，因为心寒冷。
  第二个疗程的化疗开始了，剂量更加大，所以呕吐掉发的现像越来越严重，丁妈已经剃成了光头，戴上了帽子，她总是习惯性的去把帽沿拉低，一天总要去拉很多很多次，而她每天除了吃饭就只有这一个动作了。
  丁妈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胡青塘亲自给配了减轻化疗副作用，养身子的药，但喝了就吐，实在不能发挥药效的十分之一，但还是让丁妈缓和了不少，只是病太凶险，再怎么缓合也只是有限的。
  而时间也快一星期过去，苏小成已经准备好了，配型开始，照例结果是需要等待的，苏小成因为害怕而动了胎气，一下又加重了虚弱身体的负担，她又只能在床上躺着了，还好，所有人都加入到了照顾的行列来，并不缺人手。
  丁蕊则是请了假，专心守着她妈妈，端茶递水，清理污秽，不怕赃不怕累的，才一星期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并不是因为活累，而是站在随时有可能会离开的亲人面前，心中那种煎熬会让人崩溃。
  但她只能忍着这种令她分分钟想要死掉的感觉。有时候她在想，当张郎平知道许欣过逝的那一刻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她现在真的度秒如年，每天都是一分钟一分钟数着过的，这分钟不知道下分钟会发生什么事情。就像是面对死刑，一直在听着刽子手喊预备却总不下手的人一样，煎熬和恐惧都是无以复加的。也许这就是生命无法承受之重。
  “哥，你害怕吗？”丁蕊看着丁正说道
  “你说呢？”
  “不知道，我现在是不是害怕的心情我都不知道了。”
  “别担心了，你嫂子已经做了配型了，一但成功那妈妈就有救了。”
  “你不担心嫂子肚子里的孩子吗？”
  “你说呢，我是孩子的爸。”
  “哥，嫂子是个极好的人，别负她。”
  “说什么傻话呢，这辈子哥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嫂子，怎么会负她呢。”
  “对不起这三个字如果出现在爱情里面，那这爱情就快死了。”
  “小丫头知道什么啊！乱说八道的。”
  “呵呵，逗你玩一下”
  “下次再逗我玩，我就把你玩成个豆。”
  “要不要试试？”丁蕊一脸挑衅，这个时候，大家都很压抑，也许打一架是最好的出气方法。
  “走，院子里！”丁正也是一样
  于是在院子里聚集了不少人，丁正本来就不是丁蕊的对手，况且还“久疏战阵”所以就一直被压着打，总被丁蕊撂到地上，这时候保安来了。
  “干什么呢？！”保安喊道
  “没事儿，切磋着玩的”丁正立刻从地上爬起来。
  “到外面玩去，这是医院！都散了吧。”保安霸气实足的说道。
  都散了，被打的痛爽了，打人的气顺了，相视一笑，两人就像小时候一样，哥哥牵着妹妹，回到妈妈的病房里去了。
  “妈”丁蕊一进门就看见丁妈妈在望着窗外，于是呼唤她
  丁妈妈回头看见丁正脸上的伤
  “怎么了丁正？”
  “妈，您说话了呀？”丁正丁蕊都很开心，如果挨个打就能让妈妈说话的话，那丁正宁愿每天被妹妹打一顿，这个真心划算。
  “别打岔，这脸上怎么了？”
  “没事儿，让小蕊给揍了。”丁正说道。
  “妈，是哥先打我的，我只是轻轻碰了他几下。”丁蕊立刻撒起娇来。
  “你们几兄妹之间，要知道相亲相爱，守望相助，如果我不在了，也放心些。唉……”丁妈妈长叹了一口气。最让她放心不下的，就是这几个孩子了。要是丁凡能在她死前结婚，那她也少点牵挂啊。
  “小凡呢？他不是说过两天带女朋友回来的吗？”丁妈继续说道。
  “不知道，这两天去水城了，这家伙到处乱跑的。”丁蕊说道
  丁妈妈一听，肩就圬了下来，丁凡这个时候还跑那么远去，她怕见不到最后一面呢。最后一面啊，今生如果划上句号，那会有多少省略号在心里徘徊。
  面对失望的丁妈妈，丁正兄妹也无可奈何，其实这个小弟是最乖巧懂事的，比之他们两人从小很少让爸妈生气，也是丁妈丁爸最疼的孩子，这次的不着调应该是有原因的，但具体什么原因，两人却不知道。
  兄妹两个忙帮着小弟打马虎眼“小凡可能是去女朋友家提亲去了吧，说不定领个新娘子回来给咱们冲冲喜，妈一下就好了呢。”
  丁蕊瞪了丁正一眼，这也叫打马虎眼，万一不是的，妈妈不是要更加失望了，没见过把自家弟弟往火坑城推的哥。
  但丁蕊也只能笑着附合了，不然一人讲一套就更容易穿帮了。
  “没事儿，你们年轻人有你们的事情，你们都忙妈妈才高兴，说明你们都有出息啊。”丁妈还是望着窗外，那眼神似乎透过了空间，去到了某个地方。
  也许是兄弟吧，丁凡真的跟丁正说的一样上水城求婚去了，但他所面对的却是
  “青青，你要什么条件才肯结婚？”
  “什么条件我都不想嫁你？”
  “为什么？”
  “你妈快死了，你才来求婚的吧，我是嫁你啊还是嫁你那死鬼老妈啊！”
  “你！如果没我妈妈的事情我们不也打算结婚了吗？”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只是提前了。”
  “我不喜欢这样子结婚，万一中途你老妈挂了，我们是穿红啊还是穿白啊？进门儿就守孝？我可没有这么高大上”
  “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行吗？！”丁凡咬着牙，他跟丁正长得很像，但脾气却截然相反，丁正硬气果敢，而丁凡却是一个暖男，而且是个老好人。
  “可怜，你是狗啊，流浪狗？要人可怜？那给你一根火腿肠够吗？”
  “吴青青！你是不是一定要这样？结婚！孝敬你老妈十万，其他的条件你再提行吗？”
  “这么没下限呀，我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都不走？”
  “不走，你嫁我吧！”丁凡跪了下来，而且是双膝。
  “我听说你家里有好些古董，特别值钱的？”
  “是有，但放哪儿只有我妈知道。”
  “那我都要了。”
  “行！”
  “成交！”
  丁凡站起身来，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他还真怕这次是白忙一场，那赶在妈妈出事儿之前让她看到自己结婚这件事情就要泡汤了。
  “那你跟你妈妈商量一下，这两天跟我回一躺省城吧。”
  “不用商量，我妈早就同意咱们的婚事儿了，只是我不想这么便宜就把自己嫁给你而已。”
  “好，那你明天跟我回省城一躺看看我妈吧”
  “我可不想去，会不会沾上死人的晦气都不知道呢。”
  “你！你要怎样才会去？”
  “你求我呀，脆下来求我啊。”
  “求求你！”丁凡再次双膝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