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湖上玉笛声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情商,在遇到慕璟辰后,有直线下降的趋势,刚刚她担心两个孩子,直接说担心两个孩子好了,怎么就扯去了血缘关系?
  两个孩子认可慕璟辰,对慕璟辰有着孺慕之情,而慕璟辰也将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放在心里,不比真正的血缘关系来得重要?
  像她,上辈子,纵然有两个有血缘关系的父母,可最疼爱她的,不就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程爷爷吗?
  “慕……”
  云若夕还没来及唤出慕璟辰的名字,就被他柔声打断:“平时只读书习武,未免枯燥,有时候,还是可以学点别的东西。”
  慕璟辰放开小长安站起身,从腰间取下悬挂着的墨笛,放在了唇间,顿时,一道清越的笛音,便从墨笛里传了出来。
  倏而,那笛音便化作曼妙的曲调,婉转清扬,绵延而出,在这初雪中湖光里,让人不知今夕何夕,人间天上……
  “这是谁家请的淸倌儿,笛子吹得竟这般好听?”端着温汤的侍从走在庭院里,忍不住朝湖面看去。
  只只见白茫茫的雪花下,一叶扁舟,荡漾在湖中,恍若一副意境幽远的画。
  能进入这个区域的游船,非富即贵,这般简陋的游船,倒是难得一见。
  侍从没有多想,转身走进了屋子,放下了温汤,“大人,裴管事来信说,已按照您的吩咐将那两千两银子还给云氏了。”
  且因为裴贤逸亲自去“感谢”,那些滋扰云氏的赌徒,应该会收敛。
  屋里的炭炉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响,倚躺在窗边软榻上的年轻男子,长睫微动,浅淡道:“嗯。”
  男子神情高洁,姿容似雪,一身茶白色的衣裳,于宽大的衣袂上,用金丝银线绣着瑰丽的祥云纹,纯白色的貂毛披风盖在身上,让他挑不出半点瑕疵的面容上,多出一丝雍容和华贵。
  男子的手上,本执着一本翻开的书,可现下的目光,却早已移去了窗外,看向了空中飞扬的白雪。
  “京城中能把笛子吹得这般好的人,不多。”男子微微支起身子,将书放在了旁边。
  侍从应了声是,然后忍不住问:“大人,咋们为什么要帮那云氏啊?”
  侍从不明白,自家大人和那云氏,根本就不认识,就算这次赌局因为那云氏,让他们的赌坊赚得盆丰钵满,暗中给点甜头就行,为和要让大管事亲自出马。
  “犯了错,自然要弥补。”男子眸光飘远,恍若琉璃般的瞳眸,让人看不出深浅。
  犯错?
  侍从愣住了,自家大人智多近妖,决断从无出错,又怎么会犯错,而且,听大人这意思,似乎是对不起那个云氏。
  可大人和那云氏从未谋面,又不认识,如何谈得上犯错。
  像裴贤逸说的那种“因昌盛赌坊让云氏受累”的话,只是官方借口而已,自家大人怎么会因为这个,就让裴管事去结交那个女人。
  侍从想了好久,始终没想明白,自己大人到底是犯了什么错。
  直到外面的笛声缓缓停下。
  侍从心头一跳。
  听说那个云氏是独自带着两个孩子来京城的,孩子的父亲从未露面,大家一直都不知道她有没有丈夫。
  莫不成——
  侍从看向自家大人的眼睛,突然起了风云般的变化。
  男子却完全没注意侍从的火眼金睛,只看着窗外的白雪,淡笑道:“笛音带着一丝幽怨,吹笛之人应是遇到了难事。”
  且应该是感情方面的事。
  “不过对方,应该是个心有玲珑的人,短暂的幽怨后,便想通了所有,曲调也重新变得悠扬起来。”
  男子说完,缓缓伸手,似要喝汤,旁边的侍从,却一直处于震惊和“不可能”的情绪中,没有反应。
  男子不由看向他,唤了声:“阿木。”
  侍从陡然惊醒,“大人,咋们要把那两个孩子接回来吗?”虽然是个村妇,但,但毕竟是大人的骨血不是。
  “……”
  所以在他听笛赏雪的这段时间,他家这个呆愣的侍从到底想到了什么,又经历了怎么一番艰难的心路历程。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男子轻笑,眸光带着丝无奈,不过转瞬,他就已经猜到了侍从的心思。
  “我和那个云氏没有关系。”不过是给错了东西,害得对方掉落悬崖,命悬一线罢了。
  阿木人如其名,长得呆头呆脑,他见自家大人说没有关系,也就抛开了心里的惊疑,开开心心的把温汤递了过去。
  男子喝完掺杂着药物的温汤,轻拍了一下床榻,整个人便陡然飞起,落入旁边的木制轮椅上。
  阿木放下瓷碗,推着男子的轮椅走出了屋子。
  门外,是漫天的雪。
  “大人,今年的初雪下得准时又很好,明年老百姓,一定能有一个丰收的年。”
  “是啊,瑞雪兆丰年……”
  希望来年,能够事事安顺。
  此时此刻,不止曳庭湖上,所有这片大地上的人们,都忍不住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天空,欣赏这漫天的雪景。。
  白雪纷纷扬扬,落在窗台,落在房檐,落在池塘,落在树梢。厨房忙碌的妇女,街上吆喝的挑夫、乃至街角玩耍的孩童,都不约而同露出了笑颜。
  而司天监的官员们看见这漂亮的白雪,也是忍不住走到庭院中磕头拜谢,天公恩赐,来年风调雨顺,以安天下万民之心。
  初雪的到来,让许多人心中喜悦,可还是有不少人,带着愁绪,难以欣赏这美好的雪景,比如现在的云家。
  由于司画在堂上的那些话,云高卓现在的名声,简直差到极点,若不是安老夫人没有证据,他也未曾来得及谋害安晴芳,指不定他也得去刑部走一趟。
  且就算他现在规避了过去,这残害发妻,贪图安家财产的恶名扣上来,他也遭了不少唾骂和白眼。
  果不其然的,今天一上朝,御史台的弹劾折子就砸了下来。
  还好他早有准备,懊悔自责,表示两个妻子做出这样荒唐的事,都是他忙于政事,忽略了妻子的缘故,并表示:不该该顺着岳母的意思,娶了她的侄女。
  意思是,这又不是他想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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