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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白羽暗叹了数声经营门派不容易, 没什么心情寒暄,随口道:“我记得你, 你特地来找我, 有事?”
“我是为陌洲的事而来的。”
“哦,巧了。”燕白羽不奇怪, 也没上心, “霓裳也想再去一趟, 你们商量吧。”
似乎燕白羽的嗅觉不如念奴娇敏锐啊。殷渺渺轻轻笑了声, 摇摇头:“我想, 要彻底清剿魔修, 这还远远不够?”
清剿魔修?燕白羽反应过来了, 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坐下说。”
北斗堂现任武曲掌座, 真·门派大总管也来了精神,目光炯炯。
殷渺渺将事情套上华丽的外衣,慢悠悠地说了一遍, 又取出绕路去天义盟拿来的求援信作为证明。
燕白羽底气足, 不玩儿矜持那套,直接接过来细看。
信上是以卢家主为代表的陌洲势力的承诺,只要能够营救他们脱离苦海, 他们愿意奉上曾经的属城作为感谢。
换言之, 出兵陌洲不像去柳洲,是出于大义的正义行为,而是实打实的给自己打地盘了。而且,这会以十分好听的名义得到, 同时占据名分与好处,饶是事后归元门和万水阁不满意,也挑不出错来。
这可是除魔卫道啊!
燕白羽疯狂心动——北斗堂的钱那是真的不够花,看看,现在连修缮演武场的费用都不够了,有没有搞错啊,剑修不实战,怎么提升实力?
节流不行,只能开源;经营不行,地盘来凑。
他给大总管使了个眼色。
大总管微不可见地颔首。
殷渺渺不由微微笑。
和凰月谷不同,念奴娇看着弱,却压根不把传闻中的玄派长老放在眼里,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显然在门派里有着独一无二的话语权。而燕白羽虽然很强,想经营好一个门派,却不得不听取其他人的意见。
多有意思。
她体贴地说:“事关重大,燕堂主可以好好考虑一段时间。”
“好极,我是得好好琢磨一下。”燕白羽终于明白为什么其他门派都喜欢她了,送钱上门的合作伙伴,越看越可爱,“霓裳,你好好招待人家。”
公孙霓裳早把先前被怀疑的不快抛之脑后,给出了非常有北斗堂特色的热情:“素微道友,听说你风云会的时候就是魁首,我也是,咱们比一场吧。”
殷渺渺:“……”又一个切磋狂魔。
在座的人居然没有一个觉得不妥,一脸“挺好要不你们比比吧”的淡定表情。
她啼笑皆非,想想道:“好。”说起来,她进阶元婴后,还没和人好好切磋过,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公孙霓裳霎时振奋,“嗖”一下站起来:“走!”
北斗堂缺什么都不缺演武场,且依据不同的修为建造了不同等级的场地,方便门中修士切磋实战。
公孙霓裳挑了最近的一个场地,还未进去,就听到里面有人喊:“师尊啊!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有积分赛的那种赛场啊?!”
另一个声音吼回来:“没钱!!!”
公孙霓裳:“……”好尴尬。
殷渺渺忍俊不禁。她一向觉得剑修很省钱,师哥、师父、慕天光都不在乎外物,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只需要一把剑。
现在看北斗堂,终于明白剑修虽然花得少,但破坏得多……一样烧钱。
“就是这里吗?”她假装什么也没听到,欣赏着宽阔宏伟的演武场。这里没有华丽的装饰,复杂的雕刻,简约到朴素,可用料非常实在,足以承受元婴级别的攻击。
公孙霓裳恢复了正常:“对,我们在这里打。”顿了下,有点肉痛地说,“点到为止,唔,你我各出三成的实力吧。”
她的语气十分憋屈。去门派外面打,会毁掉周围的仙城,种植的灵木、蓄养的牛马都要倒霉,这个损失承受不去;在门派里面打,会破坏演武场,只能限制实力。
不能过瘾,只能解馋,惨!
殷渺渺忍住笑:“好。”
她们进门,在演武场里比斗的弟子们却很少投以注视,都在很专注地练剑或是对擂,锋锐的剑气和剑意充满了整个空间,像是布下了众多的无形之弦,会随时绞杀入侵者。
叶舟皱了皱眉头。
剑为出鞘,丹重内敛,二者截然相反,令他不适。
肩上忽然多了一点重量,雪白的素手轻轻扫过他的肩头,似乎只是拂去了不存在的尘埃。而那种无形的压力,也在不知觉时如烟消散。
“贵派的弟子果然厉害。”殷渺渺赞不绝口。
公孙霓裳没有矫情地谦虚,笑了笑说:“等他们比完,我们尊重每一场战斗。”
“应该的。”
她们旁观了数场战斗,都十分精彩。殷渺渺一口气看到了重剑、快剑、双剑等不同流派的剑修,大开眼界。
一个时辰后,轮到她们了。
公孙霓裳拿出了她的本命宝剑,一对鸳鸯双剑,剑身窄且薄,金色的阳光照在上头,会微微透出些光来,只不过一为红光一为紫光。
她持剑而立,恰似双臂挽着垂落的披帛,英飒又妩媚。
殷渺渺稍稍回忆了下《名剑谱》,叫出了这对剑的名字:“露红烟紫?”
“道友好见识。”公孙霓裳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多指教。”
“请指教。”
公孙霓裳修为高,又是东道主,客气地等她先动手。
殷渺渺没有退让,身影转瞬消失。
果然是幻术,她还是第一次对战这种类型的对手。公孙霓裳难掩雀跃,双剑挽出剑花,属于她的剑域笼罩了整个演武场。
她的剑法则名为《疾风甚雨诀》,以快取胜,因此,在属于她的剑域之中,没有什么能比她的剑更快。
霎时间,红光与紫光交织闪烁,无数残影重叠交织,浓重的红紫二色犹如不慎落在纸上的墨点,不断向外晕染,颜色瑰丽如黄昏时分的夕霞。
极美,也极其危险。
公孙霓裳很自信,幻术能蒙蔽感知,却不能欺骗剑。有限的空间里,快剑能覆盖到每一个角落,而她用的还是双剑,事半功倍。
她就算用遁术,也赶不上剑的速度。
能克制她剑法的,大概只有慕天光的《易水剑》。公孙霓裳的思维发散了一刹那,很快又收敛集中起来——不对。
没有找到。
这自然是“水月浮光”的缘故。
此时正值白昼,阳光灿烂,公孙霓裳的剑刃轻透,挥动时光影无限。于殷渺渺而言,这就是个施展遁法的绝佳场所。
她既能够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光影里,掩饰身形,又能够通过多个幻影作为替身转换。
公孙霓裳的剑再快,也有起始和终点,只要遵循一定的规律,便能够完美避开她的每一次试探。
“不错。”公孙霓裳笑了起来,无声道,但我的实力,可不止如此。
疾风甚雨,焉能没有风和雨?她面对贵客稍微矜持了点,然而,叫人误会自己的真正实力就这么点,可不算尊重对手。
呼呼——
噼里啪啦——
狂风和骤雨在同一时间到达。
雨势很猛,倾盆而下,几乎顷刻之间,演武场上便蓄了大量的积水,漫过了公孙霓裳的脚踝。
风雨之中,她还能藏得住身形吗?公孙霓裳密切关注着环境,不放过风的任何一次低吟,没有漏听任何一次雨落的声音。
积水上浮光掠过。
水里?
公孙霓裳一剑挥下,溅起雨水无数。
什么也没有。
奇怪,假如是水遁术,没道理之前会逃过我的感知。她思索着,不得不考虑另一个可能——意识到幻术之前,自己就已经进入了幻境。
据她所知,施展幻术都必须有媒介或是法器,而殷渺渺有幻术神通,名为幻象金瞳,所以最初她就密切注意了她的双眸,避免陷入幻术。
可她当时的眼睛没有任何变化。
难道,她以为自己足够小心,其实还是大意了?公孙霓裳第一次对战元婴级别的幻术修士,一时找不着应对的思路。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绯红的花瓣。
它慢悠悠飘落的样子像极了艳丽的蝴蝶,可公孙霓裳本能地感觉到十分危险,瞬时远退。
同一时间,花瓣爆裂开来。
耀眼的光焰中,狂风被同样强劲的气流冲撞,雨水蒸发成蒸汽,热腾腾得上升,在结界的顶部凝聚溢散。
殷渺渺的身影显露在光影之中,莞尔道:“既然是切磋,就不多费精力了,道友试试我的火禁术。”
她先前隐藏踪迹,施用“水月浮光”,只是想在实战中试验一下,眼见成功,也不必再搞什么虚虚实实的战略,直接进入下一环节。
试试火禁术的威力。
公孙霓裳无疑更喜爱这样直接的对战方式,欣然点头:“好极了。”
火光与双剑狭路相逢。
结界出现了裂缝,演武场铺陈的石板一块块卷起,在空中化为灰白的齑粉,像霜雪一样洒落下来。
地面传来阵阵震颤。
负责维护演武场的管事揪着胡须,心里在滴血:完了,这个最贵的演武场也保不住了。
要知道,就是因为其他演武场都坏得差不多了,才会启用这个最贵的场地,现在好了……一个月后就是门内大比……难道北斗堂到时候连个像样的场地都那不出来吗??
贫穷的压力下,金丹管事竟然多出了直面元婴大战的勇气,高声道:“掌座,点到为止,莫伤了和气!”
打得正兴奋的公孙霓裳被当头浇了盆冰水,瞬间冷静下来。
殷渺渺也适时收了手,很给主人家面子,笑道:“多谢道友指教,获益匪浅。”
真是个上道的人呐。公孙霓裳竭力不去看遍地狼藉的场地,严肃地说:“我亦是如此,道友的幻术别具一格。”
两人互相吹捧完,用“设宴待客”的借口,当即离开了演武场。
公孙霓裳如释重负:太好了,不用被大总管念叨了。
殷渺渺微笑而立:火禁术的威力果然非同凡响,须得小心控制,以免伤及无辜。
嗯,宾主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