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恶幽灵的指纹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尹合欢四顾茫然：这个地下停尸间好像没什么出去的路径。骷髅侦探一动不动，显然在思考——或者在放空。尹合欢第一个反应是：他该不会又要以把我扔到哪儿冒险为代价，来解决问题吧？
坚决不能让这种事再发生！
尹合欢发动了唯一让自己踏实的技能——打扫卫生，学着骷髅先生那样，搜索出了工具存放处，战战兢兢开始给迪卡先生缝合腹部——他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古籍课上学过的一些知识是通用的，修补、整理古籍和把一具尸体恢复原状，有某种类似之处。尹合欢满头大汗，缝了大概有两寸多，再仔细去听，发现脚步声消失了。
是他胆子太小，太敏感了。
但是，反正骷髅侦探也不曾发出别的指令，就先干着吧。
从思索中回过神来的骷髅侦探，竟然开始和尹合欢聊天儿，“我在想，要不要把你交出去……”
“打住！想都别想！我不同意！”
尹合欢满心委屈，觉得自己像古籍中命运多舛红颜薄命的女主角——总有一些坏人打自己主意！
“你听我说啊，”骷髅侦探一幅“语重心长”的样子，也拿起了针线，从另一头开始缝合，配合尹合欢。这场景，乍一看，就像两个古怪的“男装丽人”在做针线活儿。“把人类变为非人类，是本城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只有本城警察总局才有权利调查这样的案子。我说要把你交出去，并非是交给坏人。你本来就是被绑架的失踪人口，我去警察总局自首，告诉他们你是我绑架的。然后你就回到你们学校的2号公寓楼继续隔离。剩下的事我来办。当然，你的珠宝箱不能跟你回去，不然你就不安全了。”
“我不同意。”尹合欢撅着嘴巴。
“你不相信我？”
尹合欢无法回答这个提问。把珠宝箱放在哪里都行，说实话他不是很在乎。当初，就是怕珠宝箱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或者其他麻烦，才找到雾丸大厦去的。当初，就是想过回普通的男大学生的生活，才认识了这个古怪的骷髅人的！
忽然让自己回去隔离，外面的风风雨雨，和笼罩在黑暗中一切将要发生的冒险，都由骷髅侦探和幽灵小姐去承担，以后与自己无关的话——他不愿意！
尹合欢抬起头来，为了尽量不那么像个闹脾气的女孩，他把撅着的嘴巴放平了，拿出自己全部的男性气概，狠狠看着骷髅侦探脸上黑黢黢的两个洞，“万一警察总局也有坏人呢？我陪你查下去不行吗？我不是欠你钱吗？”
再强势的男性气概，也抵不过这样女性化的台词去拉垮。
骷髅侦探的回答非常冰冷：“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他不耐烦地推开尹合欢，自己的白骨掌如风云变幻，迅速摆脱了小累赘速度上的拖累，把迪卡先生缝合完毕。当他独自把尸体放回冰柜的时候，回头看到小受气包一样的尹合欢，正在那里擦洗解剖台，肩部和背部还有起伏，难道是在哭？
“你他妈不会是个女仆本命吧！”骷髅先生哀叹了一声，懒得理会尹合欢，解开西装上衣，从马甲的口袋里，取出了一袋粉末。他两个手指蘸了蘸粉末，撒向停尸间的各个方位。
尹合欢必须抢答，展现实力，“能实施禁术的人，肯定是非人类居民。对吧？取心的场所应该不在病房，否则容易被当场发现，所以这里就是犯罪现场？你在取指纹？脚印？”
“打扫你的吧！”对方凶巴巴。
门边、解剖台上，冰柜把手上，一共出现了三枚指纹。
指纹是半透明的红色。
尹合欢继续抢答，“幽灵吗？”
骷髅侦探这下没有不理他，“过来，看我如何提取。”
尹合欢“哦”了一声，赶紧到“师傅”身边，看到他从西装口袋掏出一个小本本，纸张都是黑色的，又看到他拿出手机，打开手电功能照射着指纹。
那枚半透明的红色指纹在光的作用下，挪移到了小本本上。
“雾丸大厦5层楼012号房间购买，218里尔。”骷髅先生说。
“这有什么技术含量？不就是氪金吗！”尹合欢吐槽。
“废话，知道在哪里买也很重要好吗？”骷髅侦探就这样，取完了三枚指纹。
两个人离开了停尸间，再次带着忧伤沉重的表情与走廊上的其他死者亲属互相鞠躬，然后，七拐八拐，离开了月光医院。
尹合欢从走出医院大门10米远开始，就拉住了骷髅侦探的衣衫尾，“我虽然欠你钱，但我还是你的甲方，还没结案呢，你别想撵我走。”
“我会让你知难而退的。”
骷髅侦探回答。
这句话就是同意了，尹合欢一蹦三尺高，“耶！”
灰蓝色老爷车重新回到了梦魇街，下车的时候，骷髅侦探告诉他，“你知道吗？红色指纹属于恶幽灵。和薛颖可不一样哦！”
“我不会被吓退的。我——”尹合欢没继续说，但是对自己默念了一遍：“我是阿伊帕丽公主的雪夜侍卫。”
他竟然觉得说出这句话没有多么羞耻。
真的。没有。
在梦魇街的一家五金店，骷髅侦探遭遇了冷风吹拂。
“我们怎么可能卖取心器呢？没有货，也没有销路。”胖胖的老板，怎么看怎么像个人类，胆子真大啊，在这个街区、这个行当混，而且敢这样对不可一世的骷髅侦探。
骷髅侦探对他倒是挺有礼貌，“乔先生，你的双胞胎哥哥就是警察总局局长。本城初建时，灵世界流落进来的两个取心器，一个被摧毁，一个被我缴获，作为证物存放在总局档案室。你觉得我该去问乔局长吗？”
原来是个“上头有人”的人啊！
骷髅侦探的招数也没有多高明，趁着乔胖子店主惊愕了一下的时间，把黑纸张小本本拍在柜台上，“我有嫌犯的指纹，我当然可以先找到他再来找你，到时候你和你哥哥被牵连的罪名可就吓人了！如果你给我提供线索，那么性质就会截然不同！”
“高猛男！”原来骷髅先生有外号，还挺土，“你吓唬谁啊！你有非人类居民的指纹系统进入权限嘛？你去哪儿查啊！再闹下去，我就打电话给军警抓你！”
骷髅侦探和尹合欢就这样被赶了出来。
“现在怎么办呢？”尹合欢有点儿同情“高猛男”。
骷髅侦探优雅地把小本本儿揣进口袋儿，幽幽地回答，“本城的恶幽灵一共有23个，当然是一一排查。”
“那不是很危险吗？”
“所以，我要送你回兹大。”
骷髅侦探不由分说，那白骨掌对着尹合欢脑后就一拍。
一片安静，一片舒适，没有电流涌动，没有恶心也没有憋屈，尹合欢晕倒了。
黑暗中，他努力撑着眼皮，看清了上方美丽的容颜。
阿伊帕丽。
他躺在她的膝盖上。
“公主殿下。”
“嘘，好好休息。”
“谢谢你，谢谢你在安德烈安保公司帮助我。”
阿伊帕丽笑起来好温柔，“你很特别。成为我的侍卫之后，你应该被召唤到身边拯救我，保护我，结果，是你先召唤出了我。”
尹合欢鼻子一酸，“对不起。你还在等我吗？”
“是的。”
“我会来的。”
“不要放弃，我的侍卫。”公主低下头，在他的额间印下轻轻一吻。
这是爱情吗？像古籍小说中，男女主人公还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就深陷其中？尹合欢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向上挪动了一下身体，用自己的唇，接住了阿伊帕丽公主的唇。
电流涌动、火山爆发的感觉。
她虽然双眼里有吃惊，但是还是接受了。她闭上眼睛，张开了双唇，回应着尹合欢。
这是他的初吻。然而他并不紧张，他伸出右手，去抚摸公主海藻般的长发。
他们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欢哥，你怎么了？得了瘟疫吗？要不要报告涂老师！”
大辅的声音传来，尹合欢从梦里惊醒，发现自己正在宿舍的床上，怀里还抱着没拆快递包装的内裤，急促喘息着，鼻孔流出了鲜血，戴维、大辅、飞扬和快递小哥围着自己，满脸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