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如果胜利意味着永别
月美趴到尹合欢的耳边，轻轻说，“还要查什么，就去吧。”
尹合欢迅速冲出古籍室，再次回到一楼工具书阅览室，这次他意识到，之前自己太潦草了，没有注意更大范围的信息，比如，兹德拉斯城城市年鉴到底有多少，从哪年开始？他确认了一下，发现了答案：是从春蝉历30年开始。
那一年，最重要最瞩目的事情是：6月1日，“幽灵禁术案件”的首位受害者尸体被发现，市局刑侦大队长高泽担负起侦破工作……
10月22日，本城第一份报纸创立……
这一条，直接阻止了尹合欢奔向报纸杂志阅览室，因为有30年，本城是没有这些东西的。尹合欢回到最高层，发现月美在门口，而不是在古籍室内等他。
“骷髅先生给我打电话了。问我和你在哪儿。”
“你怎么说？”
月美没有回答，而是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尹合欢，让他自己回拨。
尹合欢拨通了骷髅侦探的电话。
“你们在哪儿？”
“是我。”
“哦。你们在哪儿？”
尹合欢看着月美，声音越来越坚定，“我不想回答。我想问你，为什么你一直不找小迪卡先生？”
骷髅侦探语气很生硬，“你又要教我做事了？”
“好的，我将你刚才的态度视为你拒绝回答。第二个问题，你现在的调查计划是什么？”
骷髅侦探呆在侦探事务所自己的卧室，还没有告诉幽灵小姐等人尹合欢和月美不见了，“找去往地狱的办法。”
“我不懂。”尹合欢很坦诚。
骷髅侦探也前所未有的坦诚，“好吧，我和你好像没有真正地谈过心。巫女伊琳娜去过地狱。在那里感染了078号瘟疫。政治人物们是不会放过这件事的。要想掌握主动权，要想掌握兹德拉斯城，他们必须要掌握这个瘟疫的真相。如果我们掌握了，就能得到和他们交涉的筹码。你是我的甲方，我没有忘记。我会把这件事好好地解决，不管你在不在我身边帮我。所谓的解决，就是合理地处理你作为达夫将军继承人的身份，合理地处理珠宝箱，不会让你在本城变成不能公开回家看望父母、随时会遇到危险的失踪人口。那个时候我们的合同就会终结，你如果愿意继续在侦探事务所做工，还债，我很欢迎。如果不想，你可以用其他的办法把钱还给我。”
尹合欢拿着手机的手甚至有些颤抖，他很生气，真的很生气，“我必须要重复一遍我的问题了，为什么不能直接找小迪卡先生呢？或者找苏叶？小迪卡先生一定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你在怕什么？你为什么非要拿一个东西作为筹码和他交涉呢？我不要和他交涉！我要揭发他！”
电话那头沉默了。
尹合欢等了一会儿，更加不耐烦，“你不是和幽灵小姐告诉过我，外面的世界有白天黑夜、日月星辰吗？不是要带我去看看吗？”
骷髅侦探这次立即回答了，“你也许会看不起我的，孩子。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真实的想法，我是要带你去看看的，我也想再看一眼。可是你看我和幽灵小姐的样子，我们以后的岁月，只要不被禁术杀死，就只能活在兹德拉斯城。懂吗？你说的对，小迪卡先生就在幕后做坏事，可是我的目的不是揭发他。是保护我的甲方，也就是你。在你成为真正的达夫将军继承人之前，你想一直像现在这样怕被人发现身份地活着吗？”
这次换尹合欢沉默。
他并不知道骷髅侦探已经在自己的卧室里踱步，只是语气里压抑着所有的情绪，“如果找到去地狱的路，就能找到去其他世界的路。到时候，我们做一切事情的前提将会不一样，你懂吗？”
“我不懂，你甚至没告诉过我，如何是真正的达夫将军的继承人。春蝉历开始前后，你就存在于这个世界了……”
“可是那时候我还小。”骷髅侦探苦涩地说，“我渐渐长大的时候，一切都是碎片化的传说，那些传说，我和薛颖都告诉你了。”
尹合欢挂了电话。
“走吧，我们。”
月美笑着答应了一声：“好的。”
他们走出了图书馆。
下楼的时候，尹合欢向月美复述了骷髅侦探的话。月美没有做任何评价，而是专注于之后的行动：“我们去找阿曼德先生吗？”
尽管在本城，如何找到一个孤独的苍老的恶幽灵，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
尹合欢摇摇头，“不，我们回学校。”
停了一会儿，他继续说，“我不认为高泽错了。只是可能我有我的做法。他总是想从侧面迂回，但我发现，我喜欢正面强攻。他想从周围入手，替我解决问题。我想先做我自己，解决掉周围的问题。”
尹合欢握住月美的手，他的心里没有底，不像表面那么坚定。他并非决定这么做的，而是被逼这么做的。
他觉得，就是骷髅侦探的路线导致了陈佳和大辅的牺牲。要是他先弄明白继承人的事儿，就能变得强大，就不会再有朋友和亲人牺牲。
达夫将军的继承人，应该是——非常强大的男人。
“哦，对了，”月美好像看透了他在想什么，“彼得之石，上帝曾经把去往天堂的钥匙交给彼得。达夫将军在日记中记载，他与格拉姆小队中的司徒雪夜、塞巴斯蒂安在很多地点进行战斗的进程中，都做了最坏的打算——就是，一旦他们失败，后来人要重新经历一次战斗该怎么办？彼得之石，是继承人沿着前人的路，不得不重回古战场再次战斗的时候，能够获得的通关钥匙。”
尹合欢苦笑着，“哦，原来这些对我变得真正强大没什么用，都是强大之后才能用的。啊，对了，格拉姆神剑，日记有提到吗？”
“你又没让我注意这些。”
“对不起。”
“好了，我和你开玩笑，因为达夫将军所在的小队是格拉姆小队，我当然注意了格拉姆神剑这件事。”
月美停了一下，因为他们成功拦停了一辆出租车，并且告诉司机开往兹德拉斯大学。
月美改用英文与尹合欢交流，先确认了一下，“你听得懂吗？”
“差不多。”
也许尹合欢说这句话的眼神，配上大口罩特别可爱吧，月美甚至搂着他，隔着口罩吻了他一下。
有女朋友的人生，就是这么幸福吗？
但是月美自己很淡定，她保持着学霸一本正经的节奏，开始继续解说，“格拉姆神剑，是拯救阿伊帕丽公主的关键。”
尹合欢的心差点没从胸腔跳出来，就像一个和双胞胎小姨子出轨后被老婆抓住的男人一样。他想起了梦中的公主。
他认真看了看月美，毕竟她曾在蚌佛谷引起过那种奇妙的景象，如果她就是公主呢？
没有双胞胎，他也没出轨。他是雪夜侍卫，旁边这位就是他被命令立即采取措施拯救的公主，oyeah，太棒了！
“你跑神呢？”月美的眼神严厉了一点，尹合欢感受到了“有女朋友”这件事的不便之处。
“nonono，我的注意力在你身上，请继续宝贝。”
司机显然没听懂，但是凭借两个人说话的语气，也足够他扑哧一笑了。
月美继续了下去，不过有点儿不耐烦，“你懂不懂？达夫将军和司徒雪夜和塞巴斯蒂安也没有见过所谓正常的世界，但是至少在老兹德拉斯城，生活和撒马尔罕被袭击之前，有一件是相通的，日月星辰，白天黑夜，以及，只有人类。”
“只有人类？”
“是的，骷髅人，幽灵，吸血鬼，恶幽灵，等等是不存在的。m715这样的克隆人，和乌米这样的半机械狗也是不存在的。老城外就不同了。格拉姆小队，要找到格拉姆神剑，把两个世界重新分开，让一切恢复正常。阿伊帕丽的归阿伊帕丽，人类的归人类。”
尹合欢有点怀疑自己的理解能力了——什么？战斗的最终意义是，身为人类的他，要和骷髅侦探、幽灵小姐、春雨、阿墨这些人永别？如果月美就是阿伊帕丽公主，那么——
尹合欢强颜欢笑，“他的日记里就写了这些？”
“这些信息会集中出现，日记大部分是记载训练、生活和战斗内容的。以及他爱上司徒雪夜，可是司徒雪夜爱上塞巴斯蒂安的三角恋故事。当然，还有他们战斗过的地方，我都记在心里了。”
尹合欢想学她亲自己那样隔着大口罩吻一下她，不知道怎么又不敢，“你这么聪明，是不是，也是非人类呢？你在斯卡孤儿院，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经历？”
“哼。”月美不理他了。尹合欢默默在心里记下一条：不要怀疑你的女朋友不是人。
出租车靠近了兹德拉斯城大学，按照尹合欢的要求，在离北门500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尹合欢付过钱，带着月美下车，走向学校围墙。他们的嗅觉和听觉，已经具备了犬类一半的灵敏，完美地避开了巡逻的军警，然后，被阿墨、春雨训练后的现在，翻墙也不再是什么大事了。
尹合欢与月美，回到了大学校园。
他们直奔美术系大楼，躲过巡查的人，从窗子翻进了楼中，进入了档案室。凭借着出版史专业的训练，尹合欢与月美分工寻找，很快发现了尤迪特教授与团队设计、制作达夫将军雕像的原始档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