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2章 偷出来的解药
第1042章 偷出来的解药
“谢谢,谢谢。”
苏暮言说着,忽然转了话锋:“阿笙,你能帮我把衣服脱下来么?”
“为什么?”顾南笙不解。
眼下的天气很冷,即便是湿了的衣裳,穿着也总比没穿来得好啊。
苏暮言满脸的认真,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好了。”
顾南笙看着他那早已经被血水和雨水浸透的衣服,他浑身都是伤口,要处理的确得除掉身上那碍手碍脚的湿衣裳,于是点了点头,开口道:“脱,我是懒得脱了,不过我可以给你剪了。”
毕竟是医生出生,像脱衣服这种事情,还是喜欢简单粗暴一点。
“可以,剪左边就好。”
苏暮言同意后,顾南笙拿了剪刀,从肩膀上剪掉了苏暮言左臂上的衣袖。
很快,手臂上被雨水打湿的纱布显露出来。
“解开纱布。”苏暮言开口道。
“这里可不是什么处理伤口的好地方。”
顾南笙淡淡的提醒了一句,而后,见却苏暮言眸色之中全是坚持,她最终听话的伸手,解开了他那手臂上的纱布。
顿时,一条约莫十厘米长、被黑线缝起来的伤疤便露了出来。
伤疤缝的很丑,参差不齐。
不像是军医处理的结果,因着缠绕伤口的纱布被雨水打湿,所以现在他手臂上的这个伤口已经被泡得微微泛白,外沿微微发红,有些发炎了。
顾南笙看着那伤疤,开口道:“你是觉得不舒服吧,伤口发炎了,别动我给你用消毒水清理一下,然后重新上药包扎吧。”
可是,顾南笙的举动,遭到了苏暮言的反对。
他说,“不用了,阿笙,你用剪刀把伤口上的黑线剪掉,伤口里头用防水的软油纸包了一颗药,这颗药,是我从我皇兄的房间里偷出来的,就是你所中的那个蛊毒的解药,你吃下去之后就不会死了。”
话音落下,顾南笙手中的剪子“啪——”的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看着那微微发炎的伤口,顾南笙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只感觉自己的眼睛微微发涩。
尽管她已经拼命的忍耐了,可眼眶之中的眼泪却怎么也忍不住。
夺眶而出。
她复杂的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好半晌,才淡淡的开口道:“所以,你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就是为了给我送药来么?”
到底她是何德何能,竟能得苏暮言如此相待。
苏暮言看着满脸泪痕的顾南笙,面上浮现出一抹释然,他没有回答顾南笙的问题,只是开口说道:“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的。”
所以,在得知顾南笙中毒的当晚,他几乎是彻夜未眠;
他记得小金子对他的嘱咐,也记得皇兄说过“再有下次就亲手剁了他”,更想过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再管闲事,但是,到后来,他发现他做不到。
让他看着顾南笙死,他真的做不到。
经过短暂的考虑之后,他便做出了计划,去找苏落白要兵权攻打北冥,只是计划的开始。
而后,他在酒宴上借着醒酒之机,去了苏落白的房间,找到这颗解药带走了。
原本那一夜云瑾承和宁忘忧出现,他是想着借着跟云瑾承交手的机会,将药拿给云瑾承的,但是没有想到云瑾承跟本就不相信他,甚至还在交手的时候,划伤了他的左臂。
当夜将药交给云瑾承的计划,因为云瑾承的不信任,肯定是不能实现了。
所以,他只能按照自己的计划,提前利用手中的兵权,对北冥出兵。
借着打仗的机会将药带出苏落白的视线。
他也知道多疑的苏落白肯定会怀疑到他身上,所以,在临行的头一晚,他用防水的油纸将药丸包好,藏进了被云瑾承划伤的伤口里,这样即便是苏落白因为怀疑搜身。
那颗解药,也定然不会被发现的。
再然后,与北冥开战,叫来云瑾承和顾南笙,包括被战败被生擒。
这一切,便全都是在苏暮言的计划之中了。
顾南笙摇头,看着那伤口,心疼涌起一股心疼:要让她动手取出解药,她真的做不到。
苏暮言看着顾南笙脸上的眼泪,心满意足的笑了。
他对她做过那么严重的错事,还能看见她为他掉眼泪。
那么他做的这些,也就值得了。
而后,他见顾南笙僵着没动,径自从地上捡起被雨水打湿的剪刀,剪开了那伤口上的黑线。
伤口再次裂开,刺痛传来。
让他的额头上渗出薄薄的汗珠,因为之前浑身便已经湿透,倒是叫人分不出那些是汗,那些是雨水。
沾着血的软油纸被苏暮言拿了出来,递到了顾南笙跟前。
顾南笙看着那沾血的软油纸,心中复杂的很。
她知道只要她吃了解药,她就不会再死,她与云瑾承的孩子也不会有事。但,顾南笙却丝毫也高兴不起来,甚至有点难过。
苏暮言看着顾南笙一动不动。
他说:“阿笙,拿着吧,别让我做的这些都白白浪费了。”
顾南笙的视线,落在苏暮言的掌心。
最终,她开口道:“苏暮言,我会把你治好的,然后让云瑾承派人送你回西凌。”
这,是她目前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苏暮言闻言,苦涩的笑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阿笙,你不必让他为难了。”
就算云瑾承肯送他走,但顾家军之中的战将,也一定不会同意的。
俗话说得好:慈者,不掌兵。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放虎归山,这对见惯沙场杀伐的将士们来说,是一件不能容忍的事情。
而且,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清楚。
眼下已经重伤,想要治好会费很多心力,最重要的是,他是一个罪人。
不管是对顾南笙来说,还是对西凌百姓来说,他都是一个罪人。
罪人,便不该继续活着。
所以,在这样的考量之下,他不想再活着了,也不想再回去了。
“我去叫人来,扶你回房。”
他的伤很重,不宜再拖下去了。
苏暮言一把拉住顾南笙,制止了他的行为:“阿笙,不要走,你再陪我说说话吧。”
“话,什么时候都可以说。”干嘛非要在这个生命攸关的时候?
“可是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苏暮言说着,只感觉自己的气有些接不上来。
呼吸也越来越累;
那是已经力竭的征兆。
他仰头看向了东面,小声而缓慢的说:“阿笙,我是西凌的罪人,就算是死,我也无颜再回西凌,所以,你不要把我送回去了,把我送回长治县吧,那里的日出,真的很美,我也很想念,丁婶子泡的沙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