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中将（八）

  安琪儿似乎还说了什么，可剩下的话黎昕却都没有听到。他大脑一阵眩晕，体内全部力量就像是被抽干一样，大脑空空荡荡，眼前一片惨白，什么都看不见，耳鸣、鼻塞、口中麻痹。安琪儿见他表情不对，上前握住黎昕的手，黎昕透过精神力隐约知道她在碰触自己，却发现自己的皮肤一点感觉都没有。
  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五感全部抽离身体，只剩下脑中大盛的银光。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精神力使用手册》不管是初级本还是中级本都没有提到这种情况，他失去了与外界联系的所有手段，只有精神力还能隐隐约约地感知到自己无力地倒下，安琪儿摇晃他一会儿，见人不醒，也不敢将他送到医疗室，只能将他横抱起来（没错，是安琪儿妹子将黎昕横抱起来了！），放在自己的床上。
  黎昕知道，但是因为触觉流失无法动弹，口舌麻痹无法说话，根本无法与安琪儿交流。
  怎么回事？
  【系统：恭喜宿主觉醒精神异能——绝对六感，第一次觉醒异能会有一段适应期，请宿主放心。】
  【系统：绝对六感属于特殊系统的精神异能，系统尚未完全解析该异能，请宿主耐心等待，异能解析完毕，系统商店会特别刷新一定，为宿主提供绝对六感的详细资料。】
  黎昕：一定很贵。
  不过觉醒异能是好事，就是不知道这个异能有什么用。刚才挺着急的，现在倒是没那么焦急了，静静等待就好。
  现在这种状态很难受，五感全部消失，整个人像被放置在漆黑的宇宙中，看不见、听不到，甚至触摸不到，切断了与外界的全部联系。偏偏精神力还在高速运转，黎昕还有知觉，能够清楚地体会到自己这种难受的感觉。
  然而，这个难受，是认知上的难受，是黎昕“认为”自己应该会难受。实际上现在他根本没有任何感觉，也就无法体会到所谓的“难受”。精神力还在不断蔓延着，绝对六感，那是什么样的力量呢？
  首先五感消失，精神力存在，那么也就是说，是第六感高度觉醒，屏蔽了五感，只靠第六感接触外界？
  玄之又玄的第六感，其实就是脑电波，换言之便是精神力。有说法认为，亲近的人在远方遇难会有感觉，是因为亲人在遇难时，大脑发出了强烈的信号。而关心他的人，就容易接收到这种脑电波。至于一些预感之类的力量，其实五感也有这种能力，比如武侠小说中常年练武的人，会看出对手的下一招，第六感的预感也是如此，是经验和分析能力。都是通过某些信息提前分析出来的，只不过有人的脑电波接收信号的能力强，有些弱。
  黎昕认为这种第六感就是精神力的一种表现，那么所谓绝对六感，难道就是绝对精神力的表现？那又怎么解释这种力量？
  有了这个猜想后，黎昕就开始试着用精神力探测四周环境，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精神力有多么不对劲儿。
  原本在大脑脉络中掩藏着的精神力全部浮现出来，充斥在脑海中，贯穿四肢百骸。本来精神力只是在大脑中的，但是现在却在全身流转，被精神力支配全身，难怪他的五感会消失，只剩下六感。
  那么现在，他要用精神力去看，去听，去动吗？六感有可能替代五感吗？
  黎昕这么想着，身体便能够动了。不是他身躯在动，而是他“想”动，精神力就动了。而他“想”看，精神力探测到的外界事物就不通过视网膜将信号传递到大脑中，他“想”听，这一次精神力不是靠音乐传播，而是将声音送达到他耳中。
  “你没事了？”安琪儿有些疑惑地看着黎昕，觉得现在坐起来的少年还是不太对劲儿。
  黎昕确实特别不适应现在这种状态，他“眼”前的安琪儿不是像平时呈现一个平面，而是能够从上到下，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看”到她的样子，前面、后面、侧面、上面、下面，这种多角度几乎算是四维的视觉却偏偏不让黎昕难受。而他“看”到的不仅仅是安琪儿，还有更远的地方，大概五百米外，赵甄正在咬牙切齿地给赵申打电话，隔着这么远，黎昕都能“听”到她说：“到底谁是你女儿啊！一百五十岁？我一百五十岁就不能生气撒娇吃醋了？我妈二百三十岁了，还在跟你撒娇吃醋！”
  他看到赵甄气得眉毛都一跳一跳的，还能清楚地听到电话那头赵申无奈和不解的声音，赵申特别不明白，向来懂事的女儿，怎么就和黎昕这个才十八岁的孩子计较呢？
  他“看”到三百米外，莎拉在设计舞蹈；六百米外，一队文艺兵在做体型训练；一千米外，基地门前，一辆飞艇开进来，转出去。
  全部都是四维视觉，各个角度清晰地呈现在黎昕面前。
  尽管有些不适应，但黎昕却十分激动，他用音乐使用精神力的范围最多是数百米，而现在居然能感知到一千米外的事物，绝对六感让他力量不止提升了一倍！而且这样的四维视角和超清晰听觉，能够让他无死角地看到感知范围内的任何事情，完全不怕暗算！
  这种力量……肯定不只是这样而已，看和听尚且这么让人惊讶，那么说和动呢？绝对六感下，弹奏乐曲呢？
  这到底是怎样的力量啊！
  【系统：宿主力量不足以继续维持绝对六感状态，解除绝对六感，精神力全部耗尽。六感状态结束后，宿主将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疲劳。】
  系统提示后，黎昕眼睛立刻又恢复原本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也没什么问题，他仿佛从痴呆状态回神，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结果又累得瘫软在床上。
  安琪儿：“……”
  “没事没事……”黎昕摆摆手，“我就是……有点……呼呼……”
  他话都没说完，就直接睡着了，还打起了奔放的小呼噜！
  安琪儿（看着在自己床上睡觉的少年）：“……”
  叹口气，打开门离开房间，直接去找莎拉，今晚就在她那里睡吧。
  黎昕这一觉足足睡了一天，醒来后完全不似药物副作用，反而一身清爽，好像剧烈运动将体力放空后，又得到足够休息后，状态极佳。他试着使用一下精神力，仿佛用起来更得心应手了。
  这时系统及时弹出提示——
  【系统：系统商店新上线情报贩卖功能，本次刷新被特别刷新，下次升级商店将不再刷新，请宿主注意。】
  商店还能上线情报贩卖……看来系统确实越来越先进了。黎昕暗暗吐槽，去查看这个情报贩卖功能，原来是自己输入自己想要的情报信息，系统会去搜索得出答案，根据问题难度和价值定价。当然，并不是所有问题能够得到解答，具体什么样的问题能够答案，看系统心情╮(╯▽╰)╭
  黎昕输入“绝对六感”几个字，系统弹出情报页面，不过是屏蔽状态，下面显示价格五千万鲜花，果然很贵！
  扣掉五千万，只剩下三亿鲜花，黎昕终于看到关于自己能力的答案。
  【绝对六感：又名绝对理智、绝对支配、绝对敢死队。精神力完全压制五感，宿主处于绝对精神力支配状态下，没有感情，能够绝对理智地判断事情，不会被感情所蒙蔽双眼。五感全部被六感代替，既大脑完全支配身体，只要能想到的动作都可以做到，不受身体体质限制，当然，恢复后该有的身体创伤还是有，宿主为易碎品，请注意保护自己的身体，高手一时爽，瘫痪一辈子。
  无情、无欲、无畏、无惧、无喜、无悲，感知范围提升到极限，不怕死不怕痛不怕累，最佳敢死队队员。
  ps：绝对六感为宿主自身异能，如同火系异能一样的力量，没有系统的教材。想要熟练掌握，还需宿主自己摸索练习。】
  黎昕：系统还会ps了(╯‵□′)╯︵┻━┻
  能够将身体力量提升至极限的能力，能够让他在危机时刻不受碳基体质控制保命的能力，能够让他战场上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观察敌情的能力，被系统这么一剖析，简直没法看！这样还花五千万鲜花五亿星币，差评！
  这个能力的确是有利有弊，但是只要运作得当，会是非常可怕的力量。就算不战斗，黎昕也能回忆起之前和安琪儿对话时的状态，明明被外人戳穿精神力的真相，不仅不害怕、愤怒，反而能够冷静地分析安琪儿的目的。这不仅仅是提升身体力量，屏蔽掉感情后，情商不会再影响智商，他的头脑能够清晰到极致。
  不过看起来这个能力异常耗费精神力，以现在自己六级的精神力，没办法支撑太长时间。但是若是在自己或者别人危机的时刻，哪怕有这么一瞬间的力量提升，都能够救自己或他人一命，更何况他现在才六级就可以维持这种状态五到十分钟，这已经是相当可怕的力量了。
  等到等级再升的时候，这个力量又能达到什么程度，黎昕很期待。
  练习绝对六感之事还要暂时押后，他现在主要是要弄清安琪儿的目的，和皇族的特殊药剂是怎么回事。
  在之前绝对六感状态下，黎昕在短短时间内浮现出上百种假设，又一一排除，现在剩下的这个，是最有可能性的。
  不过，还要向安琪儿确认一下。
  当然，黎昕暂时不打算再在安琪儿面前露出绝对六感的状态了，他要在私下练习好，再运作到实际上。
  黎昕醒来安琪儿自然要来，毕竟这是她的房间！不仅是她来，莎拉和赵甄这些和黎昕关系不错的人也都来了。莎拉是最关心黎昕的，她拍拍黎昕的肩膀说：“看起来没什么事啊，怎么说昏倒就昏倒了？你是故意赖在安琪儿上将的房间不走的吧？”
  赵甄：“我可以给我爸打电话说你没事了，省得他怀疑我欺负你。”
  黎昕：“……”
  虽然很无语，但还是十分感动。赵甄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嫉妒和不满，但是话语中却还是满满的关心，如果都是这种不满的话，黎昕愿意让全世界人都对他不满意。
  “我没事，”黎昕笑着说，“就是最近一直跟着演出团，总是在星际奔波，你们知道我体质差的，太累睡着了而已。真是很抱歉，安琪儿上将，我竟然在你的房间睡着了。”
  体质差易碎已经是黎昕的万能借口了，他这么一说赵甄和莎拉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也都放心了。
  “那现在身体怎么样？要不要再去休息一下？”安琪儿问道。
  “已经满血满状态复活了！”黎昕的笑容充满了感染力，赵甄和莎拉也跟着微笑起来，安琪儿刚刚扯一下嘴角，突然意识到什么，表情凝重起来。
  “既然没事，就继续讨论课程的事情，也省得你回房间后再回来。”安琪儿道，“你们出去吧。”
  她在基地非常有威信，莎拉和赵甄一点异议都没有，点点头便离开。她们走后，安琪儿道：“你刚刚使用了精神力？”
  没有啊……黎昕心中有些奇怪，他也发现自己笑后，另外两人也被自己的情绪感染了，什么时候自己的精神力有这么强大的感染力了？他感觉了一下精神力，发现精神力没有像以往一般老实地待在脑海中，而是有那么几缕力量环绕自己身周，极淡，要不是刚才安琪儿发现，黎昕自己也感觉不到。
  所以……这是精神力的另外一种用法？根据绝对六感领悟的？这么一来，他只要在演奏时，将精神力凝聚在自己周围，不透过音乐散发出去，只要没有人将仪器贴在他脸上，就不会感觉到精神力的存在的。而有这样的力量环绕，听众的感情更容易受到他表情的感染，更容易成为他的粉丝。
  真是相当可怕的力量。
  “那个不重要，真是一次尝试。”黎昕一句话带过这件事，“威尔邦中将，我想我们有必要谈谈您昨天对我说的事情，我想您的目的，应该也不是想要将我交给研究院吧？”
  “你说得对，”安琪儿不掩饰自己的意图，“我不打算与研究院合作。之前说到哪里？你不觉得奇怪吗？严炽身为英雄，在没确定完全死亡的情况下就要被送到研究院，国会居然也同意了！要不是军部强烈反对，只怕被他们得逞。而且研究院多次被曝光出非法克隆、进行胚胎实验，为什么这么多年还屹立不倒，只要推出一两个打杂的，主犯就能继续逍遥法外。你是不是觉得，研究院的特权有点大？”
  “进化法案，第一例硅基胚胎实验成功，大部分人期待自己成为硅基时，帝国蹭颁布了这个进化法案。里面提到豁免权，只要研究院进行的实验与人类进化有关，不管他们做了怎样残忍的实验，都能够得到豁免。在那之前，研究院的胚胎实验是秘密的，被世人发现时，还遭到通缉。这些科学家得到某些团体的支持，暗中进行胚胎实验终于得到成功，一举翻身。而此时人类也不再声讨研究院，帝国也有求于他们，于是这个法案就被通过，千年都没能废除。换言之，研究院不过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要不是反人类反帝国，就都能够得到豁免，这也是他们肆无忌惮的原因。”黎昕是听说过这个法案的，只能叹息。这是特殊时代遗留下来的问题，尤其现在人类精神问题严重，帝国需要研究院的研究，就只能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有人全力支持。
  “是啊，当时支持研究院的势力，就是曾经的皇族和皇族直属军，当年是帝国第五集团军。在借助研究院的力量推翻前皇族后，利用双s+基因为借口，保住皇族的地位。”安琪儿叹口气道，“那个时候，研究院与皇族的关系是畸形的，互相寄生又互相需要。皇族为了获得绝对的权力，在众人纷纷变作硅基时，生怕有人将这种药剂公布出去，得到超越自己的力量，将研究院的备份资料全部销毁，并且暗杀掉一群知情的科学家。自从那次之后，研究院与皇族的关系，就变成了互相利用又互相防备。无数皇族血统为了双s+等级精神崩溃，身体受到无法复原的创伤，却依旧无法抵挡力量的魅力。我们不是高贵的皇族，而是被一种药剂支配的奴隶。”
  “我学过历史，发现历代皇族的寿命都相当短暂，很少有超过二百岁的，而且到后期都会变得昏聩无能。上代帝王在参与一场算不得太过惨烈的战斗后，就变得糊里糊涂，做出不少荒唐的决定，这是不是就是使用药剂的副作用？而且如果我没猜错，这副作用不仅仅如此，说不定对你们来说，是终身的痛楚和煎熬。”其实昨天在绝对六感状态下提取大脑信息分析得出的结论，看安琪儿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比起天生超人的硅基生物，黎昕长得真是又乖巧又安全，一点危害都没有。此时却能冷静地一语中的，让安琪儿十分惊讶。
  “是我小看了你，”安琪儿叹口气道，“没错，很痛苦，我和姐姐自从使用那种药剂后，无时无刻不再忍受着药物的副作用。每天晚上我们都无法入眠，大脑仿佛要炸开一样的疼痛。我们原本只是s级，却生生被提升一级，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过度能量就像装在不合适的容器中，随时都有可能冲体而出，每时每刻都忍受着身体撕裂般的痛楚，想要正常生活，我们需要镇静剂。”
  黎昕并没有太惊讶的表情，安琪儿和索拉里斯的动作都很正常，如果真的痛苦不可能表现得这么完美，一定是有药剂克制。
  “镇静剂……那就是曾经的毒品，这种东西，就算是硅基也会上瘾的，只是伤害没有碳基那么大。”
  安琪儿苦笑一下：“其实身体的疼痛还好，可是每晚都无法入眠，头痛欲裂，就没有任何药可以抑制，抑制剂也不行。不仅仅是我和姐姐，皇族大部分人都使用过这种药剂，所以他们需要研究院。他们不想告诉研究院这种药剂的存在，还希望研究院能够研究出解决这种问题的办法。所以很多失败者，大家以为是夺位时被继任者杀死或者软禁，还编出不少皇族的故事。可实际上，这些没有熬过药剂的失败者，好一点的进入皇族直属军中，状态实在太差的，被送到研究院研究。”
  “皇族对自己人尚且这么残酷，当然不会在乎帝国人民的生死。只是一个被国会、军部限制的平衡产物，这个帝位有这么重要吗？”黎昕摇摇头。
  “现在当然不重要，可是一旦皇族能够没有任何副作用地制造一群高手，他们就认为，军部和国会势必会低于皇族，帝位将意味着绝对掌控整个帝国上百个星系的权力。”安琪儿笑容带着一丝嘲讽。
  “开玩笑，”黎昕不屑道，“真要是出现一群高手，那由谁来继承那个帝位？在与军部和国会争斗之前，定然会内耗一番，就算剩下那个，也是伤痕累累。到时候国会和军部趁机废除帝国制、实行联邦制，皇族彻底退出舞台。而当没有了皇族做调和，刚开始军部和国会、军与政肯定会有交锋，到时候帝国经历一番血洗，起码一半人在这场夺权战斗中死去，帝国损失惨重，军部和国会重新握手言和，互相克制，制定完善的法度。这就是改革。”
  没错，这就是改革，每一次改革，都带着必不可少的残酷和死亡。
  “是啊，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却谁都想不到。”安琪儿道，“当年姐姐本来就是s级，她根本无意帝位，却因为适合而被硬生生注射了药剂！她成为帝王，人前光鲜，背后却有谁知道她的痛苦和不甘。现在的皇族，我和姐姐都不认为它还有存在的必要。但是为了避免巨大的损失，必须出现一股强大的、足以与双s+对抗的力量！”
  “所以你会找上我，你需要精神力，用这股力量来唤醒皇族人对双s+等级的迷恋，用这股力量让皇族不再那么神秘，彻底成为花架子，渐渐地退出权力角逐。这样循序渐进的过程，给人们适应的时间，在皇族渐渐退出舞台的过程中，法制能够得到完善，等他们彻底退出后，军部和国会已经磨合完毕，就不会造成巨大的损失。”
  安琪儿长叹一口气：“你怎么可以这么聪明。”
  黎昕没有回答，而是对她说：“你身体的痛苦是因为体质与等级不和，这点我没办法。但是你头痛的事情，我想我可以试一试，你要不要来确认一下合作者的水平？”
  合作者？安琪儿这次是彻底笑了，她确实需要一个聪明的合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