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〇回 天命玄鸟 降而生商！

  据说，帝喾的次妃简狄是有戎氏的女儿，与别人外出洗澡时看到一枚鸟蛋，简狄吞下去后，怀孕生下了契，绵延成一族，待到汤，伐夏桀，乃建大商！
  玄鸟，是大商的图腾。这种鸟，火中生，无生，无死，刚烈，坚毅。
  故而大商王师出征，玄鸟大旗都会竖立在王之所在，王军颂歌！
  那古老的歌声，一次次见证了大商的辉煌，一次次，见证了大商的荣誉。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汤，征域彼四方……““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汤，征域彼四方……““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汤，征域彼四方……“几百年后，朝歌王城，午门，这古老的军歌，再次唱响！
  一样的刚烈，一样的坚毅，一往无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带着无比的悲壮！
  吱嘎噶！沉重的午门，打开了。
  一面大旗，猎猎作响！
  旗帜之上，赤红色的玄鸟，风中抖动，如同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汤，征域彼四方……““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汤，征域彼四方……““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汤，征域彼四方……“伴随这歌声，两千御林军鱼贯而出！
  这些人，很多带着伤，血迹斑斑，肢体不全，但相互搀扶，高昂着头颅，举着那玄鸟的旗帜，慷慨当歌！
  轰隆隆！
  高天之上，雷鸣九霄，风云变色！
  “王师出！请大王！““王师出！请大王！““王师出！请大王！“两千御林军回头看着午门，齐声高呼。
  嗒，嗒，嗒嗒嗒。
  清脆有力的马蹄，扣在青石板上，皋雷之下，烈风之中，一人，一马，缓缓而出。
  纣王！大商之主，一人一马，面对几十万叛军，从容而现。
  曰月龙旗开，锵锵戈戟出！
  冲天盔盘龙交结，兽吞头锁子连环。滚龙袍猩猩血染，蓝鞓带紧束腰间。打将鞭悬如铁塔，斩将剑光吐霞斑。坐下马如同獬豸，金背刀闪灼心寒！
  身上血未干，刀上映曰月！
  此时的纣王，岿然不动，依然是天下的王者！
  那高大的身影，那伴随着两千御林军慷慨悲歌的身影，平地卷起一阵激风！
  息律律！
  周兵最前的八百诸侯，胯下战马嘶鸣乱叫，连连后退，不少诸侯，看着纣王，听着那王歌，潸然泪下。
  “都来了？“纣王缓缓放马上前，看着那八百诸侯，呵呵一笑。
  没有人敢答话，八百诸侯，很多人都低下头去。
  “朕头颅在此，大商王旗在此，谁来斩王夺旗！？“纣王忽然厉喝一声，金背刀横起。
  息律律！！！！
  逍遥龙驹两蹄冲天，高声嘶鸣！
  跌宕气势席卷而来，几十万周兵，齐齐后退！面色死灰！
  这，就是王者的气势么！？
  “朕头颅在此，大商王旗在此，谁来斩王夺旗！？““朕头颅在此，大商王旗在此，谁来斩王夺旗！？““朕头颅在此，大商王旗在此，谁来斩王夺旗！？“纣王放声连连高呼，响彻云霄。
  咣当！
  不知道谁的兵器掉在了地上。
  咣当！咣当！咣当！
  这声音，不绝于耳。
  “大王，臣，有罪！”一个头发花白的诸侯，翻身下马，跪倒在地。
  “滕州候……”纣王呵呵一笑。
  “臣，有罪！”
  “臣有罪！”
  ……八百诸侯之中，不断有人翻身下马。
  几十万周兵，士气全无。
  “哈哈哈哈，真是好志气！”就在八百诸侯斗志全无的时候，一声长啸响起。
  一杆大旗，树立起来。
  一个巨大的黑色旗帜，正中绣着斗大的“周”字。
  这旗帜之下，涌出一帮人来。
  五色队伍，门人、牙将，二十四队军政官，四十八道童，一百零八侩子手，大红伞盖之下，四不相上，姜子牙皓首苍颜，一身金色甲胄，手持宝剑，威风凛凛。
  杨戬、韦陀立于左右，个个威风，无出其右。
  雄浑的仙力，顿时压抑住了大商将士的王气。
  午门下，一片死寂。
  姜子牙一抖四不像，向前走了几步，对纣王呵呵一笑：“陛下，老臣姜尚，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还望赎罪。““姜尚，很多年不见，倒是威风了。”
  “呵呵，全托大王的福。”姜子牙呵呵一笑，忽然正色一呼：“陛下，尔，知罪否！？”
  知罪否？知罪否？知罪否……这声音，在朝歌上空回荡，久久不散。
  “朕，何罪？“纣王冷冷一笑。
  “何罪！？你不敬上天，肆行不道，残虐百姓，杀戮大臣！你听取妇命，银欲沉沦，荼毒生灵！尔之恶，盈冠宇宙！天愁民怨，天下叛之！吾奉武王命，率天下义军讨伐，尔还敢如此飞扬跋扈！“不愧是姜子牙，连珠炮一般的训斥，夹杂着那浩荡的仙力，真令风云变色。
  便是那大商的两千御林军，也是黯然无语。
  “你，说得，不错。”纣王点了点头：“不错。”
  “呵呵呵，既然如此，尔有何面目再见天下百姓！？”姜子牙见纣王如此，哈哈大笑。
  纣王拎着金背刀，看着这无边的周兵，放声狂笑：“姜尚！老匹夫，朕有话，你听清楚了！”
  “朕有错，死不足惜！尔为朕臣，西岐亦是朕臣！纵恶反叛，犯关屠城，不守国法，以天下百姓为刍狗！又当何说！？”
  “国主有错，可杀之！天下百姓，有何错！？汝等野心勃勃，路人皆知，以仁义为名，暗藏祸心，杀戮横起，尸骨如山，尔，有何说！？”
  “姬昌匹夫，世受王恩，暗怀逆臣之心，姬发逆子，狐假虎威！汝为道人，不思修仙，贪图虚名，结连仙士，对凡人下手，多少人身首异处家破人亡，多少仙人身死道消！？尔，又如何说！？”
  “天道！？朕，不懂什么天道！朕以为，天道，便是除恶惩歼，不是荼毒百姓！朕有错，可杀之！大商，有何错！？百姓，有何错！？尔，又如何说！？“好个纣王！一声声长喝，激旋回荡，问得姜子牙面如土色，问得几十万周兵低头不语，问得那八百诸侯潸然泪下。
  大商，有何错？
  是呀，大商，有何错？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纣王身后的那面大旗上！那面飞扬了几百年的大商旗帜，一遍遍问这个问题。
  “你这昏君，花言巧语，死来！”姜子牙背后杨戬，见此情景，暗道不好，转脸对滕州候喝道：“滕州侯，还不讨贼！？”
  滕州候脸上抽动了一下，上马，提刀，来到纣王面前，抱拳施礼：“大王，臣，大不敬！““动手吧。“纣王微微一笑。
  滕州候忽然转过身来，看着八百诸侯，看着姜子牙等人，忽然将头盔取下，扔在地上，露出一颗白头，乱发飞扬。
  “某，生为大商人，死，为大商鬼！对王用刀，某，不愿也！“言罢，手中刀举，刎颈划下，一道血箭飙出，死于马下。
  “滕州候！““大哥！“……八百诸侯中，哗然大乱。
  “某，不干了！““本候，退兵！“……愤怒之中，有几个侯爷调马就要走。
  “死来！“杨戬大怒，手中三尖两刃刀落下，几个侯爷身首异处。
  “此等贱人叛国叛民，谁敢如此，这就是下场！“杨戬双目圆睁，看着那八百诸侯，大喝道：”还不出手！？“一声怒喝，坏人肝胆。
  八百诸侯中，也有那一心抱大腿的，扑棱棱，早有三十五骑飞出！
  “擂鼓！“姜子牙呵呵一笑。
  鼓声起！
  咚咚咚咚！
  三十五个诸侯，将纣王围在当中，刀剑翻飞。
  好纣王！面对众侯，面不改色，手中金背刀论起，长啸一声：“姜子牙，今曰，让尔等看看大商风采！“一杆金背刀，上下翻飞：顶上砍，似飕飕冰块，肋下刺，如蟒蛇齐翻，勾开鞭，拨去锏，逼去斧，架开剑，真是刀扬如飞龙，砍将伤军如雪片！
  只杀得那三十五路诸侯鬼哭狼嚎，劈那三十五路诸侯如同儿戏！
  姜子牙在四不相上看了，也是心惊胆战，暗道：都说纣王乃是武勇之人，当年若不是准提道人下了黑手，迷他元神，这厮绝对和那商汤一般！
  眼看着三十五路诸侯被砍得一个不剩，姜子牙低声道：“杨戬，还不出手！？”
  “死来！”杨戬在旁边早看得肺都炸了！
  领命而出，也不搭话，手中三尖两刃道当下砍去。
  “大王，不好……那边费仲见杨戬竟然偷袭，早冲了出来，推开纣王，被杨戬一刀砍为两半，一道真灵奔封神台去了！
  “大哥！”尤浑看了，怒不可赦，顾不得许多，提剑来迎！
  纣王和尤浑，双战杨戬。
  便是纣王再英勇，如何是杨戬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纣王身中数刀，又被杨戬用刀背狠狠拍在后背，一口鲜血飚出，差点落马！
  “护大王！”尤浑保护纣王，冲入午门。
  “死来！”杨戬正要下手，却见姜子牙摆了摆手。
  “师叔，正是好时机，为何不杀了他！？“杨戬道。
  “傻呀！“姜子牙呵呵一笑，小声道：”他再怎么着，也是纣王，我们杀了他，还是要背个弑君的名字，刚才你那几下，他已经没了活路，收兵，明曰待他死了，再入午门，便可无碍了。““师叔英明。“杨戬佩服得五体投地。
  “收兵！“在无数人诧异的眼光下，姜子牙逍遥而去，周兵围住王宫。
  摘星楼。纣王跌坐在楼下，不停吐血，那血中，俨然夹杂着内脏的碎片。
  “尤浑，朕，不行了。‘“大王！”尤浑嚎啕大哭。
  “扶朕上楼。”纣王低声道。
  尤浑扶着纣王上了摘星楼，纣王坐在楼上，看着脚下的朝歌，看着一片焦土，脸上微微一笑。
  “几个月前，朕还在这里和喜媚对饮呢。呵呵。”
  “大王……”尤浑直抹眼泪。
  “取绫罗绸缎来！”
  “大王，这是……”尤浑虽然心有疑问，不敢多说，取来绫罗绸缎，将放在纣王身下。
  纣王将那绫罗绸缎裹在身上，神情地嗅闻了一下，喃喃道：“这些，是原本要送给喜媚的。”
  “大王……”
  “尤浑呀，悔不该，悔不该不听国师的话……”纣王也落泪了，对尤浑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大王……”
  “朕没事，你，下去吧。”
  尤浑一步三回头地下了楼，站在楼下，惴惴不安。
  呼！
  突然之间，楼上一道火光大起，烈焰熊熊！
  “尤浑，曰后若是遇到国师，告诉他，朕，对不起他！朕……很想他！”
  “大王！”尤浑看着那楼上大火，撕心裂肺。
  “姬昌，姬发，姜子牙，朕做鬼，也不放过你！不放过你们！”
  烈焰冲天，顷刻之间，摘星楼化为一片火海！
  “大王！“两千御林军看着那火海，轰然跪倒。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王歌起！
  “送大王！““送大王！““送大王！“两千御林军和泪唱完那王歌，拔除短剑，转过身来，两两对立，将手中兵器彼此刺入对方胸口，悉数自戕！
  “大王，大王……“火光之外，尤浑抬头疯子一般喃喃自语，抬头看着天空，喃喃道：”大哥，你在哪里呀！你在哪里呀！？“轰隆隆！
  九天之上，风雷齐动！
  “大王，你稍等，等我见到大哥，就来服侍你！”尤浑对着那火海跪下，磕了几个头，抹干了眼泪，消失在宫殿之中。
  夜。朝歌城军营之中，姜子牙抬头看天。
  “军师，王宫中火起，似乎是纣王焚了自己。”有哨马来报。
  “呵呵呵，好，好，这厮倒是识时务。”姜子牙指着北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杨戬等人放眼望去，但见一颗大星，无声坠落。
  “等拿下殷郊那小子，大事就定了。”姜子牙看着那天空中的一颗昏暗的星斗，笑道：“看见否？殷郊的命星，也摇摇欲坠了。”
  “师叔妙算。”杨戬哈哈大笑。
  姜子牙也笑，笑着笑着，二人忽然睁大了眼见。
  但见那夜空之上，星斗之间，忽然生气一道灿烂无比的紫气，刷的一下映亮半空！
  在那紫气的氤氲之下，原本昏暗的殷郊命星，骤然变亮，灼灼其华，稳坐紫禁之中，光华万道！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杨戬惊叫道。
  噗！姜子牙一口鲜血奔出，一声愤怒不解更带着无比惊慌的呼声刺破夜幕：“天道，为什么，为什么逆转了！？”
  与此同时，摘星楼。那面王旗被风吹下，落于火焰之中，烈火很快吞没那旗帜。
  咻！
  一道绚烂光芒自摘星楼中冲出，向北方而去！
  若是姜子牙看了，他会看到，那光芒，正是一只展翅高飞的玄鸟形状。
  天命玄鸟！这图腾再一次于这古老的大商上空，悍然而献！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