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

  第 119 章
  第119章陆靖安被捉
  陆靖安听这话的时候, 眼神中掠过一丝惊慌。
  周围的议论声细微却清晰,人们怀疑和震惊的目光像是一支支箭射过来, 甚至有那么一刻他觉得, 完了,全完了。
  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眼前出现的派出所民警只是公社派出所的,这件事性质没那么严重, 再说他们没证据, 肯定没证据,怎么可能有证据!
  况且, 他现在是孟家的女婿啊!
  虽然还没领证, 但是孟雪柔性子温柔, 被他哄着, 已经是他的人了, 有了这个, 他还怕什么!
  所以陆靖安深吸口气,眼神变得清晰而坚定,甚至从容。
  他笑了下:“民警同志, 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是油坊公社的办事员, 是书记秘书, 我遵纪守法, 从来没做过什么违法犯罪的事,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 咱可不能乱开玩笑。”
  他这话, 看上去很从容淡定, 在场的人都疑惑起来,想着这是怎么回事, 弄错了?
  孟成松皱了皱眉头,不过没说话,这种事,还不至于他出面。
  孟雷东上前,笑着和民警打了招呼:“估计是有点误会吧,今天恰好你们公社的王书记也在,如果是误会,可得解释清楚,今天我妹妹结婚,我们大喜日子,不能闹出这种误会。”
  王书记这个时候恰好过来,一看到这个,也是无奈,赶紧过来道:“小孙同志,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跑到这里来捉人了?这是我们公社的小陆啊,挺好的一同志,你们是弄错了吗?”
  那小孙同志看了王书记,皱眉道:“王书记,这就是之前你们公社里报的案,我们最近一直在查,前几天不是采集了几个人的指纹吗,我们对比了后,发现你们公社里陆靖安同志嫌疑最大,现在已经初步认定,当初在你办公室里拿走介绍信的人,就是他了。”
  王书记听这话,惊得不轻:“啊?什么,你是说小陆?”
  这位孙公安点头:“是,我们也是今天结果才正式出来,所以马上过来,想请陆靖安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王书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有些怀疑地看向陆靖安:“你?”
  陆靖安忙道:“这件事怎么可能和我关系,你们有证据吗?你们凭什么这样冤枉我,我今天结婚!”
  孙公安却直接拿出来一份文件,是盖着大红章的调查令:“这是我们的调查令,现在陆靖安同志你得给我们回一趟派出所。”
  陆靖安一看那调查令,彻底傻眼了。
  有了这个,他肯定得跟着回去,而且得去看守所羁押二十四小时!
  二十四小时,等他出来,他还结个屁的婚!
  陆靖安呆呆地看着那调查令,之后眼神艰难地转向了自己的新娘孟雪柔:“雪柔,你看,这太冤了,这都叫什么事?这关我什么事!我,我——”
  孟雪柔看着他这样子,又是心疼,又是难过,咬着唇,恨得不行了。
  她忙对旁边的孟成松和孟雷东说:“爸,哥,你看,这叫什么事啊,这不是欺负人吗?那个介绍信的事我知道,不就一介绍信吗,丢了就丢了,至于吗?再说那个介绍信丢的时候,靖安根本不在他们公社,凭什么,这不是随便冤枉人吗?”
  孟雪柔本就长得好看,打扮洋气,今天结婚,头发烫成卷,化着妆,穿着白婚纱,这么一哭,自然是可怜又委屈。
  孟成松也皱眉了:“靖安今天不能被带走。”
  别管怎么着,总不能真让人把新郎官给带走,那样的话,孟家丢人丢大了。
  孟雷东听了父亲的话,心里也明白,这事别管到底什么情况,肯定不能让陆靖安被带走,当下对那孙公安道:“小孙同志,这件事肯定有误会,陆靖安是油坊公社的办事员,也是我们孟家的女婿,今天要结婚,他怎么可能做出什么偷介绍信的事?再说你们的这调查令是哪里批捕的,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小孙同志看向孟雷东,他当然明白孟家是什么人,也明白今天想带走陆靖安不容易,不过他还是说:“这位同志,今天我也是出来办事的,这是我们的调查令,既然有这个,我们就要带走陆靖安同志回去调查,至于他是不是冤枉,我们这个调查令怎么批的,我觉得和我们的事没关系。”
  孟雷东一听,也有些怒了,心想这个人是油盐不进?这还看不清,我们孟家是好惹的吗,至于让你随便在婚礼上带人!
  当下道:“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今天你看看这里都是什么人,能让你随便带人?”
  这边孟雷东和小孙同志对峙着,旁边林荣阳见了,赶紧将小孙同志拉到一旁:“这位同志,我们借一步说话,咱们进屋好好谈。”
  林荣阳现在是跟着孟雷东干,当然是尽心为孟雷东排忧解难。
  孙公安却是道:“我们不需要进屋坐,我们是来执行公务带人的,陆靖安,请跟我们走一趟。”
  林荣阳犯愁,心想这人还真难缠。
  就在这两个人对峙的时候,贵宾桌上的人看着这情景,自然也都看得直皱眉,如果新郎官当场被带走,孟家估计丢人丢大了。
  不过大家当然也都没人说话,毕竟谁知道这里面什么事,如果是犯了事,那肯定得带走啊。
  而周围来吃席的亲戚朋友,一个个却已经炸锅了。
  开始的时候只是小声议论,到了后来,声音就越来越大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新郎官犯啥事了?”
  “不知道啊,不过人家公安局肯定不至于冤枉人,估计是惹了什么麻烦!你看,调查令都下来了,那就是犯罪嫌疑人了!”
  “不是说他是大学生吗,还是公社里的办事员年轻有为,怎么就犯事了?”
  而刚才一起吃席的几个同学,突然想起来了,介绍信?介绍信不是和沈烈冬麦有关系吗?于是就有人看向沈烈:“是你们介绍信丢了的那个案子吧?”
  沈烈点头:“应该是吧,不过我们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一切看人家公安局的调查。”
  这个时候就有人回想起来沈烈冬麦当时说的那话,以及当时陆靖安那表情,突然之间,就品咂出一点味来,敢情你来我往的,其实人家早怀疑是陆靖安了?
  现在公安局来带人,人家也是意料之中的?
  “还真是这个陆靖安干的?雪柔怎么找了这么一个人啊,竟然违法犯罪!”
  “谁知道呢,反正这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雪柔找这个人太亏了!”
  大家在那里说着这话的时候,却不提防,这话正好被旁边的陆靖安姐姐们听到。
  其实那个小孙同志说出要捉陆靖安的时候,几个姐姐都吓傻眼了,不敢吭声了,她们想起来陆靖安带回家里的烟酒还有油炸果子,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这个,是贪了人家的东西被抓?
  后来听到孟雪柔同学这么说,一下子明白了,陆靖安大姐便恼了,冲过来道:“你叫啥,叫沈烈?是你们冤枉我弟是吧?你们什么东西丢了关我弟什么事?我弟是大学生,我弟是公家饭铁饭碗,你们算是什么东西?”
  那边孟雷东和人家孙公安对峙着,本来气氛挺严肃的,冷不丁这位一嚷嚷,又是满嘴的乡音,所有的人都看过来,惊讶地看着她们,心想孟家的酒席上,这是哪里蹦出来的玩意儿?
  沈烈听了,却是望向孙公安方向:“公安同志,这里有个人挑衅打架,还说我冤枉他弟妨碍公检法公正。”
  孙公安便望向那陆靖安大姐,到底是干公安的,陆靖安大姐被人家一看,就下意识有些怕了,畏畏缩缩地不知道说啥了。
  然而,陆靖安大姐这么一叫,却是提醒了孟雪柔。
  孟雪柔望着冬麦,几乎无法相信。
  她一直都对冬麦挺好的,冬麦遇到困难的时候,她还那么好心地安慰冬麦,结果现在呢,现在她竟然让公安来自己婚礼上闹场!
  今天是她结婚啊,是她这辈子最重要的日子,竟然为了那么一封介绍信的事,把自己的婚礼给搅和了?
  过来参加婚宴的亲戚朋友同学,好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呢,今天本该是她被大家羡慕祝福的日子,结果现在所有的人都在用看笑话的眼神看着她,这让她怎么活!
  她含泪望着冬麦,恨得不行了。
  那孙公安一看这阵势,自然是不想耽搁,当即礼貌地说:“这位同志,如果你对我们的调查令有疑问,你可以提出你的问题,不过现在,我既然拿着调查令,必须带陆靖安回派出所。”
  说着,他一步上前。
  陆靖安一看,吓到了,他怎么也不能被带走啊,如果被带走,这辈子就完了,名声完了,工作完了,就连到手的孟家媳妇也没了!
  他慌了,下意识就要推开孙公安。
  可人家是干公安的,人家是经过训练的,哪能被他那么推开,人家孙公安一个擒拿手,直接将他按住了。
  陆靖安大喊:“不行,放开我,你们不能这么抓我,今天我结婚啊!”
  本来人家孙公安只是想捉住他,结果他这么一喊一挣扎,人家孙公安呵道:“你这是拒捕!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说这话,几个公安上前,将他两只手反剪,用膝盖死死地按在地上,之后“啪”的一声,给上了镣铐。
  冰冷的镣铐拷住了陆靖安的双手,两只手就那么狼狈地被反剪着,陆靖安吓傻了,他慌忙挣扎,可是越是这样,人家越不放开,最后将他脑袋按地上,脸着地,吃了一脸的土。
  他嘶声叫:“雪柔,雪柔你救我,我冤枉,啊呸——”
  他这么喊着的时候,满嘴是土。
  周围人看得目瞪口呆,有的人看不着还赶紧爬上桌子抻着脖子看。
  那可是新郎官,孟家的新郎官,西装革履,打着领带,胸前还带着大红花,二十分钟前,他要多风光有多风光,笑得志得意满,那是孟家乘龙快婿的意气风发。
  结果转眼之间,就被人家公安这么狼狈地压在那里,绳之于法。
  打了发胶的头发乱了,大红花被狼狈地甩出去,西装上满是土,额头发青,满脸都是泥,泥里还沾着红色的鞭炮碎纸屑!
  孟成松脸色黑沉沉地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
  孟雷东气得想冲过去。
  宴席上的贵宾们,全都不吭声,苏闻州轻轻挑眉,冷眼旁观。
  孟雪柔哭得稀里哗啦,她听着陆靖安喊她名字,想冲过去救,可是又不敢,她只能跺着脚哭:“这是冤枉人,这是冤枉人,青天白日的,你们怎么能这样!”
  王书记铁青脸看着这一切,简直是不敢相信。
  他一直都挺欣赏陆靖安的,谁能想到呢,谁能想到这事竟然是他干的!
  可人家公安也不至于冤枉人!
  这时候,陆靖安的几个姐姐全都扑上来了,鬼哭狼嚎的,一叠声地喊着放开我们弟弟,有的甚至要扑过来拼命。
  孙同志大声呵斥一声,之后道:“妨碍我们捉人,统统带回去!”
  几个姐姐哭着道:“那是我们家弟!”
  周围人看着这情景,也都一愣一愣的,在场的亲戚更是都皱眉头,心想这孟家找得什么女婿,这算是什么人家啊!
  一直没说话的孟成松,气得脸都白了,终于咬着牙道:“让他们把人带走吧,人家公安要执行调查令,我们不能拦着。”
  他这话一出,陆靖安大姐哭着指了他鼻子:“那是你女婿,是你女婿,你怎么能不管?女婿半个儿,你竟然这么说?”
  孟成松当即瞪大了眼睛,他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没人敢和他这么说话过。
  他咬牙,硬声道:“他们还没领证!这婚礼取消,作废了!这女婿我们家不要了!”
  孟雪柔顿时惊到了,绝望地哭着喊道:“爸,你不能!我这辈子就要嫁他,别人我不嫁,他出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说完,竟然噗通跪那里了:“爹,求求你了,你不能让他被带走,我就要嫁给他啊!”
  孟成松听这话,却见孟雪柔哭得身子都颤,小脸煞白。
  今天不要这个女婿了,干脆撇清关系,虽然也会丢人,但这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这是孟成松的打算,可谁知道女儿竟然这么说!竟然当众跪下来说偏要嫁给那个陆靖安!
  他瞪着女儿,却看女儿含泪望着自己,哀婉绝望,咬着的唇一直颤。
  他想起一些事,陡然明白了什么,两眼发直,往后一撅,直接晕过去了。
  他这么一晕倒,场面顿时乱了。
  孙公安见此,当即毫不犹豫,直接把陆靖安带走了。
  这下子再没人拦着,几个公安扭着狼狈的陆靖安,直接走出院门,上了警车,警车“嗡嗡嗡”地响,简直是响得四邻八舍都听到了,全都出来看热闹,一下子,不光是来参加喜宴的,就连周围的人都知道,孟家今天办婚事,结果新女婿被抓走了,违法犯罪了!
  甚至还有人指指点点:“看到没,那就是新女婿,大红花都掉了,脸上都是土!”
  陆靖安听到这话,羞愧得简直是恨不得把脸藏起来,刚才他还意气风发啊,怎么转眼就变天了,就丢了这么大的人!全完了,全完了!陆靖安两条腿哆嗦,走路都走不动。
  公安看他这样,拎着他往前走,结果有小孩就指着陆靖安喊:“他尿裤子了,他尿了一个湿!”
  小孩这么一喊,大家全都看过去,有人憋不住笑起来,小孩都叫嚷着,当然大部分都替他羞愧,这也太丢人了!
  孟雪柔听着外面的动静,羞愧得简直恨不得疯叫,又看她爹这样,哭得不像样。
  她该怎么办啊,该怎么办,她的新郎就这么被抓走了,这是她这辈子最幸福最重要的时候啊!
  而孟成松晕过去,被掐着人中,才勉强缓过气来,但是气得够呛,也不吭声,长叹了口气,只说让孟雷东把亲戚朋友送送。
  外面的宾客们,看了这么一场大热闹,现在也是尴尬纳闷,又觉得实在是太精彩了,一时之间,议论的,好奇的,打听的,感慨的,说啥的都有,不少人私底下议论新郎官尿裤子的事。
  冬麦的那些同学,更是面面相觑,觉得今天这事儿,简直比演电影都精彩!
  沈烈也是皱眉,陆靖安是公家人,结婚要打报告,听说报告打上去了,才审批下来,他估摸着他们得婚礼后才领证。
  所以婚礼上闹这一出,孟家狠狠地丢了面子,肯定不要这女婿,陆靖安的孟家女婿位置黄了,又丢了铁饭碗,就算是废了,谁知道这孟雪柔还是个痴情种,丢这么大人了,还要死巴着那个未婚夫不放。
  这件事闹出来,孟家被当场下了面子,不要这个未婚夫了,这是一回事,但是如果孟家非要捞陆靖安,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当下握着冬麦的手,低声道:“我们先回去吧?”
  冬麦轻轻点头,小声说:“我们赶紧走。”
  毕竟这案子是和自己有关,孟家闹腾成这样,丢人丢大发了,被他们看到自己,那真是尴尬又怪异,再说还有陆靖安的几个姐姐,那一看就是村里最泼的那种,还是赶紧走,免得遭人记恨,惹出麻烦来。
  他们刚要走,正好见江春耕从外面进来。
  江春耕一眼看到他们,忙过来:“昨晚下雨,彭厂长那里的羊毛淋雨了,今天我看太阳挺好,就帮着搬出来晒晒,结果来晚了,我刚听说——”
  冬麦扯扯他衣服:“没事,咱赶紧走,离开再说。”
  江春耕顿时意识到了,自己现在就是在人家地盘上呢,当即道:“好,我们走。”
  谁知道他们一行人还没走到门口,那边陆靖安大姐哭着喊道:“你们别想走,你们给我说清楚,你们凭什么冤枉我弟!你们那什么狗屁的介绍信,关我弟什么事!”
  陆靖安大家这一喊,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沈烈冬麦江春耕身上了。
  大家想起刚才人家公安说的话,那意思是说,陆靖安偷了别人的什么介绍信,而那丢介绍信的就是这几位苦主?
  是这几位苦主告到派出所,派出所才抓了孟家的女婿?
  沈烈冷笑一声,略侧身,将冬麦护住,淡声道:“这位大姐,介绍信确实是我们的,但那是在人家油坊公社办公处丢的,案子不是我们报的,也不是我们破的,你说是我们冤枉你弟弟,这是无理取闹了。”
  王书记听这话,头疼地上前:“这件事,确实是我报的案,可我——”
  他说完这句,突然说不下去了。
  他当时不知道啊,没想到啊,谁想到是陆靖安呢!
  不过即使知道是,也得处理吧?哪能随便偷介绍信呢,这心也太黑了!
  然而陆靖安大姐哪里听,她是乡下人,但乡下人最会看形势,那是书记,她惹不起,可是眼前这几位,她能惹得起!
  现在弟弟被抓了,怪谁呢,肯定是怪这两个人了!
  于是陆靖安几个姐姐就要扑上前:“少废话,我刚都听到了,就是你们,你们现在还有脸来参加我弟的婚礼,你们就是来看热闹的,你们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们早就知道公安要抓人!”
  眼看着几个姐姐扑过来,有两个甚至是冲着冬麦来的,沈烈敏捷地一闪,挡在前面,使了一个巧劲,两个打算拉扯冬麦的姐姐直接摔地上了。
  冬麦也是吓了一跳,这些人可真泼。
  沈烈用身子将她挡在江春耕:“你没事吧?”
  冬麦摇头:“没事。”
  江春耕眼看着冬麦吓了一跳,也是恼了,眯起眼睛,冷冷地盯着那几个姐姐,咬牙道:“你们弟弟自己偷窃公文,犯了法,公安抓他,关我们什么事,你们刚才推我妹妹,谁再敢来一下,我要她见血。”
  江春耕现在做事沉稳了,平时也不是那惹事的人了,但是看到冬麦差点受到惊吓,又想着冬麦怀着身子,气得简直是拳头咯吱响,要不是看她们是女人,早给她们一拳了。
  陆靖安大姐一见,恼了:“他打人,打人,有本事你打啊,我看你们敢打不!”
  她喊的时候,就有几个跑上来:“这是干嘛呢,哪能打人,这是我们亲戚,你要干啥,欺负人家亲戚!”
  那几个人明显是拉偏架的,江春耕见旁边孟家人冷眼旁观,知道这是要给他们难堪,看到旁边的一根棍子,那是用来挑着鞭炮的棍子,他一抬腿,直接用脚尖把那棍子拿起来,拎在手里:“谁再敢多说一句话,我还就真打了!”
  他这么一声,所有的人都被镇住了,陆靖安姐姐自然一个个屁都不敢放一声。
  然而,这时候孟雷东和哭肿了眼的孟雪柔正从房中出来,迎面看到这个,听到这话,孟雪柔几乎崩溃。
  她嘶声道:“江冬麦,你太过分了,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们是同学,我对你哪里不好,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对我,我今天结婚,你竟然专门来闹场!你把我孟雪柔当什么,把我孟家当什么了!”
  冬麦顿时皱眉,她没想到孟雪柔竟然这么想,事情不是陆靖安干的吗,公安抓他有错吗?偷介绍信不该被抓吗?
  孟雪柔哭着跺脚:“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周围人议论纷纷的,那几个跑来拉偏架的已经虎视眈眈地看着冬麦几个人,冬麦见这个,知道这是孟家被下了面子,心里存着气。
  她便笑了下:“雪柔,你说这话就不对了,当初我丈夫为了卖羊绒,急需那封介绍信,介绍信放在公社书记的办公室里,就这么丢了,当时我急得都要哭了,你和陆靖安正在笑着给我发帖子,我当时说什么了吗?没错,我那个时候就怀疑陆靖安,可我没证据,你们笑着当没事人,我也只能憋着,没法说什么。现在人家派出所查出来了,这封介绍信和陆靖安有关系,人家派出所要抓他,我还能拦着不让抓?至于你说我就过来看你们热闹,那更是好笑了,我的丈夫一直在追问派出所到底是什么人干的,人家没真正确认,不可能告诉我们,我们就算猜着可能是你丈夫,我们能说吗,我们敢说吗?”
  她今天其实也是气得不轻,现在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有些喘。
  旁边的沈烈握着她的手,温和而鼓励地看着她。
  她点头,之后继续对孟雪柔道:“事情如果是陆靖安干的,别管他娶谁,别管他在干什么,人家派出所该抓的肯定得抓,事情如果不是陆靖安干的,自然会放回来,我相信人家派出所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她这话说得干脆利索,掷地有声,周围人听得,都好奇地看她,见她穿着得体,相貌也不错,不免纳闷,想着这倒是一个人物,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人。
  沈烈之前一直没说话,到现在,他笑了。
  他不说话,是因为他发现冬麦想说,冬麦怀孕了,她想说,他就不想让她憋着。
  他一直觉得冬麦脾气挺软的,并不爱和人争,没想到今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么一番掷地有声的话。
  其实想想也是,冬麦平时脾气软,但撅起来,比谁都硬气。
  沈烈便笑着,望向孟雷东:“你好,孟先生,我是沈烈,久闻大名。”
  孟雷东眯起眼睛,打量着沈烈。
  他听说过沈烈,知道沈烈也在搞羊绒,而且还帮着彭天铭和下面公社的社办工厂改造了梳棉机。
  确实是一个人物。
  不过那又怎么样,在他孟雷东跟前,他沈烈还不够瞧。
  沈烈:“我的妻子刚才已经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了,我相信孟先生是深明大义的人,更应该清楚法律流程,不至于迁怒无辜。我确实在这之前就怀疑陆靖安先生偷了介绍信,但我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我的怀疑也只是怀疑和臆想而已。这事关一位国家公务人员的清白,我不可能在没有证据没有派出所办案人员确认的情况下去张扬这件事,孟雪柔同志和我的妻子是同学,在事情没有查明之前,我们既然收到了两位的结婚请帖,自然应该抛弃我们的成见,来参加这场婚礼。雪柔同志和陆靖安先生郎才女貌,他们能结婚实在是珠联璧合天生一对,至于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人感到遗憾,如果可以,我也希望陆靖安同志没有去公社偷介绍信,到时候陆靖安同志被放回来,一切就能皆大欢喜了。”
  然而沈烈这一番话,只听得孟雪柔脸都白了,她气得颤抖,她哭着道:“哥,他只是嘲讽我呢,他只是挖苦我,他们就是故意的!”
  说什么希望陆靖安同志没去公社偷介绍信,意思是如果陆靖安回不来,那就是陆靖安自己偷东西惹的祸,倒是把他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然而孟雷东没再说话。
  他皱眉打量着沈烈。
  沈烈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唇边依然带着笑,沉稳温和,从容不迫。
  他看上去就像是和自己的朋友商量事情,但是他说出的那番话,真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把所有的过错全都推陆靖安身上了。
  孟雷东看向旁边的那几个亲戚朋友,孟家人自然有属于自己的人脉,这个沈烈今天几乎等于来闹场了,换了别的时候,让孟家这么下不了台面,孟家怎么都不会善罢甘休。
  但是今天——
  孟雷东感到棘手,他可以看出来,沈烈现在看似笑着,其实眼里都是锋利,如果真要给他一个难堪,那估计事情就要闹大了。
  而他身边那个一看就糙的汉子,看上去也不好惹。
  就在这个时候,苏宛如突然说话了:“冬麦,你们说什么呢,大家都挺熟的,雷东哥也是懂礼的人,肯定不至于怪你们!你们也真是多想了!”
  说着,她笑着跑过去,亲热地握住了冬麦的手:“等明天我陪你去一趟医院吧,你不是怀孕了吗,别瞎折腾,万一动了胎气,那事情就闹大了!”
  此时的气氛已经剑拔弩张,冬麦其实也在担心,担心真得得罪了孟家。
  你在人家地盘上,再有理,人家揍你一顿,万一影响了孩子,那真是后悔都没用。
  现在看到苏宛如这么说,也就笑了:“没什么,就是把事情讲清楚而已。”
  苏闻州走过来,拍了拍孟雷东的肩膀:“其实沈烈过来参加婚礼,也是昨天说好的,昨天我和宛如与人家一块吃饭,大家商量着过来,谁知道发生这种事呢。”
  孟雷东听了,看向苏闻州,眼神嘲讽。
  这是哪里来的多管闲事的?他知道彭天铭和沈烈有来往,可就因为这个,苏闻州就要多管闲事得罪孟家?
  江春耕见此,从旁冷笑:“别听他们胡咧咧,我们现在就走!我妹妹怀着身子,谁敢让我妹妹受一口气,我要他命!”
  说完,他把手里棍子抡得唰唰响。
  孟雷东皱眉,当即就有些恼了。
  谁知道这个时候,苏闻州突然道:“雷东,你回想下,刚才警车来的时候,是几辆,带着陆靖安走的时候,是几辆?”
  孟雷东听他这一说,回想了下,陡然明白了。
  他抬眼看向高墙外。
  来的时候是两辆,走的时候,其实只走了一辆,外面人家派出所的一直都在,就防备着这一手呢。
  他的目光缓慢地移向沈烈,却看到了沈烈眼中的笃定。
  他顿时明白了。
  人家从头到尾就留着后手,人家就提防着自己呢!
  这个沈烈可真行。
  他扯唇,冷笑:“都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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