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他又犯病了。
  谢子臣心里琢磨。
  现在对于蔚岚说的、他听不懂的话,他一律归结于她有病。
  他想,为了诋毁情敌,蔚岚真是太过没有风度,居然连不接自己男人回家的女人是垃圾这种话都能说出来,可见其对女性的厌恶有多深了。
  断袖的世界,果然是他所不能理解的。对于断袖来说,他们内心深处,是否觉得自己本质上和女人是否并无不同呢?
  这是谢子臣第一次如此认真的走进断袖,思考断袖的内心世界。
  蔚岚懒得理他,低头看自己的卷宗。
  谢子臣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句:“告辞”后转身离开。等他出来时,等在外面的谢铜不由得有些诧异:“公子,这次魏世子不送您了?”
  谢子臣:“……”
  谢铜看见谢子臣沉默的表情,有种突如其来的心酸涌了上来。谢子臣看了一眼谢铜一脸“这个负心汉”的表情,鬼使神差的说了句:“听说我有未婚妻,他醋了。”
  说完,谢子臣又觉得,说出这句话,真是一件极其让自己诧异的事。
  谢铜似乎也发觉了自己心态上的不对,看着自家主子认真思考的表情,他不由自主想起了那个晚上的吻,和在来之前在书房见到染墨时内心的诧异。
  虽然染墨没认出自己,但谢铜却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守在长信侯府外面这么久,谢铜的内心才平静下来,然而,此时看见自家主子复杂的神色,谢铜不由得思及了自己。
  于是……
  他也沉默了。
  这对断袖主仆有毒,真的。
  谢家主仆两沉默着回了自己家里后,蔚岚终于绷不住了。将手里的资料往边上一扔,撑着下巴道:“染墨,如此美人,却已订了亲,吾心甚痛!”
  “痛?”染墨抬起头来,似乎不是很明白自家主子纠结的点:“痛你就抢啊!主子,干脆一点,看上了你就上!我带着兄弟们帮你把他抢回来,看谢四公子柔柔弱弱的,应该不是很难抢。”
  听到染墨的话,蔚岚悠悠瞟了她一眼:“染墨,我们不是马匪。抢人男人,不是君子所为。唉……”
  蔚岚叹了口气:“若是王家小姐愿意退婚就好了。”
  听到这话,染墨和潜伏在暗处的一众安慰,都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蔚岚的意思。
  然而蔚岚发自内心的,真的想当个君子。
  怀着对美人已嫁的沉重心情准备好了春猎的事后,终于迎来了春猎。
  这种世家子之间的春猎,一般由太子主持,兼具两个作用——用来耍帅,用来发展感情。是大楚国除了上元节、七夕节之外又一盛大的相亲式情人节。
  虽然放弃了谢子臣,可蔚岚还记挂着其他美人,什么王曦啊、林澈啊,这些公子都还是不错的。于是她坚持没有穿胡服,反而是换上了绣着仙鹤的米白色大袖衫,用一根青色发带半挽起头发,手握纸扇,脚踏木屐,看上去风雅非常。
  染墨穿着胡服背着箭,沉默着看着蔚岚悠然踏上马车,淡道:“小姐,穿成这样,有必要吗?”
  蔚岚懒洋洋撑着下巴打量染墨的胡服,啧啧了两声道:“穿得这么丑去见众位公子,染墨,活该你单身一辈子的命。”
  染墨:“……”
  穿着这样的衣服出现在春猎的会场,蔚岚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会场上也有些公子也穿得是大袖衫,不过这些公子普遍都身体病弱,并不打算下场狩猎,所以蔚岚这身装扮虽然扎眼,却也只是让人以为他身体病弱,并不打算下场。
  可是她的模样实在好了些,让人忍不住总是瞧过去,无数少女暗自惋惜,这么张脸,却是个病秧子,这实在是可惜了。
  蔚岚懒得理从女人堆那边递过来的秋波,下马车后就站在原地,眺望整个猎场。
  王曦和林澈拉着马走了过来,笑着道:“岚兄,你来迟了!”
  “岚兄可是有什么事在路上遇见,故而迟了?”王曦旁边的林澈见到蔚岚,就忍不住有些紧张,说话都不太利索起来。王曦大笑出声,同蔚岚道:“岚姿容太盛,便就是林家大公子瞧见,也忍不住心动了。”
  “王七!”林澈有些焦急了:“你胡说些什么!”
  说完,他赶忙转头道:“岚兄勿怪,他一贯如此口无遮拦。”
  “无碍,”蔚岚大笑起来,看着林澈微红的脸,不由得开怀起来,手中折扇“唰”的展开,遮住自己半边脸,隔着一面折扇靠近了林澈,压低声道:“能得林大公子垂怜,岚心甚喜。”
  她声音又低又哑,隔着一面扇子,可以清晰闻到她身上兰花的香味。林澈的脸猛地爆红起来,王曦不由得笑出声来,指着林澈道:“哟哟哟,林澈你脸红了啊!岚兄,”他抬起手来,竖起一个大拇指:“高,果然是高。”
  “林兄勿怪,”蔚岚深知点到即止的道理,慢慢合好手中的扇子,转头看着林澈,微微笑开:“岚爱开玩笑,孟浪了些,不知可让林兄不喜?”
  “未曾,”林澈马上回答,故作镇定道:“澈也是开得起玩笑之人。”
  “那就好。”蔚岚看着林澈这干净又羞涩的模样,手就忍不住搂了过去。她和林澈差不多高,虚虚搭在他肩上,假做什么都不知一般道:“走,你我兄弟去猎场看看。”
  林澈红着脸点头,王曦将马交给下人跟了上来,三人一起去见了太子。
  谢子臣远远瞧着,面上表情淡然。谢铜忍不住啐了一声,低骂道:“这个死断袖!”
  “慎言。”谢子臣冷冷扫了谢铜一眼。谢铜哼了一声,刚好瞧见不远处,染墨正扎在一群下人的少年堆里和众人说着话。
  他似乎懂很多,引得下人们在她身边围了一圈。当中不乏几个好看的,用好奇而崇拜的眼神瞧着她。染墨似乎也很受用,时不时大笑起来,拉过对方的手,划过对方手心,似乎正在讲解什么。
  谢铜心里的火又上来了。
  怪不得他说他怎么亲一个男人亲得这儿熟练这么不加思考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原来和他主子一个德行!
  喜新厌旧四处沾花惹草的死断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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