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二天早上我久久地坐在房间里,却始终没有等到陈稚清亮的喊声。我一个人来到学校,第一次发现原来上学的路这么长。刚到座位上,我就看到自己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张手工制作的精致的贺卡,那娟秀的字体,我最熟悉的字体,不看也知是陈稚,贺卡里贴着我和她的合影。她写,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十年,我们还要有许多个十年。我心头涌上一股暖流,眼眶竟有些湿润。在这些年永无止境的黑暗之中,她始终是我最亮的光。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有她陪在我身边就好。我扭头看到她正在低头写字,专心的侧脸是我见过最美的脸庞。尽管,我从未真正见过她的脸。
陈稚,谢谢你。你一直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一直都是。
我传纸条给她:“今天我没有其他事情了,放学之后我们一起去吃冰激凌吧,我要吃薄荷味的。”
过了一会儿,她的纸条传了回来:“好。”简短的一个字却让我欣喜若狂。
走在前往冰激凌店的路上,我们彼此一直沉默着,我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地,一会儿整理一下衣服,一会儿又摸一摸马尾。陈稚则安静地走在我的身边,像是在和我同行,但更像是一个人。
“额,那个,”最终还是我先开口了,“新开的冰激凌店应该会有打折吧?”
这真是最烂的打破冷场的开场白,没有之一。
陈稚一愣,说道:“不清楚,应该会有活动的吧。”
“听说那家店的店主是一位很漂亮的姐姐,是何安告诉我的,他说他去过好几次就是为了看那位店主。还有啊,他说那家店设计的很漂亮很温馨,很多情侣也把约会地点转移到了那里,我们去了说不定可以遇到熟人,捉住几对地下恋情。”虽然满嘴废话,但至少不再是之前尴尬的沉默。我从小到大没什么特长也没有什么招人喜欢的优点,但有一点就是废话多。现在我总算意识到了这一特点也是有一定用处的。
终于走到了冰激凌店,我走到店门口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大概是类似的店太多了吧。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打在牌子上——“风居住的街道”,还未进门就听到了风铃叮叮咚咚的声音,清脆悦耳,竟让我有些出神。整家店以粉色为主色调,显得俏皮可爱,橱窗里摆放着风信子和各种冰激凌的模型。门口放着一个憨憨的乌龟模样的信箱,上面写着“乌龟慢递——写给十年后的自己”。旁边的篮子里放着各式各样的信纸和信封,我看着高兴起来,回头对陈稚说:“一会儿出来的时候我们也写一份吧,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十年后的自己会是什么样的。”
“好。”陈稚紧绷着的脸终于松弛下来了。
“我们进去吧。”我走上前,推开那扇玻璃门,回头招呼陈稚。
店里的人很多,多是一些女孩子。店里的CD放着一首我不知道名字的轻音乐,好像是某部日本动漫里八音盒的音乐,灵动,动人心弦。店里有许多花,各种各样的花,虽然繁多但却摆放得极为巧妙精细,颜色搭配得恰到好处,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若不细看真会将这家店误认为花店。店内的桌椅是清新的白色,圆桌圆椅,桌子中间摆放着不同的玩偶还有一些明星的明信片。
“这家店的店主倒是很有心呢。”陈稚不由得感叹道。
“对啊,吸引女孩子该有的东西可以说应有尽有,”我说,又看了看排队的人,说道,“还好今天人不是很多,我们先过去排队吧。”
陈稚点头。
但是,当我靠近柜台时,心却蓦地绞痛起来,我抬头看向柜台,店员正在微笑着给一个小女孩那冰激凌。隐约中,我看到了另一个人。不对,准确地讲,不是人类。
“怡诗?”陈稚顺着我的目光望过去,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遗憾没有见到美丽的店主。”我说,但目光依然停留在那里,我想要看清楚那里到底是什么。但是,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保护着他,每当我发动灵力扩展我的第二视觉时,都会被一种看不到的东西莫名阻隔。
“那是一只孤灵。”安隐的声音突然传来。
我吓了一跳,但又立刻恢复镇定,用余光向四周扫视,安隐正站在那一堆薰衣草之中,使整片薰衣草荧光闪烁,如梦似幻。
“这家店的店主,和你一样,是个驯灵师,你刚刚看到的是她的孤灵。你现在已经成年,所以这个店主也清楚地知道你的身份,也同样看得到我。你要小心。”安隐继续说。
小心?我眉心微皱。我们不是同类吗?为什么同类之间还要小心?
安隐似乎看出了我心头的疑惑,说道:“灵力的增长有两种方式:一种是随着年龄增长岁月沉淀自然增长;另一种是靠吞噬其他孤灵,吸收他们的灵力。而为了更快获得灵力,大多数驯灵师和孤灵都会在一定程度上采用第二种方法,尤其是针对较弱的驯灵师和孤灵。”
弱?我的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虽然我确实是一个新手,但是可以不用这么伤人的词好吗?说不定我天赋异禀会很强呢。我狠狠地白了安隐一眼。
安隐完全没有理会我瞬息万变的表情,继续说道:“孤灵之间的吞噬属于一种正常情况,孤灵和驯灵师本就是违背规则的存在,所以它们的生死并不会受到保护。弱肉强食就是这里的生存规则,没有人会同情弱者。我能感觉得到这个孤灵的等级较高,远在你我之上,所以小心为上。”
我攥着钱包的那只手愈发用力了,几乎要将那个钱包捏碎。我保持十二分的警惕,来到了柜台前。
“一份草莓冰激凌和一份薄荷冰激凌。”陈稚说道。
我笑着点头,一晃神的功夫那只孤灵就不见了,此刻我完全感觉不到它的气息。它去了哪里?是向它的主人通风报信了吗?还是说,它还在那里,只是隐藏起了气息?
“走吧。”陈稚端起盘两份冰激凌,说道。
“恩,好。”
我们坐在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我喜欢靠窗,陈稚知道的。窗帘是浅粉色的纱质面料,轻盈而朦胧,窗台上摆放着一些多肉植物,笨笨的,却十分可爱。我对这个同类店主越来越感兴趣了。
“这样吧,我出去那几张信纸和信封,一会儿我们吃完,也一起写一封给未来自己的信好不好?”陈稚突然放下手里的小勺说道。
“好啊,那我坐在这里等你。你可要快点儿,否则等你回来你那份冰激凌也进到我的肚子里去了!”我冲陈稚吐了吐舌头。
“你呀你!”
陈稚离开后,一个人出现在了我的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