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心动
姐妹二人说了一阵话,一处用了暮食,沈容告退回仪方院。
夜里,依旧早早歇下,躺在榻上睡不着,听见紫嫣在下面敲床板,沈容进入密道。
紫嫣揖手笑道:“主子,我们这次赚了一笔大钱。”
沈容接过银票,一点之下,吓了一跳,“怎会有一千五百多万?”
“主子,三家大赌坊的赔率不同,属下特意寻了季府精通账目、算计的能人进行细算,同样的下注,挑了最能赚钱的下注方法,万财赚了六百多万,光是主子下注的幽兰榭前五就是一赔六十的倍率,今儿去领银票,万三公子都快哭了,万财这次赚的还没我们的零头多撄。
元宝、聚宝两家各领回四百多万。青松馆这边,下注的第三、第四名顺序颠了,但也是买中了那五人,就主子的那五人一组,除了万财,另两家都是一比十四的赔率,自然比大姑娘下注的万财一比十二的高。”
沈容问道:“回来的时候,他们跟踪了?偿”
这么一大笔银钱,没人跟踪,便是沈容也不信。在现代社会里,中了五百万,都有伪装打扮一番,亦或是带着面具去领奖,何况这是几百万银子,那金额更是高得吓人。
不远处,传来夜罗那冷漠又不屑一顿的声音,“主子,凭那几人想跟踪我,他们还得回去修炼十年功夫。”
夜罗的武功,沈容绝对是信得过的,曾经血裳组织里武功最高的杀手。
赌坊开门做生意,既然能做这一行,就要赌得起,看人赚了银子,就想拦路打劫,更想从他夜罗手里抢钱,这真是痴人做梦。
沈容起身迎了过去,满脸喜色,“夜大哥,你回京了?”
夜罗眼里有暖意,揖手一拜:“拜见主子!”
而今的他,依旧不会笑,但眼里却有暖意。
沈容道:“夜大哥,这回我们有银钱,这是二百万两,你拿去建未名山庄,还可招募人才。”
夜罗连连咳嗽,有钱好办事,只要有钱什么都好办。“主子,用不了这么多,就算整个山庄建好,再添一百万两便能建成最后的山庄庭院,招募人才之事属下已在着办。主子几时得空,我们的人想见见主子。”
“现在么?”
“只要主子得空,随时都可以,季府新收了几个江湖奇人异士,又有几个血裳的师兄弟前来投奔。”
沈容想了一阵,“对可靠的人,让他们见见我的真容,若不可靠的,等下次再说。”
沈容坚持给了夜罗一百二十万两银票,又给了紫嫣三十万两:“在天下各国开商号做生意,至于未名山庄的规矩,你们比我懂。我先得扮成男儿身,这样也方便行事,紫嫣给我量一下尺寸,明日去绣坊做两身男子衣袍,再替我打造一张赤金面具……”
紫嫣揖手应声“是”,给沈容量了尺雨,紫嫣取笔记下,道:“主子,你要的密室已经建好了。”
“这么快。”
紫嫣笑道:“刚才大哥说了,季府收了一批奇人异士,这就是他们挖出来的,外头还设下了机关,主子且瞧瞧,是否满意。”
三人前往季府地下的密室,这是一间有十几坪的密室,高了内外两间,外头瞧着像是寻常的地道,可一转旁边的灯,就能开启石门,进入密室,只当是七八坪的大小,在墙上有一个莲花状的凹槽图形,只要将同样莲花状的钥匙放下去,用力一转,就能开启第二道石门。
沈容心下疑惑:夜罗厉害,武功高强,就连紫嫣也很是得力,她不由得忆起白真大师,“这些奇能异士是白真大师介绍来的?”
夜罗道:“主子聪慧,正是白大师介绍的,否则短短几月,以我与紫嫣师妹的能力,怎么可能寻到这些能人。”
“既然他们都是能人,我们便不能亏待了他们,我现在年纪还小,先小心布局,待再过几年,我们可以大干一场,这万里江山,定有我们未名山庄的一份,到时候谁也不会缺了扬名立万的机会。”
夜罗道:“这把球状莲花钥匙,只得主子这里一把,铸造成功之时,我与紫嫣毁了模型,就算再造,也再制不出来,这是唯一开启内门的钥匙。”
他递过来的,是一把圆球状的寒铁球,夜罗示范了一遍,按了一下,立时圆球开莲,化成一朵与石门上一模一样凹槽的开启钥匙。夜罗再一按,又化成了圆球,用手一启,能化成一块弯月状,原来钥匙也巧设机关,由三块组成,合到一处就能成为钥匙。
沈容笑道:“好巧的设计。”她顿了一下,对夜罗道:“劳夜大哥走一趟我屋里的地下密道,那里有一口大铁箱子,将箱子搬来。”
紫嫣看着沈容难掩喜色的脸,“主子可还满意?”
“很满意,改日我再绘些旁的,你令人制造出来。”
她想的是密码锁,这可是她最喜欢玩的,到时候绘出各种配件,制作精良,再由她自己组装安上,这内门就再多一重保障,而密码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夜罗将大铁箱子搬进内密室,沈宛开了箱子,将银票放进大铁箱子里的小铁匣子里,取出一百万两银票递给夜罗道:“夜大哥将这些银票一半兑换成黄金,一面兑成白银,就摆放在外密道,往后无论是你或是紫嫣需急用,可直接从里面取。”
这小姑娘也太相信人了吧?
紫嫣愣了一下,如果他们师兄妹哄骗了她,带着银钱离开,她也只有哭的份。
夜罗听紫嫣说了沈容近来的行事,除了吃惊,还有敬佩,一个能通过计算,估测着谁胜谁负的人,这是大本事,而且还能估算出名次,更是胸有成竹,揖手道:“主子,这钱就搁到季府库房里,往后我与紫嫣师妹需用,通过账房提取,这间密室必须成为我们三人的秘密。对第四个人,我们是不会说的,昔日我们也用了法子将匠人带进来,与季府隔条街又买了一座三进院子,是从那里挖下来建了这座密室,建成之后,那边又另寻了人进行回填,从另一头另换了密室,密道也设了阵法,这是密道地图,请主子过目。”
白真大师介绍的人,为什么对她如何好?
他到底是如何说服夜罗的?
难道就凭她会计算下注的这点?
沈容可不会这么认为。
其实她还是在防备,只是她更坦然,她在上面就另留了一百万两银票,想着早前不过是几千两起本,后来才有了这惊人的数额,就算一朝失去,她亦自会更为坦然。
沈容接过地图,“好,就依你们,在季府建账房,先存一百万两,以后若有急用,可从账房取钱。夜大哥,如果白大师需要银钱,你与我说一声。”
几人说了一阵话,夜罗此次入京是为安排惩恶楼楼主与沈容见面,因为银钱充足,惩恶楼已经建好了,接下来便要建百业楼、巾帼楼、绝技楼四处,夜罗与紫嫣等几个师兄弟商量后,决定先建消息楼,因为紫嫣发现消息很重要,有了消息,再有沈容的决断,这令他们如虎添翼。
沈容又道:“夜大哥与紫嫣商量一下,安排两个可靠、会武功的侍女去我身边。”
紫嫣道:“主子不打算用沐风沐雨?”
“她们姐妹原就是赵熹埋伏在我身边的人,在咸城时,我善下注作赌的事就被赵熹觉察到了,这一次,我明面上是以几千两银子起本。我姐姐出嫁之时,我将会给她一百万两银子,样一来,赵熹就会以为我手头再无银钱。沐风沐雨我准备留给我姐姐,作为她的陪嫁嫁往赵国。”
紫嫣惊道:“沈元娘要嫁往赵国?”
沈容点了点头,“她还想把我也带往赵国。”
夜罗二人又是一惊。
沈容笑道:“沈俊臣可不会答应,他要用拿捏住我,替他最大的利益,一旦皇上赐婚,此事成为定局,他就会想换取其他的利益。老太太、潘氏知道我姐姐手里有一笔银钱,她们也不会轻易放过这机会。一旦她远嫁赵国,在沈俊臣一家看来,就会成为一粒废子。”
夜罗道:“主子要阻止吗?”
“不,我不会阻止。一旦姐姐远嫁赵国,我与沈家的联系就会切断,可我还会在沈家再待几年,我要进桂花诗社,借着机会了晓天下大局,有什么比商人的消息更灵通的?待我弄明白就是离开沈家,一飞冲天之时。”
这个小姑娘,居然有如此雄心壮志,紫嫣最先很意外,可近来她已经不吃惊了,这样的女子,原就不是池中之物,更不能甘于被囚牢笼。
紫嫣面露忧色,“万一沈元娘真要带走主子,我们这几月做的努力……”
“她带不走我,我也不会跟她走。”
如果她真去赵国便是赵熹的笼中羔羊,任人宰割,到将来也沈宛也未必能护得她。沈容想求的是一个长久的恣意洒脱,在她羽翼未丰时,她就伪装、隐身,让他人不能留意到她的存在,待她变得强大时,那就是她掌控自己命运的时候。
紫嫣恭敬地道:“属下这几日将所有参加京城诗词会绝赛的人都再细查一遍,若有新的消息,会尽快传递给主子,主子往后记得查看你榻有花瓶,我会把消息放在里面,如果蓝绢花拔高一截,就是放了新消息。”
“好。”
有以前做过杀手,做过消息买卖的属下,许多人都省了沈容的心。
沈容正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却被夜罗听出屋里有异样的声音,“主子,你屋里有人。”
几人透过小孔往上面一望,发现床上躺有一人。
赵熹挥着双臂玩耍着,“半夜三更,小狐狸溜哪儿去了,越来越古怪,连她自己的银钱都不要了?”
夜罗道:“主子,我带你从另一条密道出去,主子切记,密道地图记熟之后,一定要焚掉。”
沈容掏出密道地图,地下密道挖得很是精妙,又布设阵法,各处错综复杂,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闭上双眸,用心将地形图刻入脑海,“我记熟了。”
这么快就记熟了?
紫嫣为了记住,花了好几日时间,还是因她在血裳时受过特别训练,可沈容不过看了半刻功夫就说记牢了。
速度未免也太快。
沈容见他们似有不信,“我来领路,从新置的小院出去,小院的入口在那边书房。”
就在他们质疑时,沈容行色匆匆,很快就走到了新买小院的出口,她启了一侧的十子握柄,一旋转,书架移开,出现一道能容一人通过的小门。
早前紫嫣还有所怀疑,可这会子,她不得不相信沈容是真的记住了地下密道地图。沈容前世便是特工,虽然年纪不大,但从事特工职业以来,便曾从事过好几种职业:助理心理医生、化妆师、记者、教师等。而她作为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能成为特工,接受各种训练,最终如愿毕业,记忆力与分辩力更是惊人。
沈容道:“我得加强习武。”
只她现在这个躯体,着实太过弱小,就算要习武,也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
“主子的基础不错。”
“待得了空,我还是与紫嫣学一些搏击之术,劳夜大哥送我回沈府。”
夜罗将沈容送回了沈府。
待夜罗回去,紫嫣还有密道,迎上他道:“大哥,这主子聪慧近妖,那张地图我可瞧了好几天才记牢,可她就看了那么一眼就记住了。”
“我们就静静地等她长大,白大师说过,她是天命贵人,能拯救像我们这样的天煞孤星之人。她是唯一能改变我们命运,让我们正大光明走在阳光下的人。”
天煞孤星……
血裳里的杀手,几乎有大半都是这样的命格,如夜罗,似紫嫣等人皆是如此。
就算幼时曾拥有和睦、温馨的家庭,后来都支离破碎,家破人亡,最终成为无依无靠的孤女。
紫嫣道:“大哥,我们信你!”
“不,是我们要信主子。”夜罗继续道:“早前白大师说时,我是不信的,可这一路走来,已由不得我不信了。”
紫嫣笑道:“我越来越信服主子。”
他们效忠的主子虽是个女童,可她异常聪明,就似天生就是一个领头人,带给他们以希望。
*
沈容被夜罗送到仪方院,整理好心情,就如一个月夜散步之人。
她一手负后,大踏步推门而入。
赵熹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小狐狸,你去哪儿了?”
“我出去散步再顺便琢磨些一事。”她坐到案前,倒了盏水,几口一饮而尽,看着满是狐疑的他,沈容肃色问道:“熹皇子,我姐姐落水的事,不会是你算计的吧?”
赵熹笑嬉嬉地坐到她对面,“不是,绝对不是。”可他的表情却是截然不同的样子“是我,就是我。”
沈容在听沈宛讲罢之后,就已经肯定是赵熹做的。
他好歹也是一国皇子,做了就做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她不难过,对她而言,赵熹就是一个暂时合作的伙伴。
赵熹肯定地道:“用石子击沈元娘小腿,害她落水的是六皇子的人。”
弄不好,连当朝六皇子都是被人利用了。
六皇子与京城的一家大赌坊有关联,只有所有下注的都买错了,他赚的钱便逾多。
沈容问:“赵国八王爷怎会跳下去救我姐姐?”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是你姐姐倾城绝/色,八皇叔看上你姐姐,动了真心。看她落水,他还不得抢先去救人,要是被旁人抢了先,他不得躲到一边哭死。”
赵国八王爷赵硕近来一直向赵熹打听关于沈宛的事,恨不得把沈宛祖宗八辈的事都挖掘上一遍。自然,这也是赵熹最乐意看到的结果,先拐沈宛,再渐次拐走沈容。
沈容勾唇苦笑,“你八皇叔多大?二十五六吧,比我姐姐长了十来岁,后宅有几个姬妾,七八个还是十几个。”
“六个!”赵熹爽快应答。
这么多女人,还招惹她姐姐。
赵熹补充道:“这六位都是八皇叔的姬妾。八皇叔没有侧妃,更没有正妃,你姐姐若嫁过去,那就是正妃。八皇叔是认真的,已托了永懿公主、九皇子说合保媒。二皇子也看上你姐姐。”
在她们姐妹听闻沈俊臣拒了卫国公梁家的亲事后,就已经猜到沈俊臣瞧上哪家权贵,现在看来,沈俊臣的乘龙快婿定是二皇子不假。
只是二皇子有嫡妃、侧妃,更有数名侍妾,怎的又来招惹沈宛。
沈宛的前世太苦,而她前世之苦有大半都是被沈容这个“猪妹”给拖累的。
赵熹眉飞色舞地絮叨了一大堆的话,还与沈容分析利弊,沈容并没有听进去多少,她想来是梁宗卿,在这之前,梁宗卿是最合适沈宛的良人。
可是,沈宛似乎陷得不深。
就连梁宗卿也不是非卿不娶的地步。
再加上沈俊臣对这婚事的谢拒,扑灭了沈宛对梁宗卿最好的幻想。
“小狐狸,你姐嫁给我八皇叔,肯定比嫁给二皇子。”
宁为乞丐妻,不做富贵妾。
侍妾,是卑贱的。
即便拥有自由身,依旧要受人管束,又怎比得体面的嫡妻。
沈容冷冷地道:“一个后宅六个女人,一个后宅八个,半斤八两。”
“沈元娘嫁给二皇子最多是侧妃,但我八皇叔许的是正妃位,妻和妾怎能同日而语?”
“哦。”沈容淡应一声,“某人原来也知道妻妾不同?”
上回还说让她做他的侧妃,也不问问她沈容瞧不瞧得上。
赵熹心里暗道:她莫不是不想做侧妃,是想做正妃的。
罢了,罢了,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不同意,谁让他就瞧上这只小狐狸了,以前只当她爱玩赌博,可现在才明白,一切都非偶然,而是她会计算估测,这样的一个女人娶回去,不愁他赵国不会强大。
“我的桃花玉镯修好了,你戴手戴脚都使得,再不愁打不开。”
谁想要他的桃花玉镯,早前是好的,她没看上眼,现在一样没瞧上眼。
桃花玉镯的上面多了一层金丝缠绕,这金丝是祥云凤凰状的,倒是接得格外漂亮精致,“不像寻常匠人接的。”
“容儿真是好眼光,这是大周皇宫司宝局的匠人给接上的,请九皇子帮的忙。”
沈容没接,她就没想接受他的礼物,尤其是什么什么订情信物。将手一抬,喝道:“拿来!”
赵熹抓了玉镯递到她手里。
沈容一回眸,放下玉镯,“你少与我装糊涂,我说的是银票,你这次赚了多少?主动、自觉给我分红,要不是你的消息不够灵通,我怎会买不成幽兰诗社的赌注?还有沐风,现在说话能气死人,跟挤牛奶似的,问一句答一句。”
赵熹呵呵一笑,从怀里拿出二十万两银票,“我统共赚了一百多万两,要不是你估错第三名、第四名的位置,这次我得赚多少啊。”
多少人是凭着感觉在买,还有更多的人是烧香请求神灵保佑在买,亦有人是在凭运气买,像沈容这样进行评估预测的,还真是少之又少,她了晓所有应赛者的情况,择优进行估测,这绝对不是全凭运气,更多的是凭她的本事。
沈容道:“嫌我没估对,你别照着我给的信息买。”
赵熹心里其实是高兴的,第三名、第四名估的名次颠倒了,虽是一点小失误,可也足见沈容的厉害。
沈容点了一遍银票,将银票锁到自己的妆盒里,“去年我在咸城赚了一百多万两,在回来的路上,白真大师找我结善缘,比了三根指头,我以为他知道我赚一百多万两的事,就给了他三十万两。
自从我姐姐手里的积蓄被老太太夺走后,我不敢告诉人我有银子的事。过几日就藏一下,待我姐姐出阁就好了,我届时只留二十万两,剩下的全都给她做嫁妆。
可是,我要怎么给她?如果我给她,她一定会奇怪。熹皇子,你帮我想个主意,这笔钱得给我姐姐,还不能让家里长辈打这笔的主意。”
沈家的人,为了家业钱财,可以去害人性命。
沈容不能让他们知道这笔钱的存在,否则,以老太太与二房的心思,定为因钱要了他们姐妹的命。
她们得活着,还得好好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