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恍若隔世
姬凡懒得再理顾庭，转头看向公仪玉，问道：“你有何事？”
公仪玉微微垂头，到现在她依旧不敢直视姬凡那双好似洞悉一切的眸子。
手上渐渐握紧，公仪玉犹豫了半响，才开口道：“回京州后，我能否去一趟大理寺卿府邸。”
顾庭闻言，笑了笑，道：“怎么？公主对那即墨白还余情未了？”
公仪玉摇摇头，敛眸掩住眼中的恨意，“我只想看看踩我与佟氏上位的他，如今过得有多好。”
“噢？”顾庭挑挑眉，“那本公子直接告诉你不就得了，他过得可好了，与你解除婚约没多久，就又与怀央公主订了婚。”
公仪玉听言，身子一僵，后猛抬头看向姬凡与顾庭，见二人不像是骗自己的样子，便又有些失神地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原来真是她……”
呵，这世间知晓她身怀武艺的除了她母后祖父外，便只有怀央知道。
还是当年她们一同出游，怀央遇到危险，她不得已出手才暴露的。
那日她离京前往封地，也只有怀央来为她送行，还敬了她一杯茶，以祝保重。
怀央啊怀央……
她之前就猜测是怀央，但是却想不通为何她要这么做。
她们虽不是同母所出，却自小情同姐妹。
如今看来，这情同姐妹也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想到后面，公仪玉就不由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如此不辨善恶，我这双眼睛要来何用！”
笑着笑着，公仪玉微微昂起头，但眼角的两行清泪还是流了下来。
姬凡看着哀戚悲绝的公仪玉，不由皱皱眉，道：“如今看清也还不晚，留着继续看那些人怎么死便是。”
公仪玉闻言，吸了吸鼻子，抹掉脸上的泪水，对姬凡道：“殿下说得对，接着我便要看他们会如何从高顶跌落泥潭，会如何逐个惨死我的手下。”
姬凡点点头，“你先回去休息，明日便入京州。”
“是。”
公仪玉转身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姬凡的声音又响起，“你要做什么不用全来征求本殿的同意，你不是本殿的属下，而本殿也只需要个结果罢了，对过程没兴趣。”
“好。”
公仪玉背对着二人的眸子不由微闪。
这世间啊，什么都是假的，对你寒嘘问暖百般宠爱的人，会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捅你致命一刀。
而萍水相逢，看似因利益而交集无情冷漠之人，却是在自己危难的时候肯用最有效的方式帮助你。
公仪玉心里知道，姬凡对她真的只是有所求罢了。
但是另一方面，以姬凡如今的优势，明明可以有其他更好的选择来预谋颠覆西凉，而姬凡却是选择了现在一无所有的她。
这份恩情，她公仪玉会牢牢记住。
等公仪玉离开了，顾庭看向姬凡，道：“凡凡动了恻隐之心？”
姬凡抬头淡淡看他一眼，“她是女子。”
若是有他人在场，说不定对姬凡这毫无关系的一句会有疑惑，而顾庭却是瞬间明白。
如今的世道，是男权的世道，但是在姬凡眼里，男权就是个屁。
那些男子为权势玩弄女子于股掌之间，姬凡便是要让这些人最后都败在女子手里。
这便是千百年来唯一一统女帝的傲气，她要的不是她一个人的掌权，她要的是扭转这世道对女子的不平。
女子之才，有时并不弱于男子，却为何要困于后宅，又为何要做男子斗争的牺牲品？
西周可以有一个将要掌权的皇太女，而西凉也可以有。
“世间万千女子，也没见凡凡看重一眼。”
姬凡转过身，看向窗外，“很快。”
先前她和西周帝为西周内政与南疆战事忙得焦头烂额，也没时间没精力。
但是现在，依照西周先前爆发出的实力，近几年应该不会再有人不长眼自己撞上来。
她也该好好安排那些事，她行径似男子，但却是女子。
在她掌管执政的国家，绝不容许男尊女卑的存在。
即便她现在不能马上扭转这个局面，但是却可以一步步调整，总有一日，她可以做到。
女子，本就该与男子等同，与她一样，可以继承大统；与阿韶一样，可以上阵杀敌；与淑允一样，可以入朝理政。
约莫第二日黄昏左右，他们便到了京州。
公仪玉看着眼前这座她曾经生活十几年熟悉无比的巍峨城池，不过半月，便已是物是人非。
她从高高在上的西凉嫡公主，变成了无召不得返京的流放罪人。
踏入京州，一水相同的青石砖板，当初她赶到佟府时，也是这样的青石板，却是被无边无际的鲜血浸透染红。
她想，那么多的鲜血，是怎么洗都洗不干净的吧。
公仪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姬凡顾庭来到客栈的，等到那些熟悉的景色消失在眼前，她才一点点回过神来。
姬凡看着立在眼前的公仪玉，上前坐下，自己倒了杯水，微抿一口，道：“你此时来京州应也做不了什么，你的封地虽偏远但靠近西周，很不错。”
公仪玉听到姬凡的话，收回思绪微微点点头，“我带你们寻到佟氏暗中的那些人，拿到鬼臼就即刻前往封地。”
“你抵达封地，本殿会派人来助你。”
“谢殿下。”
“说了不必言谢，你我各取所需罢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嗯。”
公仪玉出了姬凡与顾庭的屋子，眸色不由沉了沉。
她回京州，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她知道即墨白武艺高强，她现在处理不了他，但是还有一人，她却可以。
而且像即墨白这种人，一刀杀了也是太过便宜他了。
用了饭没多久，天色也已黑，姬凡二人就听到隔壁公仪玉房间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二人对视一眼，左右无事，也身形一闪，消失在屋里。
公仪玉还是忍不住去了西凉帝为他们新婚而新赐给他的府邸。
原来的公主府被改成了即墨府。
公仪玉刚翻进院子，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连忙闪身隐匿在一旁的树上。
即墨白所在的院子很大，即墨白站在院子里的小湖旁边，天上半圆的月亮倒映在黑漆漆的湖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