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落幕
“欲加之罪？欲加之罪……”夜天宸沉沉一声低笑，又站了起来，“众目睽睽之下抓到你二人在这碧竹院床上行伤风败俗之事，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他一步步踱到柯祯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如同锋利的刀刃：“柯副总管胆敢发毒誓，柳侧妃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
柯祯迎上夜天宸的目光，冷笑道：“本不是属下的，有什么不敢发毒誓的。”下一秒他举起手发誓道，神情坦然，字字铿锵，“若是柳侧妃肚子里的孩子是我柯祯的，我柯祯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
若不是知道前情，洛小辞几乎就要完全相信柯祯了。演技到这个地步，也是不容易。
柳月清早在夜天宸开口质问时便身子一颤，但她兀自镇定下来，面露愕然，指着夜天宸颤声道：“洛辞，你什么意思？你难道想说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王爷的？是了，清儿与宸哥哥本情深意重，若不是你在中间挑拨离间，怎会落得如今的地步。如今竟然连我肚子里的孩子都要构陷，你怎么可以如此歹毒，怎可以如此歹毒……”
夜天宸却只是静静伫立在那里听着柳月清所言，未有任何反应。
曾经所有的信任和情分，早已经荡涤洗尽，最初反应过来被背叛时的震怒还记忆犹新，但他此刻心底突然涌上来的，是乏心和乏力。
他面对柳月清的质问，终是未吐一词。
柳月清见夜天宸不语脸色更是煞白，她只有将目光转向洛小辞，再度挣扎道：“王爷，不是的，不是的，臣妾肚子里的孩子是王爷的啊！王爷，相信清儿！”
洛小辞却也只是冷冷看她一眼，目光如同三九天的寒雪，砭人肌骨，再无温度。
柳月清怔在原地，只觉遍体生寒，似乎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冰窖，就连血液瞬间都要凝结成冰。
突然，她的腹部又传来那蚁噬般的阵痛，一阵阵如同滚烫的巨浪汹涌翻滚，愈强愈烈愈激愈剧，下一秒这疼痛似乎就被推上了风口浪尖的顶端，像是一把利剑直直穿透她的腹部，柳月清一声惨叫，手捂着腹部瘫倒在了地上。
这声惨叫凄厉，划破了碧竹院，哑了屋外寒鸦萧瑟的啼鸣。
愁云缝中泄下的最后一缕阳光，也被收敛了回去，徒留下一片阴霾。
一滩殷红的血从柳月清身下缓缓漫了出来，刺目黏着，染红了碧竹院青翠的地毯。
洛小辞睁大眼睛，夜天宸也僵立在原地，就连柯祯也呆滞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柳月清，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突然流产了。
她浑身疼得发颤，颤抖如同筛糠，她也是过了许久，才发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喉咙发干，半晌发不出一丝声音。
柳月清第一次心中划过一道悔意，但下一秒，这悔意便被淹没在了其他纷乱激烈的情绪中。
她抬头目光扫荡四周，最终目光定到了夜天宸身上，一股恨意直冲上脑，让她说出了句没有经过思量的话，也正是这句话，阴差阳错地将她完全推入了绝境。
“洛辞，你这个毒妇！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为什么！”
夜天宸脸上的恍惚消失殆尽，难以置信地眯起眼睛，道：“你，说什么？”
柳月清手上，脸上都沾上了血污，她脸上流下了一行行眼泪，混杂着血触目惊心。
柯祯见状想要阻止，却似乎已经来不及。
她再度抓住洛小辞的衣服，急匆匆道：“王爷，是洛辞，洛辞要害我的孩子！是她要害我的孩子！”
洛小辞看着柳月清那张带着血污的脸突然觉得恶心，前所未有的嫌恶在心中升起。事情看上去明了了起来，柳月清这是为了陷害夜天宸，连自己的孩子都能牺牲吗？
一口塞气堵在喉咙，她一时话都说不出来，如果真相是如此，她的确对柳月清也无话可说了。
而夜天宸也思虑到了这一点。
过去三个月的点点滴滴连接成线，现在所有人几乎都会惯性思维地认为是柳月清机关算尽为了构陷，而亲自除掉了自己的孩子。
柳月清的手却突然被攥住，夜天宸站在她面前，双目赤红，竟是已经怒不可遏：“柳月清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恶毒，恶毒到令人发指！王爷念在昔日情分早已多次给你机会，你不但不悔改，现在你竟为了构陷我对自己腹中孩子都能下手！”
他双目赤红，满脸怒容，眼中尽是锋利冰冷的刀刃，身上弥散着无尽的戾气。
洛小辞被夜天宸此刻的气场震慑住了，她才真正意识到，震怒的夜天宸有多可怕。
柳月清同样被震慑住，再说不出一句话，那句“我没有”仅仅卡在了喉咙。
夜天宸转身，对洛小辞道：“王爷，罪妇柳氏行为不端，心肠歹毒，请废黜柳侧妃，将其驱逐出府，昭王府容不下心肠如此歹毒的毒妇！”
洛小辞看着地上那滩血，手依然冰凉，沉沉点下头：“就按王妃说的办，柳氏歹毒，废黜其侧妃之位，永不得再入昭王府。”
她的话一锤定音，像是有着什么，随着她的话而落幕。
两个侍卫走上前架住了柳月清向外拖去，柳月清这总算从呆滞中清醒了过来，她嘶声道：“不不！王爷！王爷！”
洛小辞却不愿再看她一眼。
快让一切结束吧，总算尘埃落地了。
柳月清被拖离，挣扎间却腹部却再度被穿刺般剧痛，她所及之处地上留下刺目鲜红的血印，眼泪再度划满脸颊。
她歇斯底里地哭喊道：“——夜天宸，你这么对我你会后悔的！你不要忘了，当年若不是我救你了，若不是柳家在风口浪尖坚持庇护你，怎会有你的今天，你早就死了！夜天宸，你怎么可以如此忘恩负义——夜天宸！”
她凄厉的哭喊划破碧竹院，尖锐而刺耳，但除却那天边传来的回响却未得到任何回应。
“——夜天宸！”
随着那最后一声渐远的嘶喊，柳月清已经被拖得远离了碧竹院。
碧竹院内一片寂静，夜天宸神色晦暗不明地看着窗外，手指再次开始摸索起戒指。
只见他唇无声无响地动了动，洛小辞却看懂了他在说什么。
“若不是看在当年，你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