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无聊
初一祭祠堂，洛小辞与夜天宸在祠堂中呆了整整一天，直到傍晚才归。
进如祠堂后他们遣散了旁人，而现下昭王府中仅剩夜天宸一支独脉，偌大的宗祠因此清净无比，除她二人外便只剩下宗祠中案几上宏伟供着的数道牌位。
案几上烛火摇摇，映着夜天宸幽暗的侧脸。洛小辞注意到他一进入祠堂，步伐便似乎沉重了起来，夜天宸的目光落在他先祖的牌位上，未再言语。他无声地跪了下去，神情肃穆却又黯然，眼神宁静而深远。
洛小辞顺着夜天宸所望一眼扫去，见那一排的牌位中间藏着两道不起眼的小牌位。
洛小辞心里也有计较，这大概就是夜天宸死去的幼弟幼妹吧。
她有一瞬间的感慨万千，有对于自己曾经生活的感怀，也有对这个书中世界惊涛骇浪的悲悯。戎城之乱，镇威侯府惨案，原本也许只是笔者轻描淡写的寥寥数笔，可当她置身这个世界，待在夜天宸身侧，仿佛可以观其所见，感其所受。
本在认知范围千里之外的风风雨雨，都真切了起来。曾经面谱化存在的人物，也不再单薄。
不然拂剑去，沙漠收奇勋。
这等壮志豪情，却被终被波谲云诡埋进了漫漫黄沙之中。
从此少年忠烈英豪不再，只剩下了呼风唤雨的一代权王。
洛小辞兀自思索，竟徒添了几分伤感，她想了想，默默走上去拜上了三炷香，不闻也不问。
夜天宸回头微怔，却终什么话都未说，便将视线放回了那牌位上。
洛小辞在旁静候夜天宸，直到薄暮时分，二人才步回了墨玉斋，回去时洛小辞已经是一身精疲力竭，头挨上了枕头，便睡着了。
第二天她却是被夜天宸喊醒的。
她睁开眼睛时，夜天宸与昨日那无声散发忧郁气息的人已经判若两人，一身精致裙装，身披长斗篷，头戴点缀着镂空金色蝴蝶的步摇，精气神十足，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似乎对她现在还赖在床上不满。
夜天宸道：“你，什么时辰了还在睡。快起来。”
洛小辞刚醒还有些懵逼，毕竟她是从醒到正儿八经起床一般都要花上至少十分钟来酝酿和缓和的人。
她有些迟钝地缓缓转头，默默向外望了一眼，发现天刚露白。
“还早吧。”洛小辞迷迷糊糊地转回来头，质疑道，“今天不是说不回门了么？起那么早做什么？”
夜天宸皱眉，沉声道：“莫非不回门，你就可以赖到日上三竿？这般放纵，像什么话？你，怎可整日这样怠慢下去？天行健，人当自律而为。业精于勤荒于戏，行成于思而毁于随……”
玛德，这夜天宸还会背名言教育人，还真是越来越出其不意。
作为人民教师被教育真不习惯，洛小辞立刻打断夜天宸，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王爷，我知道了，我这就起。”
夜天宸满意地点了点头，盯了洛小辞半晌，道：“快些准备，一会儿外出。”
洛小辞吃惊，问道：“啊，还要外出？不回门，这是要去哪里？”
夜天宸顿了顿，淡淡道：“你前几日不是嫌闷么，带你去庙会。”
***
平府之南坐落着一座五观寺，其寺供奉的是山神青要山君，银隋最负盛名的寺庙之一。历经改朝换代，世事更迭，此寺仍安然屹立于青要山山脚，香火延绵已有千年之久。五观寺以灵验闻名，许多人来求签后求子，升官，发财，姻缘各式愿望得以实现，香客络绎不绝。
五观寺平日里门外四通八达，门内清幽肃穆。今日却不同，银隋风俗大年初二庙会，这得现下成为青要山脚最热闹的季节。
洛小辞行马车到五观寺前时吓了一大跳，寺外一眼看去黑压压一片脑袋如播撒的芝麻般密密麻麻涌动着，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此声间歇，彼声响起，卖艺人、各式小摊、舞龙舞狮、民俗小吃都可在这里见到。
哇，这跟她现代时看到的庙会差不了多远了，但一眼看去，竟有许多新奇的玩意儿，洛小辞一时面露吃惊之色。
夜天宸正面掩轻纱走在她身边，观洛小辞吃惊之色，由于身后一段距离内还跟着王府侍卫，贴近洛小辞皱眉压低声音道：“郡主，怎这副新奇的表情，郡主在这平府待了至少十几年，莫非还从未来过这青要山的庙会？”
……夜天宸这么说是在怀疑什么？
洛小辞微怔，又开始忽悠，低声回道：“之前父亲和继母并不许安国公府的小姐们常出门……我也是许久未见这么热闹的场景了。”
夜天宸淡淡“嗯”了一声，目光便放远，落到了远处的五观寺。
他道：“要不要先去五观寺里逛逛？”
见夜天宸未在纠结之前的问题，洛小辞忙点头道：“好啊。”
这年初二的五观寺门庭若市，洛小辞走进去便又暗暗吃惊，真不像寺庙，她忍不住出声感慨道：“啊，人真多。”
却见夜天宸突然停下了脚步，目光牢牢锁定在前方，半晌后回头看了洛小辞一眼。
洛小辞莫名其妙：“你咋了？”
夜天宸眉头缓缓蹙起，以眼神示意：“你，不是说安国公府的小姐都不得外出吗？”
洛小辞顺着夜天宸示意方向一看，看到一抹娇俏的粉色。
她之前的忽悠果断被打脸了，那抹粉色是洛辞的妹妹洛霏。
洛霏一身粉衣，打扮依然花枝招展，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来这闹市，比在安国公府时好歹低调了一些。
洛小辞原本看着洛霏是有点蛋疼的，因为想起洛霏这个妹妹中原书中是怎么和一群非女主外的女性角色怎么一起坑女主的。不过上次昭王府门口后拦住她之后许久未见，也许是她出门太少洛霏撞不见，洛霏这边也没再出幺蛾子。再想到虐女主主力幕后推手柳月清已跪，洛小辞也没那么虚了。
洛小辞还悠悠想道，那么要不要上去客套下打个招呼呢？洛小辞猛一转念，突然想起什么来，她果断拉着夜天宸躲在了树后，开玩笑！才以装病为由未回门安国公府，即使大家心底都明镜似的知道怎么回事，但现在给洛霏撞见了不回娘家逛庙会，还不被bb惨。
夜天宸应该也是想通了这个道理，明白了需要回避，和洛小辞避在了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