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妈妈
好在震中心不是蓉川市，地震之后除了偶尔有余震，其他倒还算安全。
手机信号在第二天恢复了，柏小琉那边没什么问题，算是有惊无险。
戚景臣还在思考要不要跟妈妈联系，柏小玖劝了几句也就放下了。
因为地震的缘故，上班的时间往后推，让柏小玖有了不少休息时间，哪怕网络还没恢复，有戚景臣在，倒是过了几天没网络的悠闲日子。
“我之前就想给你打电话，可我妈担心的很，不准我到处乱跑，再说前几天交通也没恢复。”
柏小玖朝坐在对面的郑青摆摆手，示意没事，“我妈也是，不准我乱走。如果我姐今天要回来，让我妈转移了注意力。就算你给我打一天电话都没用。”
“那天还好我在外面，我之前还以为是他在抖腿，哪知道居然是地震。知道是地震之后，把我们两给吓得。”
郑青说起那天的情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柏小玖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起来，扭头看了一眼柜台，“这两个人买东西怎么这么慢。”
“你说，还是这些快餐店厉害啊。这才几天居然又开始营业了。”
“不止，我家附近好多店又开始营业了。咱们明天不也得上班去了吗？都好几天了，差不多都恢复过来了。”
柏小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周围，围坐在一起的人，脸上都是笑意，全无之前地震的惊慌失措，仿佛地震从来没发生过。
“你要的巧克力圣代买了，蛋挞我买了一盒，够吗。”戚景臣端着东西跟章珏羽并排走回来。
四个人坐的桌子都被摆的满满当当，戚景臣站在椅子旁，替她把可乐给插好吸管才坐下。
“你看看够不够吃，不够我再去买。”戚景臣刚坐下，嘴差点被她拿过来的薯条戳中，连忙张嘴咬住，不再吭声。
那边郑青刚拿过可乐，自己插上吸管，看了眼戚景臣的体贴行为，瞪了章珏羽一眼。
章珏羽向来熟悉她的喜好和食量，买的东西刚好，也不需要多问什么，一看她这眼神，坐下来，拿起红豆派往她嘴里一塞，懒洋洋的问了一句，“你这够吃吗？”
“问的这么敷衍？不够吃，你再去买一个桶啊。”郑青说完朝他吐了吐舌头。
柏小玖一看郑青这张牙舞爪的模样，笑的差点呛住，被戚景臣拍了拍后背才缓过气来。
“你老实吃东西吧。”
“地震的时候，你在公司？没事吧？你们公司有点远啊。在公司住了一晚上？”章珏羽拿起汉堡啃了一口，朝戚景臣微微挑起眉梢，面上带了些许关切。
“他可厉害了。公司都说要安排人直接在公司打地铺睡，大家一在一起安全一些。他一个跑回家了。”
柏小玖现在想起地震那天看见气喘吁吁跑回来的他，内心的震动感。
“你从公司跑回家的？不是吧。这么厉害？”郑青一听柏小玖这么说，眼睛都睁大了。
“不是，他是遇见了好心人，一路搭上顺风车回来的。真要让他跑回来，能去掉半条命。”
柏小玖这话让戚景臣抬手在她脑袋上拍了拍，“你这话里的意思，巴不得我去掉半条命？”
“我哪里舍得啊。”柏小玖拖长了音调回了一句，跟郑青对视一眼，两个人笑了起来。
戚景臣知道她这是在淘气，无奈的摇摇头，把汉堡包装纸给她拆开，递给她，“老实吃东西。”
“进去吃！吃嘛。吃嘛！”
“妈妈没带钱，今天别进去吃了。乖。”
柏小玖和郑青两人都喜欢靠窗边的位置，今天正好坐在大门边附近。
因为地震的事情，平时紧闭的大门此刻被大打开，一对母子站在门口，男孩子看着就是七、八岁的样子，穿的还算整洁干净，但脸有些红色的冻伤，看着还很干燥。
他的妈妈看着四十多岁，穿的特别素净，像是五、六十岁的人穿的外套，脚上的鞋看着也有一些脏。
此刻她的脸上全是为难，眼睛一次次看过点餐台那边，拉着自己的儿子，说话倒是挺温柔。
如果不是柏小玖四个人就坐在门边附近，可能都听不到她的轻声细语。
男孩子深吸一口气，闻到了快餐店里那丰富的香味，咽了咽口水，用哀求的眼神扭头看女人，“妈妈。”
“妈妈真的没带钱，改天带了钱再来好不好？”女人眼眶微微泛红，半蹲下来直视着自己的儿子，说话依然温柔，还替他理了理衣领，“下次，下次我们再来好不好。”
“我从来没吃过。我想吃。”男孩的脸色是一股执拗，但没有撒泼，只是嘟着嘴看她。
郑青看的整张脸都沉重下来，拿起面前那一盒还没动的鸡块站起身，刚要转身被章珏羽拽住，朝她摇了摇头。
“干嘛啊。我请小朋友吃东西也不行吗？”郑青怕被那对母子听到什么，把声音压得极低。
“央央，坐下吧。”柏小玖抬起手朝她压了压，示意她坐下来。
郑青被身边两个人阻止，不情不愿的坐下来，时不时回头去看那对母子。
“你给人留点尊严吧。你给，也许你心里觉得开心。可是现在吃了，以后怎么办呢？”章珏羽把她面前的鸡块朝远处挪了挪，也压低声音回了一句。
柏小玖赞同的点点头，微微凝眉去看郑青，“还是别给了。你家章珏羽说得对。”
戚景臣出神的看着那对母子，不知道陷入了什么回忆，单手托腮怔怔看着。
“我不吃了。妈妈别哭。”
听到这声音，压低嗓子说话的三个人扭头一看，女人正流着泪看着自己的孩子。
“妈妈一定会让你尝尝的。一定。”女人紧紧抱住孩子，压抑着情绪，依然语气温柔，“下次，下次你一定可以吃到。”
男孩看着倒是懂事，抬手替女人擦了擦眼泪，在她怀里一脸乖巧。
等这对母子走了，郑青才轻呼一口气，“唉……”
短短一个字，一言难尽的感觉，脸上也带着闷闷不乐，“真有些看不下去。”
“我爸爸刚去世那会儿……”
郑青还从不知道戚景臣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听到这个开头，有些诧异的扭头看了眼身边的章珏羽，两个人交换一个眼神，又看向戚景臣。
柏小玖在戚景臣刚开口，扭头看他的神色，没有吭声，默默的朝他贴近，伸手牵住了他的手。
戚景臣说到这里，察觉到柏小玖的手，低头一笑，扭头朝她一笑，声音很温柔，“我家欠了很多债。我妈把家都卖空了。”
郑青听到这里，有些惊讶的张了张嘴，又很快闭上。
柏小玖牵住他的手紧了紧，仿佛在给他温暖和支撑。
“爸爸去世前，我是不屑吃这些东西的。可爸爸去世后，这些都成了可望不可求的东西。”
戚景臣说到这里，视线转到了刚才那对母子待过的地方，突然嘴角一翘，“我妈也曾经在快餐店门口这么对我说过，‘我今天没带钱，改天，改天我一定让你吃。’”
“给她打个电话吧。地震全国皆知。她既然知道你来了这里，肯定知道这里地震了。现在应该多担心，多着急？”
戚景臣心里是不想看见吴芬静的，甚至不想听见她的声音，所有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一种枷锁。
可是刚才那一幕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最艰难的时刻，他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就像是柏小玖说的，吴芬静肯定知道这里地震了，他换了手机号码，却没告诉她，她应该会很担心吧？
嘴里口口声声说讨厌她，不喜欢她，可此刻心里在犹豫的时候，脑子里迅速串除了一串数字。
柏小玖看出了戚景臣脸上的动容，还有些犹豫，但不管他们母子之间发生了什么。
戚景臣看见刚才那一幕，突然想起自己的妈妈，让她很心酸，又心痛。
不止是心疼小小年纪没了爸爸的他，也有些心疼那个素未谋面，却觉得她过得不容易的未来婆婆。
柏小玖往他身上靠了靠，紧紧贴着他的胳膊，仰头看他，声音很轻柔，“哪怕你再不喜欢她，她也是你亲妈。不管怎么说，心里肯定很担心你。你至少也应该给她报个平安。”
戚景臣收回视线，看着自己面前的可乐，右手转了转吸管，放在了桌面的手机上。
“嗯。”戚景臣片刻后，终于回复了，拍了拍她的手背，站起身，“我出去给她打个电话。”
“嗯嗯，快去吧。去打吧。好好跟她报个平安。好好说。”柏小玖知道他们至少有大半年没有联系，不知道有多少话想跟彼此说，甚至把他朝外推了推。
等戚景臣拿起手机出了门，走到了街边打电话，郑青才松了口气般，吐出一口浊气。
有些好奇的歪头看柏小玖，又一脸严肃的凑到她面前，“听他话里的意思，他家有点难啊。”
柏小玖知道她这个意思，轻轻点了点头，“似乎是吧。之前听他提过，他爸爸去世之前做了两年植物人，很花钱的。死了之后欠了不少债务。他高中还没毕业就去当兵了。”
郑青神色不明的点了点头，很认真的询问：“你想清楚了吗？万一你真的选择跟他结婚，你还得背负他家的债务。”
柏小玖微微一怔，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抬头朝她一笑，笑的很轻松，“如果真的要一起扛，我也没关系。只要我真的爱他，而他也对我好。”
“我都不知道该说佩服你，还是说你傻。”郑青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微微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气，又瞪了柏小玖一眼。
章珏羽一看她这样，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提醒，“每个人选择不同。你气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希望我的姐妹幸福而已。”
“放心吧。我从来没担心过，我会不幸福。傻瓜。”柏小玖朝她歪头一笑，无比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