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
齐浩然顺利的被林媛的样子逗笑,也顺利的被林媛的话给取悦了。他伸手拨开林媛捂着额头的笑,替她揉了揉并没有发红的额头,笑着问,“睡好了?”神清气爽得看起来不像是经过了一天疲累,不知几时才休息的人。
林媛点点头,顺了顺自己稍微有点乱的头发,问齐浩然,“几时回来的?我睡得沉了,竟然完全没有发觉。”她这会想了想,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平时她睡觉都不会睡得这么沉,如果说齐浩然半夜回来了,她肯定能过发觉得了才对……
发觉到不对劲的林媛睁大着眼睛定定的看着齐浩然,即便眼中没有疑问的神色,却让齐浩然明明白白的知道了她发现了不对劲这件事。对此并不准备隐瞒的齐浩然,在林媛这样坦荡的注视下仍旧不自觉的产生了一丝的心虚。
林媛继续默默的盯着他看。齐浩然心虚的移开视线而后手握成拳搁在唇边掩饰性的咳嗽了一下,也没有看林媛,反而正经了起来,笑着道,“莺语新送来的安神香效果不错。”语气非常的坦然,好像这根本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一样!
原本以为齐浩然说不定是要故意掩饰一下或者干脆死不承认,结果对方就这么坦然的承认了下来,反而是让其实算不得非常介意的林媛完全没辙了。她伸出手,挠挠齐浩然的下巴,笑着说,“好吧好吧,原谅你了。”
齐浩然抬起眼看她,林媛便冲着他眨眨眼,又道,“我得起床洗漱了。”说着便掀开被子,要从床上下来。
下一刻却被齐浩然拦腰抱了起来,林媛感觉天地一旋自己就落到了齐浩然的怀里面,还十分自觉的揽住了他的脖子,惊慌过后当即恨恨的锤了一下他的胸口。齐浩然挑眉低头看她,问道,“你刚刚那挠小猫的动作是怎么一回事?”
……被发现了!
林媛默默的低头不说话。
被齐浩然拖着闹了一阵好不容易洗漱梳洗好,林媛才和齐浩然一起去给自己的爹爹娘亲请安。
她从齐浩然的口中大致得知了昨天发生的事情,从太子圈禁众多的大臣们到逼宫,再到企图靠拿不服的大臣们的亲眷做威胁让众人同意他登位……当时反对的那些大臣们,主要以林媛的父亲、英国公以及齐铭晟等人为首,才会有太子天真的以为可以拿林媛又或林夫人等人做威胁的想法。
人若是被逼急了,确实是什么事儿都可能干得出来,也不会顾忌法子究竟恰当不恰当。特别是当他对自己很有自信的时候,多半会对自己认定的法子很有信心。太子恰恰是这一类人,从往日的诸多事情也能看得出来,因而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林媛倒是不奇怪。
原本按照齐浩然的安排,应该是青萍和青莲两个人寻机制服太子的——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备用的计策。如果林媛按照齐浩然交待的,太子一旦出现便用法子将太子拖住的话,齐浩然也能够带着人赶到,将太子给制服了。
虽然这中间演变成了林媛寻机将太子给制服,但却并没有改变在他们计划当中的进展,所以可以说,一切都十分顺利。无论如何,齐浩然都顺利的将太子给绑回了宫里,等于是太子落到了他们的手上。
可是,形势并没有因为这样而好转多少。
皇帝依旧落在太子一党的人手里,而他们要做的事情,首要的也是将皇帝给救出来。太子落到他们手里,至多可以说是有了优势,这优势明显或者不明显,还得依皇后等人对太子有多看重来衡量。
宫里面,最后还是无可避免的发生了一场血战。
皇后看到太子无用,便干脆放弃了太子,打算趁机扶持五皇子上位——总归都是自己儿子。磨了一天都没有成功,因而干脆来了一场硬的。这一场硬仗显然十分的不好打,如若想要靠铁血手腕上位,自然不会是说说那么简单而失败的可能性也更加的高。
无论是太子还是皇后又或者五皇子,毫无疑问的是败了。
太子心灰意冷,而皇后几乎崩溃,五皇子完全是一个牺牲品。美梦都来不及做完,就已经破灭。原本拥附太子的臣子们,在这次的事情之后,想要被得到重要,可能性也很小了。在此之外,林家、王家、齐家还有一些保皇派的臣子,则毫无疑问能够有更加美好的前途。
林媛听说太子等人都被暂时囚禁了等着皇帝的发落,心里头说同情也同情不起来,要说有什么庆幸的感情也不太多,只是觉得到底都是他们自作自受而已。在此之外,她又多少替自己的姑母、替四公主最重要的是为自己的家人、外祖父家还有齐家的彻底安全而感到了安稳。
齐浩然牵着林媛慢慢的走大了林夫人的院子外头,同她轻声道,“岳父大人昨天出了很大的力。”林媛仰头,齐浩然提她拨了拨额前的碎发笑了笑。林媛明白了齐浩然的意思,便点点头应道,“我明白了。”
两个人这才一起进了院子。
林老爷和林夫人这会儿都已经起了身,连同林媛的三个哥哥、三个嫂嫂还有众多的侄子们都在等着他们。众人碰面在一处,脸上无一不是轻松快意的笑容,谁都没有多提昨天的事,仿佛是随着新的一天到来,这一切都便都过去了,又好像,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林府用过早膳,齐浩然便送了林媛回了林府。这个时候,齐莺语已经被李璿接回郑国公府去了。林媛听着自己婆婆的意思,倒好像是李小将军半夜的时候来了齐府,把齐莺语给接走了似的。
回到熟悉的南溪院,顾妈妈领着一众丫鬟仆从在院子里整齐的站着候着,见到林媛的时候,他们全部都跪下来给林媛磕头行礼。这样大的阵仗,倒是把林媛给吓了一大跳,忙亲自上前去把顾妈妈给扶了起来,又让众人都起身,说不必如此。
顾妈妈顺着林媛的动作站起来,抹着泪和林媛说,“小姐可算回来了,小姐好好的回来了便好,看到小姐好好的回来了,我们便安心了。”一时间,林媛倒是以为自己是走了七年八载把这些人给丢下了似的。平日里完全没有觉得,这会倒是有种……离不开她一样的错觉。
“那能有什么事?当然是要好好的回来的呀!”林媛不明就里,只这般说道,又让众人全都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拉着顾妈妈进屋子里头,又问顾妈妈,“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搞出这样大的阵仗来了?”
顾妈妈仍旧是拭着泪和林媛说道,“昨天傍晚的时候,府里头闯进来不少的官兵还是什么的,说要抓了夫人去,实在是吓人得紧。我们没有等到小姐回府,心里总归是怕的……”
“好在夫人好魄力,那些人硬闯进来,夫人便叫人将他们全部都打出去。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顾妈妈说着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接着又再悄声和林媛道,“夫人好得很呢,小姐跟着夫人多学些,总是没错的。”一脸恳切的样子。
林媛刚刚迈步进了里间,便见从里间极快的蹿出来一个什么小家伙蹭到了她的脚边来。林媛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脚边窝着一个圆圆滚滚的身子,白底黄斑的毛发,唯独脸还小小的,仰起来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弯腰将肥嘟嘟的趴趴抱了起来,林媛才笑着和顾妈妈说,“婆婆一向都厉害的,往日我也跟着学呢,顾妈妈倒是可以放心。”趴趴愉快的享受着林媛的抚摸,林媛却发现怀里的那个从前是小家伙的家伙如今真是沉了太多……好在她还能够抱得住。
林媛见着顾妈妈,又想着如今差不多是安定了下来,也不会再有那样往别处跑的事了,今天早上自己娘亲也和自己提了那么一嘴,便想着趁着这会和顾妈妈来说一说。
她示意碧纱和碧衣先下去,里间里只剩下了她和顾妈妈以后,林媛才同顾妈妈说道,“碧衣和碧纱都比我要大上个三四岁的,算起来也应该准备准备配人家了。这些事情,我也没有经验,顾妈妈看,这事儿怎么办妥当一些?”
听到林媛说到这一桩十分正经的事,顾妈妈稍微想了一下才回答她,“按照惯例,那多半是将府里头适龄的丫鬟和小厮都喊在一处,背靠背站在一起,指着谁便是谁了。若是原先便有婚约的话,那又是另一说。或者说主子抬举,特别牵牵红线也是常有的。”
林媛点点头,再道,“我问她们,倒是怕她们羞着不肯说。妈妈且替我私下里留意着,看看这两个丫头可是有婚约,或者在这府里头有中意的人。若是有婚约,倒是该放出去嫁人了;又或者在府里头有中意的人,具体是看中哪一个,只要对方愿意,我和姑爷从中牵牵红线也是可以的。”
顾妈妈一听便明白了,当即应下了话,将这桩事情给记在了心里头。可是这么一下子将碧衣和碧纱给配出去了,林媛身边便等于没有了服侍的大丫鬟,顾妈妈又问,“那小姐身边不是没有了伺候的人么?”
“先问问,倒是不着急这些。妈妈还用担心我没有人服侍么?一时间用不惯,时间长了以后,自然也就用得惯了。”林媛倒是不以为意,顾妈妈听了这话,只得想着先留意着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能够提拔上来做大丫鬟的,将这桩事情一并儿记在心里头。
趴趴在林媛的怀里呆了一小会就挣脱了林媛的怀抱,蹿到地上喵呜喵呜的自顾自去了玩耍。
林媛也不多管她,自己去了忙自己的事情。
罢朝一天之后,早朝照常,皇帝李翰出现在了朝堂上,看起来不像是经历过一场儿子想要干翻儿子而心力交瘁的样子,只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病态,大约是先前身体抱恙,这个时候还没有完全的好起来。
这一天的早朝真的说起来也没有太多的事情,无外乎是对于太子等人的处置,还有对一些有功之臣的褒扬赏赐。
主犯太子包括太子妃、皇太孙等人在内,悉数被贬为了庶人,将囚禁于富阳;共犯五皇子夺去王爷之位,连同妻儿一起囚禁在封地,并且终生都不得踏出封地;共犯皇后被废,打入冷宫;还有一些附庸太子的大臣被抄家流放。
太子一派凄惨,而在这一次的事情中立了功的臣子无一不有赏赐,其中二皇子和六皇子都得到了褒奖。事实上站在太子一边的三皇子和四皇子没有被牵连进去,这个时候都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为自己感到庆幸,这会儿倒是只想着赶紧带着妻儿回到封地去。
早先就拟好的旨意宣读了之后,李翰便离开了殿内,早朝也等于是散了。
他没有立刻回自己的延庆殿,而是直接去了一趟皇后的凤藻宫。
皇后仿佛料到皇帝会出现,李翰到的时候,她正端坐在凤藻宫的正殿内面无表情的直视着正殿的殿门外边。即便此刻她穿着一身大红的凤袍,妆容精致,首饰光华璀璨,也让人感觉不到半分的生气,反而越发的让人感觉到她此刻的心如死灰。而在这心如死灰的感觉之中,又隐隐似乎藏着一股安心,好似事情走到这一步,她也没有什么不可接受。
李翰踏进除去皇后之后再没有了别人的殿内,便一抬手让身后跟着太监宫女们纷纷停住脚步,独自一人走向了皇后。他径自走到了在皇后身旁的那个位置坐了下来,只淡淡的瞥了皇后一眼,便不再多看她。
皇后只略抬了抬眼皮,似乎是看了李翰一眼又似乎没有。两个人这么一副样子,倒意外的契合那四个字——两看相厌。在李翰一撩衣摆坐下来时,皇后有些僵硬的动了动自己的脖子,让自己从直视殿外变成了微微侧过脸看李翰的样子。
她张了张嘴皮子,却只是对李翰说了一句,“你来做什么?”语气十分的坏,似乎是破罐子破摔,左右落到今天这么个下场,也不怕自己会落到更惨的境地,于是连胆子都变得比平日里更大了些。
李翰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坐在那,对皇后的语气丝毫都不介意,只玩笑似的问她,“你这是什么语气?”又略略挑眉,到底回答了她的问题,“来送你最后一程。”
皇后别开了脸,又忽而间一笑,声音冷冷的,语气却比先前更加讽刺,“您真是有闲心。有这功夫,倒不如和你宠爱的的惠妃娘娘去庆祝庆祝来得高兴。”
“着急什么?一个一个来,总不会落下了什么的。”李翰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对皇后的话完全不反驳,却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皇后,而后继续同她说道,“你还真的是老了,当年穿着这身衣裳嫁给朕,还是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今天穿起这身衣裳来,是想做什么?难不成想穿给地下的哪个人看?”
皇后听到李翰的话,似乎下意识的挺了挺身子,让自己做得更加端正了些,才说,“穿给谁看,同陛下有什么关系?我老了,陛下也不年轻了,臣妾不过先走一步,陛下迟早也是要走这一步的。”
“朕……从来不介意走这一步。”李翰微顿,到底和皇后说了这么一句。
皇后微微一笑,笑容里倒是没有了讽刺,却不再说什么。两个人相对坐了没有多久的功夫,皇后才重新开了口,问李翰,“分别之前,陛下能否告诉臣妾一件事。”她没有等李翰答应她,已经先将自己的问题问出了口,“陛下当年,究竟是为什么放了奋勇侯夫人出宫?”
“朕以为皇后会问朕为什么要这么对太子呢……皇后还真是对太子没有多少情分,到底也是你的孩子,倒是够狠心,叫朕佩服。”李翰调侃般的说了一句,却也没有含糊的回答皇后的问题,只是先问了她一句,“像朕这样的人,是不是就不可能为任何人牺牲?”
皇后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李翰而后笑着说,“陛下不可能是那种人。”
李翰不置可否,这才回答了皇后的问题,说,“所以朕就为了她做了一回这不可能的人,她能够做到,但是皇后做不到。”
“那惠妃呢?”
“一个聪明、有手段、识大体,冷静而理智的漂亮女人,事实上比皇后更加适合皇后这个位置,却在惠妃的位置上委屈了这么多年。”李翰半点都不留情面,直接便同皇后这么道。
皇后点了点头,“陛下说得是。”
李翰站起身,却问皇后道,“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皇后摇头,李翰一招手,守在殿外的太监和宫女们鱼贯而入。皇后看着这些宫人,却只觉得自己的眼前晃过一阵艳红,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手里头握着了一只莹白的酒杯,冰凉的毒酒入喉,又似乎是火辣辣的烧,而那个熟悉的背影,已经从迈步离开了殿内。
身体渐渐的感觉到一阵阵的疼痛和苦楚,这样的时候,皇后却想起来三十多年前,自己嫁进来宫里的时候,那个由着英俊面孔、挺拔身姿的人,轻轻揭开她的红盖头。那个时候,她便只觉得眼前晃过一片殷红的色彩,一颗少女春|心静静萌动,一份真情暗藏心间。
那些幻想过的深情,那些以为能够拥有的温情,在什么时候连唯有的一点都流失了呢?
似乎曾经,这个人曾经也宠过她,疼过她,可又是在什么时候,开始不多看她一眼?
皇后慢慢的合上了眼,眼前的那一抹红色褪去了颜色,她的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意识渐渐变得模糊的时候,皇后终于想起了那个被她刻意遗忘很多年的人。如果她当年选择嫁给那个人,而不是入宫,是不是会拥有很不一样的生活?
太监宫女们看着皇后的眼角流下了两行泪水,脸上却都没有任何的表情。
他们看着这个曾经尊贵的人,只不过是当自己在看一个笑话。
直到皇后没有了任何动弹,也没有了呼吸,等到大太监一声“皇后薨——”出口,便手忙脚乱的开始收拾起尸体来。
皇后薨,因是废后,便省去了大丧的一系列事宜。皇帝恩典,得葬皇陵,已是幸运之至。
几乎没有人同情皇后的遭遇,甚至包括太子、六皇子以及大公主、三公主这几个皇后的孩子,都完全不觉得伤心。他们对于自己落到了如今的境地的缘故全都归咎到了皇后的身上,认为是他们的母亲将他们给害了。若非是碍着面子,只怕是连守灵都不乐意。
这一场变故平息,皇帝却没有急着立新的太子,也没有急着立新皇后,反倒是后宫里面又多添了几名妃子。
林媛听到皇后去了的时候,倒是有几分唏嘘。林媛对于皇后的接触并不多,仅有的那些也都不怎么愉快,甚至还差点在皇后手上吃了大亏。是以,她并不同情皇后,却到底同情一个女人落到这么一个下场。
单纯的废后她会觉得是皇后自作自受,可丢了性命,总归还是不一样。何况,还是在废后的旨意下了以后就被皇帝陛下给赐死了,显然是一早就逃不开这个下场的意思,和皇帝陛下之间三十余载的情分,却逃不过一死,总归是凄惨。
可是唏嘘过后,也不过是如此。皇后活着还是没了,林媛到底觉得对自己的生活没有多少影响,听过以后,也就是那么一回事。顾妈妈已经打听好了碧衣和碧纱两个人的事情,她现在正上心这个。
碧衣和碧纱两个人,碧衣有婚约在身,碧纱则没有。碧纱不但没有婚约在身,也没有对府里头的哪个人有意思。既然是这样,那就得林媛花上一点心思,替碧纱挑一个好的人选了。
林媛将事情和齐浩然说了一声,齐浩然只说是林媛自己的丫鬟,让她自己看着办就行。林媛早知道会是这个样子,只能够是自己找管事要来了府里头适龄未婚也无婚约在身的小厮或仆从的名单。
她将名单扫了几遍之后,很快就圈定了几个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