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行——”贾夫人低头，思索片刻，道，“我听您的。既然沈小姐说今晚能够带着我们走，当然是最好。我们自然是要跟着一起的。”
  沈襄看着她。
  她瞥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今天这件事肯定会露馅的，我们在这里也不能再待下去了。为了老贾，为了小军，我们都必须马上离开。”
  沈襄点头：“麻烦贾夫人和我去看看贾伯父贾伯母吧。”
  两位老人在那些人闯进来的时候，因为阻拦，就已经被打晕了。现在躺在沙发上，还不知是什么情况，能不能在今晚醒过来。
  两人一起走到客厅。
  客厅里，两位老人都还昏迷着。
  沈襄低头，检查了一下两位老人的身体状况。
  万幸。
  两位老人都只是暂时晕过去了，并没有什么大事。沈襄给两位老人一人输送了一点固本培元的灵力，两位老人很快就幽幽转醒了。
  “爸、妈——你们醒了？”贾夫人坐到两位老人身边，细心给他们倒了一杯温水，道，“你们还有没有那里不舒服，感觉还行吗？”
  两位老人恍惚睁眼，看着沈襄。
  贾夫人忙起身，给两位老人介绍着沈襄：“这是老贾给我们找来的天师，今天得亏她才救了小军。现在她要带我们离开这里……我昨天和你们说过了的，您们还记得吗？”
  两位老人呆呆的。
  贾夫人歉然冲沈襄一笑：“不好意思，沈小姐，老人上了年纪，反应都有点慢的，我公公婆婆平时还好，就是有时候有点不记事，还喜欢唠叨一点以前的事。我昨天已经和他们说过这件事了，东西也已经给他们收拾好了，就算他们想不起来也不碍事的。”
  沈襄点点头。
  “圣圣圣圣母——”
  忽然，贾伯母眼神开始聚焦般，渐渐有了神采，盯着沈襄看，喉咙里咕噜咕噜几句后，冒出这几个词，浑身颤抖起来，“圣母，跪拜……”
  她扑通一声，从沙发上扑下来，跪在沈襄面前。
  沈襄懵了。
  “您您赶紧起来……”沈襄连忙去扶起贾伯母，一面道，“您可千万别这样，我可受不起您这么一拜，受不起的……您快起来……”
  但贾伯母却十分惊恐地，跪拜着往后挪：“圣母，圣母……跪拜……”
  贾夫人也看得愣住了。
  沈襄为难看向她：“贾夫人，这是怎么回事啊？贾伯母以前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吗？贾伯母这么一个老人家，一直对着我跪拜，我受不起的……”
  贾夫人反应过来，也来扶人：“妈记性不好也有写年头了，但顶多就是喜欢自言自语，然后有时候会又哭又喊，但对着一人人就跪，还喊着什么圣母还是头一回……”
  两人一起，总算将贾伯母拔起来，放在沙发上。
  贾伯母一看见沈襄就发抖，忍不住又要从沙发上跌下来。
  沈襄不得不退到另一个房间。
  贾夫人匆匆离开，去卧室，道：“我去给妈拿药。”不多时，她便拿着一个纯白的小药瓶出来了，倒了几颗淡黄色的纽扣形状的小药丸，喂进贾伯母嘴里。
  贾伯母吃了药，眼睛渐渐失神，但总算不动作了。
  沈襄松了口气：“贾伯母一直都是这样子吗？”
  贾夫人点头，道：“已经有几年了，自从那时候，老贾第一次被闫家找上，要让他给闫家帮忙，老贾不肯，他们他们他们那群畜生，就把爸妈抓过去了……用来威胁老贾。老贾最后没办法，只能答应了，他们也按照规定把爸妈送回来了，但是……也不知道爸妈在闫家那里经历了什么，回来就开始不对劲，精神状态很不好，经常忘事，还嘴里经常念叨着什么像经文一样的东西……”
  沈襄沉默。
  闫家……
  又是闫家……
  “但是，今天喊圣母，还要跪拜，还是头一回。”贾夫人给贾伯母将嘴角的水渍擦干净，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沈襄心一沉。
  刺激……
  她记得……贾伯母是看见她的脸后开始喊圣母的。
  她的脸……
  天同教……
  她又想到了当初在地下室里看到的那两尊红黑色的雕像，一大一小，应当是一男一女，而那枚小的雕像洗净后，出现的却是她的脸。
  贾伯母去闫家待过几天。
  会不会因此看到了什么东西？
  沈襄心里一团乱麻。
  但看着贾伯母如今这幅样子，她也知道从这里得不到更多信息了，只能深深看了一眼贾伯母，轻轻叹口气。
  “贾伯母这样子，还能够自己行动吗？”沈襄问道。
  “可以的。”贾夫人一面收拾着东西，一面道，“她现在就像小孩子，能够听懂一些基本的命令，你说让她跟着走，她就会跟着走，就是走不快……”
  沈襄点点头：“这样也可以了。”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时候不早了，再不走，今天天就要亮了。贾夫人，你去把东西收拾一下，还有小军一起，也一起走吧。”
  贾夫人冷静点头：“好的。”
  沈襄见她离开，从空间里拿出五枚隐身咒。这东西幸亏她平时做得多，上有点存货，正好这个时候用。只是这是她灵力尚未升级时炼制的，效果毕竟有限，只有五分钟时长。
  所以，她们动作一定要快。
  沈襄捏着隐身符，深吸一口气。
  待贾夫人牵着小军从内间出来。沈襄将隐身符分给她们一人一个，并解释了用法，说道，“所以，我们动作一定要快。而且，隐身咒基本等同于障眼法，要是一不小心撞上什么东西弄出声音和撞上什么人，也是不行的，所以，你们要记住，知道吗？”
  “嗯。”贾夫人和小军点头。
  ·
  正如沈襄所料，基本护卫队都在挨家挨户地搜查，实际上在整个地面和大门处活动的守卫兵并不多，只是偶尔会遇上一两批，也被几人小心翼翼避开了。
  几人一路小跑。
  忽然，沈襄顿了顿脚。
  “沈小姐，怎么了？”贾夫人也停下来，看着她。
  沈襄摇摇头，道：“没事，我们走吧。”
  贾夫人也没再说话。
  贾伯母和贾伯父还有小军跟上。
  沈襄心里却有些不安。
  她已经进阶，对周围灵力的感知可以覆盖到整个闫家的控制区。就在刚才，她忽然察觉到一股颇为强大而熟悉的灵力波动。
  沈襄一时想不起来具体是谁、
  但，无疑这是个变数。
  她最讨厌变数。
  无论如何，沈襄长舒一口气，今天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他们已经走了出来，隐身咒时间也不多了，退回去已是万万不可能……
  剩下的只能随机应变了。
  眼看着大门就在眼前，忽然又有一对守卫兵冒了出来。
  沈襄做了个手势，示意所有人贴着墙站好，不要有任何动作，等待那一批守卫兵过去再行动，以免出现任何意外。
  几人乖乖照做。
  此时正是早上四五点，天还黑的厉害，但头顶有月光，依稀看得见些东西。沈襄便看着那一行十几个守卫兵排着整齐队形，大摇大摆地走过来。
  看见为首一人，沈襄眼珠一缩。
  这人怎么会在这里！
  为首之人身材劲瘦，着蓝灰色道袍，衣着朴素，头上扎一圆髻，脸窄眼细，脸上颧骨吐出，此时正走在一队人的正前方，带领着他们四处检查。
  沈襄认得这人。
  她认出刚才那熟悉的灵力波动是谁了！
  记得很清楚。
  陈一达！
  她第一次见此人是在城南的地下广场的地牢里，他和那位胖胖的豪爽的大和尚圆通一起，自述是太乙观僧人，奄奄一息，据说也是被抓起来的，几天没吃饭。
  沈襄帮了他们一把。
  结果，就在外面遇上了太乙观的道士们全部被闫青抓过来，准备祭祀夺灵阵。那时候，此人着急的表情也不似作伪。
  第二次，便是在大刘的病房里。
  沈襄受了林正强的委托，去调查大刘为何只是住院，而并没有被阵法反噬去世的事。再在大刘家里调查无果后，他们一起去了大牛所在的医院。
  也就是在医院，沈襄第二次见到陈一达。
  他当时说什么？
  对，他说他在帮大刘超渡。
  待陈一达走后，沈襄再进去看时，大刘已经和小军的状况一样，整个人被彻底吸干了，只剩下一副干枯剩皮囊的干枯骨骸，形同木乃伊。
  沈襄有过疑惑。
  只是，陈一达确实是太乙观中人，这是铁一般的事实。而她除了自己的猜测，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件事和陈一达有关。
  第三次。
  是因为肖帜。
  他找到沈襄，吐露了他这么多年对于天师和道士的心结，说看见了当年拉他母亲进天同教，并间接导致他母亲*的那个传教的道士。
  沈襄陪他一起找那人。
  他们去了太乙观。
  并且，在太乙观里，他们将那个拉肖帜母亲入天同教的僧人住的地方，并且成功将他掳走。但是，却在最后一刻发现，陈一达深夜造访。
  他来找天同教的奸细。
  还是半夜，夜深人静时，以包扎伤口的理由，当时沈襄便对此人有所怀疑了。只是，她当时自身难保，并没有别的时间想这个人的问题。
  这……是她第四次看见这个人。
  铁一般的证据。
  他，一个太乙观的道士，本应该因为险些被灭观，失去全观上下一百来口人的生命，而对天同教有血海深仇的太乙观中人……
  却在深夜无比自然出现闫家的控制区。
  且，看着架势，他显然还是一个小头目，地位不低。
  沈襄深吸一口气。
  这个人，藏得可真深。
  照这样看，说不定他们的第一次相识本就不是偶然，而是闫家与他的一场障眼法罢了……否则，那时候以闫青已经被她打废了的情况下，却能被陈一达失手‘疏忽’放走，险些酿成大祸。这一切，可都颇为不简单呢。
  沈襄稳住心神。
  好在，已经发现他的真面目了。
  现在也不算晚。
  一队人朝着沈襄几人的方向走过来。他们各自东张西望，仔细查看着周围有没有任何异常情况，而陈一达惬意走在最前方，只是不说话。
  沈襄几人屏住呼吸。
  一行人离他们越来越近。
  一千米。
  五百米。
  三百米。
  ……
  看情况，他们都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面对四周的情况，都只是草草掠过几眼，便放过了，接着朝前面走过去。
  只剩下最后一百米。
  沈襄稍稍松口气。
  就在这时！
  “等等——”
  走在最前方的陈一达伸出手，作了个禁止行进的手势，道，“先停下，我好像发现一点异常。这里，有点不对劲。”
  “陈大师，这里有何不妥？”有人问道。
  “这里……”
  陈一达迟疑道，“似乎有一股细微的灵力波动。就在这个周围，若有若无，似乎在隐藏着什么……你们快来找找……”
  “是。”一队人点头。
  陈一达颔首，闭了眼睛，继续查探。
  沈襄心道一声不好。
  陈一达虽说实力比不得她，可到底是太乙观正正经经多年灵力积累出来的，修炼也算有几十年了，灵力也是不可小觑之辈。要是今天沈襄一个人在这里，自然不会被察觉到灵力波动，可她今天带着的是四个丝毫不懂得控制和收敛灵力的普通人……
  若是没撞上还好……
  可偏偏他们已经直面撞上了。
  沈襄暗暗咬牙。
  她暗暗运动灵力，将贾伯父贾伯母还有贾夫人小军几人整个包裹起来，形成一个极密密实实的保护罩，不让一丝隐身符的灵力外泄。
  进阶后，她对灵力掌握更得心应手。想要一时隐藏灵力波动，瞒过灵力低于自己的陈一达，并不是难事，只是需要长时间就颇为耗费心神。
  “咦，消失了？”陈一达睁开眼，皱眉。“难道是我感受错了？”
  “报告陈大师，我们什么都没看见啊……”一队人陆续从各个方向后来，气喘吁吁和陈一达道，“各个方向都检查了，什么都没看到。”
  “是我感觉错了？”陈一达嘟噜一句，“好吧，我们走吧……”
  一队人也跟着离开。
  嚓——
  就在此时，小军忽然那边掉了什么东西出来，发出来声响。
  “那边！”陈一达猛地回头，指着小军的方向，道，“去检查那边！”
  沈襄一下子提了心。
  贾夫人靠着沈襄的肩膀开始不自觉颤抖。
  沈襄将手搭在她肩膀上，悄悄向她输送着灵力，让她镇定下来。路已走了一半，只差一步胜利，这个时候，可不能因为紧张而乱了心神，暴露了心神，那可就真得不偿失了。
  贾夫人呼吸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