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女人

  偌大的房间里，沈襄站在讲台上，双手撑着红木桌子，环顾四周，仔细看着众人的反应。待到大家都露出沉思表情，她才开始露出笑容。
  很好。
  开始意识到危险了。
  有了危机意识才会有警觉。
  才不至于被人一把坑了都还在帮人数钱了。
  他们沈氏娱乐一路过来，走得太顺风顺水了。距离前几次的危机已经过去太久，摆在眼前得都是数不尽的烟花掌声吹捧。
  观众会沉迷在这种吹捧中。
  他们又何尝不会。
  过度的夸奖让他们飘飘然了，沉浸在这种氛围里，人过于安逸得意，就极容易失去对环境和未来的基本警觉心，就以为自己真的如传闻中那样厉害了。
  自我膨胀了。
  可沈氏娱乐却并没有到能够掉以轻心的时候。
  沈氏娱乐……包括沈襄，乌天炎，天兴娱乐一众股东，他们的敌人还没有解决。他们阻碍力量一样强大，他们面前有好长好长的路要走。
  轻易掉以轻心是不行的。
  沈襄好歹活得久，见得的大世面比这些人多一些，总算能在关键时候保持清明。
  今天，是在提醒别人。
  也是在提醒她自己。
  闫家依旧强大，他们不可半分懈怠。
  沈襄看着台下众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收紧，握住红木桌子的薄薄边缘，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眼底一片亮眼的坚定。
  散会后，乌天炎找到沈襄。
  “小襄……你今天讲得太好了。这段时间，我们整个公司的人都太浮躁了，连带着我也是……沉浸在每天的掌声里了。我真是惭愧，想不到我活了这四十多年了，到头来，还没你看得清楚。”
  沈襄一笑：“乌叔，你不是浮躁了。”
  乌天炎抬头看她：“啊？”
  沈襄笑着道：“你只是太兴奋了。能够把天兴集团收回来，最高兴的应该不是我，而是一直眼睁睁看着闫家糟蹋天兴娱乐的你。”
  乌天炎一愣，苦笑点头：“小襄……”
  沈襄不等他说完，又继续道：“不过，天兴娱乐至今有28%的股份在闫家那里。只要闫家能够腾出手，天兴娱乐都会有危险……”
  乌天炎脸色一变。
  沈襄道：“所以，乌叔，前路还长。”
  乌天炎沉默半晌，道：“我明白了。我会负责好我手里的工作。尽最大的努力发展好沈氏娱乐。闫家……一定不会猖狂太久的。”
  沈襄点头：“一定。”
  劝好乌天炎，看着他黄褐色的杰克没入长长而幽深的走廊里，步履缓慢而沉重，一步一哒，最后淡化在视野里，沈襄叹了一口气。
  不是她想这么针对乌天炎。
  只是，最近他太安逸了。
  上一次闫家对他的所做已经让他吓破了胆。他心里除了对闫家的仇恨，就只剩下对于失去天兴娱乐的执念。现在天兴娱乐已经收回，闫家又消失无声，他就心态放松了起来。
  但对待闫家是不能有片刻懈怠的。
  沈襄只能用这种方式给他敲警钟。
  正想着，沈襄的手机响了。
  她疑惑拿出手机，看了看狭窄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嘴角不自觉扬起笑容，按下接通键，轻快道：“喂，你的任务完成了？”
  “……”
  那边却不说话，只听得略急促的呼吸声。
  “喂？穆冉轩？”沈襄喊道。
  “……小襄……”那边喊了一声。
  沈襄感到有一些不妙，喊道：“穆冉轩，你是不是受伤了？你在哪里？我去接你，你等着我，我现在就去找你。你已经回国了吗？”
  那边呼吸声都弱了。
  沈襄急道：“穆冉轩？你说话？”
  “……你好，沈襄？”那边电话里一阵杂音后，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穆冉轩受了伤，刚刚晕过去了。现在在医院。”
  沈襄警觉道：“你是谁？”
  对面轻笑了一声：“我是谁……你会知道的，而且会记得很清楚的。”
  沈襄皱眉：“你什么意思？”
  那女人却不接话，只笑了一声，扬声道：“他在圣母玛利亚医院，刚刚推进了手术室。你什么时候过来，我在这里等你。”
  沈襄深吸一口气：“我现在就过去。”
  “好的。”那女人轻快道，“可别让我等太久哦。”
  沈襄皱眉，啪的一声挂掉电话。
  她匆匆忙忙回办公室抓了衣服，草草披在身上，接着又取了钥匙手机等东西，又紧急通知司机，让他赶紧开车过来。
  待她下楼，司机已在楼下。
  她钻进车，沉声道：“圣母玛利亚医院。”
  司机一脚踩在油门上，跑了。
  一路上车厢很闷。
  沈襄坐在车上，微垂着头，看不出任何破绽，只是藏在包下的手指不住抠着衣服的一个镶边，一下一下卡尺卡尺地轻响。
  穆冉轩怎么会受伤？
  他伤的重吗？
  居然进了手术室，这该是多么严重的伤。沈襄是知道穆冉轩的，他素来喜欢死扛，最不喜欢进医院，上次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身上被砍了两刀，要不是沈襄威胁，一定不肯去医院的。
  这次直接躺进手术室……
  可见伤势多重。
  他怎么弄得。
  上次和他分别的时候，他说闫家交给他的任务是去R国做一个神秘任务，一个月不能联系外人。但一个月时候，他给自己打了个电话，说任务还得继续。
  她心疼他。
  可没有办法，只能让他继续。
  中间他又得封闭联系方式，说起来，他们也有近十天没联系了。结果，一接到他的电话就是这种消息，沈襄心里一下一上打着鼓。
  还有……那个女人。
  沈襄眯起眼睛。
  那个女人是谁？
  为什么是她跟在穆冉轩身边，还把他直接拎到了他最不喜欢的手术室。就凭刚刚打电话的态度，沈襄可以肯定，这个人肯定对她有敌意。
  为什么？
  她和她甚至没见过面。
  她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穆冉轩。
  所以，她和穆冉轩是什么关系？会用这种明显过分‘亲昵’的口吻，来昭示她和穆冉轩的关系？还对她这样怀有敌意？
  男女之间还有什么别的关系。
  沈襄是相信穆冉轩的人品的。
  就凭他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性子，还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格，除非火星撞地球，否则绝对不会出现他主动招惹别的女孩的情况。
  那么……是那个女人贴上来？
  没有证据，沈襄不敢如此贴标签。
  她一路望着窗外，只希望车快些，再快些。要不是怕在市区太过招摇，引来诸多麻烦，她都想自己用法术过去了。
  终于，车子到了。
  司机停车，对沈襄道：“沈小姐，到了。”
  沈襄点头，解安全带下车：“麻烦你了。”
  “沈小姐。”司机喊她。
  沈襄回头看他，疑惑。
  “你现在的脸色很难看，要不要我陪你进去？”司机小心问道，看着沈襄的神色，“要是有个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沈襄一愣：“不用了。我看个朋友。”
  司机松了口气：“那我在外面等沈小姐。”
  沈襄点头。
  她知道司机误会了。
  他以为是她生病了过来看病了。不过，司机说的话……她的脸色真的这么难看吗？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振作起来。
  不知怎么的，她不想在那个女人面前落下风。
  她挺直腰杆，笔直走进了医院。
  圣母玛利亚医院是个私立医院，环境特别好。沈襄找到那个女人时，她正在一个病房的窗户边站着，给病床边柜子上的花瓶里换花。
  沈襄敲了敲门：“你好。”
  那女人回头：“来了。”
  沈襄在她回头的一刻，愣住了。
  无他，这个女人太美了。
  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她，沈襄脱口而出的一定是妖艳二字。她约莫二十出头，五官精致而大气，红唇妖娆，黑色长发，皮质套装勾出完美身形，整个人就像是从电影里走出来的妖娆女郎。若只是这样便罢了，但最让这个女人挪不开眼的，是她的风情。一举手一投足，甚至一个回眸，都能被她做出千般姿态，万种缠绵，妖艳不可方物。
  妖精。
  这是个妖精。
  “哟，你就是沈襄？”那个女人看见沈襄，轻笑一声，上下打量着她，“模样倒是生得不错，可惜啊，就是个木头美人。”
  沈襄皱眉：“你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意思就什么意思咯。”那女人又转过头，卡的一声，漫不经心地将一株火红的玫瑰拦腰剪断，插进白色花瓶里，“红云落雪，好看。”
  沈襄深吸口气：“穆冉轩在哪儿？”
  “喏，搁哪儿躺着呢。”女人随手一指，又给自己抽了一张椅子，慵懒一躺，“他不要命了。伤的都快死了，还要嚷着先去见你。后来被我打晕了，扛到医院，手术刚刚做完。刚刚那个电话，就是他刚醒的时候给你打的，不过现在又睡过去了。”
  “你刚刚和我说正在手术。”沈襄皱眉。
  “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那女人斜躺着，挑眉看沈襄，“小姑娘可别那么单纯。我就随口一说，谁要你偏偏就信了呢。”
  沈襄强忍怒气：“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女人抬头，用眼角睨她：“你觉得，我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