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这个孩子不能要!
经不住朱婉婷的软磨硬泡,姚子粲最后到底还是跟朱婉婷去了胎教中心。
只不过,将朱婉婷安全送到教室门口,看着她进去,姚子粲便命勇哥守在外边儿来保护朱婉婷的安全,而自己接了个电话,便眉头紧锁的下了楼,坐在了布加迪威龙上面,开车,朝着市中心第一医院的方向驶去……
内科病房里,姚晴将一份体检报告单,推到了姚子粲面前,她抬眼看了看对面坐着的姚子粲,推了推鼻梁上的粉框眼镜,这才开口道:“阿粲,距离你上次被金大盛注射毒品的时间,是两个月零八天!而这份体检报告上,显示出,你的血液里,到现在……一直残留着毒品的成分!所以……”
姚晴看了看姚子粲越来越阴沉的脸色,眸光微闪,有些不忍的开口道:“婷婷肚子里面的孩子……是万万不能要的!”
姚子粲缓缓的拿起桌上的体检报告单,看了几眼,有些气急败坏似的,一把将报告单拍在了桌子上!
“嘭!”的一声,将姚晴吓了一大跳!
“万一……。万一不是那一天有的呢?八天以后,我戒毒成功,我和婷婷一样也上过床!”
姚晴看着姚子粲站起来,那激动难抑的样子,心里头,不禁流露出了作为一个长辈心疼晚辈的那种情绪,她开始尽量用和蔼的语气对姚子粲说话,“阿粲……我知道你心里不愿意相信!婷婷是你最爱的人,不管是她,还是孩子,你都不希望她们受到任何伤害!可是……即使孩子不是你被注射毒品那天有的,就算是相近的几天,可,一个月之内,甚至半年之内,你都不能要孩子!假如是一般的毒品,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那种毒品,一沾上瘾!可想而知,它的危害有多大!根本不用等到做四维彩超的时候,你晴姨现在就告诉你,这个孩子即使生下来,一定是有问题的孩子!”
“有……什么问题?”姚子粲的心,慌乱慌乱的,撑在桌上的两只大掌,已经紧握成拳。
姚晴用最小的声音,说出了最锋利的话:“四肢,或者,连五脏六腑,它的身上……很可能没有任何一个健全的地方!尤其是智力,没有意外,它就是一个智障儿!”
“难道就没有一丝希望吗?”
“有,万分之一!”
这个希望,对于姚子粲来说,无异于绝望。
姚子粲呆呆的坐回了椅子上,姚晴从自己的白大褂里掏出了香烟与打火机,扔到了桌上,“抽颗烟吧。”
姚子粲在医院里抽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他烦躁的拿起姚晴递过来的香烟,叼了一根,刚要点着,忽地想起了什么,抬眼望了望脸色不大好的姚晴,怔仲道:“晴姨?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抽烟了?”
姚晴勾起唇角笑笑,与姚子粲一样,抽出一根,叼在了嘴里,朝着姚子粲借了个火,吸了一口,这才回答他:“很稀奇么?这个年代,女人抽烟,见惯不怪。”
望了望眉头紧锁的姚子粲,姚晴又开始去安慰他:“阿粲,其实女人打胎,跟女人抽烟一个道理!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只不过是你太爱婷婷了而已!这一胎,要不得!你们还年轻,以后生孩子的机会多得是!假如,你们两个执意将这个残缺的孩子生下来,受苦的,终归是你们自己!孩子,也许活不了多久就会死掉!可婷婷作为一个母亲,失去孩子的那种痛苦,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趁现在,孩子刚两个月,做掉它是最佳时机!药流,又没有什么痛苦!晴姨也只是给你提个意见……主意还是你自己拿!我知道你不缺钱,孩子生下来,可以找全国各地最好的医生去保他的命!还是那句话,看着孩子一生下来就受折磨,真正痛苦的……是孩子的母亲!”
姚子粲不说话,只默不作声地抽着烟,整个病房里,静谧的很。
不一会儿的功夫,整间内科诊室,已经烟雾缭绕。
“让我再想想!”
姚子粲一只手撑在额头,五指插进了发丝里,有些颓废的说道。
“你回去和婷婷好好商量商量,婷婷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应该会同意将这个孩子拿掉!”姚晴道。
“可她同样也是一个倔的跟头牛一样的女人!”姚子粲开始苦笑连连。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朱婉婷和买买提在一起的场景……
耐心的教买买提画画,耐心的在商场里面花三个小时的时间为买买提买新衣服。包括,就连明知道买买提是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她不仅仅义无反顾的将他救了下来,还处处维护他,对他那么好那么好,眼神里,一个细微的动作里,都不自觉的流露出一种淡淡的光辉,姚子粲知道,那是母爱……
婷婷,她对一个仇人家的孩子,都喜欢的那么紧,更何况是自己的?
姚子粲狠狠的揪了两把头发,“噌——”的起身,撂下一句“给我开药,明天我叫人过来取!”
“嘭!”的一声,房门被关上,姚晴看着姚子粲刚才坐过的地方,叹了口气。
**
从医院里出来,姚子粲就接到了裴勇的电话,银色的酷炫跑车直接驶向了“世纪商厦”。
这厢的朱婉婷,正在婴儿区服装用品,乐此不疲的挑选宝宝的小衣服。
不管是冬天的,还是夏天的,衣服、帽子、鞋子,袜子,已经堆满了整个购物车。
裴勇在一旁看着那个窈窕纤瘦的美丽身影,像只粉色的蝴蝶一样,在婴儿用品区窜来窜去,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朱婉婷左手拿着一双蓝色的婴儿鞋,右手拿着一双粉色的婴儿鞋,对比着,左看看,右看看,小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
蓦的,一双有力的臂膀轻轻的环住了她的腰身,耳畔响起了温软低沉的声音:“小老婆~这么早就准备这些东西?”
知道是姚子粲来了,朱婉婷的眉眼,弯了起来,她撅着小嘴儿问身后的男人:“老公,你说这两双哪个好看呢?”
姚子粲早就瞟到了她手里的两双婴儿鞋,萌萌的,鞋头上面是大河马的图案。
姚子粲轻笑一声……一只小鞋子,大概连自己的一只大脚趾都装不下吧?
姚子粲:“小子家,那肯定是穿蓝色的!”
朱婉婷挑挑眉,“粉色怎么了?男孩儿穿粉色也挺好看的!要不两双都买了吧?”
朱婉婷回头看看,其实她知道,照姚子粲的脾气,那两双一定都要了,可小女人的心里,就是想听孩子的爸爸亲口说出来。
姚子粲看着怀里的女人眉花眼笑,刚要说“好”,那个“好”字,还未出口,便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
姚子粲放开朱婉婷,突然间变得烦躁起来,“哪个都不好!这些东西,统统不要了!”
朱婉婷有些不解的望着姚子粲,以为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情,伸出小手,高高的抬了起来,抚上了姚子粲眉间的小山。
她笑意盈盈道:“怎么了嘛?老公,谁惹你不开心啦?”
姚子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抓住了朱婉婷那只白软的小手儿,“小老婆!我问你,我们的孩子……你希望它像你一样善良勇敢,博学多才;还是希望像老子一样,狂妄霸道,不服管教?”
朱婉婷颇为认真的想了想这个问题,她说道:“唔……我们两个的孩子,那一定是我们两个的结合版啊!既要像我一样爱学习,有上进心;也要像你一样,天不怕地不怕!”
“那假如它是个有问题的孩子呢?”
朱婉婷一双水眸睁得老大,“有什么问题啊?”
“是个智障儿,或者先天性瘫痪,再或者,连五脏六腑都不全呢?”
“姚子粲!”朱婉婷有些愤怒的抽回了被姚子粲握住的那只手,眼眶里,隐着泪水,接着,化掌为拳,一小拳头用足了力气,杵在了姚子粲的结实的胸口!
“哪儿有当爹的,像你这样诅咒自己孩子的?!”难道他不知道,这个孩子是她的最宝贵的东西么?
胸口吃痛,姚子粲怔怔的倒退了两步,他有些愕然的望着面前自己心爱的女人。
瞧,只不过是打个比方,她就是这般横眉竖眼的样子……
那要是真的……
“小老婆~”姚子粲前走两步,两只大手握住了朱婉婷的小肩膀,正欲解释,朱婉婷毫不客气的抬手打掉了握在自己肩膀上的两只大手,朝着姚子粲狠狠一瞪眼,“好心情全被你破坏了!姚子粲,快向宝宝道歉!”
朱婉婷怒嗔了姚子粲一句。
姚子粲出奇的脾气好,在售货员惊讶的目光里,高大的身躯,缓缓的矮了下来,他蹲下身子,隔着衣服,亲了亲朱婉婷平坦的小腹,柔声细语的开始道歉:“儿子,爸爸对不起你……”
朱婉婷幸福的要死,小手拽了拽姚子粲的肩上的衣服,撅着小嘴儿撒娇,“姚子粲,宝宝原谅你了!下次不可以说这样的话了!”
哼,怪慎人的!
姚子粲默默地,两只手扶住了朱婉婷的腰身,他叹了口气,将脑袋贴在朱婉婷的小腹上,闭上眼,用耳朵,去聆听,里面那个小生命的存在。
姚子粲曾经发誓,等他的儿子生下来,一定要好好爱它,好好对它,让它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孩子,千万不能像自己一样……
别人家的孩子有的,他的儿子要有;别人家的孩子没有的,他的儿子也要有。
他已经在手机里偷偷的查到了几个好听的名字,只是觉得自己文化低,没有好意思拿出来在小老婆面前现眼罢了。
他还拿着前几天小老婆晕倒时,做的那张B超的单子,在兄弟们面前好一番炫耀!
他是真的想……做一名合格的好父亲!
知道它的存在,这不过才几天的事情……
然而,马上它就要被扼杀了。
“老公,快起来!这么多人看着呐!”
跟朱婉婷一样,来买婴儿服装的那些宝妈们,用羡慕的眼光瞧着朱婉婷,朱婉婷便有些害羞的去拉了拉姚子粲的手臂。
闻言,高大的身躯站了起来,立马遮住了头顶的亮光,姚子粲揽上了朱婉婷的肩膀,搂着她,朝着外面走去,“小老婆,你上次不是说你想吃麻辣小龙虾了吗?今天老公带你去!”
朱婉婷惊讶的望着头顶上那张俊脸,“姚子粲,上次我求了你半天,你都不肯带我去!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痛快?没感冒吧?”
说着,朱婉婷的小手抬了上去,探了探姚子粲的额头。
姚子粲被气的乐出声儿来,“行了行了,今天例外!”
反正孩子明天就要流掉了,吃不吃那些垃圾食品都无所谓了吧,姚子粲这样想。
“可购物车里那些东西——”朱婉婷被姚子粲揽着,一步三回头。
“整座大厦都是老子的,以后要什么直接拿来就是了!”姚子粲很霸气的出口。
这令朱婉婷颇为诧异的瞪圆了眼睛,“姚子粲,你到底是多有钱,你告诉我啊?”
姚子粲今天有些不耐烦,“老子也不知道一共多少,老子向来花钱没边儿!”
很显然,姚子粲并不像继续这个话题。
见姚子粲心情不好,朱婉婷很是乖巧的被他揽着。
**
夜晚十点钟,街头上一家很普通的小饭馆,朱婉婷坐在餐桌上正吃着姚子粲亲手给她剥得小龙虾。
即使再怎么放纵她,姚子粲到底还是留了后手儿,将麻辣小龙虾剥了壳,放在热水里泡了泡,这才放到了朱婉婷的盘子里,由着她吃。
朱婉婷一边儿吃着小龙虾,一边儿美滋滋的瞧着正在专心致志给她剥着龙虾的姚子粲。
灯光下,那张狂肆的俊脸,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他身后的背景,是正在喝酒吃饭的人们,透过玻璃门,可以见到外面的车水马龙,和彩色的霓虹灯。
城市里,正下着雨夹雪。
天气冷了,菜一上桌,到处都是热气腾腾的。
而穿着花衬衫,正在不苟言笑,剥着龙虾的男人,好似这里格格不入似的,既显眼,又突出!这个小饭馆儿,好像有点儿容不下他……
姚子粲在那里一坐,所有的东西都没了声音,朱婉婷的眼里就只剩下他。
“老公,你对我真好!”
朱婉婷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姚子粲淬不及防的情况下,她站起身,偷偷亲了一口对面的姚子粲。
姚子粲剥龙虾的动作怔住,眸光微闪,将手里的,放到热水里泡了跑,这才拿到了朱婉婷的盘子里。
接着,姚子粲当着朱婉婷的面,掏出了兜儿里的香烟,抽了起来,一双桃花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对面在吃小龙虾的女人。
看着她娇俏的面庞,姚子粲的心里,颇为惆帐……
厌恶呛鼻,朱婉婷有些不悦的皱起了小鼻子,一双明眸斜着睨向姚子粲,“姚子粲,你刚才还下命令,不让餐馆里的人抽烟!怎么现在反倒是你自己抽起来了?你不知道宝宝他——”
“婷婷!”姚子粲突然打断了朱婉婷的话,吐了口香烟,意味深长的说了句:“这个孩子咱不要了,有问题的!”
朱婉婷有些气急败坏的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嗓音清脆而洪亮,“你又来了!他能有什么问题!四维和糖筛都没做,能看出什么!姚子粲,我知道你爱我,担心我,可你就不能往好的方面想一想吗?我们的孩子怎么可能有问题!你简直神经病!”
两次被姚子粲这样说肚里的孩子,朱婉婷显然是被气急了,粗话飙了出来。
姚子粲并没有生气,握住了她那只敲打桌面的小手儿,柔声道:“我上一次被金大盛注射毒品,你还记不记得?前几天知道你怀孕了,我做了一份检查报告,一直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我的血液里依旧残留着毒品!姚晴说……我至少半年不能要孩子!都怪我,粗心又大意,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注射毒品,做了之后,没有让你吃避孕药!甚至连避孕套都没有戴!”
他随意惯了,粗枝大叶的,所以考虑事情总是会不那么周详!
姚子粲的俊脸上出现了无比懊悔的神情,“这个孩子……根本不用等到月份大了再做检查!他一定是残废的、或者智障,更或者连五脏六腑都不全的!”
姚子粲觉得,为了让这个小女人面对现实,有些话,越残忍越好!
朱婉婷呆呆的看着面前语调越来越高的姚子粲,眼里的泪花又蕴了出来,她喃喃开口:“这个我也想过,可有了就是有了。难道就没有一丝希望吗?万一它是健康的呢?”
姚子粲自嘲的笑笑,“有啊,就像你刚才说的,万一,万分之一的几率!”
胸口,针扎似的疼痛。
朱婉婷的泪水滑了下来,她泪眼朦胧的望向对座的男人,“姚子粲,在它孕育的这两个月的时间里,我经历了种种惊吓!并且还曾经被吴美琳绑到天台上,吊起来,用剪刀戳中了肩胛,还流了那么多血……吃过各种中药西药,还被治疗过!而那颗小小的种子,竟然能在我肚子里面,生根发芽,生成了一个小小的生命!你瞧,它是有多顽强?”
顿了顿,朱婉婷用祈求的口吻对着姚子粲说道:“它都这么顽强了,为什么我们就不能顽强一些呢?”
姚子粲不敢去看那双泪闪闪的明眸大眼,吐了口烟圈,声音有些嘶哑,“孩子生下来,最痛苦的——”
姚子粲一眼望进了朱婉婷的眼底,轻启薄唇:“是你!”
朱婉婷摇摇头,“姚子粲,你那么有钱,我也能赚钱,我们请全世界最好的医生来给他看病,这样还不可以吗?”
“朱婉婷!”姚子粲猛地站了起来,阴着脸对着她低沉一喝:“你一个国外的留学生,难道连这些都不懂吗?娘胎里带着的病,有几个是能治好的?你难道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后走在大街上被人嘲笑吗?你难道希望你的孩子生下来就遭受其他人歧视鄙夷的目光吗?别自欺欺人了!”
朱婉婷咧了咧嘴,哭了起来,两只小手无力的撑在了桌面上,与姚子粲对视,声音微弱而坚决,“不管他是健康的,还是残缺的,我一定不会让他遭受别人的歧视!海伦凯勒是一位又聋又哑的重度残障者,可她同样是一位教育家,一位有名的作家!”
“朱婉婷!你要老子跟你说几遍!那之所以称为例子,只是因为这样的人罕见!老子不为别的,花钱不怕,治疗也不怕!可以后最痛苦的还是你!你是孩子的母亲!你难道愿意眼睁睁的看着他受苦吗?”姚子粲几乎是咆哮的嚷了出来,餐馆里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朝这个方向望来。
朱婉婷吸了吸鼻子,泪水越来越汹涌,“姚子粲,我只要这一个孩子……以后都不要了好不好?”
“不行!除了这个孩子,要多少都可以!”姚子粲斩钉截铁!口气是那样不容否决!
“可……”
“没得商量!明天就流了!”
姚子粲说完,也不等朱婉婷反应,转身,大步流星的走到玻璃门前,推开,迎着风雪走了出去。
隔着玻璃门,朱婉婷见到那个花哨高大的身影,坐在了那辆布加迪威龙里面,“嗡——”的一声,银色的跑车像离弦的箭一样窜了出去!
朱婉婷坐了下来,望着对面空空如也的座位,她喃喃道:“这就是你来带我吃小龙虾的原因吗?”
勇哥看着灯光下,站着的那孤独无助的柔弱身影,有些不忍的走了过来,将椅子上的毛呢外套拿给朱婉婷,“少奶奶,其实少爷心里也不好受。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我知道。”
朱婉婷摸着心口,那里面阵阵疼痛袭来。
她生下这个孩子,又何尝不是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