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叶听秋（十八）

  叶存把陆眠拉到夏奶奶的床前，声线发紧地介绍道：“她是——”
  没等他说完，身旁的女孩子便接口道：“您好，我是陆眠”。
  老太太听到这柔软干净的声线愣了一下，努力睁大眼睛看她，最后微仰的头又跌到枕头上，呼吸急促起来。
  陆眠心里一急，凑近了去看她的状况。
  她的轮廓就在老人家正上方，夏奶奶困难地眨了眨眼睛，终于看清楚了。
  “哎，这是我们家的听秋吗？”，老太太喃喃地说。只要遇上和失踪的孙女同龄的女孩子，她就会这样问一句。
  真的很像啊，那双清澈的桃花眼，像清江；而精致的脸部轮廓又有温璇的影子。她曾在梦里一遍遍看着孙女模糊的身影，与眼前的这张脸渐渐重叠，只觉得熟悉和亲切。
  老太太轻轻握住陆眠的手。
  女孩子小声的呜咽盘旋在喉咙里，眼泪嗒嗒地滴在老人家松弛起皱的手背上。
  “即使你不是她，也不要告诉我好吗？”，老太太扯着嘴角，艰难苦笑。
  陆眠身子矮了下去，跪在病床边，把她温暖干燥的掌心贴在自己侧脸上。泪水把那只苍老的手掌给打湿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受，身体里面所有能量都化作泪水涌出来，最后哭得站起来都困难。
  叶存两只手握住她的手臂往上提，才将她扶起来。
  老人家以为她要走，连忙把她的手拉得更紧。
  陆眠反握住她，俯下身去，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奶奶，我就是听秋”。
  老人家呼吸一滞，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激动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陆眠吓得赶紧帮她挂上氧气罩，抚着胸口帮她顺气。
  老太太全身都在发抖，半张着嘴，泪流满面。
  好一会儿，她才从一片哑然中回过神，“听秋，听秋……”，她一遍遍地喃喃道。
  陆眠也说不出话来，只能含泪不断点头应她。
  老太太张开两只手，陆眠俯身抱住她，投进奶奶温暖的怀抱。
  一老一小，都哭成了泪人。
  “奶奶的乖孙女，真的是你吗？你跑到哪儿去了，知不知道家里人有多想你……”，老太太泣不成声。
  陆眠呜咽着，脸埋在老人家温暖的颈窝里。
  老太太悲鸣道：“你爷爷临死的时候都盼着能见你一面，他咽气的时候，眼睛都没能闭上啊！”
  陆眠心里像刀割一般，不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老太太把怀里的孙女拉开，捧着她的脸仔细又看了一遍，“奶奶的乖孩子，你回来了就好了，千万别再离开我们了，我可不想跟你爷爷一样，死不瞑目”。
  陆眠摇了摇头。
  老太太总算镇定下来，许凉拿着湿纸巾，给两人擦脸，对老太太说：“您别太激动了，听秋还得您老人家护着长大呢，可得养好身体”。
  “对对对”，老太太原本混浊的眼睛清亮许多，眼睛都不眨地看着陆眠，“你看看，和她妈妈长得真像，我真怕自己是在做梦”，说着她又要掉泪，“前些天我梦见她爷爷，老夏还问我听秋回来没有，我连嘴都张不开，生怕说了让他难过”。
  “清江他们两口子呢，赶紧叫他们过来，女儿都回来了，他们俩倒不知跑哪儿去了”，老太太说话的声音都比刚才洪亮很多，接着又改了主意，“我们一家团聚怎么能在医院里草草了事，回家去！”
  老太太说着就要出院，谁都拦不住。
  夏清江接到医院的电话，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疲惫的温璇。主治医生说母亲不知为何坚持要出院，擅作主张地让护士把吊针都给拔了。
  跟医生说自己马上就到，便收了线。
  温璇窝在他怀里，这些年越发瘦了，抱着都硌人。
  “怎么了？”，她的工作室才办完一场时装秀，忙得声音都哑了。
  夏清江揽紧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妈吵着要出院”。
  温璇怀里抱着一个布玩偶，坐起身来。玩偶很旧了，被她洗得发白，因为是女儿小时候的东西，不仅舍不得扔，还视若珍宝。
  听到这个消息，她有点惊讶。婆婆整日沉默寡言，每天也不出门，身体一天比一天弱。
  有精神的时候，就一遍遍地打扫听秋小时候的房间。
  这次病重也是忧郁成疾，眼见着身体就要被拖垮了。
  昨天去探望，她还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今天却突然能吵着回家了。
  温璇有些担心，便对前排的司机说：“请开快一点”。
  夏清江刚要出声安慰，就接到许凉的电话，“老太太等不及了，我把她送回大院儿去。你们也回来吧”。
  老太太整日死气沉沉，什么时候这样任性过？夏清江急切道：“她还在生病呢”。
  许凉：“我叫了医生陪着回去应该不会出事”。
  夫妻两个便又火急火燎地往大院儿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