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无人与我立黄昏(十三)
夏卿眨了眨眼睛,打破了沉默:“喜欢是什么?”
柳琴心一愣,诧异看了看夏卿,解释道:“喜欢一个人,满脑子都是他的样子。”
“想每天和他呆在一起,哪怕什么也不做,静静看着他,心里都是欢喜的。”
“他说的每一句话,你都会一字一句仔细揣摩;即便是自己不喜欢的事,他说了你也愿意去做。”
柳琴心面色放柔:“一个人走在路上,看到和他相似的背影,你可以为了这个疯狂的多走一段路,即使明明已经到家了。”
“街上买东西的时候,看到一件衣服,是他穿过的,脑子里会立即浮现他的样子。喜欢他不敢告诉他,怕……被拒绝。”
柳琴心抿了抿唇:“就像这里,因为是第一次见你的地方,所以总想来这里等着你,哪怕你没有来,哪怕这里什么也没有,可是因为走过回忆,总是不自觉想起你。然后告诉自己,你要是在这里就好了。”
夏卿眸色复杂:“喜欢一个人是不是会控制不住自己在意她?”
柳琴心又是一愣:“是……”
“喜欢一个人,是属于自己的兵荒马乱,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忐忑不安。”
“甚至……”柳琴心微微垂眸,想起少年递给自己纸巾时指尖的温度:“你会喜欢他的温度,还有呼吸。”
“你问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他,却始终找不到理由。”
柳琴心一滴泪落下:“夏卿,我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你呢?”
她不是傻子,夏卿刚刚问自己问题的时候,明显是想起了什么。
一个人在什么样的状态下才会反问你那么一句话。
一定是有谁已经在他心里了,只是他还不确定。
他这样的性子,即便是受了一点干扰,那也一定是很喜欢很喜欢吧!
可是,怎么办?
她的心好难受……
夏卿垂眸:“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喜欢我不是一件好事。”
夏卿站起身,低眉看着抱膝的柳琴心:“趁现在还来得及,把心意收回去。”
他也会这样,趁现在还来得及,将这点心意收拾的干干净净。
他的世界,一如既往的相信自己就好了。
可是……
夏卿看着一脸笑意的顾槿,心脏缓缓咯噔一下。
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呢?
这样,他还怎么收拾?
顾槿熟稔的挽住夏卿的手臂,轻笑:“还以为你不会听我的话,没想到我们夏卿这么聪明。”
夏卿垂眸看着自己手臂上的手,抿唇浑身透露着无声的疏离。
顾槿伸手揉了揉夏卿的头发:“真的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心跳狠狠一跳,夏卿只觉得自己刚刚坚持的一切如数崩塌。
他那些可笑的坚持,在她这里,好像压根用不上。
她的一字一句都能对他造成莫大的影响。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他会看黄立靖那么不顺眼了。
因为往往黄立靖在的时候,她的视线就被吸引过去了,不再在他身上了。
顾槿笑了笑,看着没有反抗的夏卿,弯了眉眼:“夏卿,我想过了。”
夏卿微微一愣,看着顾槿柔和的侧脸,眼神微微有些不解。
“如果你不愿意抓住朝你伸出手的手,那么……”顾槿笑弯了眼睛,伸手抓住夏卿的手:“那便由我主动抓你的手好了。”
“这样的话,你不用相信,也不用期待,因为这只手会始终在这里。”
夏卿视线从顾槿脸上移开,落在相握的一双手上,嘴角似笑非笑。
顾槿却好像并不知道自己这番话在少年心里翻起了多大的浪花,笑道:“不过,你得现在赶紧给咱们班补补课。”
夏卿眼里闪过光:“这么担心为什么要打赌。”
“相信你呀。”顾槿歪头一笑:“夏卿是绝对不会撒谎和作弊的。”
夏卿脚步一顿,生生停住。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时候,母亲刚去世,他哭着跟父亲说,纪母如何打他,如何虐待他。
父亲总是一脸不信,甚至斥责他,说余秀秀那么温柔娴淑,他怎么能诬赖和撒谎。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并不是任何人都会相信你的。
哪怕是亲人,浑身留着一样的血液,可是他也会被蒙蔽了双眼。
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只有那个女人的温柔。
然后,他这个亲生儿子,说的一切在他眼里不过是撒谎。
顾槿看着面色复杂的夏卿,征征道:“怎么了?”
夏卿复杂的看着顾槿:“为什么?”
顾槿一愣,才知道夏卿问的是自己刚刚那句话:“没有为什么,只是愿意去相信。”
“再说了,我为什么不去相信。”
夏卿薄唇抿的更紧了……
他无法描绘自己如今的心情,如果连亲人都不相信你,你甚至都已经做好了这辈子自己相信自己的打算。
可有一天,有那么一个人,眼神澄净光明,她告诉你:没有为什么,只是愿意相信你。
你就会知道,内心是怎样的复杂和酸涩。
同时,你也会知道……自己完蛋了。
夏卿,或许……就像柳琴心说的,喜欢一个人是属于自己的兵荒马乱。
她什么也没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会对你产生多大的影响。
不知道你的心时时刻刻动摇着,不受控制着跳跃欢喜。
但是,你却心甘情愿。
没有那一刻,夏卿比现在还清楚,在听到顾槿的回答后,清楚的知道自己完蛋了。
夏卿轻叹,手指轻握:“没什么……”
“你先答应我给大家补补课呗。”顾槿鼓了鼓面颊:“你不会真想一个月后让我灰溜溜的离开国立高中吧!”
夏卿瞥了顾槿一眼,手插在裤袋里,漫不经心走过:“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
顾槿在原地眨了眨眼睛,伸手掏了掏耳朵,确定自己听到的是真的后,见鬼了表情看着夏卿的背影。
这孩子怎么时时刻刻让她招架不住……
夏卿回眸,看着没有跟上来的顾槿:“安若凝,我答应你的话,你也答应我一件事怎么样?”
少年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孤傲,完全看不出他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