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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成年堪塔斯来说, 这一定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在此之前, 他们一直忧心这些浸过水的蛋究竟能否孵化得出来, 这头幼崽的诞生让他们宽了心。
第一头幼崽开了一个好头儿, 在他的啾声中, 幼崽们陆陆续续的到来了, 他们被父亲们藏在巢穴的最深处, 大家并不能看到他们的长相,可是越来越响亮的啾啾声告诉大家,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堪塔斯幼崽破壳了。
这些幼崽的父亲没有一头出去狩猎, 利用体温为这些幼崽保暖成了他们最重要的工作,往年这种时候他们只能依靠储存在巢穴旁边的猎物苦苦挨过这段饥饿的日子,今年的情况更为特殊:由于冰雪融化的过早了, 他们没有一头龙储存够了充足的食物, 可今年与众不同的地方在于他们结伴育崽了,一头龙负责看守幼崽, 而另一头龙则负责捕猎, 幼崽很安全不说, 每天还有新鲜而充足的食物可以吃。
于是, 往年堪塔斯们的减肥季完全没有出现, 大家都很健康,甚至还有人胖了不少。
那个人就是孟九昭……还有路易。
他们家有三颗蛋, 三头成年堪塔斯,以及一头半大的萝莉堪塔斯。就算每个人都拿一颗蛋来孵, 他们家仍然空余一个人手可以去捕猎。
被大伯勒令专心孵蛋就好, 孟九昭和路易每天的食物则被大伯和爱丽丝包圆了,他们每天都能带回很多的食物,光吃不动弹,孟九昭和路易双双肥了一圈。
大伯今年又没有自己的幼崽,根据他的描述,他洞穴里的雌性是大着肚子走的,她并没有生蛋,这回孕育的八成又是一头雌性幼崽。
“这几年生下的都是雌性幼崽来着。”大伯面无表情的解释着。
孟九昭:……
好吧,生了十几年闺女的大伯……您未来是国民岳父来着……
没有自己幼崽的大伯专心致志指导孟九昭和路易如何孵蛋,虽然这么多年来他只成功孵化过两头幼崽而已,可是仅有的两次孵化过程却牢牢印在了他的脑中。
“石块要不断加高!防止蛋蛋接触到冰面!”
“每天要换一面孵蛋!防止受热不匀!”
“不能把蛋蛋拿出来翻面!外面太冷了,要在屁股底下进行!”
提起孵蛋,他总有说不完的经验。
“我当年孵出来的两头幼崽,在整个繁衍地都是最壮的。”回忆起尘封在记忆深处的情景,固伦撒想出了神。
“……是的,我记得第二头幼崽,胸脯上有一撮黑毛的……”固伦撒的话也激起了孟九昭遥远的回忆,他记得那头幼崽,他还给那个小家伙起了个外号,叫一寸黑来着。
刚出生时候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如今,他和路易居然过来孵化自己的幼崽了。
“……你果然很聪明。”静静的看了孟九昭一眼,固伦撒缓缓笑了,这个表情冷硬的俊美男子平时很少微笑,第一次看到他的微笑,孟九昭刹那间有点失神。
“谢谢你记得他。”固伦撒只说了这句话,然后就更卖力的指导起孟九昭来。
他不仅指导孟九昭和路易,连同其他和孟九昭他们一起来的幼崽也一并指导了。
好吧,最适合大伯的职业……搞不好不是岳父,而是丈母娘来着。
又是一年漫长的等待,长途跋涉辛辛苦苦来到繁衍地,又一次没有生出属于自己的蛋,固伦撒心里不可能不失落。不过眼前这群大号幼崽的存在让他重新振作起了精神。
自己的点点(←也就是孟九昭口里的一寸黑了==///)如果活下来的话,也就是和他们差不多大,看着他们,固伦撒就觉得自己看到了长大后的点点一样。
何况,这些年虽然没有生下属于自己的雄性幼崽,可是他却有很多雌性幼崽来着。延续自己血脉的下一代虽然没法在自己身边长大,然而固伦撒确定雌性会保护好她。
和雄性堪塔斯一样,雌性堪塔斯对于自己的幼崽也非常爱护,只要幼崽没有长大就不会生育下一头幼崽,在这个严酷的世界里,幼崽们能感受到最温柔的温度就是来自父母亲的爱。
固伦撒他们并不懂得“爱”这种抽象的东西,可是这并不妨碍他们把最好的东西全部留给自己的幼崽,就和他们的父母亲一样。
在这一点上,孟九昭自愧不如。
好比路易,在认为自己有了蛋的瞬间,他立即把自己的身份调整成了父亲,不去考虑那些蛋的真伪,他全心全意的对它们付出自己的温度与爱护;而孟九昭却至今仍然懵懂,看到那三颗蛋,他会本能的用理性拒绝承认他们的身份,即使被要求孵蛋,他更在意的仍然是路易将来可能的感受。
在他的担心中,繁衍地的“小鸡们”都出壳了。
确切的说,能出壳的都出壳了。
幼崽们饥饿的叫声越来越有劲了,每天被他们元气十足的叫声笼罩,繁衍地变得生机勃□□来,为了满足他们日益旺盛的食欲,父亲们不得不增多了狩猎的次数。
在这欣欣向荣的景象中,总有几头堪塔斯格格不入。
所有的热闹都与他们无关,他们屁股底下的巢穴始终静悄悄。
终于,他们中的一头移开了自己的屁股,将一直妥善安置在巢穴底部中央位置的蛋蛋拿起来,看清蛋蛋的瞬间,那头堪塔斯发出了痛苦的嚎叫。
蛋蛋的顶部看起来很完好,可是底部的位置却已然黑了。
有可能是浸水过度了,也有可能是这头经验不足的堪塔斯太过谨慎、没有给蛋蛋翻过身导致的,总之,这枚蛋早已死去了。
父亲的身体离开他没多久,他表面的温度随即消失了。
他——已经是一枚死蛋了。
新生命的到来是让人欣喜的,而那些还没有出生就被剥夺了生命权利的……亦让人惋惜不已。
在那枚蛋之后,陆陆续续有六个巢穴发现了同样的情况。
蛋里的小生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或许他们早已死去,可是他们的父亲仍然陪他们走完了最后一程。
和其他蛋一样,给他们温度,给他们巢穴的保护,直到不得不确认他们离开的那一刻为止。
将死去的蛋埋好,那七个巢穴的堪塔斯陆续离开了。
他们已经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了。
“我们……也检查一下蛋的情况吧。”目送那几头堪塔斯飞离,沉默了许久,固伦撒终究还是开口了。
和那七头堪塔斯的巢穴一样,路易屁股底下的巢穴始终也是静悄悄的。
“不,我要等他们自己出来。”出人意料的,路易拒绝了固伦撒的建议。
目不斜视,他一副誓要将巢穴坐穿的就义表情。
最糟糕的情形出现了,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蛋有问题了,路易开始死不认账了。
孟九昭先是觉得有点好笑,可是,很快就心酸起来。
“路易,让我们看看他们吧,这么久了,他们也该透透气啦?”试探性的戳了戳路易的后脑勺,感觉路易的身子一紧,然后,孟九昭看到路易缓缓转过头来。
看到路易表情的瞬间,孟九昭的心中钝钝的发疼了。
路易的表情很奇妙,孟九昭从来没有见过他现在的表情。
一向胸有成竹的路易,使坏的时候也一脸淡定的路易,此刻,他的脸上却是惊恐的,嘴角向下绷紧,眼中充满了委屈。
“我……”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半晌还是缓缓低下头去。
手掌紧紧抓住孟九昭的手,他终究让出了巢穴的位子。
在孟九昭和路易紧张的凝视下,固伦撒从巢穴里摸出了下面被埋得很好的蛋。
将蛋从头到尾检查一遍,固伦撒皱起了眉头,半晌,他将蛋举了起来,对着日光的方向,他细细看了起来。
看完一颗,他将蛋随后放到一旁了。路易急忙把他放下来的蛋重新抱在怀里,用翅膀牢牢裹住蛋蛋,路易紧张兮兮的看着固伦撒从巢穴里拿出了第二枚蛋。
对第二枚蛋也做出了同样的检查,固伦撒转过了身子。
“这不是蛋,只是便石而已。”
终于,有人将事情的真相对路易挑明了。
新鲜的便石和蛋相似度极高,其实他们本身就有混淆视听的功能,堪塔斯是个喜欢偷蛋的种族,不少堪塔斯还会故意把便石和蛋混在一起,以便提高蛋蛋的安全程度,也会有没有幼崽的堪塔斯故意把便石拿回去孵的。
这是刚来繁衍地的堪塔斯常会犯的错误,欢欢喜喜的把路边的便石当成别人下的蛋捡回去,最后孵不出来的笑话年年都有,今年轮到路易了而已。
脸上的焦急,期望……一下子不见了,路易将怀里的便石拿出来,然后用力握上去——
并没有用很大的力气,那枚“蛋”的表面就出现了裂痕,再一用力,它彻底碎成了粉末。
没有幼崽,里面只是和外壳一样颜色的灰白物质而已。
路易慢慢回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这一刻,他的表情和上辈子的皇帝陛下重合了,无悲亦无喜,路易的眼神让人望而生畏。
“哟~爱丽丝!”就在这个时候,爱丽丝欢乐的声音打破了这个角落死一般的沉寂。
熟练的用双鳍在冰面上滑动着,爱丽丝晃晃悠悠滑到了他们家的巢穴附近。
“鱼!鱼!乔治!”从嘴巴里吐出一条大鱼,爱丽丝兴奋的拍打着地面。
看~这是给乔治抓的大鱼呀~快点把它收好哟!
自从幼崽一头头诞生,爱丽丝就对乔治的到来报以了高度的期待。
如果是往常的话,孟九昭也好,也有可能是路易,他们一定早就把鱼收起来了,可是这次,鱼在地上蹦跶了半天都没人过来取,眼看着都要冻在冰面上了,爱丽丝急忙垂下大头,重新将鱼含在嘴里,她吃力的叼着鱼向巢穴的方向爬去。
没有人过来收也没关系,她知道妈妈平时会把鱼放在那里,她可以自己放。
双鳍攀在高高的巢穴外壁,爱丽丝努力垫高身子。她虽然很长,可是一点也不高,这个动作对她来说非常吃力。
然而她却一点也不气馁,慢慢贴着巢穴往上蹭,终于,她的下巴碰到巢穴边缘了。爱丽丝急忙把下巴扣在巢穴,慢慢张大嘴巴,她正要将嘴巴里的鱼扔到巢穴里面去,忽然——
“唔!唔!”爱丽丝的嘴巴里传来了非常古怪的叫声。
她的动静终于惹来了大人们的注意。
“怎么啦?”三两下爬到了巢穴上方,孟九昭从爱丽丝的嘴巴里拿走那条鱼之后,她终于可以正常的说话了。
“乔治!乔治!”她声音前所未有的欣喜让孟九昭心里微微一痛,然而,就在他准备把鱼扔到巢穴内的储藏室后就出来的时候,他的视线忽然瞥到了什么。
将鱼往外一扔,孟九昭整个人倒栽葱式向巢穴地步攀去,他在里面待了很久,当他的脸重新从巢穴里重新露出来的时候,孟九昭脸上呈现出一种很古怪的表情。
继续维持着这种古怪的表情,孟九昭并没有从巢穴里爬出来,相反的,他高声呼唤了路易的名字。
“路易,快过来!”
他反复叫了好几遍,路易才缓缓朝他走来。
虽然听从孟九昭的呼唤来到了这里,可是路易的脸上仍然是一副悲伤的表情,他觉得他需要一段时间冷静一下,然而孟九昭却并不愿意给他这段时间。
“路易,去看看那是什么。”孟九昭的声音再度响起,顺着他声音的指引,路易跳进了巢穴里,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巢穴的底部。
路易和孟九昭的巢穴虽然外面不太好看,可是里面却十分温暖,他们把从家里带来的皮料全部铺在里面了。
路易的视线奇异的集中在了其中一块角羊皮上。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凸起。
他斜过头,看到了孟九昭忐忑中又有点羞怯的脸。
心思一动,路易颤抖的掀开了手心的兽皮,皮子下面的小东西于是便彻底展露在他眼前了。
“啾——”这便是个懒洋洋的招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