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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宫宴

  田敏颜和惠安相议了凤祥珠宝(后改为老凤祥)分店的事宜,雏形初具后,两人才说起闲话来。
  “这年也快近了,宫宴过后,我和爹爹就要回清平了,分店的事就要靠着你了。”田敏颜笑着说道。
  惠安叹道:“啥时候你也阖家搬来京都就好了,等温柔也来,以后咱也可常见面吃茶。”
  “温柔该是诞下孩子再和她夫君一道前来京都这边国学读书的。”田敏颜笑着说道。
  温柔的夫君是举人,并没有去当官,而是选择继续读书考取春闱,听说已经争取到了国子监的名额,不日就会前来念书的。温柔大着肚子,说是日后生了孩子再过来,反正他们徐家在京都也有个小院子。
  “哎,也就是做姑娘的时候自在,青州,我怕也是去不得了。”惠安长叹了一口气。
  田敏颜瞧她的样子,就知道是为亲事而烦恼,便笑道:“都得经这一遭,只要未来县夫对你好就值得。”
  她知道惠安刚定下了亲事,婚期就在明年五月,是个初夏的好日子,而她定亲的对象,是一清贵人家的幺儿,真正的书香世家,姓孙。
  惠安县主身份高贵,性子也算孤傲,又是家中的唯一娇女,勾心斗角的很少出现,庶务虽然也有几个嫂子教导,但也真不舍得她嫁的人家中吃苦打理大家子事物。那孙家人口简单,只有两个儿子,老大孙海忠早就成亲,在朝中任六品都察院都事,儿子都有了,嫂子是个贤良端庄的,公婆也和善,那小儿子孙海扬也是新科进士,现为翰林院从五品侍读,是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最重要的一点,这孙家还有一条家规,男子三十无子方可纳妾。
  所以,武宁侯府为惠安县主择的这门亲事是顶顶好的一门亲。
  惠安县主脸微红,作势恼怒地捶打她一下,说道:“就你话多。”
  田敏颜吃吃地笑,挤眉弄眼的好不调皮。
  “我与你说,我成亲的时候,你可一定要来我添妆,送我出嫁。”惠安县主笑着说道。
  “我一定来。”田敏颜笑着应了。
  和惠安分别后,田敏颜这才离开回到贤王府,这还没进院子,就见齐十七身边的唐嬷嬷领着好几个丫鬟端着托盘向她的院子走来。
  田敏颜停下脚步,唐嬷嬷已经来到跟前,对她福了个礼,圆圆的脸笑成一朵花,说道:“姑娘,王爷吩咐奴婢送来参加宫宴的礼服首饰。”
  田敏颜有些诧异,看向后头那几个丫鬟,一水儿的端着托盘,上面覆着红绸,也看不到托盘下是什么。
  “有劳唐嬷嬷了。”田敏颜笑着还了一个福礼。
  “姑娘,且进屋去试一下礼服是否合身,奴婢也好让人修改。”唐嬷嬷又道。
  田敏颜应了,转身进了屋。
  宫宴在第二日晚上,晌午一过,田敏颜就被几个丫头伺候着沐浴更衣打扮,经过光一年多的滋养,她如今的头发是又黑又顺,可比刚传过来时要好看多了。
  “姑娘的头发可养的真好。”蓝儿帮她绞着头发,赞道。
  田敏颜笑了笑,看了一眼铜镜中蓝儿的黑发,说道:“可比不过蓝儿姐姐的。”
  “姑娘又打趣奴婢。”蓝儿嗔了一句,又取过一条干布将那半干的头发绞干,如此反复几次,她拿起象牙梳子梳顺,说道:“姑娘年纪还小,今儿就梳个桃心髻如何?正好配今日的衣饰。”
  “就依你的。”田敏颜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挂在架子上的华衣美服。
  梳头绾髻,匀面梳妆,穿戴衣饰,直搬弄了一个多时辰,直到齐十七派人来催,田敏颜才堪堪整理好,跟着丫头出去。
  齐十七站在二门的马车旁,正吩咐宋管家做些什么,听到声响,转过身去,双眼兀然一亮。
  只见田敏颜站在门口处,上身穿一件晚烟霞紫绫子如意云纹衫,下穿一条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曳地锦裙,一双绣花鞋只露出个鞋头,上面镶嵌着拇指大的珍珠,耀目非常。她绾着简单的桃心髻,髻中心光插着点翠嵌红宝石大发钗,一支桃花纹珐琅彩镶金刚石步摇垂在耳鬓,鬓边则斜插着几朵小巧的落英缤纷翡翠头花,一头青丝柔顺地垂下,一对翡翠滴珠耳环在青丝中若隐若现。
  她双手教握在胸前,嘴角微微翘起,化过淡妆的粉面更显细腻柔滑,小嘴呈着粉色,比起那大胭脂红更来得诱人自然,而她的一双眸子,黑溜溜的似晨星,清澈纯净,炯炯有神,透着机敏聪慧。
  谁说她不是美人,仅是一双眸子,就让人移不开眼来。
  齐十七走过去,眨了眨眼,说道:“果然是人靠衣装。”
  田敏颜噙着笑的嘴角微敛,狠狠地瞪他一眼,什么啊,她也很漂亮的好吗?
  “王爷今日也很俊朗。”当着下人的脸,田敏颜不好说什么,只淡笑着回了一句。
  不过她也是说的实话,他穿一紫色绣四爪蟠龙的长袍,腰间系了一条镶红宝石的腰带橙黄腰带,垂下一只香包,并一只羊脂玉佩,脚蹬一双云纹黑色缎靴,头戴紫金冠,举手投足端的是俊朗优雅,贵气逼人。
  “上车吧,该要迟了。”齐十七邪气地一笑。
  宫宴从来都是分男女席的,文莱使臣来访,自然也是,只是隔着一道竹帘子,梳梳郁郁的依稀能看到两边的情况。
  田敏颜的位置被安排在末席,她也不意外,跟着宫人来到自己的位置,便察觉到许多目落在自己的身上,伴随着一些议论声。
  “瞧,那就是种出那啥棉花的。”
  “不就是一个村姑吗?”
  “瞧她打扮的,倒还看得过去,到底是在贤王府住着。”
  “哼,乌鸦妄想变凤凰。我得离远些,别沾得一身土味儿。”
  田敏颜微垂着眼,跪坐在地,挺直腰身一动不动,似听不到似的,忽然感觉到一记关切的目光看来,她凭着感觉看去,见是惠安县主,不由微微一笑,点了个头。
  惠安的位置比较靠前,她就是想过来也不得,只好对她投了个担忧的眼神,可见到田敏颜镇定自若的样子,便稍微放了心,这丫头是个聪慧的。
  田敏颜收回目光,看到惠安下首的女子正看着自己,眼神复杂,一愣,是情敌啊,那姚玉莹。
  她似乎喜好素色衣裳,也不知是不是素色让她显得更为飘逸出尘,不吃人间烟火,只见她还是穿一袭月白色长锦衣,衣料用粉红丝线绣着朵朵怒放的梅花,一直到盈盈不能一握的腰际,外罩着一件浅紫色的纱衣,既清雅又不失华贵。
  田敏颜忽然想,她不冷吗?虽说这殿中有地暖,可这样的衣物,也是极轻薄的吧,真是把自己打造成黛玉这样的纤弱美人呢。
  田敏颜将目光从那张绝色的脸收回,美人虽美,却不是她喜欢的那种,太过纤弱,像是玻璃一样的娃娃,她不喜欢,太造作太假。
  姚玉莹轻咬着唇瓣,远远的看到田敏颜,脑海中就呈现刚刚见到的一幕。
  她跟着母亲前来参加宫宴,在宫门口,就见到贤王府的马车,贤王就和田敏颜站着说话,不知在交代些什么。他脸上柔和自然的表情,是她从没看到过的,贤王爷,也从来没有用这种表情和她说话。
  姚玉莹哀怨地透过帘子看向那一边,想要看看那个人,却连影都看不到,不由有些失神。
  “玉莹,这是皇宫,不可失态。”姚夫人蹙着双眉轻斥了一句。
  “是,母亲。”姚玉莹立即正襟危坐,挺直腰身,她是第一美人,是才女,不能输了任何人。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在这时,一个尖细高昂的声音唱了起来。
  唰唰唰,衣衫摩擦的声音响起,在席上的人无不起身再跪地,口中齐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卿平身。”皇帝的声音洪亮,说道:“今日适逢文莱使臣来我大南国出访,借此赐宫宴,与百官同乐。”
  “谢皇上隆恩。”
  “乐起。”太监的声音又唱了起来。
  见众人纷纷坐下,田敏颜也跟着坐下,敛眉以对,神态淡淡的。顷刻间,就见丝竹声响起,一众穿着粉色宫衣梳着双髻的宫女端着放着玉壶的托盘穿梭在席间,替来人纷纷倒上酒水。
  轮到田敏颜时,一阵淡淡的桂花香味传进鼻尖,微甜,心想,该是以桂花酿成的酒液,只闻之,就让人觉得心醉。
  田敏颜自成一席,也没有人和她说话,一个人倒也自怡自得,却不知,她的一举一动全落在她人眼内。
  忽然,男席那般有了动静,田敏颜凝神听去,只听见一个粗旷的声音说道:“陛下,去年我文莱国和陛下打下赌约,如今一年已到,不知南国可种出了棉花?如果不能,我文莱国愿意和大南国签订通商条约,棉花以一两银子一斤卖给蔽国。”
  此话一出,整个垫都异常安静,一两银子一斤,你怎么不去抢?
  田敏颜听了,小手指动了一下,唇角微微的勾起,一两银子,那可真真是天价了,这文莱也开的了口。
  “陛下,不过是区区棉花,何须千里迢迢的向文莱求购?文莱使臣,这棉花,我南国就是区区小儿也能种的出来。我南国地大物博,明年文莱国若缺乏棉花,我南国愿批量出售,价格也不要一两,只要九百九十九钱一斤即可。”一个男声在安静的殿中响起,田敏颜微微一笑,这说话的人可真有意思,可惜看不到那使臣是什么表情,一定很好看。
  她没料错,那使臣确实惊愕,有些难堪,却道:“哦?南国也种出了棉花?”不该啊,怎么一点消息都没穿出来。
  “文莱使臣,我南国人才济济,如何种不出棉花来?”说话的正是司农寺寺卿梁汉庭,只见他双手成拱,看着皇帝说道:“陛下,臣无意冒犯文莱使臣,今年初司农寺放下棉籽试种,各个试验点均种出棉花来。臣恳请陛下批准臣呈上我南国的棉花让文莱使臣一观,与文莱的棉花有何不同?若有不足,也好请使臣指点一二。”
  皇帝笑吟吟的,哪有不应的理,当即就道:“爱卿所言有理,准了。”
  紧接着,有两小太监双手捧着一托盘出来,直接来到使臣跟前,梁大人牵起红绸,说道:“使臣,且看看,此物是否棉花?”
  还用看吗,雪白的软绵绵的花球,连验证都不用,那使臣脸有些僵硬,还没说话,梁寺卿又道:“使臣,此乃我南国千织坊用棉花织出的棉布,不知比之文莱的有何不同?”
  那使臣的脸色终于变了,双手捧起那棉布,心下震惊,这,棉花织成布,质地柔软,这可是文莱没有的技术,也没想到的啊。
  田敏颜在那边听到,也是一愣,想不到齐十七会以这样的方式推出他们的千织坊,这可真是好机会。
  她却不知道,文莱虽有棉花,却只用于制被袄,榨油,制棉衣,却没有人会治成布,文莱所有的丝绸布匹都还是在南国这边卖过去的呢。
  那文莱使臣脸色变了几变后,僵硬着脸说道:“大南国果然是四州大地上的第一大国,人才济济,学识渊源,我文莱深感佩服,这织布技术更是远不能及。”
  皇帝哈哈一笑,说道:“使臣谦虚了。”
  “皇兄,臣弟记得这棉花乃为一赌约,文莱如今输了,是不是该执行赌约?”齐十七在这时淡漠地开口。
  文莱使臣脸色微变,虽不甘不愿,却还是要例行这赌约的一条,割地以偿,文莱王子一直没有出声儿,便站起来道:“陛下,刚刚梁大人说这棉花区区小儿都能种出,也不知是何人如此有能耐?我等想请教一二。”
  太可恨了,南国种出棉花竟然一点消息都没露出来,现在不但丢脸,还得要割地。
  “王子言重了。传种植棉花的众卿上前觐见。”皇帝愉悦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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