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滴水不露
皇后见场面终于稳定下来，便吩咐身边侍女安排早就已经准备好的的歌舞。
侍女应声下去，不久之后大殿之中鼓乐齐鸣，丝竹管玄之声交织在一起，编织成悠扬悦耳的曲目。
宫中乐师手法极好，琴声细细如流水，笛声清脆如鸟鸣，中间不是插入洞箫的哀婉，三者结合的恰到好处，听入耳中很是舒服，有着平心静气的绝佳效果。
而随着乐声的响起，二十四位衣着鹅黄色广袖罗莎裙的娇俏舞女翩翩起舞。
身姿曼妙，舞步轻盈，广袖流纱，随着她们的动作而起伏翻飞，层层叠叠如同满天云霞。
而此时，大殿之上的气愤才算是真正缓和下来，重新换上一派欢乐祥和模样，百官之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坐在高位的北辰卓端起酒杯向云墨遥遥一举，和颜悦色道“我北辰，正是因为北有凌家众位将军，难有云墨，才如铜墙铁壁牢不可破，云墨不愧是我北辰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如今云墨回京，朕极是高兴，在此敬云墨一杯。朕先干为敬！”
说完便一仰首，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随即将杯底亮与众人，哈哈一笑，那样子极是好爽。
“陛下过誉了，这是臣分内之事。”
云墨也端起酒杯，向皇上致敬，同样的一饮而尽。但他的动作中带了几分内敛与潇洒。
凌玉浅在旁边看着，只觉得这两人之间气愤不对，好像充满了火药味…
没错，就是火药味！
可是为什么？云墨明明是北辰中梁砥柱，且常年不在京城，接触不到权力中心，这样的人，陛下为何如此猜忌？
正在她想得入神的时候，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她眼前，那手拿着筷子，正在往她碗里夹菜。
凌玉浅猛然回神，一抬头就看见云墨含笑的眉眼正看着她，那样子温文儒雅，很是好看。
“吃些东西吧，宴会还长。”他顿了一顿，突然凑近她耳边，低声道“浅浅，你这样看着我，我可是会想歪的呢。”
凌玉浅一愣，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脸色一红，将身子侧了侧，与他保持一定距离，然后埋头吃着碗里的美味佳肴。
心中却是懊悔不已，凌玉浅呀凌玉浅，你想事情就想事情，干嘛盯着他看呢？真是丢人。
云墨见她难得如此羞涩的模样，低低一笑，见好就收，可这一幕在他人眼中却是不一样。
“云墨今年及冠之后就可以袭爵了，朕在这京城中选了两处宅院给你做府邸。”
北辰卓挥了挥手，他身边的高公公便将两章白纸递到云墨面前。
“云墨看看，觉得那处称心，朕便赐给你。”
北辰卓摇晃着手上的夜光酒杯，似笑非笑的看着云墨。
云墨接过高公公手上的东西打开一看，如同黑曜石的眸微微一动，不动声色的将纸叠好，交还给高公公。
“回陛下，臣在沙场惯了，京城不过是临时居所，哪里都好。”
他淡淡开口，即将决定权交还给了皇上，又透露出不愿意在京城久待的信息，那不追求名利的淡然样子，如同看破红尘的隐士一般。
凌玉浅听着她的回答，心中想着，云墨看破红尘倒是很有可能，但绝对不会是隐士。不过陛下选择的那两处院子倒是透着古怪。
一处处在北边，比邻凌将军府，令一处在东边，与丞相府相近，这其中试探之意，及其明显。可是…他不过是一个镇南大将军，有什么好试探的？
再说，就算他选了北边的宅子又如何？云世子与凌家走的近世人皆知。
“唉，眼下太平盛世，并无战事，你满腹经纶，又怎么可以不为朝廷出一份力呢？”
北辰卓一脸的不赞同，随后看了凌玉浅道“不如就城北的府邸吧，你敬重凌老将军，又和玉浅丫头走的近，这样来往也方便些，云墨觉得如何？”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皇上这句话，她心中猛地一寒，觉得脊背阵阵发凉。
她抿唇，看向身边的云墨，见他只是轻抿美酒，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也不知在想什么。
“陛下觉得好就是了，臣没有异议。”放下酒杯，云墨回答的毫不在意。
君臣之间，短短两次较量，第一次不过是小试身手，皇上并不会真的把凌玉浅怎么样，可这第二次，云墨巧妙转了回去，看起来小胜一局，但实际上，皇上也没有损失什么。
充其量不过是探出这个少年将军性子沉稳谨慎，说话做事滴水不漏而已。
他们在上面你来我往打着玄机，斗得不亦乐乎，云墨看起来还十分惬意，却是苦了坐在他旁边的凌玉浅，承受着皇上以及名媛闺秀们的双重目光夹击。
而下面的百官也是听的冷汗阵阵头皮发麻。面面相觑之下都无言以对。
唯有凌慕凡坐在父亲身边面色沉重。
“父亲，陛下说出这番话，儿子总觉得别有深意呀。”
他一手支在桌子上，一手摇晃着酒杯，杯中艳红的酒水随之扬起层层涟漪。
他样子看起来及其随着，但眸中射出的睿智光芒，让人很难将他当做浪荡公子。
“谁说不是呢…”
凌将军满脸愁容，心中只觉得无比的悲凉。
自古武将不好当，皇上最忌讳功高震主，信奉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原则。
如今他在京城当中，虽然没有兵权，但是世代名将之家，已经被皇上忌讳。而云世子在南境更是声名赫赫，无上威名，南境各州县对他推崇备至，已经是那里的无冕之王，陛下对他是又爱又恨。
如今天下太平，就将他召回京城，其中心思，真是难以捉摸呀！
他看了一眼和云墨坐在一起的凌玉浅，颇为担忧。
“慕凡，你可知道你那妹妹与云世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
凌慕凡摇了摇头，同样看着上方二人，思索良久，喃喃道“不过…我相信世子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