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算计
钱嬷嬷带着人把胡诗诗送到了自己房间。
“都愣着做什么！”胡诗诗被扶进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照镜子，服侍她的宫女连忙把搁在妆台上的靶镜取来，胡诗诗看着靶镜中自己红肿不堪的半边脸，恨得一把把靶镜掼到地上，尖声叫道。“还不赶快去给我请太医来啊！”
胡诗诗惊怒之下用力大得很，靶镜一落地立刻四分五裂开来，碎片四溅。
服侍她的两个宫女方才也没跟着她一起出去，并不知道她是怎么出了一趟门，也不知道她趾高气扬得出了门，却是衣衫凌乱、打肿了脸被人连拖带抱得送回来的。
但是她们知道胡诗诗出身高门，已然被内定成了二皇子日后的正妃，见她陡然之间发怒，吓得跪了下来。
“胡小姐火气还真不小。”这时刚刚前去安抚了滢姐儿一番的钱嬷嬷过来了，见了一地的狼藉她挑着眉说道。“快去小厨房端碗消火的汤水过来，给胡小姐好好消消气。”
“嬷嬷说话何必冷嘲热讽的。”胡诗诗因半边脸高高肿起，嘴角被牵连着，说句话都得龇牙咧嘴的。“我的脸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若是因此我做不成了二皇子正妃了，大不了就鱼死网破，我让谁都别想过得好。”
“胡小姐多虑了，宫中责打有罪宫人的手段有许多，有坏了里子外表却看不出来的，自然也有相反的。”钱嬷嬷之所以在安抚好了滢姐儿之后还特意赶来查看胡诗诗的伤势，她就是怕二公主真的使人打坏了胡诗诗的脸，而容貌被毁的胡诗诗自然也会和二皇子正妃的位置失之交臂了。
若真是到了那时候，皇后发现自己精心挑选的世家贵女被二公主毁了容貌必然震怒。可毕竟是胡诗诗无力冲撞二公主在先，事情真的被闹到楚帝那里去的话，护短又宠爱二公主的楚帝必然不会问责二公主的罪过，反而是对皇室不逊的胡诗诗得不到好。
届时，皇后无处发泄的怒火势必是要烧到自己头上来的。
“真的？”胡诗诗此时最担心的事情也就是自己脸上的伤势，进宫前她家便已经和皇后达成共识，只要身为嫡长女的她成为二皇子正妃，理国公府就会成为二皇子党。因此她入宫待选不过是走个流程而已，可要是自己的容貌毁了，谁还让自己成为二皇子正妃。自己要失了这个位置，只会让同样入宫待选只比了她小了一岁的嫡妹白白捡了便宜去。“那嬷嬷快替我看看吧。”
“那胡小姐还是先噤声吧。”钱嬷嬷见段诗诗终于安分了下来，先才示意那两个宫女收拾了地上的东西，然后吩咐她们把房门关上，让外头那些闻声而来的秀女们什么都瞧不见了。
钱嬷嬷这才上前仔细地查看了胡诗诗的脸，待她仔仔细细地端详了许久，钱嬷嬷终于长吁了一口气。
“嬷嬷如何了？”胡诗诗心急地追问道。“嬷嬷，我的脸会不会留下疤痕？”
“胡小姐放下心吧。”段嬷嬷这才知道二公主在这件事上并未做绝，锦旗卫也负责宫中刑事责罚，跟在二公主身边那个叫做翠羽的女旗卫必然也是深谙其道。
翠羽动的手，虽然手劲奇大，让胡诗诗的脸在很短的时间内便肿得厉害、疼痛难忍。一方面是二公主有意给胡诗诗一个教训，还有就是要震慑在场的秀女不要再找滢姐儿的麻烦。
但是只要胡诗诗回来后及时冷敷，待过上两日后，红肿会渐渐消去，脸上也不不会留下丝毫伤痕。
“嬷嬷此话是我的脸没事了？”胡诗诗听了钱嬷嬷的话，立时激动了起来，又牵动了嘴角顿时疼得眼泪都落了下来。“可是我这脸实在是痛得厉害，嬷嬷可别诓我。”
“胡小姐放心，二公主让那女旗卫动手留了余地，红肿、疼痛是二公主要给你的教训。女旗卫手下有轻重，胡段小姐这两日便不要再出门、也别见人了。定时冷敷、清淡饮食，老奴保证两日之后胡小姐的脸什么伤痕都不会留下的。”
“嬷嬷此话当真？”胡诗诗手捂着脸，说道。“那为何还不让我见人？”
“老奴不让胡小姐见人的原因胡小姐自己还心里没数儿吗？”钱嬷嬷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但是也只能继续提示于她。“今日胡小姐挨打的缘由我听说了，老奴说句不中听的话，胡小姐挨打挨得可不怨。真要是这桩事情被捅了出去，不但皇后不会帮小姐您说话，陛下甚至还会罚你，到时候您这皇子正妃的位置才是真的坐不住了。”
胡诗诗听罢也回过味来了，她并不是个真正的蠢人。现在再一想，如果真的闹到楚帝跟前去。二公主是楚帝心爱的幼女，自己能算得什么。
胡诗诗还欲开口说话，此时门外传来一个甜美的女声。
“姐姐，姐姐。”胡诗诗听出来人是和她一同入宫待选的嫡妹——胡浅浅。“我听闻你被二公主使人掌了嘴，旁人都说你伤得很重，妹妹实在是担心得紧，姐姐快让我进去看看你吧。”
胡诗诗今日为了及时带人跟去御花园堵截滢姐儿，并未将此事事先告知胡浅浅。而钱嬷嬷为了护住自己的差事，也必然会半威胁半央求地让那些跟着她出去的秀女们将此事缄口不言。
胡浅浅稳坐明光宫中是怎么知道她一早出去，还知道了她被掌嘴看似伤得不轻的事情。
“浅浅，你怕是听岔了。”胡诗诗反应了过来，不等钱嬷嬷拦她，她已经开了口。“我今天是和赵家小姐一起去逛了御花园见到了二公主，二公主谦和、有礼，哪里会让人掌我的嘴。只是我今日因为在御花园里不小心接触了花粉，你也知道我最怕这些的，现在我的脸肿得厉害实在见不得人。不过好在方才钱嬷嬷闻讯来看我，说我只要闭门不见风的养上几日便好了。”
听完胡诗诗对门外嫡妹胡浅浅的这么一番回应，钱嬷嬷赞同地冲她点了点头。
到底是世家出身的姑娘，即使一时被人蛊惑闹出了乱子来，但还是知事的。不然即便理国公府再给力，皇后也不能挑中一个热衷挑事、无脑的嫡长女来做自己养子的正妃。
“姐姐，你莫怕事。”胡浅浅显然没想到会得到段诗诗如此的答复，她特意跑来了一趟，可不是只为了得个敷衍的消息就会转身离开的。“要真是二公主跋扈伤了你，我们出身理国公府可不能怕事，我必定会陪着姐姐去找皇后娘娘讨个说法的。宠妃之女又如何，我们理国公府世代在军中效力、军功卓著，哪能让她这么白白地打了去。”
门外的胡浅浅还拍起了门。
“妹妹此话何意？”胡诗诗再蠢也知道，自己被人挑拨去找赵家小姐的麻烦，妹妹又闻风而动煽动她去找皇后告状，自己恐怕是被连同他人一并算计了。“我自己身体不适肿了脸，是哪个好事儿的人去和妹妹说了浑话。二公主见我不适，还特地请了钱嬷嬷去御花园接了我回来。怎得妹妹都不相信我的话，偏认为是二公主责打了我。”
胡浅浅和胡诗诗在理国公府年纪相近、又是同母所出的嫡女，她自小就爱和姐姐争个高低，自问对胡诗诗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听胡诗诗如今断然否认了被二公主掌了嘴的事情，想来还是自己来得迟了些，已经有人提醒了胡诗诗。
“那想来必是传信的人说得差了，既然姐姐此时不方便见人，就好好养着吧。”胡浅浅也知道见好就收，她要是今天执意见胡诗诗的面也只会让自己也露了相。“等姐姐养好了身子，我再来看姐姐。”
胡浅浅语气十分落寞，说罢就带着人转身离开了。
听到胡浅浅的脚步声渐渐地远了，胡诗诗起身走到妆台前，从最上层的柜子里头翻出了一块金锭。
“多谢嬷嬷点醒了我。”胡诗诗拉住钱嬷嬷的手，把那金锭塞到了钱嬷嬷的手心里去。“我现在在宫里，手上也没什么好东西能赠给嬷嬷，这块金锭嬷嬷要是不嫌弃就收下吧。”
“谢过胡小姐赏赐。”钱嬷嬷识趣地接了过来。“要得亏胡小姐自己机灵，不然老奴就是说得再多也是无用功。既然老奴收了胡小姐的东西，就再和段小姐多说一句，不知段小姐可还愿意听吗？”
“嬷嬷请说。”
“二公主的确是庶出公主没错，可是她的母妃柳皇贵妃娘娘是永寿大长公主的幼女，她身后还有绵延数百年的柳家。所以她可和大公主不一样，任是将来不论哪位皇子得了陛下青眼，都只会善待二公主。”钱嬷嬷缓缓说道。“所以胡小姐你日后得了前程，也不要轻易和她交恶，至少维持明面上的和睦还是要的。”
“我都知道了，谢过嬷嬷提醒。”胡诗诗的确是把钱嬷嬷的提醒听进去了。“直到我的脸恢复之前我都不会再见人了，今日我只是无意碰了花粉而已。我这两日的饮食，还请嬷嬷替我多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