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落定
楚帝的话说出了口，却见面前跪着的萧璐面上露出了一丝诡谲的笑意来。
“父皇，恐怕我此生和萧璇都是没法子好好相处的。”萧璐突然大笑了起来，一边大笑着一边说道。“这都要拜父皇所赐啊。”
“陛下。”宸妃听了萧璐的话，赶紧跪了下来，一路膝行到了楚帝跟前。“陛下，璐儿这是失心疯了，陛下别听她乱说话。”
“谁失心疯了，我清醒得狠。”萧璐跪在地上身子挺得笔直，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楚帝，一字一句地说道。“父皇多偏心她、多疼爱她，我就有多恨她。”
宸妃眼看着萧璐的表情渐渐疯魔，不禁身子发软瘫坐在了地上。
“同样都是妃妾所生的庶出公主，她被父皇捧得像是天边的明月一般，父皇何时曾把我放在眼中了吗？”萧璐笑极落泪，说道。“萧璇她还有多年盛宠的皇贵妃生母，两个嫡亲哥哥，外祖母是永寿大长公主。可我有什么呢？一个懦弱遇事只知落泪，动辄被人唆摆的母妃、一个衰败、没落的外祖家。但是我们的生父都是父皇您啊，为什么连父皇都更疼爱她呢，更偏心她呢。”
“好....好....好啊，你说得很好。”楚帝怒极喝道。
“她年幼时父皇总愿意抱着她在御花园里玩耍，父皇那时可有看到我就站在您的身后吗？”萧璐一番话话说罢，仿佛脱力了一把，背脊不再挺得笔直。“总之今日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父皇爱信不信。”
原本坐在楚帝身侧的柳皇贵妃看着宸妃和萧璐母女二人，又看了看楚帝。
“行，你说得好。”楚帝自问在众多儿女当中，他的确最为喜爱萧璇，但是其他儿女他也从来未曾忽视过，从课业到日常起居，即便朝务再忙他都会亲自过问一二。“宸妃，你还有什么要为她补充的没有？”
“陛下。”宸妃挣扎着起身重新伏在地上不停地向着楚帝叩头，为萧璐求情。“臣妾求陛下相信璐儿一次，她再顽劣也不会是故意伤了昭月容貌的。”
再次抬起头来时，宸妃的额头已是鲜红模糊了一片，脸上也是鲜血和泪水混杂在一起。她这副模样，别说原本一肚子气的柳皇贵妃，就是楚帝也无法再对着她说出什么重话来了。
“来人，还不快把宸妃娘娘扶起来。”柳皇贵妃眼尖，在发现楚帝看着宸妃神色有所松动时，抢先开口唤人上前把宸妃搀扶起来。“扶宸妃娘娘下去先净面再处理额头上的伤。”
“谢过皇贵妃娘娘关怀。”纵然宸妃就如同萧璐口中虽说那般，可她既身为人母，还是想要尽力保住萧璐的。宸妃轻轻地推开了扶着她手臂的手，挣扎着重新跪正了身子，凄然开口。
“吴川，派人去宸妃处收拾大公主的物件，明日抽上二十名锦旗卫护送大公主前往法门寺。”楚帝无力地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重新睁开了眼睛，他心中已然对萧璐下了处置，唤了吴川过来接手。“大公主心浮气躁，需在佛门清净地抄写佛经静心一年，无召不得返回宫中。”
“陛下，这......”吴川听了楚帝这样的处置，看了看此时在场诸人，不由地追问了一句。
宸妃一听楚帝的处置，立刻扑上前来拽住了楚帝的袍角，开口哀求道。
“陛下，璐儿眼下已经这个岁数了，若是再被送去法门寺一年的话，她真的就要蹉跎了。”宸妃想着好容易皇后愿意为萧璐相看一门婚事，如今这门婚约未定，若是萧璐真的被送去法门寺关上一年，只怕从此大昭都无人愿意娶她了。“臣妾求陛下留璐儿在宫中，臣妾必定会看好她的。”
“陛下。”柳皇贵妃抬手按下了楚帝的手，柔声开口。“陛下处置地有些重了，大公主和璇儿她们终究是亲姐妹，日后还有几十年的日子要相处呢。”
“她伤得可是璇儿。”楚帝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柳皇贵妃，疑惑着问道。“她这性子不知错不悔改，总是不行的。”
“陛下，璇儿伤了，我身为人母怎么会不心疼。”柳皇贵妃轻抚着楚帝的手背，看了看宸妃缓缓说道。“到底璇儿也未伤了性命，太医也没有把话说死说璇儿肯定会留下疤痕。要我看，就别送大公主出宫去什么法门寺了。同样膝下都养了女儿，臣妾也不希望因此事误了大公主的终身。”
“是啊，陛下。”宸妃见柳皇贵妃主动为萧璐求情，赶忙附和道。“臣妾接下来一定会寸步不离地看着她的，在她出嫁之前绝不会再让她生出事儿来的。”
萧璐在众人讨论着她的去留之时，只是安静地跪坐在地上，面上平静无波好似所有事情都与她无关一般。
楚帝究竟还是有些心软了，加上连柳皇贵妃都为萧璐说情，再看看为了女儿磕破了头的宸妃，他的态度已经松动了一些。
宸妃也是有几分眼力见儿的，眼看着楚帝的态度有了变化，她连忙拽过了萧璐让她开口说话。怎料无论宸妃说什么，萧璐就是咬紧了嘴唇不愿意松口求饶。
正在宸妃母女僵持之际，有宫女从侧门绕进来附在柳皇贵妃耳边说了句话。
柳皇贵妃听了宫女说的话，有些讶异地看了过去。
果然不过片刻后，皇后便带着人过来了。
“皇后怎么来了？”等着柳皇贵妃、宸妃都向皇后行过礼后，楚帝抬眸看向皇后哑声问道。“皇后身子弱，坐下说话吧。”
一直坐在楚帝身侧的柳皇贵妃识趣地起身退到了下头来，皇后冲她微微一笑，坐在了楚帝的身边。
“听说两个孩子闹出了事儿来，臣妾在自己院中左右担心坐不安稳，只能过来看看情况了。”皇后看着跪着的萧璐，很是无奈地说道。“事情的缘由我听说了些，不知道陛下准备如何处置大公主？”
“哎，朕原想着她性情乖戾，只能将她送往法门寺闭门一年，抄写佛经以修心性。”楚帝说道。
“臣妾也有一个处置方法，许会更合适大公主一些，不知道陛下愿不愿意听臣妾一说呢。”
楚帝正好纠结着到底如何处置萧璐，他本身在妃嫔面前向来也是给皇后面子的，便点了点头示意皇后说说自己的打算。
“臣妾的意思是不要送大公主去法门寺闭门一年，一来是大公主年逾二十，按理说今年就该将婚事定下来了，怎好将她关上一年。二来是臣妾为她相看了一门亲事，想着若是等她成婚生子之后，自然也就知道陛下为她思量的苦心了。”
听着前头闹得厉害，萧璇在自己房里颇有些坐不住了。
“公主，你好好歇着一会儿吧。”丹橘端着茶水和点心过来。“前头儿的事情皇贵妃娘娘可嘱咐过了，不允许你插手的。”
“我看你最近是越发婆妈了。”萧璇白了丹橘一眼，拿了一块点心给楚姐儿。“楚姐儿吃吧。”
楚姐儿接了点心就低下头，小松鼠似的捧着点心小口小口啃了起来。
“要我说，皇贵妃娘娘不允许你插手是对的。”小郡主自己捡了块点心，吃了起来。“你出去火上浇油她更恨你，你出去为她求情她都未必会感激你，这般左右不讨好的事情你管她作甚？”
宸妃原本是担心皇后得知了萧璐闹事还伤了萧璇容貌的事情后，会熄了让自家外甥和萧璐联姻的事情。
但是眼下听了皇后的话，皇后不仅是不赞同送萧璐前往法门寺的，还有意将萧璐的婚事在楚帝的跟前过了明路。一时之间，宸妃心中大慰。
“是啊，陛下。”柳皇贵妃在皇后之后说道。“皇后娘娘说得极有道理，等着大公主自己身为人母性子许会柔和一些。再者大公主成婚后会住到宫外的公主府去，她们姐妹见面的机会少了，兴许关系能渐渐缓和下来。”
女儿始终是自己的女儿，楚帝再怎么心狠，并不能真的为了萧璇而误了萧璐的终身。而听着皇后和柳皇贵妃二人的一番话，楚帝觉得也是有几分在理的。
“陛下，大公主可是您的长女。”宸妃落泪说道。“求陛下再给她一次机会。”
“罢了，罢了。”楚帝终于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开口道。“吴川扶宸妃起身。”
“陛下这是允了？”皇后试探着问楚帝。
“照皇后说的办吧。”楚帝说道。“等回帝都之后，就张罗起来吧。她年纪不小了，选个良辰吉日明年初送她出嫁吧。”
“谢陛下仁慈。”
最终不顾萧璐的挣扎，她被堵住了嘴押回了宸妃的院子里。
宸妃连连拜谢皇后和柳皇贵妃二人后，才由身边的宫女搀扶着离开，她额头上伤得不轻，方才靠着一股子力强撑着，事情一定气力立刻散了，她只能靠着宫女搀扶才能起身离开。
皇后来了萧璇的房间，见了萧璇的伤势，赐下了上好的伤药后离开。
柳皇贵妃只吩咐人将皇后赐的药好生收下，并不准备给萧璇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