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头无两
林解元要摆酒,轰动了半个济南城。
先是各大酒楼主动找上门来,愿意承包所有酒席,桌椅、碗筷、瓢盆全部备好,不需要主家麻烦;地方不够可以在街上扎彩棚,彩棚铺子老板们也争先恐后上门推销自己;另外菜蔬、肉类、山珍海味商贩们也纷纷涌来推销,愿意半卖半送地提供:还有戏班子、杂耍以及其他自认酒宴上需要的行当,全都一副和林解元非常熟悉的样子想上门来提供服务。
这些不用林重阳操心,有林大秀夫妻还有林毓熙以及李县丞、曹典史打发各自女人们来帮忙,他们都是有经验的,自然能帮衬着把酒宴布置得体体面面又不会出什么岔子。
流水席摆三天,第一天是读书人以及官场上的人来祝贺,第二天就是街坊、乡绅等人,第三天则是那些商铺老板们以及没什么交情为了攀交情来的。
酒席分两等,家里的算是大宴,至少四两银子一桌,外面的算中宴,二两至三两一桌,原本林重阳觉得也就眼前街坊们多,其他人不会太多。
谁知道第一天直接成了读书人大聚会,远的近的,认识的不认识的,成群结伴地来,门口的司仪迎宾们写唱礼单嗓都哑掉不得不换了三拨人,酒席也是一加再加,最后竟然加到八百桌开外!!
彩棚高挑,直接将前面一条胡同后面一条街都罩住,胡同和街道两头有曹典史等人直接吩咐用拒马封锁起来,这三日只让来祝贺的宾客通行,其他车马一律禁止通过。
原本林重阳还以为要花钱请班子唱堂会,哪里知道人家自有生意经,几个班子将两条街的两头一堵,就在那里搭台子唱戏,吸引得远近百姓都来围观。
他们跟林解元沾光,又给林解元做宣传,弄得大半个济南城都知道今年的新科解元林承阳。
摆酒虽然又累又破费,当然回报也是丰厚的。
收到的贺礼也分几种,有的为祝贺表示一下,知道攀不上交情只在礼单上留个名儿,一般会送的轻一些,这样的人既不吃饭也不指望以后林解元会回礼。
而大部分举人除非关系好的会送重礼,其他人会送不贵重但文雅一些的文房四宝礼物。
送厚礼的基本就是乡绅、大商户们,有人在表层礼物下还有内页礼单,直接送银票,还有人送地契、房契、卖身契……
而孟子君这个长袖善舞的老板则是第一天和曹典史等人一起来的,毫不吝啬地送上了一份厚礼。济南府豪华地段的一座半间门面的铺子,绫罗绸缎山珍海味若干,另外还有两百两银子,此外还笑着许诺所有君子客栈永久对林老爷开放,随便带人来住,包吃包住,随时欢迎。
他了解林重阳的为人,知道人家不可能为了占便宜而占便宜,所以不怕大大许诺,再者说以后林重阳中进士做了官,能住他的君子店更是好事,只怕人家根本没空儿住。
借着林重阳中解元的机会,孟子君把之前的人情狠狠地还了一把,毕竟这种场合没人会让客人将礼物拿回去,只会想办法以后还人情。
三天以后,林重阳等人直接累瘫的感觉,这还得亏酒楼帮忙置办酒宴,另外有人帮忙招待客人,否则只怕一天都坚持不下来。
夜里等大家都各自回屋休息去,林重阳就把自己扔进浴桶里,热水一泡三万六千个毛孔都舒张起来,舒坦得浑身发痒。
冯顺在一边帮他擦背,笑道:“少爷,等回林家堡,还有酒宴呢。”
林重阳一个激灵,忙道:“咱们路上慢慢走,让家里先摆酒,等咱们到家,酒宴也就结束了,这样咱们不折腾。”
他真吃不消这样的场合,太累!
冯顺笑嘻嘻道:“少爷,顺子可真是开了眼界,您不知道啊,那银子流水一样哗啦啦地泼出去,还来不及肉疼呢,然后乌拉拉的搂草一样搂回来,真是变戏法一样神奇。”
林重阳白了他一眼,“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就好了。”
实在想不明白有些人,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还是借着各种机会举办宴会搂钱,百日、生日、各种纪念日、各种上学日的,有那个必要吗?
这种宴会多累啊!
还有些人,不说一辈子花不完,只怕几辈子都花不完,整个县的地都要变成他自己家的,还是不肯消停,也足够让人毁誉参半的。
自己现在中举,以后林家也会水涨船高,他得回去和大爷爷商量一下,家族自然要壮大,但是要有理有据,不要太扎眼,也不要贪得无厌,要懂得进退,适可而止才行。
他感觉冯顺在给他捏肩膀,就摇摇头,“我还不到七老八十,用不着按摩。”
一旦享受惯了可就停不下来。
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林重阳以为是林大秀,就道:“爹,咱们哪天回林家堡?”
没等来林大秀的声音却听他娘王柳芽笑道:“你爹说让你们休息两天咱们就回去,陆延那些人也得回去摆酒,不好耽误太久。”
林重阳哎呀一声,就把身体沉进水里只露着个脑袋在水面上晃悠,“娘,你进来怎么不敲门,我洗澡呢。”
他不说还好,一说王柳芽就凑到他跟前,笑道:“你洗澡不也是我儿子?”
她手里拿着一个账本,激动道:“趁着你洗澡有空闲,我给你说说咱们这一次的账目。”
林重阳有点头大,“娘,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咱们在外面的家你当,回家就是大祖母当,我不管。”
王柳芽嗔道:“你这个孩子,你不管帐目也得知道哪个给你送重礼,哪个送的少,以后交往起来心里有个数。”
林重阳道:“娘,礼重礼轻的以后按着账目回就是。”他又不会根据送礼多寡来决定交往程度深浅,比如说孟子君送他那么多礼,难道他就引为知己?王文远只能送他一幅画一首诗,难道他就不当王文远是兄弟?
王柳芽和这里本地的一些太太们交际惯了,或多或少被她们洗脑影响,现在听儿子一说,就笑道:“是娘有些糊涂,有些送厚礼的,也不图回报,有些送薄礼的,咱们以后反而应该多回礼帮衬一下,儿子,是吧。”
林重阳立刻夸道:“真是个聪明娘,我喜欢。”
王柳芽得了儿子的夸奖,喜滋滋地拿着账本走了,走到门口又回头笑道:“这几天登门提亲的把咱们门槛都要踩烂了。”
林重阳瞪了一眼偷笑的冯顺,“娘,咱们院子里那么多举人老爷呢,多半都是未婚的,你给他们掌掌眼,要是好的到时候就跟他们家里通通气。”
王柳芽就道:“陆延那几个不合适,但是王文远和小民子倒是可以。”
陆延、庄继法、蓝琇等几个人,都和林重阳一般是出自乡绅大户,亲事自然不是随便就能做主的,但是王文远家境贫寒,虽然已经是举人,可没有根底,要想娶太高门第的也不可能。
这边的女方家境条件自然更胜一筹,对王文远以后读书帮助也大。
林重阳道:“娘,你和我爹问王文远去,我可不管人家娶媳妇的事儿。”
冯顺倒是给林重阳说了个八卦,这里有个大户姓潘的,家财万贯,就一个宝贝女儿没有儿子,他呢也不想找倒插门也不想过继儿子,并不在乎自己家会不会绝户,只是想给女儿找一个好人家。
他看上了赵文藻。
潘员外通过谢景行找到庄继法,想请庄继法帮忙说媒稍微提一下,庄继法回来跟陆延、蓝琇、孙机几个一说,大家觉得不是很好,因为那潘员外祖上原本是生员出身,到了他这时候居然弃文从商,甚至因为生意做的好,被朝廷勒令加入了商户。
而他居然就同意!
要知道本朝向来重文轻武、重农抑商,且将百姓的职业分为三六九等,农户、军户、商户、匠户等,世代继承不许更改,确切说就是只能高一等变低一等的,低一等的不能往高里走。
比如说商户匠户这些是不允许变成农户的。
当然暗箱操作例外。
在大家看来,这个潘员外明显是自甘堕落,居然要做商户,虽然大家和商人也有交际,甚至也会称兄道弟,可骨子里却还是分得清清爽爽的。
再者说就算想经商,也不是没有路子既能保全自己身份,又能经营得风生水起的。
虽然本朝规定农户、官员、士子们不许经商,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那些乡绅之家几乎绝无例外的都有很多铺子,甚至可以说城市里的那些大商铺,百分之九十是他们这种人的。
自己不能开店,可以让亲信开啊,又不是什么难题和秘密。
听了冯顺的话,林重阳很惊讶,“还有这么热闹的事儿呢,我居然不知道。”
他们居然不跟他商量!
怒!
不是因为潘家是商户,对他来说商人没什么低贱的,反而欣赏潘员外这种眼界和勇气。
可他们拿他当小孩子,这样的八卦将自己排除在外,不厚道。
冯顺笑道:“少爷还小嘛,娶媳妇这种事还不急。”他小,众人觉得他定然不懂,和他说这个反而不好。现在那些过了十五岁的,有时候就会背着少爷嘀嘀咕咕,冯顺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就是谈论哪个楼里的姑娘更漂亮才情么。
翌日林重阳等人去给考官们送行,鹿鸣宴之后,他们就要北上回京。送行之后,赵文藻就被庄继法约了去买东西,说是给家人的礼物,其他人也各有事情,大家分头行动。
林重阳想着自己的书稿也该拿回来,就带着冯顺悄悄去一趟齐州书院,昨儿摆酒书院的先生和学生们多半都来了,今儿林重阳就想低调地去给谢院长道个别顺便拿回自己的文稿。
他可不想再被那些学生们围观。
冯顺对书院的后门侧门非常熟悉,领着他一路钻来钻去,倒是没引起什么注意。
到了藏书阁后院,冯顺开了们两人就快速进去。
屋子里居然干干净净的纤尘不染,看起来好似有人打扫过。
他的文稿已经被还回来,就放在盖布的下面,让林重阳惊讶的是,那些文稿居然用一个硬纸壳的自制文件夹整齐地夹起来,保护得好好的。
冯顺好奇道:“少爷,这是什么?”
林重阳道:“书夹子。”
冯顺里里外外瞅了瞅,“少爷,外面怎么没有卖的?”这么好用的东西,以后要多买一些,正好可以把少爷的那些稿文章都夹起来,比一页页装订还要好,至少不会卷边。
林重阳让他装了文稿,两人要悄悄离开,刚出门就看到一个穿着绿衣服的小丫头朝着这里快步走过来。
见到他们她先是一愣,随即笑着施礼道:“想必就是林相公了。”
冯顺想说你得叫林老爷,不过感觉少爷不会喜欢的,所以他就不吭声。
林重阳道:“正是在下。”
绿衣丫头欢喜道:“我们小姐让我把文稿还回去了,希望不会太晚,”
林重阳笑道:“不晚的,不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不知贵府主人是哪位。”
绿衣丫头抿唇笑道:“那可不成,我要是告诉你,那你不就知道我们小姐是哪家的了吗?还请公子赎罪。”虽然你长得很俊,可这把戏本姑娘可见多了,不知道多少书生想动歪心思打探小姐的底细呢。小姐可说了,“咱们偷偷溜出去玩没什么,但是万不可让人知道咱们的底细,否则可就坏了事,吃不了兜着走的。”
林重阳略略有点尴尬,虽然自己并没什么龌蹉心思,可人家分明就是防着这一招呢,他笑了笑,告辞离去。
等他走后,却发现冯顺没跟上来,纳闷之下也只好去安全地方等。
过了两刻钟的样子,冯顺气喘吁吁的追上来,欢喜道:“少爷,我打听到了,那丫头是谢院长家的。”
林重阳瞥了他一眼,“你哪里打听的?”
冯顺得意道:“我悄悄跟着她,看她进了一个门里,我就找个婆子打听一下,说那是谢院长等先生家小姐们住的地方。嘿嘿,我又打听那绿衣丫头,那婆子说是谢家孙小姐的丫头呢。”
借他文稿的女孩子是谢院长的孙女?谢小姐?
林重阳没见过谢小姐,他每次见谢院长都是在书院,从没去过书院女眷的院落,只是那谢小姐怎么和谢院长模样差别有点大?
当然兴许因为两代女人的遗传,模样自然会有很大变化,他也就没当回事,原本问那丫头也就是随口一问没往深里想,待觉察人家提防以后他根本就没问的想法了,哪里知道冯顺这家伙多事儿。
忙了几日,终于准备完毕,一行人结伴回家。
这一次赵大虎按照祁大凤之前留下的地址,去找了一家武馆雇了十来个保镖路上护送,毕竟现在十来个举人老爷,万一出点岔子大家可承受不起。
之前就有举人路上被伏击受了重创,不是颜面损毁就是四肢有损,到时候不能参加来年的会试,更加不能出仕为官,所以林大秀不得不不小心,不只是儿子不能有损,其他书生也都要安然无恙才行。
从济南的谭城驿出发,一路往东,经过龙山镇驿、金岭镇驿、青社驿、然后就抵达潍县。
他们人多声势壮晓行夜宿,一路上当地的官府也有耳闻,沿途会去拜会,再有严大人关照,忽略掉几个被保镖打发掉的小毛贼,也算是一路平安。
到了潍县庄继法非要众人去家里做客玩两天,盛情难却大家就住一天。
夜里林重阳去问王柳芽,“娘,咱们带了多少银子?”
王柳芽见儿子过问账目的事儿,跟什么喜事儿一样,拿出账本就要跟儿子对账。
谁知道林重阳根本没那个兴趣,只是问问多少钱,能不能匀四百两出来。
王柳芽低声笑道:“咱们摆了三天酒席,别看花的多,赚的也多,最后一拢账不但不亏反而白赚三千多两银子。”当然这是把那些产业也算上,手头能花的银子有不到八百两。
!!!
林重阳都呆住了,一个举人就有这样赚?他们不是拿自己当进士来送礼吧。好吧,解元,其他举人据说赚不了这么多,却也足够林重阳吓一跳的。
原本他以为刨去摆酒花费的,总共能赚个千把两已经不错的。
没想到这些客人们还真是给力。
他现在能理解他娘为什么得着机会就想跟他算算账,这是激动兴奋又不好表现出来。想想也是,林大秀对金钱没多少概念,有钱就过有钱的日子,没钱就过没钱的日子,一切都那么随意自然心安理得,跟他说赚了好多钱他最多就是面无表情地“哦”一声,那是最没成就感的,所以王柳芽才来找自己这个儿子窃喜一下。
他明白了王柳芽的心思就趁机好好地表达一番“哇!原来这么赚钱,咱们居然这样有钱”,让王柳芽终于顺利地把那股贫民做暴发户的兴奋劲发泄了一下。
这个也好理解,说到底钱和穷就是王柳芽心底的一根刺。当初她娘和哥哥在爹死后,二十两银子就要将她卖给一个七十岁的老头子,可见钱有多重要、赚钱有多难,可现在她手里居然有三千多两银子的产业,这怎么能不让人觉得震撼?
虽然是儿子赚的,可儿子不要,她给林大秀,林大秀说她管着就行,用钱就管她要。
现在她居然是当家做主的!
“儿子,你要多少,娘给你拿。”她终于把激动的心情抒发得差不多了,要给林重阳拿钱。
林重阳道:“娘,都是银票吗?你给我拿两百银票,两百别的也行。”他知道不会有宝钞的,现在宝钞比他刚穿来那会儿贬值得真跟纸一样,送礼是没人会送宝钞的,日常用的时候也是一贯宝钞不当百个钱用,有一年甚至只能当五十文,除非朝廷强制使用的项目,现在很少人去用。
王柳芽果然就拿了两百银票来,都是山东布政司内流通的,府城、县城都有他们的票号,规模虽然比不上晋商、徽商、浙商那些,但是在当地信用还是不错的。
除了银票,王柳芽又拿了几个元宝出来,另外还有一些小银锞子、小元宝之类的,林重阳又让她换一些散碎银子和几串铜钱。
王柳芽也不问他干什么,只问他,“儿子,够不?不够娘再去拿。”反正回了林家堡他们也用不上。
林重阳笑道:“娘,够了,剩下的你收着。”
他把那些钱分两个布袋子装了,一个先让他娘收着,一个就自己拎着去找赵文藻。
赵文藻哥哥住在林家堡和蒋奎作伴,但是赵文藻要先回掖县去摆酒庆功,他中举赵家就算在当地重新立起来,也能给他姐姐撑腰,本族一些人也会依附过去,他需要回去处理这些事情。
虽然会收很多礼钱,可一开始还是需要花销的,手上没钱就容易被有些人挟制反而不美。
赵文藻这些年就受林家堡的恩惠,很多事情林重阳替他们想得很周到,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他感激的话也不多说,约定回家安顿一下,到时候去接哥哥回家过年。中了举人家里条件就直线飞升,到时候自然有人伺候哥哥,他也就能安心和大家一起进京考试。
在这里大家第一次分离,潍县的各自回家,昌邑、掖县的孙机和赵文藻等人就继续往东,密水、密州、即密等人就一起往东南去,路线是王文远家、林家堡、密水、密州、即密。
林重阳一行人南下的时候,路上经过王文远家,王家沙坞。
此地半丘陵地带,王家沙坞坐落在低洼处,土地肥沃,旱涝保收,是当地有名的小粮仓。
保镖一早就骑上快马前去报信,让车队在后面慢慢走,晌午的时候整个王家沙坞都知道王举人衣锦还乡,还带着一票读书人朋友,是夜要在此投宿。
村内的乡绅大户立刻联合起来腾出一座宽敞幽静的院子,又准备好丰盛的酒席,请了附近致仕在家的老举人们相陪,不仅如此,还派人去给王家也修缮一新,动作之快让人瞠目,半日功夫就将屋里糊上新的大白纸,破烂的家具直接给扔掉换成新的,长了茅草的屋顶不由分说覆上瓦片,王家人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裳也被崭新的衣服取代,女人发髻上还被插上几支银簪。
大户们还准备帮着王文远家在村中更好的地段盖一座宽敞崭新的四合院,这样才能让王家二老安度晚年,王举人安心科考、做官。
林重阳和王文远一行人抵达大王沙坞村口的时候,立刻就奏响了喜庆的乐声,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吹吹打打比结婚还热闹。
等他们的马车一靠近,众乡绅们就上前行礼,请举人老爷们入村歇息。
林重阳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就假装不在,只让王文远和其他愿意下去的同年露面。
他的马车垂着帘子一直严严实实的,外人就猜测是不是王举人的女眷,这时候中个举、改个号、纳个妾都成了约定俗成的流程,更何况王文远没有成亲,所以带个美娇娘回来是完全可能的。
王文远全程被簇拥着,感觉享受到了林重阳的待遇,到了村里先去给自己爹娘磕头,回家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家门,怎么家里焕然一新?
爹娘虽然苍老却笑得十分开怀,身上的新衣显然是别人刚送的,并不怎么合身,他们穿着也有些拘束,姐夫们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根上,还有弟弟弟媳又畏惧又讨好的表情那么清晰……
王文远第一次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功名的力量和好处!
为了安顿林重阳几个,王文远就同意去同村王员外家去住两天。
他亲自将林重阳等人送过去,林重阳就将那两百两银子交给他,“虽然有人送礼,自己手里还是有钱才不被人挟制。”
这些人大张旗鼓地摆弄王家,并没有经过王文远和其父母的同意,只笃定这样的好处王家自然乐不得的,虽然有送礼讨好的意思,也未尝不是以财压人,先把王家气势打压住,然后再加以笼络。
王文远寒贫乍富,自然感觉不出这个来,他笑得晕乎乎的,“重阳,我现在算是尝到功名的好处了。”
林重阳笑道:“等中了进士还能尝到更多,不过随之而来的自然也有各种苦恼,王兄要有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