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审、功成
林重阳从二月初就在吏部帮忙,到现在也将近二十天,已经了解许多关于京察的内情。
今上算是勤政君王既没有特别出格的不良嗜好,也未宠信某位奸臣没人可以一手遮天,吏治还算清明,所以京察主要就是对官员们的考课,并不会出现历史上某些党争激烈时候的血雨腥风。
其中还是有水分的,比如因为吏部、都察院主持,所以基本上吏部、科道言官们是平安无事的,而翰林院以其特殊和敏感性,基本也是安全的,考满的就升,一般的也能平调,再不济还可以留任。当然对于有些肥差来说,在位者是削尖脑袋也想要留任的,毕竟有的衙门可以吃肉有的衙门汤也喝不到的,只能闻味儿眼红不解馋。
二月二十三这日一早,林重阳穿戴整齐,吃过早餐以后和伙伴们会合去了吏部,庄继法也过来跟他们一起。
卯时,吏部前后门的街上就已经聚集了很多官员,院内也人潮汹涌,嘈杂不堪,除了都穿着官服,倒像是菜市场一般闹哄哄的。
陆延惊讶道:“京察原来……这样啊,真壮观。”好大的菜市场,听,在那里讨价还价呢。
“也不知道哪个混账东西居然敢污蔑老子,说我受贿徇私,真是血口喷人,有本事就实名对质,匿名揭帖算什么英雄好汉!”
“哎呀,张大人不要生气了,我还被弹劾养了个外室……你看看这事儿闹的。”
众官员们三五成群都聚在一起议论,物以类聚,抱怨的就都聚在一起抱怨,商量对策的就聚在一起商量,还有林重阳这般的,淡定自若,就跟和他们无关一样。
庄继法低声道:“按照流程上午不是内阁、五府锦衣卫、你们翰林院还有诸司衙门、以及吏部的审核,再就是加上其他五品及以下的堂官,怎么他们都来了?”
他虽然没去考功司帮忙,但是和伙伴们私下聚会也没少听京察的一些事项,自然也了解其流程。
赵文藻看了一眼那几个官员,小声道:“这几个人那些天总去找袁侍郎跑门路,被袁侍郎好一顿讥讽,他们不敢说袁侍郎,就在这里发牢骚。”
陆延讥讽道:“说别人弹劾他们,只怕是做得太过分了,瞎子都能看到。”
林重阳看了看打断他们,“估计轮到咱们还有些功夫呢。”这里到处都是人,不小心说点什么被听去就得罪人。
庄继法就道:“走吧,去我那里。”
他们就跟着庄继法去了他所在的广西清吏司,恰好有大理寺、通政司等熟人过来找他们。
这些人要下午才能轮到,尤其是通政司的,要等他们的堂官被审核以后,再和吏部、都察院一起审核他们,所以现在先来瞅瞅情况。
他们让林重阳给讲讲,最后的评定标准有哪些。
林重阳笑道:“其实我也略知皮毛,具体的考核每届不全相同,要看掌察大人们的喜好。比如说有的时候可能一个都不罚,只让年老有疾的致仕罢了,而有的时候就比较严厉,会处罚一些官员。这升调、留任基本都一样,单说那被处罚的。”
他看那些人一个个面色凛然起来,倒好似要处罚他们一样紧张,就示意他们放松,“你们不要紧张,我只是说一下有哪些处罚细则,只要诸位不渎职不犯事,都会升调留任的。”
“重阳,咱们洗耳恭听。”他们哪里能不紧张,基本今年都在考核之列啊。
林重阳就道:“这处罚细则说是八目四科,其实本质都一样。八目就是不称职的名目,有贪、酷、浮躁、不及、老、病、罢软、不谨。四科就是把不称职名目和处罚方式列出来,有贪、酷、为民;不谨、罢软、冠带闲住;老、疾、致仕;才力不及、浮躁浅露、降调外任。”
这些也是几十年间逐渐定型的,最终确定下来京察以及四科评判方式是在绍庆八年的时候。
如今的四科就是对以前八目的总结,如果被考核贪酷,那就要削职为民;年迈有病,就会被要求致仕,诸如此类。
说完,他笑道:“咱们年轻轻的,不老不病,又不轻浮浅露,也不偷奸耍滑,考评都会在中上。”
更何况他们是进士一二甲,就是朝廷十年二十年后的主力,现在的大人们考虑这个也不会过于刁难他们的,因为现在的部堂大人们就是他们的未来啊!
见林重阳这样说,众人就仿佛吃了定心丸一样。
有人笑道:“听重阳说一下,我们就有个底。”
这时候有人过来道:“锦衣卫他们已经结束了,轮到詹事府、翰林院、国子监了。”堂审的时候人员太多,不可能一个个的轮流,所以都是一批批地集体上去。
林重阳几个就先告辞,赶紧去吏部由后门进去,就见有引堂官考功司的主事等在那里,朝着他们拱拱手,他跟林重阳几个已经非常熟悉,“诸位请随我来。”
这也是规矩,如果是锦衣卫、五府、大九卿以及翰林院掌院等人,则是三堂一起迎至仪门外,然后轮波进后堂进行审核。所谓三堂就是吏部掌察官、都察院左都御史、吏部侍郎。
林重阳等人资历尚浅,自然不会有堂上官引路,就只有考功司主事了,跟着来到了吏部的仪门外,等在圆缺亭内。
除了林重阳、陆延和赵文藻十几个翰林院官员,另外还有几十个其他教育部门的官员,有詹事府的左右春坊、司经局以及国子监的司业等,这些也基本都是翰林院出去的,就是林重阳等人下一步的升迁方向,所以大家聊得十分融洽。
他们等在这里,后堂就有主事出来唱名,一波一波被请进去画题,表示认可京察审核结果。
画题就是签字画押。
等詹事府的官员们过去之后,就是翰林院众人。
“翰林院修撰林承阳!”考功司唱名主事大声叫着,朝着林重阳笑笑,请他跟随入内。
林重阳有点愕然,为了节省时间不应该一批一批的吗?怎么要自己进去?
那主事笑道:“林修撰请吧。”
林重阳虽然纳闷,也只能拱拱手跟着去了后堂。
那主事路上低声道:“林修撰不用担心,我会提醒你的。”
林重阳跟他道谢。
跟着考功司主事进了正堂,上了台阶踩上第三块方砖的时候,那主事就提醒他,林重阳立刻朝着正堂吏部掌察官员左侍郎袁向道一揖行礼,再朝着左都御史一揖,再给吏部右侍郎李固作揖,最后还要给都察院副都御史、佥都御史作揖。
待作揖完毕,袁向道便跟他确认了名字,然后让他去画题。
林重阳上前恭敬地接过笔,画题完毕,退后,再对着堂上官们鞠躬,算是完成了堂审的固定程序“四揖一躬”,然后跟着另外的引路者从后面出,道了谢便告辞离去,到门外等陆延和赵文藻几个。
他站在那里恰好看到几个人一起过来,当先一人长身玉立,相貌俊雅,其他几人也是相貌堂堂,其中一人浓眉怒目,颇有威势。
林重阳心道三伯也算是成熟大叔,没想到去了刑部还是他们的颜值代表,直接把刑部的颜值提高几个档次。当然按照时人的标准,那位浓眉怒目兄才是刑部的招牌脸,若是再黑点,脑门印个月亮就更完美。
他上前见礼。
林毓隽没想到正好遇到他,就给同僚们介绍,和林毓隽一起的是他之前同科的进士而非这一科取中的,所以林重阳并不熟。
那个浓眉兄居然也姓包,名润,字铁峰。
“骑马游街的时候,咱们可是好好目睹了林状元的风采啊,久仰久仰!”包润等人拱手笑。
林重阳作揖,分别见过诸人,“还请诸兄们切莫客气,小弟惶恐。”虽然他们是林毓隽的同僚,跟林毓隽称兄道弟,到林重阳这里自然也是兄弟称呼,断然不会出来叔叔伯伯的。
他们就问问他里面审核如何的,严不严格之类的。
林重阳就将自己画题的过程讲了一下。听得几人有点发愣,“这般简单?”
林重阳笑道:“不过是去画题而已,察疏却要等六科拾遗之后才下发,估计也得等殿下大婚以后吧。”
殿下大婚是绝对不会推迟的,早就定好的,如今礼部、鸿胪寺、东宫等已经忙得脚打后脑勺,这京察结果最快估计也得等三月下旬才会出了。
包润等人因为在刑部呆了数年,这番京察对他们还是很重要,关系他们的升迁大计啊。
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并不在棋盘街这里,而是在城西的阜财坊,从西长安大街过去几个街口就是。他们太着急了,来的有点早,要轮到他们估计得快天黑呢。虽然来早了,却也不能再回去,就决定一起吃了饭在去吏部。
包润邀请林重阳。
林重阳婉拒,“小弟和同僚一起,还要回翰林院办差,改日再跟诸位兄长聚吧。”他就和林毓隽等人告辞,会合了陆延和赵文藻回翰林院去。
出了后门的时候又遇到那几个聚堆抱怨骂骂咧咧的官员,依然是五个人,不过其中两人换了。
“说我不谨罢软没有作为,要让我闲住。”
“我更倒霉,非要说我才力不及、浮躁浅露,要降调外任,这、这……整日里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我的勤奋诸位大人也是有目共睹的,怎么就落了个降调外任?我不服,不服,我要申诉!”
“走,咱们回去写辩疏去!”
“我们也弹劾掌察徇私舞弊!”
赵文藻惊讶道:“那个是不是礼部的主事?”礼部现在忙得脚不沾地的,他居然还能在这里发牢骚。
陆延撇嘴,讥讽道:“他若是不浮躁浅露,那浮躁浅露就不知道是怎么个写法了。”他们帮着林重阳编写仁宗实录的时候,里面也涉及到两次京察,先帝曾经强调京察是为京官考核大计,绝对不能马虎,不能冤枉一个官员,却也不能纵容那些尸位素餐者,虽然也允许被处罚的官员申辩,但也强调不能将京察变成诉讼,打那些没完没了的口水官司,所以除非特别扎眼者,并不会真的被处罚。
只要是被处罚的,那就说明实在是过分,一经京察查出,那就是永不叙用的结局!
所以这些人才这样愤怒。
林重阳因为被借调去过礼部,也知道礼部那些琐碎头大的事情,当然也知道沈老爷子说的礼部有一些官员尸位素餐熬资历,甚至因为自己擅长礼仪等书便想着也不图高升只要占着目前的位子熬到致仕即可。
按照常理来说,礼部是清水衙门,又繁琐也没有油水,这些人干嘛要霸占着礼部几个职位啊。
这就是各人所求,各人的门道了。
就如同有人去再贫寒之地做官,也总能捞得自己荷包鼓鼓囊囊,这就是自己的门道。
一场京察,年前准备了半年,真正到了堂审这一日,也不过是一日就结束。
至于考核结果林重阳等人并不担心的,但是林重阳也非常认真地将这一次京察记录在自己手札上,还把采访的几位同僚的心声也写上,各人前面画个头像,虽然小却也拿捏住他们的相貌特点,栩栩如生。
回翰林院以后李固特许给他们三天假,以酬谢他们前些日子去吏部帮忙。
这几天假期也是林重阳之前跟李固提过的,因为他们要去奇技馆盯着。
经过这些时间的反复试验,奇技馆的自行车终于大功告成!
且蓝琇在博山烧玻璃也已经成功,并且取得了不小的成果,这两天又一批样品抵达奇技馆。而后续的玻璃制品已经从博山琉璃厂源源不断地发出来,预计这过几日就可以到京城,为太子殿下大婚增添光彩!
第二日林重阳几个人刚到奇技馆,还没说几句话呢,就有小伙计来说:“馆长,叶侯爷来了!”
叶斌?
他来的还真是及时。
林重阳等人赶紧起身去迎接他。
叶斌之所以来的及时,因为他派了人盯在这里,一有消息就给他送信,想不及时都难。
也不怪叶斌不信人一样非要自己派人盯着,实在是之前他隔三差五来问,可奇技馆总说这里没好那里没好,本来他见过一辆都已经很好了,一大一小俩轮子,骑在上脚一蹬跑得兹溜快。
可赵文成他们非说还不行,不够稳当安全,又继续研究新的。
就这么说吧,奇技馆这段时间一直日夜不停地试验,前前后后做了有十几辆自行车,在叶斌看来是差不多的,无非前后轮子你大我小或者我大你小,或者咱俩一般大,再不就是把手平的、上翘的,下垂的……
叶斌那个急啊!
去年他可是夸了海口的,哪里知道今年还没拿到呢,不但没拿到,后来还又送了两车铁来呢。
千万不要赔了夫人又折兵,铁都不好意思要回来的,只能认栽。
关键自己的面子可就没了,以后在京城都要成为供人说笑的靖宁侯。
“重阳老弟,哥哥我盼星星盼月亮啊,终于把你给盼来了。”叶斌一见面就拉着林重阳的手,一副见了救星的架势。
他个子魁梧,比林重阳足足高了一头,跟林重阳握手的时候都要弯下腰来,他也不觉得难过,乐呵呵地一个劲地摇着林重阳的手。
林重阳抽了几次都没抽回来,“侯爷说笑,下官一直在翰林院,侯爷何须在这里盼着下官。”
叶斌笑道:“你若是不来,这奇技馆的自行车它不能好啊。”
林重阳有些无辜,“侯爷,是自行车好了,下官才过来的。”不要搞错顺序吧,这是乐颠了吧。
叶斌大声道:“反正你来,就好了,哈哈。”他有些迫不及待地要去看自行车。
林重阳得空把手抽回来,已经被握红了,可见叶斌怨念不小,不好意思揍他,趁着握手的时候加点力气也是可以谅解的。
他将手藏在袖子里活动一下,请叶斌去作坊间看制作好的最新的几辆自行车。
结果却在门口被沈老爷子拦住,老爷子病了一场之后,如今须发皆白,他又喜欢宽袍大袖,真个飘飘如老仙长。
叶斌上前和他见礼,“老先生,身体康泰啊。”
沈老爷子回礼,“这会儿呀还成。”
叶斌就表示想去看自行车,沈老爷子道:“再等会儿,还有最后的一道工序。”
叶斌急得很,“老爷子,让咱们开开眼呗。”最后一道工序想必不是多艰难保密的,看看也不要紧。
沈老爷子却让他稍安勿躁,大家一起去喝茶。
叶斌干着急也没办法,却也不敢去捏老爷子,这老头子本来就病了一场别再给自己捏散架了,没办法,只得等。
有沈老爷子陪着他,林重阳自然不再找虐,他和别人去看库房里的琉璃灯样品,这都是蓝琇每段时间打发人送来的。
蓝琇他们去博山烧玻璃并没有那么简单,甚至还有一些麻烦,不过蓝琇也不是无能之辈,加上有严巡守等人帮忙,还有地方官出力,也顺利在博山修建了玻璃窑炉,一边日夜不停地试验烧玻璃一边修建博山琉璃厂。
当初林重阳将配方写下来给了蓝琇让他背熟,又告诉他一些要领,毕竟材料不是现成的需要加以辨别,且还得区分优劣,所以就需要逐一实验。
博山是个宝地,不但有能够烧瓷和玻璃的矿石,还有煤矿!
且煤矿只在地下浅表层,非常方便开采。
林重阳还从工部拿到了制作焦炭的秘方,也都交给了蓝琇,让他们在博山自练焦炭用来烧窑。
所以虽然蓝琇的时间紧张,可他们也是做足准备去的,且还带着皇家最好的烧琉璃瓦的工匠,人手充足,要想烧出玻璃来也并不是多难的事情。
当然事情不是那么一帆风顺的,第一次出来的不是玻璃,而是玻璃釉质的瓷器,温度过高了,第二次出来的不够透明太绿,含铁太高,第三次……经过很多次的实验,最后终于能够烧出符合要求的玻璃,想透明就透明,想多彩就多彩,想磨砂就磨砂。
不过依然没有大块玻璃,也没有非常平滑的,不过总归是按要求生产出了玻璃品!
各种颜色的玻璃品!
各种颜色的灯罩!
只是灯罩的大小也受限,不会超过两手拇指食指圈起来的圆,这个大小用来做灯罩足够的。
还有各种颜色的灯罩,红黄蓝绿白,罩在灯火上就可以散发出五彩光芒,如梦似幻,美丽非凡。
林重阳站在地上,抬头看着灯架上的那一溜灯,有马灯、灯笼、灯台,每一个上面都罩着透明的玻璃罩子。
叶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在他身后,双眼迷离地盯着那些彩色的光芒,“要是元宵节做一溜花灯,该多美啊。”
林重阳道:“现在玻璃灯的价值就在于防风遮雨。”
玻璃灯和玻璃窗就是现在玻璃价值,防风遮雨透光,非常好,不要去做奢侈品,当然如果西洋商人喜欢,可以卖给他们。
他视线下移,落在灯架下面的那一层木格子上,那上面放着一些玻璃碗、玻璃杯、玻璃缸、玻璃首饰、玻璃弹珠。
叶斌就跟看一屋子金银财宝一样,感觉有些目眩神迷,“林修撰,这些琉璃器皿,得花多少银子买啊。”
林重阳不打断他的梦幻,轻声道:“侯爷,咱们也可以把这些卖出去啊,都是银子啊,做陛下的小金库也行啊。”
叶斌眼睛骤然一亮,抬手一拍林重阳的肩膀,笑道:“林老弟,大功臣!”
林重阳被他拍得一个趔趄,却也不敢表示不高兴,只是揉着自己的肩膀,苦笑,“侯爷力气再大点,我就变成大饼子臣了。”被拍扁的。
叶斌哈哈大笑,赶紧给他揉揉,“对不住对不住。”他跟别人还是很有风度也也注意保持距离的,不过对方是个孩子,让他总是忘记该注意的分寸,忍不住就过了。
他不由得提醒自己对方是状元郎是翰林院修撰,不是小孩子,更不是自己府军前卫那些小兵卒子可以随便拍随便踹,这细皮嫩肉的,只怕一脚就能踹掉半条命,自己一定要注意,别哪天得意忘形顺了脚。
他看那些装饰品都描金画银的,十分漂亮,就忍不住一起弄进宫献给皇帝。
而林重阳原本就存了通过叶斌来影响皇帝的心思,只要皇帝同意将玻璃器皿出口,这就是一个赚钱的项目。
而且他还想通过这个认识一些洋人,打探西方的社会状况以及发展程度,还想多认识他们的能人,学习他们目前的一些科技。
这时候沈老爷子说好了,让他们去看新鲜出炉的自行车。
叶斌一马当先,大长腿几步就扑过去,站在作坊间的门口看着当门放着的那两辆自行车,他心里连叫了几声娘,然后抬起双手使劲揉了揉眼睛,哎呀妈呀,自己不是眼花了吧。
陆延和赵文藻一人拎了一盏马灯挂在把手上,对叶斌道:“侯爷要不要试试?”
叶斌使劲摇头,“不敢、不敢!”
他忍不住抱拳,对着那两辆自行车就拜下去,弄得林重阳等人很是一愣。
叶斌恭敬道:“还请诸位包起来,咱们连日进献到宫里去。”
沈老爷子立刻就指挥着众人拿了黄绫子来,将那两辆自行车包起来,再扎上一朵大红花。
叶斌表示用马车送到东华门去,他让人提前拿着他的牌子去东华门求见进献奇物,早很多天他就已经跟韦光说好的,所以并非他想觐见就能觐见,而是有宫里允诺在先,自然是皇帝的意思。
林重阳看他这般急切,劝道:“侯爷,您应该先试试车,没问题再进呈陛下。”
这要是进宫再出点问题,他们都要掉脑袋,当然车的安全是没问题的,可得会骑啊,叶斌根本不会呢。
叶斌想了想,对林重阳道:“林修撰随我进宫去,到时候替陛下试车。”
林重阳脸色一变,“下官可不敢。”那两辆呈给皇帝的他可不敢碰,他又没有活腻歪。
叶斌表示不怕,只要陛下有令就可以的,他吩咐人赶紧准备进宫,免得赶不及。
沈老爷子等人见林重阳要进宫,吩咐赶紧给他拿两个饼揣着,路上吃两口,别进了宫肚子骨碌碌地失仪。
林重阳就索性让赵文藻和陆延将那些玻璃器皿也分别装箱,大家一起进宫献宝。
皇帝要是见他们,那就算露个脸,如果只要宝,那也没办法,就等在东华门外即可。
有叶斌的先头卫队在前面开路,一行人马就往宫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