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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与不升

  关于“大婚”一词,前年九月曾经发生过一段皇帝和一干官员们的口水战。
  按制只有皇帝成亲才能说大婚,皇太子、亲王们成亲都不应该说大婚,可本朝因为尚未办过最高规格的大婚典礼,如今皇太子成亲反而是建朝以来的最高规格婚礼,所以皇帝自己一直都以大婚称之。
  在皇帝第一次公开对外用皇太子大婚这一说辞的时候,立刻就引来言官上书,认为呼太子大婚乃违制,应予以纠正。
  今上虽然还算宽容也能采纳臣下谏言,却也并非唐太宗那样有名的善于纳谏之君主,依然是一位好面子、抗拒认错(内心深处认为自己没错,错也是大臣强词夺理鸡蛋里挑骨头,知道错也死活不认)的皇帝。
  他觉得若是自己真做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情,大臣们上书纠正也就罢了,他也不是不能改正。可有的臣子政绩并不突出,也没有多少能力,却整天盯着他这个皇帝,一双眼睛跟狼一样,时刻准备着挑错上书规谏博取美名,实在是让人不胜其烦!
  反正在大部分皇帝的眼里,整天上书管皇帝娶妻纳妾生孩子,就是吃饱了撑的,虽然他们拿着国本、祖宗之法说话,皇帝内心也是抗拒的。
  年轻的皇帝可能还会犯怵,被大臣们上书规谏,会觉得内心羞耻,虽然不认错却也能默默改掉。
  可皇帝一旦步入中年,随着当皇帝日久,威望日盛,就发现大臣也没什么好怕的,一个个就是人肉桩子,自己心情好了听他们叨叨,心情不好就让他们一边凉快去,他们也不能怎么样。
  急了还可以打屁股!
  虽然很少用,却也不是没用过,只是用过以后他发现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因为有些大臣他有病——并不怕打,甚至越打越“兴奋”,大有一副你有种打死我,打死我我就赚了,可以留名千古,成为劝谏绍庆帝而被打死的直臣、诤臣,划算!
  意识到这一点(加上位高权重年老体迈有威望大臣们的劝解),绍庆帝再也没有动用过廷杖,因为不想成全那些梦想挨打而名垂史册的官员。
  当然,只要一个皇帝不昏不混,高高在上日久,威仪一日高过一日,慢慢地也会找到对付大臣们的密诀。
  “爱卿,朕可荒废国事?”——“陛下日理万机,勤于朝政,不曾怠政。”
  “那,朕可宠信奸佞,以致忠臣蒙冤奸臣当道?”——“陛下任人唯贤,当朝从无邪佞之辈当道。”
  “爱卿啊,既然大道正途不曾有亏,些许家事小事,就不要斤斤计较。”
  立太子关乎国本,自己随口说个皇太子大婚,当然他也算略得意了一些,毕竟自己也算操办第一场盛大婚礼——这是超过太/祖、太宗与先帝的,皇太子婚礼这也是第一次,随口就叫出来了。
  他当时也意识到不大好,可他也不想改口。
  不过一个称呼,自己九五至尊、金口玉言,又何必如此苛刻斤斤计较。
  所以他没如以往那般以宽仁君主的姿态接纳,而是坚持自己的口误。
  有几个言官年轻气盛,又觉得自己有劝谏皇帝的义务和使命,尤其如果皇帝不肯采纳反而驳回的时候,他们就有一种狼见了血的冲动——为了匡扶皇帝大业,在所不惜,文死谏武死战,古来皆如此。
  原本就差点演变成年轻言官们打鸡血怼皇帝的行为,好在被蔡政和杨琦两位阁老及时制止了,将都察院都御史请了去,摆事实讲道理让他承认皇帝不易,也要维护皇帝内心的尊严,约束言官们,不要动辄就要死要活的摆架势。
  这时候用不到。
  估摸着是绍庆帝还算听劝,言官们没机会发挥血谏的伟大而悲壮的作用,所以内心深处藏着暴/动因子。
  都御史传达了阁老们的意思,把皇帝那一套昏不昏,混不混?既然还不差,干嘛为这点事情揪着不放?
  都御史还语重心长道:“也不算大口误,陛下说着痛快便说去,行文记载则按制即可。”
  这个意思就是要安抚言官们,皇帝过嘴瘾就过吧,你们把书面语把好关就成,到最后依然是只有皇帝用大婚,皇太子用不上,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毕竟史书、文书等都是朝臣们书写,皇帝也不会自己留下什么的。
  这样才算解决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口水战,并没有引发什么大事故。
  否则就要以一次口误引起的口水战导致一场无法收场的言官灾难而被载入史册。
  此事发生在林重阳中进士的前一年,后来听沈之仪说这事的时候,他觉得皇帝也真是不好当,强硬了被人说刚愎自用不听劝谏,要是略微温和一些就有官员们蹬鼻子上脸想要靠着拔拔老虎牙来给自己贴贴金。
  不过这也能说明皇帝们和言官相爱相杀的关系,既需要言官们督促监督朝臣,又不喜欢言官们将眼睛整天盯在自己身上,管宫里的闲事儿。
  眼下皇太子成婚,其实也有言官们一直上书不断,指责太过奢靡,不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靡费无度,且还有那奇技淫巧的玩意儿——铁轮车和玻璃灯。
  甚至也有人连带着将林状元捎带上,抨击翰林院官员们不专心治学编书,却要去弄那些歪路子,实在是有违祖宗之道。
  不过这些皇帝看也没看,让司礼监直接扔给内阁。
  当然皇帝也不是那么大度的人,都让韦光记着呢,这一次京察结果还没出呢,到时候这些碍眼的都统统打发了他们。
  让他们外调地方官去,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别整天唧唧歪歪的没事找事。
  皇太子婚礼,从绍庆十七年九月开始正式提及,十二月开始准备,到十九年三月大婚,中间各项仪式、繁文缛节自不必赘述,直到今日成亲,六礼才算齐备。
  而不管多么繁杂隆重的仪式,从半夜开始准备,到第二日夜间,也总能举行完毕。
  只是其奢华隆重程度,却也让满京城的官员、百姓们大呼惊异,平生第一次见。
  老百姓们津津乐道的是,除了按制该有的那些皇太子仪驾,还有一些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新奇事物,比如说那一溜溜的琉璃灯,五颜六色,流光溢彩,甚至还有各种形状,星星、月亮、莲花、从长安大街一个个排开去,就如同是一条星河般光辉灿烂。
  还有一辆描龙绣凤的翠幄华车,与曾经见过的皇家辂车皆有不同,从前的马车都是木制,木轮木车厢,皇家的无非就是宽大华丽,装潢美轮美奂如同一座移动的宫殿。
  可皇太子大婚这辆,却超出了百姓们的想象力,这辆车居然有四个钢铁轮子,前面小后面大,不但车轮亮晶晶发光,而且它能自由转向,而不必像其他马车那样转向的时候车辕和车体必须要一起。
  这辆超级豪华的皇家马车的车厢上,镶嵌着各种宝石、云母、贝壳、珍珠等,錾刻着龙凤金纹,而且它的窗户没有挂珠帘,而是用清澈透明微微发蓝的琉璃。
  可外面的人隔着一段距离若是想看马车里面,却只能看到自己以及街面的倒影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形,据说里面的人却能看得清外面,实在是神奇。
  马车的四角分别挂着一只琉璃灯盏,灯罩透明如水没有颜色,里面的光芒格外明亮,夜幕时分可以照出很远。
  这样一场奢华的婚礼,被老百姓们口口先传,越传越夸张,从四轮马车就变成了黄金琉璃马车,甚至有老百姓编故事,居然变成一场英雄救美、忠臣奸臣、邪不胜正的民间狗血故事,而林重阳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也被编进故事里,说他是天上派下来的文曲星,是来辅佐帝王开创盛世的……
  一些颇有文名却没有多少官运的人纷纷将这一盛大的状况记在自己的笔记里,跟京城的街头授课、拼音启蒙等一起,被广泛流传下去。
  民间还涌现出很多低级读书人,编造各种故事互相流传,给京华快报等报纸投稿,还有文人编写戏曲表演传唱……所谓低级读书人,是那些以拼音启蒙为手段开始识字读书的人,以能够自学识文断字看书为乐趣和骄傲,而不为走科举仕途,他们自称拼音派。
  他们是林重阳的崇拜者死忠粉。
  因为他们学了拼音启蒙、算术知识,凭借这个找到新的差事,比如去做账房或者代写书信,大大地改善自己的生活和社会地位,渐渐受到周围圈子的尊重。
  这也让他们找到自己的存在感,从而自豪起来,并且都奉林状元为他们的先生!
  林重阳如今走在路上,都会有一些街头嬉闹的小儿恭恭敬敬地朝着他行礼,口称见过林先生。不过林重阳也没有时间来体会这些,每日上衙忙各种差事,下衙以后就会家编书、和好友一起策划沈老爷子书院的事情,现在则忙着皇太子的婚礼。
  他在吏部帮忙以后,又被礼部借调去,可以说忙得比晕头转向还要厉害一些.
  整个皇太子婚仪并不是只有一天,从去年春天定下太子妃人选,然后确定相关人员以及婚礼用品,持续将近整整一年。
  绍庆十九年三月
  丙寅日,行皇太子纳徵告期册封礼,皇帝派遣梁国公为正使,少师兼太子太傅、武英殿大学士蔡政为副使,持节行礼如仪。册曰:“帝王之统天下,必致重于国本。婚姻以嗣……朕次子皇太子佑麒,天赋纯资、年长已冠,宜谐室家。尔顾氏……之女,夙蕴闺闱之秀,克遵姆傅之箴,时及于归,天作之合。兹特授金册立尔为皇太子妃。……有蕃嗣续,庆衍邦家,亿万斯年,允光内助。尔惟敬哉!”
  辛未日,皇太子行亲迎礼。上御奉天殿,醮戒如仪。
  壬申日,皇太子婚礼成。上御奉天殿,文武群臣行庆贺礼。
  忙完了皇太子的婚礼,京察结果也开始出来,察疏发到六科由科道官们拾遗,几日后交还给吏部公开。
  五品以下京官十名年老有疾致仕者,五名罢软闲住,两名为民,十二名降调外任(内含被韦光记在小本本上最厉害的三个),其他的不是升迁就是留任。
  看到这个结果,其余的京官们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悬在头顶上的剑终于落下,可喜可贺的是砍在别人头上,自己安然无恙!
  被处分的忙着上疏申辩,其余的则暗暗高兴,有人亲朋好友摆宴庆贺,有人淡定如常。
  这时候各有司衙门的观政进士们也结束观政期,开送吏部进行考核,然后根据成绩排出名次,加上原先观政部门堂官的考评,对诸位进士们进行实缺授官。
  一般来说观政进士成绩考核优等者常授职位是六部主事以及大理寺、通政司、都察院等衙门同级职位,正六品,除此之外,还有六科给事中等七品官职,他们是不能进入最高等教育系统的,换句话说,就是不能进入翰林院、詹事府,以后自然也是无法进入内阁的。最厉害的官至部堂官就可以了。
  最末等的则也可能会被外放任地方官。
  这时候虽然授予了官职,却不一定有实缺,缺少人多,就需要官员们排队按名次轮流,有些人可能要等上两三年,期间可以拿俸禄。
  时人重京官而轻地方官,大部分不喜欢外任,所以如果有急于上任的也可以选择外放地方官,如果是京官选择外放,会给与品级上的补偿。
  比如在京官只能是从七品或者从六品,外任会给与正七品、正六品,乃至更高从五品的官职。
  林毓隽、庄继法两人都参加了吏部的考核,加上各自堂官的考评,名列优等,再参考会试和进士成绩排名。
  林毓隽授予通政使司经历司经历,正七品。
  庄继法则被授予吏科给事中,职从七品,却享受正七品俸禄。
  蓝琇则被授予工部营缮司主事,正六品。
  虽然林毓隽和庄继法的职位低,但是通政司负责所有奏章的收集分发呈送有机会面圣,六科给事中为科道言官,可以风闻奏事、封驳监察等职责,深受皇帝重视,是进士们在翰林之后的上佳选择。
  这些重要职位的特点就是品级低,职责重,历来为观政进士们的钻营之位。
  林毓隽和庄继法却能够仅凭考试得到这两个位置,让他们十分欣喜,越发觉得当今吏治清明,大有可为。
  蓝琇虽然是六部最末的工部营缮司主事,但是工部地位最末却也有油水,向来也是别人钻营之处,他能得到这个职位,知道是监造博山琉璃厂的功劳。
  除了观政进士,庶吉士们也有分派。
  按理说庶吉士的学习期要三年,但是表现优异者也有机会提前被授予官职。
  吕明宪、赵文藻、陆延,授翰林院编修,正七品。
  其他还有两人被授予翰林检讨,从七品。
  而蔡康,以翰林院编修兼行人司行人。
  杨颖,以翰林院编修兼中书舍人。
  大家都欢欢喜喜的时候,突然发现林重阳的官职没有任何改变,还是翰林院修撰,竟然没有任何旨意是关于他的职位变动的。
  之后就跃过林重阳公布了对侍读侍讲以及各位学士们的升调任用,谭赟升为国子监司业仍兼翰林院侍读学士,不过以后却要改去国子监当值,即刻赴任。
  国子监在城北,与翰林院一北一南,相隔甚远。
  而李固通过这一次京察自陈升为礼部左侍郎,仍兼翰林院学士、詹事府少詹事一职,同知经筵事。
  左侍郎袁向道则拜吏部尚书,成为吏部正堂官。
  除了几个倒霉蛋被头顶的剑砍中,大部分人都欢欢喜喜,林重阳虽然没有升职,他也并没有失落难过。
  倒是陆延和赵文藻等人替他不平,不说奇技馆为皇太子婚礼提供的奢侈品节省了很大一笔开支,就说林重阳在吏部、吏部帮忙,也是有功劳的,最重要的是毕竟林重阳帮着李固编纂《仁宗实录》,这可是很大的功劳,按理说编纂官都会得到升迁的。
  李固能够同知经筵事,比官职升迁更有意义,因为能够出席经筵日讲的官员不但要学识渊博且德望相亚,本身就是至高荣誉的象征,有帝师之美誉,以后是必然要入阁的。且这样还可以接近皇帝,对于朝臣们来说,能够定期在皇帝面前比什么都重要。
  林重阳作为《仁宗实录》的实际编纂官,就算不能直接升为侍读,那也该有所奖励的,现在大家都得到了升迁,他却原地不动,不得不让人觉得怀疑。
  太子大婚、京察结束,三月三十与四月初一都是休沐日,尤其是礼部和吏部官员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林重阳被礼部借调去也累惨了,能有两天假期,他自然乐不得。
  如今他正在跨院的炕上逗暖哥儿,暖哥儿六个月了,长得特别结实,白白胖胖,圆滚滚的跟只嫩嫩的鸡蛋一样。
  因为太胖,他的手脚协调能力就差一些,又懒,明明能坐得住也不肯坐,总喜欢靠在别人身上。
  林重阳将他放在炕席上,“暖哥儿,坐稳当了哥哥给你摇铃玩儿。”
  吉祥立刻在一边摇着手里的摇铃,唦唦铃铃的声音,柔和不刺耳,特别受小孩子欢迎。
  就见暖哥儿坐在那里,不倒翁一样前摇后晃,然后以极慢极慢的速度,“吧嗒”大脑袋着地,将胖嘟嘟的小身子弯成了一个大虾状,惹得林重阳直笑,赶紧将他拎起来。
  这时候林安家的端了一小碗米油来给他喝。
  她对林重阳笑道:“大爷,好不容易休沐,出去耍耍,在家里多闷呐。”
  林重阳笑了笑,“不闷啊,暖哥儿多好玩儿,我爹娘呢?”
  这时候暖哥儿该喝奶了吧,就吃一小碗米油?
  吉祥道:“老爷被沈老爷子叫去,太太带着人去两位姑爷家了,晌饭都不回来吃的,您想吃什么告诉奴,奴去给你做。”
  林重阳摇头,“还早呢,再说吧。”他就逗暖哥儿,看暖哥儿喝米油。
  暖哥儿饭量大,王柳芽的奶不够,开始的那个月饿的哇哇哭,后来林大秀让林安去找个奶娘来,帮着喂了五个月。暖哥儿也不挑食,极好养活,没俩月就吃得白白胖胖的。后来林大秀觉得他太胖了就把奶娘退了,林安家的就开始给他添加米油,他也吃得乐呵呵的。
  林重阳觉得弟弟就是个喝水都会长肉的主儿,比自己小时候胖多了,都导致林大秀有点不平衡,有时候跟王柳芽嘀咕“小九儿这么大的时候瘦得跟小鸡仔一样,人都说四个月不到,暖哥儿比□□个月的孩子还大,太胖了,让他少吃点。”
  喝了一小碗,暖哥儿一双眼还巴巴地看着林安家的手里的勺子和碗,然后扭头看林重阳,小嘴瘪瘪的。
  林重阳对林安家的道:“大娘,他没吃饱,得喝奶吧。”
  林安家的道:“太太得晌后才回来呢。”
  林重阳想了想,“让人去西市的牲口市场看看,买头下奶的母羊回来,给暖哥儿喝点羊奶儿。”
  羊奶不上火,暖哥儿已经六个月,吃米油、蛋黄都不过敏,吃羊奶也没问题的。
  林安家的笑道:“还是爷最疼咱们暖哥儿。”那俩爹娘整天忙活,孩子都顾不上管。
  这么一想她又心疼林重阳,哎呀,小九最可怜了,小时候没有娘照顾,一个不靠谱的爹,都说饿得三岁了还跟两岁孩子一样,瘦得一双大眼睛格外大,看得人直心疼。
  都说小九是神童,小小年纪能作文作诗,还中了秀才,可也不想想那么小个孩子就学这些个别扭嘴的东西得有多难啊,又费脑子,否则小九也不会比同龄人个子矮一些了。
  现在小小年纪就要上翰林院当值修书,伺候那些官老爷、皇帝老爷们,结果他们还欺负他,每天早起晚归的,风里来雨里去,勤勤恳恳,结果都升官了也不给他升。
  作孽哟,这是欺负咱们小九性子温柔啊!
  林安家的抱着暖哥儿,“让九哥哥休息一下,咱们出去消消食,再吃两口蛋黄,打发个人去给暖哥儿买奶羊去。”下了地,她对吉祥道:“让爷休息一会儿,别总惹他说话,伤神儿。”说着就抱了暖哥儿出去,一边走一边跟暖哥儿道:“暖哥儿,小九哥哥最辛苦,对暖哥儿最好了,暖哥儿可要记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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