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这是冰山

  放下书籍,仁慈点击亮了视频通话,对着镜头调整了自己的衣装姿势,静静地等待着对方回应。
  “姑娘,这么晚不睡?”“刚刚我语气不太好。”“就为了这事,真没什么的。”“那我挂了。”她脑海里使劲儿地想,任凭胡思乱想,貌似没什么要讲的,还是不撩了,不说话还挺尴尬。
  张天一刚洗好澡,原本硬朗的脸庞更显明亮,感觉兴致刚上来,望着镜头说道:“唉,再聊聊呗!”仁慈欲说还休,瞪大眼睛盯着手机,“帅哥你牙齿上有个菜花!”“哪里?”“张开嘴,对,就这样龇牙咧嘴!哈哈哈!”“耍我!”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皆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李仁慈不想也想,因为从讨厌到不厌,那么自然而然。一次,张天一脱口而出:“我交往的对象,短的话有一个星期,长的话半年,你要有思想准备。”仁慈心中已有盘算,她哪里想长久,只冷眼旁观这些人、不想当主角,就像配料胡椒刺激下高高在上的主食。这叫什么?带有旁观者身份的当局者。
  “你确定今天哪里都不去?”他开着车,注视前方,不忘关切地向坐在身旁默不作声地她问道。
  “我不喜欢逛街,你就环城开一个小时,然后我们各回各家!”“凌晨有个电影首映,一起看!”张天一不带商量的口吻说着,仁慈默然地看向窗外,日落的光辉,照得人格外舒服,无论和谁在一起,她都不介意只要静静地呆着,只为让自己舒服。
  “老哥,在哪儿呢?”“开车!”“那我就长话短说,今天去医院看文静,恢复得还不错,我还和他们提议,马上就是你生日,要不然我们聚聚?”“好!不说了!”以为身旁的人会有所反应,过了好久,车内依然寂静无声。
  “看,那就是我买的房子!”仁慈指着不远处的地方,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哪边,是老小区?”天一不屑地回应:“我家在那边也有一套,正打算出售,房子几年都没有起色,老小区更别提。”“先放着吧,说实话,至少不会更差了!”
  两人吃完饭,散步在霓虹灯闪烁的街道,车如流水人如龙,天一的手搭在仁慈肩膀。“手好重,我肩膀疼!”“呵呵,你还是第一个和我说这样话的人!”“只是实话实说,要不然,我还求之不得!”
  他不自觉地走在前面,回过头来,伸出手,“这样总可以,哪那么多嫌弃!”他用手指勾起她的手指,纵然不是那么紧密,但只要俩人都不放松,是比紧握在一起的双手还牢不可破。
  边走边聊,也不知穿过多少条马路,总之好像又回到了起点。眼看着离午夜还有一个多小时,两人索性便坐在了车里。她倚靠边窗,而他侧过身,用一个手指撑着头,凝视所谓的女朋友。
  “你谈过几个?”“如果那次算,两个。”“原来你和子然真的是合约情侣啊!”“so what?”仁慈不知他为何会跳出这个名词,其实她暗指的是自己第一段无疾而终的单相思。
  “我是个很正经的人,谁曾想恋爱如此奇特,张天一,如果你要分手,告知我下,从开始到现在,我都没有怨言,人前人后无话可说!”
  仁慈微微笑着诉说,好像一切她都可以承受,“我也是个正经人!”此时,他用手指戳了戳她一笑就会显现的酒窝。
  “晚上别回家了,我订个房间!”听到张天一的话,她内心翻江倒海般,任凭如何克制,“可是~”“什么可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知道这个人德性如此,开房挂在嘴边,像个大情圣似的,让人恨不得扇几巴掌,是的,真想代表前任狠狠地教训一顿,看他趴在桌上不停求饶的样子,李仁慈哈哈大笑起。结果呢?是她想太多,尽如她所意,什么也没有发生。
  早上,张天一哈欠连连地送她上班,路上他不停抱怨,她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就是这儿!”“再见!”对于六月的最后一天,李仁慈打起十二分精神,灌了几杯速溶咖啡,便专心致志地忙碌起来。顾不得吃饭,马不停蹄地制作财务报表,核对支行运行数据。
  “主任,过来吃点吧!”同事方师傅走过来,“你们先吃!”仁慈抬头看了看时钟,“我吃好了,他们帮你留了。”
  她放下笔,回过头,望着年长的同事,“好,我恰巧有话想和你,方师傅,这一轮下跌不那么简单,我想你还是先抽离部分资金为好!”“嗯,我现在觉得这是座冰山,可已经撞上它了。”老方聊着聊着,默默走开了。
  股市像精神鸦片,说好的别人贪婪我恐惧,别人恐惧我贪婪,那都是天方夜谭。
  搞定完手上的工作后,李仁慈贮足于车前,遥望头上的星空,月亮半明半亮,古往今来尽在不言中,这里面仿佛真有故事发生着,天上地下,时空不变,所有辜负皆相似,故此念叨起: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进入家门,发现老李伏在饭桌前,等着等着,睡着了。不想打扰父亲,仁慈自己快速地热起饭菜。
  “回来了啊?我帮你弄!”“你坐,我已经热好了。”盯着女儿的手机,红绿相间的图形跃然眼前,李民啧啧称道,“我就说这不是简单的调整,国家救市起色也不明显,上午千股涨停,下午惊天逆转,所有人的心有些凉了。”
  仁慈继续翻阅着手机,事以至此,她的内心没有多少幸灾乐祸,反而是担心:我们渴望的惊涛拍浪终究把我们推向了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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