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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贺礼

  “多谢四殿下。”许琛走到夏翊清身边,恭敬地行了礼。
  夏翊清挑了挑眉,放下了手中的书,起身向外走去,许琛则跟在身后,示意安成和归平都不要跟随。
  “我生辰时你送了我一本心法,我该还礼的。”夏翊清抬头看着许琛。
  许琛本就比夏翊清年长,又加上在侯府日夜练武,如今身量渐长,快要比夏翊清高出一头了。
  许琛也感觉到了越来越明显的身高差,稍稍向后退了半步,说:“殿下不必如此,我之前就同殿下说过,生辰于我,毫无意义。”?
  夏翊清却摇了摇头:“你虽这么说,我却不能信。知白,你就没有一丝一毫想过自己的身世吗?”
  没想过吗?不知姓名,不知生辰,不知来处,他在仲渊就像一株无根的草。如今有了侯府为家,有了义父义母,有了老师同窗,可他心中总是有一处空缺。
  他也曾想过自己的亲生父母是什么样子,是否会因为找不到自己而难过,又或者父母早已离世,尸身不知何处。自己随身贴身挂着的项链是什么,为什么许侯和长公主一见他就要收养他。唯一的印象是草原,可自己又为什么会认识中原文字,为什么会在临安城外醒来,为什么会失去记忆……这些问题他当然想过,但他是个知道分寸的人。
  无论是什么原因,长公主待他极好,侯爷将武功倾囊相授,小叔宠他疼他,伯父们对他也颇多回护。宫中府中的下人们见到他都会行礼问安,皇上让他跟皇子们一起读书,这桩桩件件的事情,他都记在心里。他自然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但他更感恩于如今所拥有的一切。
  许琛只是平静地回答:“我不会去想无意义的事情。”
  夏翊清不置可否,“你心里总藏着许多事,我也不便多言。那书是我日常读书时收集整理的笔记,上面有专门针对习武之人的养生之法,还有一些常见的药物和用法,你日日练功难免会有磕碰,希望对你有帮助吧。”
  许琛:“多谢殿下赠书。”
  夏翊清:“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我是真心实意地感谢殿下。”许琛犹豫了半天,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殿下待我极好,我不是不知冷暖的人,只是有些事情我不能做,有些话我不能说。”
  夏翊清听言心中有些开心,但又有些无奈,他抬头看向许琛:“你害怕?”
  许琛微微一笑:“殿下难道不怕吗?殿下如果不怕,何苦去学医术?殿下如果不怕,又为何隐瞒自己的天赋?”
  夏翊清神色无变:“你这话何意?”
  许琛恭敬地说:“殿下请安心,知白是懂分寸的人。”
  夏翊清笑了笑:“那不是天赋,而是时间。”
  “皇后娘娘有心了。”许琛试探着说。
  夏翊清点了点头,微笑着看着许琛:“皇后娘娘是极好相处的人。”
  这话说的模糊,许琛却终于明白了。早前在俩人的闲谈之中,他就总觉得夏翊清在掩藏着什么,他的见识和谈吐都远在自己之上,甚至跟二皇子不相上下,然而在书房之中他却表现得平平无奇,极少展现自己的真实水平。
  许琛原以为夏翊清是天赋异禀但不愿张扬,如今看来他是早就私下开蒙,想来在宫中必定有贵人相助。他跟夏翊清相识至今,夏翊清所遭遇的每一件事中,都或多或少有着皇后的影子,而他的这个回答,则证实了许琛的猜测,暗中相助他的便是皇后。
  既然皇后在夏翊清的身后,想来这宫中生活也不会过得太差。
  “不知少傅何时能回来。”夏翊清换了话题。
  许琛回答:“昨天我回府的时候见过少傅,看样子还需要些时日。”
  夏翊清点了点头,旋即又说:“知白,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许琛略躬了躬身:“殿下请说。”
  夏翊清靠近了许琛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想让你帮我打听一个人,此人名叫言清。”
  许琛登时愣在了原地,前一晚他才知道言清的事,今天夏翊清便要他打听此人,难道夏翊清知道了什么吗?
  许琛强忍着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低声问:“请问殿下,是哪两个字?我从未听说过此人?”
  “言语的言,清明的清。”夏翊清继续说,“我前些时候在一本书中看到了此人的一份手书,觉得十分有趣,但问了宫人却没有人认识他。此人手书能留在宫中,肯定是跟宫中有过瓜葛,但宫中却没有人知道他,想来此人如今定然已经离宫。”
  夏翊清看到许琛面露难色,转而又说:“当然此事并不着急,而且我也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
  许琛听到夏翊清如此说,放松了许多,他正色道:“此事我记下了,我一定尽力去查。”
  话虽如此,但许琛还是有了怀疑。
  昨晚听小叔的意思,言公子当年唯一留下的字条在少傅手中,而且少傅手中的也并非后来的言公子手书。况且少傅应该是不会给任何人看。那么夏翊清口中的手书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他随便看一本书,书里就会有小叔当年留下的东西。
  这些问题萦绕在许琛心头,扰得许琛一阵心烦,恨不得立刻出宫去找小叔问个清楚。
  夏翊清却不知道许琛此刻心里的想法,还以为是自己的请求让他为难了,于是开解道:“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想来你在临安也还没有什么自己的人,罢了罢了,不必查了。”
  许琛立刻收敛了自己的心思:“既然是殿下所托,知白自当尽力,只是还请殿下给个方向,不然茫茫人海,该往何处寻人,确实是令人头痛。”
  夏翊清微微一笑:“说起来也确实不好意思,但我只知道言清二字,甚至不知道是不是真名,那手稿被夹在书页之中无法取出,至于那书……那书我确实不方便给你,还望你见谅。”
  许琛点了点头:“我会尽力,但若查不到,还望殿下不要怪罪我。”
  夏翊清:“那是自然,我先多谢你了。”
  在这件事上,夏翊清确实说了谎,他看到的并不是言清的手书,而是夹在书中的,他父皇的信。
  前几日在整理暗室内的书架时,他无意中发现了一封信,那封信夹在一本书的书封里面,若不仔细很难发现。
  他打开那张已经泛黄的纸,上面是他父皇的字:
  “若今日言清未能安全出宫,东宫诸人危矣。幸而尚未娶你过门,千万保重自己,万勿牵连自身,切记,切记。祯。”
  暗室书房中的书全部来自皇后宫中,这封信自然是写给皇后的。如今东宫无主,信中又有夏祯的名讳,那所提到的东宫只能是当今圣上登基之前的事情了。夏翊清细读此信纳罕不已,言清到底是何等人物,竟能让当时稳坐东宫的父皇说出“东宫危矣”这样的话。
  这事他绝不可能去询问泽兰,也绝对不会去问宫中的任何一个人,他又实在好奇,便想到了许琛。
  夏翊清想着许琛住在宫外,总有机会接触到一些人,总有机会能探听到一些事情,只是他并不知道言清就是许琛的小叔。
  晚上回府之后,许琛第一时间就是到厢房去找许季亭。
  “小叔,言公子确定没有在宫中留下任何书信?”这是许琛第三次询问许季亭。
  许季亭认真地说:“真的没有,你就放心吧。言清入东宫后所有的手书都是左手写的,而且临走之前把所有手稿全部清理了,后来留在外面的所有文稿也都有人清理了,唯一留下的就是你少傅手里的那个用右手写的字条。”
  “那是四殿下没有说实话了。”许琛略有些失落。
  许季亭想了想说:“首先,四殿下看到的肯定不是言清的手书。你仔细想想看,他并不知道言清是谁,若真拿着言清的手书,大可以给你看,言清当年写的所有内容没有不可见人的。所以他一定拿到的不是言清的手书。”
  许琛点了点头。
  许季亭继续说:“第二,所有内侍誊抄过的内容,全都在夏祯的书房里,四殿下是绝对不可能看到。”
  许琛一怔,他没想到小叔竟然直呼当今圣上的名讳。
  许季亭好像没有意识到许琛的惊讶,继续说:“那么四殿下最有可能看到的就是夏祯跟别人的书信中提到言清这个名字。四殿下不愿意给你看,很有可能就是因为那是夏祯的笔迹。”
  许琛略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那……小叔你说,我该怎么回答四殿下?”
  许季亭:“我问你,你在临安城中可有其他相熟的人?除了侯府之外可有常去的地方?除了跟着你的凝冰归平,还有其他可信任的人?”
  许琛回答:“我日常就是进宫读书,从宫中出来就回府,顶多就是休息的时候去街上逛一逛,还有就是小叔你带着我和几个堂哥出去。至于值得信任的人,除了凝冰和归平,并无他人。”
  许季亭:“那就是了,既如此,你哪里来的人脉去查到言清此人?总不能路上走着就有人跑来跟你说认识言清吧?!”
  许琛被小叔这话逗笑了:“确实是。”
  许季亭:“所以啊,你等上十天半个月,然后告诉四殿下查不到,这事就算过去了。”
  许琛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紧接着又听见许季亭说:“你这日子过得也太无趣了吧?三品居去过吗?”
  许琛摇头。
  “野蔌苑?”
  许琛摇头。
  “半闲楼?”
  许琛还是摇头。
  “归雁楼?”
  许琛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青楼……我……我……更没去过了。”
  许季亭笑了:“哈哈哈!你义父那个死性子肯定不会带你去这些地方,改天带你去见见世面!”
  “你自己去就行了,别带坏琛儿!”许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许琛如蒙大赦一般起身给许侯行礼。
  “我说三哥,琛儿都到临安一年了,归雁楼暂且不说,以后有的是机会去,三品居的茶,野蔌苑的菜,半闲楼的酒,你都不带他去试试?”许季亭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许侯。
  许侯似乎也觉得在这方面疏忽了许琛,面带歉意地说:“我回京没多长时间,这又接了协查兵部的事,一时没顾得上。”
  许季亭无奈:“我算看出来了,这孩子跟在你身边除了舞刀弄枪是什么都学不会了。他好歹是你这侯府的少爷,你总得让他知道这些地方门朝哪儿开吧?!”
  “也罢,你有空就带着他去逛逛,但是不许去青楼,也不许跟他说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许侯转头又对许琛说:“琛儿,我跟你小叔有事要说,你先回去吧。”
  许琛立刻躬身一拜,退出了厢房,带着归平回到了自己的院中。
  待确定许琛离开了之后,许侯问道:“琛儿问你什么了?”
  许季亭全然没有了刚才的随意,正色道:“四皇子托他打听言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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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清的故事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还是许琛小朋友和夏翊清小朋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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