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桃仙阁院中,梧桐在看凌霜练剑,闻晏坐在轮椅上看书。梧桐抬眸见金儿来了,对金儿招招手,道:“你又去哪里玩儿了,现在才回来,是不是饿了?”
  金儿鸣叫一声,算是答应梧桐的话,梧桐转身去书房,出来时提着一篮子水果,拿出一个橘子,递给闻晏:“闻晏哥哥看书累了吧,吃个橘子解解渴,顺便歇一会儿吧。”
  凌霜见到鲜艳的水果,收起剑。一旁菊香拿出帕子,为凌霜擦汗,笑着说:“小姐的剑法越来越好了,奴婢都忍不住想学几招。”
  “这有何难,改日教你。”说着,凌霜把手中的剑给菊香,转身来到梧桐身边,不等梧桐让,拿起一串葡萄,摘一颗放嘴里,眯起眼睛道:“真好吃,也只有在大哥这里才能吃到,梧桐好偏心。”
  梧桐被说的红了脸,低头道:“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闻晏笑着吃了一瓣儿橘子,抬眸看梧桐一眼,又瞥向凌霜道:“霜儿的剑法精进了不少。”
  “都是大哥教的好。”凌霜一手拖着葡萄,一手摘了一粒放嘴里,边吃边道:“大哥,这套剑法真是精妙至极,霜儿才练了几招,就感觉到剑法的威力,要是全部学会,会不会打遍天下无敌手?对了,这套剑法哪里来了?”
  “足够你防身了。打遍天下无敌手是不可能,这剑法是我自创的,剑法虽精妙,还需要配更精深的内功才行,不然难以驾驭这剑法。”闻晏道。
  梧桐道:“是我昨日传给你的内功,要日日练习,不可懈怠。”
  “谢谢大哥,谢谢大嫂。”凌霜的一句话,又让梧桐脸颊绯红了。梧桐白一眼凌霜道:“你瞎说什么呢?”
  凌霜吃一口葡萄,圆溜溜的眼睛瞧瞧梧桐,又看看闻晏,笑着问:“难道不是,大哥舍得你嫁给别人,我才不信呢。要是谁敢娶你,大哥会提着剑砍了他的脑袋。”说完,又吃了一颗葡萄。
  梧桐气得羞恼,抬手要打凌霜。
  凌霜抱头,退后几步,佯装害怕,道:“大哥,你看大嫂太凶了,你可不能娶她,不然我的日子没法过了。”说完,咯咯笑几声,对梧桐做了一个鬼脸,抱着葡萄一溜烟儿跑出桃仙阁。
  梧桐噘嘴,委屈看向闻晏,喊一声:“闻晏哥哥!”
  闻晏笑了,对梧桐招招手,梧桐挪着小碎步到闻晏身边。闻晏攥着梧桐的手:“她说你时,你不要害羞,还要理直气壮些,她自觉没趣,便不和你开玩笑了。”
  这时,空中一只信鸽徘徊一阵,始终不敢靠近桃仙阁,闻晏看了看金儿,道:“府里来消息了。”梧桐抬头望了望,果然一只信鸽,惧怕金儿威严不敢靠近,梧桐抱着金儿进屋,等司琪取下字条,放飞信鸽才出来。
  闻晏将字条递给梧桐,道:“他们来了。”
  梧桐接过字条,扫视一眼,勾唇轻笑道:“他们来的正好,正中咱们下怀。闻宴哥哥算无遗漏,你是怎么做到的,夏丞相真的亲自来了。”
  “祁王殿下。”闻晏笑了笑说。他只是给祁王殿下传信,让他引夏丞相来碧荷苑,祁王殿下果然做到了。
  “表哥也来了。”梧桐思忖片刻说:“我父亲也来了吧!”怎么说,金儿也是江陵侯府的鸟儿,父亲肯定会来。
  “他们要金儿,你给他们就是,剩下的就看闻宴哥哥的了。金儿是桐儿的,谁也夺不走。谁让桐儿伤心,闻宴哥哥就让谁断筋。”闻宴微微眯起眼眸,看着远处,似乎自言自语。
  闻晏算好祁王到来的时间,早命司琪带着冯氏、凌霜、小四和小五,去泸县了,一来可以避开麻烦,二来也替凌霜添置一些衣物首饰。
  冯氏早想打扮凌霜了,能去县里购买东西,她欢欣鼓舞笑逐颜开,问也不问,当天下午,一行人就出发了。
  闻晏不放心,又让金文派人跟着,若夫人有何闪失,他们可以回国公府,不用在碧荷苑待了。
  冯氏在路上遇到了夏丞相一行人。不过冯氏坐在马车内,司琪赶马车,有意避开祁王等人。因此,司琪认出了祁王,祁王也认出了司琪,却假装不认识。其余人不认识司琪,就这样错过去了。
  青阳镇离京城有两日的路程,就是祁王殿下快马加鞭,也赶了一天的路,在青阳镇住了一晚,次日清早,才出青阳镇,朝碧荷苑来。
  祁王殿下到东牛山碧荷苑,坐在马上望了望碧荷苑的大门,虽不是豪门大宅,却也颇显气魄。
  夏丞相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感觉马车停了,微微睁开眼睛:“是不是到了?”
  只听外面的侍卫说:“是的,相爷。”
  夏丞相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不远处,一处精致院落,匾上写着碧荷苑三个字,暗想:应该是这里了。
  “去叫门。”夏丞相吩咐侍卫说。
  第45章 金儿显威,高人师父
  侍卫得命令, 转身朝碧荷苑走去。
  祁王下马, 走到夏丞相的马车旁, 道:“哎呀,既然有事相求,丞相大人的架子是不是该放低点儿, 小心碰一鼻子灰。”
  “老臣要回自己的东西,他们识相就该双手奉上, 再在老夫面前谢罪, 让老臣低三下四求人, 断不可能。”夏丞相放下帘子,坐在马车内, 依然紧闭双目。如今不是在御书房,他们没必要演戏。
  “这只鸟儿到底是谁的,本王与丞相心知肚明。本王导向看看丞相如何得到这鸟儿的。别一会儿,鸟儿的主人同意给了, 皇上也应允了, 鸟儿不认丞相, 丞相脸上就无光啊。啧啧啧, 怎么办呢,本王就想看到那个场景呢。”祁王把玩着扇子, 抿唇轻笑, 一脸痞意。
  “一只畜生,老臣得不到便毁了。”夏丞相表明态度。
  “咱们拭目以待。”祁王瞥眼看向丞相的马车,冷哼一声, 随后走向碧荷苑。只见方才的侍卫抬手拍门,叫道:“开门,快开门,丞相大人来访,还不赶紧开门。”
  祁王殿下走到门旁,嗤笑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你家丞相高高在上。你们这些个奴才也鼻孔朝天看人,你可看清楚了,这是国公府的庄子,里面住着的是闻国公的少爷,还有本王的表妹,岂是你能颐指气使的。”说完,抬腿踹向侍卫,一脚将侍卫踹倒在地。
  他忍夏丞相很久了,丞相贵为一品,打不得骂不得,先拿丞相府的奴才消消气。
  侍卫爬起来磕头求饶,祁王冷声:“赶紧滚。”
  这时门开了,小厮探出头,疑惑问:“请问你们找谁?”
  “本王是来找你家闻晏少爷的,进去报一声吧。”祁王笑着说。
  小厮出来,跪地磕头道:“给王爷请安。”
  “起来吧,这里不是京城,无需讲究。”祁王说。
  小厮起身,恭敬回答道:“我家少爷双腿不便,昨晚又得了风寒,夫人带着小公子去了县里,如今还未回来。碧荷苑只有梧桐小姐得空。”小厮恭敬回答。
  “哦,那正好,本王是梧桐的表哥,你去通报一声吧。”祁王说。
  “祁王殿下请稍等。”小厮关上门,转身朝桃仙阁跑去,走至桃仙阁,将外面情况一一禀明。
  梧桐和闻晏对视一眼。梧桐理了理衣衫,道:“他们既然来了,咱们就按计划行事。”说完,抬步朝外走去。
  闻晏拉住梧桐的手,嘱咐道:“万事小心。”
  梧桐回头,垂眸看向闻晏,笑了笑说:“闻晏哥哥怎么这么严肃,我只是应付他们,又不是去战场,闻晏哥哥没必要紧张。”
  闻晏松开手,勾唇道:“去吧。”
  梧桐点点头,带着喜鹊、飞鸾和看门小厮朝大门而来。闻晏怔怔地看着梧桐的背影,眸中划过一丝危险,起身站稳,对梧桐树上的金儿道:“金儿来,有人说你是他们家,如今来抢你了,咱们是不是应该会会他们去。”
  金儿名叫一声,比以往的声音不同,这次带着戾气,浑身散发着杀意。
  闻晏伸出手,它飞身落在闻晏手上,闻晏抬手摸了摸它的头,勾唇笑着说:“一会儿,我让你抓谁,你放开爪子,尽情去抓,无需顾忌什么,这次咱们玩一个大的。”
  金儿挥舞翅膀,显得十分激动。
  闻晏进屋装扮一番,出来时已变了模样,童颜白发,一袭白衣,长身玉立,白色锦织带帽斗篷遮住绝色容颜,额前几缕白发迎风飞舞,颇有仙风道骨、绝世高人的感觉。
  他喊了一声走。金儿飞到半空中,陡然变大。闻晏一跃而起,稳稳落在金儿背上。抬手抚摸着金儿的背,轻声道:“去碧荷苑门口。”
  闻晏带着金儿刚来至碧荷苑门口,便看见小厮打开门,梧桐抬脚踏出门。金儿见到梧桐,想飞身过去,被闻晏阻止:“等等,咱们一会儿过去,先不要着急,轮到你出场时,你再去。重要的人物都是最后才出场的。”
  这话在宽慰金儿,金儿果然不动了,停在半空中。
  闻晏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只听祁王说:“梧桐近日可好?”
  “表哥安好。父亲安好。”梧桐先给祁王行礼,又给江陵侯行礼。江陵侯见梧桐安然无恙,脸上露出几分笑容:“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朝阳呢,为父几日不见他,有些想他了,一会儿看看朝阳去。”
  梧桐点头答应,又问江陵侯来意。江陵侯脸上讪讪,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说起。
  祁王也不开口,把玩着扇子装作没听见。许公公喜欢梧桐,又经常在仁寿宫吃鲜果,还喝了金鲤鱼汤,自然不会让梧桐不痛快,只说来看看梧桐,见梧桐安好,皇后娘娘也就放心了,好像他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一样。
  祁王几人像约定好一样,只字不提金儿一事。可梧桐心知肚明,抬眸看向远处的马车,又见有侍卫跟随左右,问:“马车里是谁?”
  夏丞相掀开帘子,弯腰出马车,扶着侍卫下来,缓步走到梧桐身边,捋了捋胡须,满脸和蔼可亲:“这就是侯府的千金吧,容颜绝丽,气质非凡,端庄娴静,不亏是侯府嫡女。江陵侯教女有方啊!”
  梧桐抬眸看着夏丞相,红唇轻笑,又看向江陵侯。江陵侯笑了笑说:“夏丞相谬赞了。”
  “本王倒觉得夏丞相这句话最真诚。”祁王摇着扇子,斜眼看向夏丞相,别有深意地笑着说。
  梧桐低头,假装害羞。
  “老奴觉丞相大人说的是,一些日子不见,咱们梧桐小姐又漂亮了。”许公公伸出兰花指,笑着说。
  梧桐脸颊绯红,抬眸看向许公公,道:“公公一路辛苦,进去吃杯茶吧。”许公公是太监,又是皇上身边伺候的,不比旁人,梧桐真诚邀请。
  许公公倍感荣幸,脸上的褶子又多了几层,眉梢都带着笑意:“梧桐小姐真诚相邀,老奴本应该答应,可今时不同往日,先办正事要紧。办完正事,老奴再进去,叨扰梧桐小姐片刻,吃杯茶。老奴也好回去复命,皇上还等着老奴伺候呢!”说着,意味深长地瞧着夏丞相,意思让夏丞相当这个坏人。
  夏丞相扫视众人,随后清了清嗓子,声音柔和许多:“听说,侄孙女儿的院中突然掉落一只鸟儿。”说完,停顿一下,对上梧桐纯净的眼眸,继续说:“老夫知道今日遭人厌烦,索性将话说完,侄孙女儿偶然得到的那只鸟儿,是丞相府的,那是犬子为给老夫过寿,特意寻来的,希望侄孙女儿能归还。”
  梧桐脸上露出惊讶地神色,心里暗骂夏丞相无耻。却不得不说:“原来是丞相府的鸟儿,那日金儿落在我院中,我怎么赶它,它就是不走。梧桐以为是无主的,见它有灵性,也甚是可爱,就养了,谁知竟是丞相大人的。现在既已弄清楚前因后果,丞相带金儿回去吧。可要好生照看,万不可再飞到别处去了。别人可不像梧桐好说话。”
  夏丞相连忙应了,道:“侄孙女儿说的是,老夫找到那畜生,一定严加看管。”
  不远处,闻晏抚摸着金儿的背,漫不经心道:“那老东西居然骂你畜生,你去去教训教训他,让他长点记性。”说完,闻晏向屋顶飞去。
  金儿长鸣一声,挥动着翅膀朝夏丞相而来。众人未回神,夏丞相已被金儿双爪勾住,转眼到了半空中,吓得丞相大吼大叫:“救命,谁来救救老夫,救救老夫啊。”嗓音夹杂着恐惧,唯恐金儿松开爪子。几层楼高,要是摔下去,不死也残呀。
  丞相府府的侍卫先反应过来,拿着剑在地上叫喊着,让金儿放了夏丞相,不然抓住金儿,炖了吃了。
  祁王抬头,看向夏丞相,摇着扇子幸灾乐祸道:“哎呀,丞相大人,你的这些侍卫,跟你有深仇大恨,恨不得你早死呀。金儿是神鸟儿,有灵性,最喜好话,你们丞相府的人居然骂它。还有你,刚才说金儿什么来着,说金儿是畜生,畜生呀,它焉能不生气。”
  金儿听了这话,抓住丞相,又在空中飞了几圈,或俯冲,或旋转,或直冲云霄,或急剧下落。
  夏丞相年纪大了,被金儿这么折腾一番,直接昏了过去。丞相府的侍卫吓得直接瘫坐在地上。
  祁王啧啧两声,随后摇头叹息,道:“皇上来时如何交代的,要你们丞相好好说话,你们丞相偏偏是倔脾气,敢骂金儿是畜生,这下如何是好?”
  丞相府的侍卫跪地磕头求饶,恳请祁王说几句情,又给梧桐磕头,让梧桐劝劝金儿。
  梧桐有些为难,道:“我只是养了金儿几日,平时很听话的,生气时也不听话。”说完,看向祁王,真诚道:“表哥能否劝劝金儿,你对鸟儿有研究,丞相大人一时说错了话,你救救他吧。”
  祁王仰头望向半空中,诱哄道:“金儿呀,你是只神鸟儿,不要跟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计较,快把老头放下来,一个老头,肉也不好吃,要吃就吃地上的这些侍卫,虽是皮糙肉厚,总比老头好吃啊。”
  一语未了,地上的侍卫跪地讨饶:“祁王殿下饶命,祁王殿下饶命。”
  祁王垂眸嗤笑:“看把你们吓得。金儿从来不吃人,我只是跟它套套近乎。”说完,又看向金儿,轻哄道:“金儿呀,你把老头放下来吧,咱们有话好好说,你想吃肉,还是喝酒呀,本王管够。”
  金儿停在众人上方,滴溜溜的眼睛瞧着祁王。祁王再接再厉又说了些好话,金儿回头看了看闻晏,见闻晏点头。金儿松开爪子,夏丞相直直落向地面,可想而知,要是夏丞相掉在地上,老命肯定折在这里。
  梧桐假装害怕,闭上眼睛惊叫。喜鹊和飞鸾也捂住眼睛不敢看。江陵侯搂住梧桐轻轻安慰。看向夏丞相时,眸中闪过惊恐,要是夏丞相死在这里,夏贵妃一定饶不了江陵侯府。许公公惊呼,喊道:“快救救丞相大人。”
  相府的侍卫本哀嚎,心道,完了完了,丞相死了,他们所有人都要陪葬。
  说时迟,那时快。祁王和萧括同时运用轻功,当即飞了过去,不偏不倚接住了夏丞相。
  转眼功夫,情形一转,丞相被萧括抱在怀里,悬着的一颗心缓缓落地。跪地磕头,对祁王千恩万谢。
  祁王不想救夏丞相,可想了想,要是夏丞相死了,夏贵妃会狗急跳墙,惹出不少麻烦,整个计划也就被打乱了,夏丞相还不能死。不过,就算今日不死,也要脱层皮,闻晏那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夏丞相。
  萧括将夏丞相放在地上,一手扶住夏丞相,一手掐人中,须臾,夏丞相慢慢睁开眼睛,见众人都着急的看着。转念一想,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猛地起身骂道:“该死的,”畜生二字未出口,被许公公捂住嘴。
  许公公好言劝说道:“相爷莫不是忘了刚才的事,那是神鸟儿,辱骂不得,你还想上去飞几圈。要不是祁王殿下和萧侍卫,您这条命不死也残呀,您可要想清楚了。”
  江陵侯也出声,让夏丞相放尊重点儿。他一时解气,金儿要是再抓他上去,万一有个好歹,皇上和夏贵妃追究起来,是谁的责任,他嫌命长,他们还年轻,没活够呢。
  夏丞相听了,脸涨的通红,一直红到耳朵根,刚才,他昏过去了,不知发生了何事,众人说了一番,夏丞相猜到了几分,暗道:还忍耐一番,从长计议,那鸟儿桀骜不驯,就算得到了也驯服不了,不如今日就地斩杀了,也好过便宜皇后和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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