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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节

  其实章蓉蓉已经梳洗过,但她的皮子委实娇嫩,寻常就容易过敏,轻轻掐一下都能红半天,何况是含着怒气的嘴巴。
  只见那如兰似雪的香腮,纵横着交错的浅痕。
  左脸挨了五哥哥一嘴巴,比起汤媛打的,不算疼,但足以摧毁她的信仰。右脸则挨了汤媛两嘴巴,还有四巴掌打在了胳膊和手上。
  这几巴掌,非常残酷的告诉了她两个道理:第一,世上很多事并不是以她为中心,五哥哥亦然。第二,男人就像红蓝阁的胭脂,是女人最不愿与别个共享的东西。她抢汤媛的男人,就等于在抢汤媛的胭脂,抢夺汤媛的美貌。试问哪个女人不视美貌为生命?抢人美貌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不站起来撕才怪。
  章蓉蓉知道章简莘在看她,目光写满了惊涛骇浪。她默默的擦了把眼泪,茫然的喃喃道,“我总觉得他该是我的。你说,他的心为何那么硬,连一小块地方都舍不得腾给我?先前,我以为他是怕汤媛,而且抹不开面子,现在我知道了,他是真的喜欢她,喜欢到,喜欢到了……她已经成了他的底线。”
  原来汤媛就是贺纶的底线。
  贺纶可以纵然章蓉蓉一次又一次犯错,却容不得她触及汤媛一分一毫。
  所以这场争斗,不用开始,她就输了。
  在感情的漩涡里,你爱的人站在谁那边儿,谁就赢。无关美貌和才情。
  章简莘将章蓉蓉拉起来,她并未反抗,愣怔的跟着他离开。这一走,便是真的走了,回去之后,母亲会对外宣称,收她做义女,然后安排她嫁给早已相中的人家。她未来的丈夫必然是相貌堂堂,才智过人,哪怕门第稍稍低了点,必然也是书香传世,只待一个机会,将来必定飞黄腾达。
  她一点儿也不怀疑父母的眼光和章家的能力。
  可是她,她觉得再也不会如同爱贺纶一样的去爱任何一个男人了。
  但在走之前,她还想再见五哥哥一面。想问问他:男人的心是不是比女人狠,她为了爱不惜与别个共享他;而他,为了爱,可以舍弃没那么爱的那一个。
  她心心念念的贺纶,此时正坐在太师椅中,含着笑称赞了汤媛好手段。
  “恕我愚钝,我怎么听你这话浑身都不舒服。总觉得你在讽刺我。”汤媛讪笑了一声,不确定的看着刻薄的贺纶。
  “难道你做了什么坏事?不然有何值得我讽刺的。”贺纶笑道。
  但是她没往坑里跳。“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你太谦虚了。”贺纶满眼玩味,“阿媛不止好手段,为人也特别的谦虚,这种性格好呀,特别招人喜欢。”
  这已经是越说越尖锐了。汤媛依旧把语气放的温温和和,“这又是何意?是怀疑贺维喜欢我,还是我喜欢他?”
  贺纶的面色一沉,“喜欢他,你、不、敢。”
  “对,我不敢。”
  “所以你觉得他喜欢你?”
  “是你觉得。”
  “哦,这很难不让我误会。其实他喜不喜欢本牵扯不到你什么。可是,”说到这里,贺纶稍稍顿一下,看着她似笑非笑道,“可是阿媛,十二张易容面皮,至少需要三两紫筋。你知不知道紫筋的珍贵程度已然无法以金银来衡量?它是苗疆南部极为罕见的药材,只长在飘云峰的峭壁,就那么一片,拔一株少一株,拔完了,世上就再也不会有。这三两不说全部,至少也是老四的七成家底,就这样无缘无故送给你……”
  汤媛打断了他的话,柔声道,“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此前我就讲了,是我带着鬼宿和女宿威胁他,逼迫他才得来的,请你去掉‘无缘无故’四个字。我知道这东西贵重,但确实没想到会贵到这种地步,不然我一定不要。免得让你误会我眼皮浅,施展女性魅力骗男人东西。”
  她虽然笑着,秀丽的眉头却锁出了一点痕迹,“这十二张面皮并没你想的那么容易。鬼宿和女宿都能作证,不信你自去问他们好了。”
  贺维身边带着个新欢,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看得出他非常在意。只要是人,在喜欢的人跟前,就不可能不在意形象,自尊心也就较平时更强烈些许。所以她先礼后兵,跟他打了招呼,合作的话,都好说。不合作,就别怪大家不给他面子。譬如当着美人的面儿,结结实实揍他一顿,不怕丢人就试试。
  枇杷甚至还要宣扬某亲王被三个女人胁迫钻狗洞的故事。贺维为此很生气,要不是女宿在场,就要跟她打起来了。但不管怎样,形势比人强,换成她,也会考虑破财消灾。
  汤媛面无表情的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事情就是这样。况且,对于一个随时可能会死的人来说,钱财不过身外之物罢了。”
  该说的,她都说了,至于贺纶信不信,随他的便。
  贺纶看她的目光却愈发深邃难懂,“你确定没有遗漏的地方?”
  汤媛一愣,“应该没,没有。”
  贺纶笑了,“你再想想。”
  不,她不想去想。因为遗漏的部分有点丢人。那时,她威胁完人,多少有点儿心虚,见贺维忽然跟进客栈大堂,追上楼梯,眼看就要靠近,便忍不住先下手为强。抬脚去踹他,不料重心不稳,一头往下栽去,幸而枇杷手快救了她,但姿势应该算不上美好。
  枇杷就把她的“失误”赖在贺维头上,说他惊吓了郡王妃,非要与他决斗不可。再加上她伤口裂开,流血的样子很恐怖,贺维也感觉事情闹的有点大,翌日总算妥协,拿出十二张。不过态度奇差,还骂她活该,不用他给的药迟早要留疤。
  “这就是遗漏的部分。换成你,会对一个三番五次当着你的面儿出丑的女人感兴趣?”汤媛依然好声好气的,如果这样的没脸能让贺纶觉得舒服一些,那也算功德一件。
  贺纶给她的回应是一声嗤笑。
  汤媛呆了。
  他冷笑的样子,有一瞬间,竟与前世的贺缄重叠。巧合的是,也是为了贺维。贺缄连讥带讽的笑道:你以为模仿阿尧穿上茜素红的纱裙就能吸引男人?贺维多看了你两眼,是因为他还以为遇到了阿尧。
  汤媛笑出了声。抱歉,她知道这种时候笑显得不伦不类,却……却真是忍不住。缘何前世和今生,她在爱人的眼里都是耐不住寂寞的红杏?
  她的人生仿佛一出喜剧,充满了黑色幽默。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贺维怎会对她有感情?
  谁会设计心爱的女人被强x,谁能不动声色的看着心爱的女人被强x,谁舍得举起匕首刺向朝心爱女人的脖子,谁用心良苦的设计只为把心爱的女人做成药引子?
  为什么他们都觉得这样的人……会与她有感情纠葛?
  汤媛真的想不通。更不可思议的是,贺缄居然相信了她说喜欢贺维的话。
  却说贺纶,在忍不住搅乱沸腾的醋海,发出冷笑之时,又猛然惊醒。
  “我,我方才的冷笑并非不相信你。我知道你没错。”他沮丧的说,“你没有错。”
  “我本来就没错。”她尖锐道。
  这突兀的反击,与方才的平静大相径庭。贺纶总算意识到她不是没有气性儿,而是还没到发作的时候。
  “对,没错,是我的错。阿媛才不会犯错。说话呢,你这是要去哪儿?”贺纶连忙挡住门。
  两人在门口推推搡搡。
  汤媛推开他,后退了两步,“为什么?你碰别人,亲一亲,拉拉手,抱一抱,甚至是脱了衣服,都是天经地义。你不碰,反倒成了给我的施舍,我就成了别人眼中最幸福的女人。”她抬起伤心的眼,像是在问他,又仿佛问自己,“而我,只是因为没有力气反抗,被人欺负了,就要被你冷嘲热讽。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就是想知道我跟他在一块儿的那一天一夜有没有发生关系?我告诉你,有!他亲了我,舌尖都顶了进去,可我推不开,也不敢反抗,因为我怕激怒他,因为我想活着。在我眼里,性命比清白重要。还想听吗,要不要我再描述的具体些?”
  “阿媛,别闹,我知道错了。”贺纶握住她双腕,不让离开,“咱们好好说话,我发誓,再也不冷笑了。”
  他扯着她,不让她走。
  汤媛竭力不让眼泪滑落,便仰起脸,却被他顺势覆盖了双唇,紧紧的。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又更新晚了。所以决定发二十个红包意思意思,随即抽取哒,认真评论的小天使有肉吃~
  第227章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人跟女人吵架,吵不赢的,最聪明的做法就是堵住吵架的地方。
  她还想垂死挣扎,皓雪般的玉腕就被人反拧,别在腰后,当即重心不稳。汤媛在心里惊呼一声,向后倾去,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倚在了男人如铁般坚硬的手臂。
  满室高涨的硝烟总算收势,只余此起彼伏的低.喘。
  贺纶微微收紧了臂膀,拥着怀中娇娜盈盈的小女人,任由她踉跄着后退,瘫坐而下,他顺势单膝微抬,一腿跪在榻沿,一手撑在她身后的靠背,偏头落下滚.烫的深(谐)吻。
  一旦她欲开口争辩,他就吻的更紧。待得放弃抵抗,方才松开。
  可一松开,她又挣扎,少不得就被重新堵住嘴。
  如此反复了三次,汤媛终于不再做无谓的挣扎。
  “是我的错,谁让我态度不好,语气不对。”贺纶抬起头,气喘吁吁道,“你不高兴大可以反驳,或者干脆不解释……”
  说到此处,他又迅速的堵住她的嘴,将那些即将破口而出的不理智的话儿吞下,直到确认她温顺了,愿意听他把话说完,贺纶才继续道,“却把从前的旧账翻开来,这又是何意?你说的那些事,发生在成亲以前,那时你对我没有半分感情。既然这样,我碰谁亲谁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不会为此与你道歉。但你摸着自己的良心。”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心脏跳动的地方,“成了亲以后,我可曾在别的女人那里睡过一晚?可曾抬过哪位掌寝小妾?”
  他把最好的自己留给了她,此后一颗心再也装不下别人,难得这还不够?
  汤媛被他逼视的微微后仰,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所以阿媛,不管你多占理,我都希望,今日是你最后一次提我从前的花花事儿。咱们就事论事。再提我可能就要翻脸。”
  难道她与贺缄就清白了?除了最后一步,恐怕什么都做过。但他有在婚后拿来刺过她吗?显然没有。
  “你误会了。”汤媛挡住他欺上前的双唇,一字一句的澄清,“我并非有意揭你往事。但以从前的事为例,确实有点不恰当,这点我道歉。可那只是一个例子。至少能看出你对男女之事的态度有多自私。阿蕴,你特别自私。”
  不止自私,还兼被害妄想症,在他眼里,仿佛全世界的男人都对她图谋不轨!
  自私?贺纶愣了下,哑然失笑,目光渐渐有点儿危险,不过受了此前的教训,他收敛很多,“你形容别人的词真‘风趣’,不过我现在有点忙,马上要入宫。你在驿馆等我,哪儿也不准去。老四居心叵测,你听着,我不准你再与他有一点联系。见徐太嫔的事儿,我来安排。”
  “不管你准不准,我都没打算与他有联系,不过你说话的语气委实令人……”她斟酌出了一个最恰当的词,“火、大。”
  “我也火大呢,却不敢与你喊。别再抱怨你出生不如我,或者我凭什么比你尊贵。至少你还能骑在我脖子上作威作福,我却要受你的窝囊气。”他稍稍用力,将她竖抱于怀中,拨开薄雾般的纱帐,大步迈向碧纱橱内,“别说了,我已经无条件投降。你先睡一会儿。总要睡饱了才有力气怼我,不是么?”说话的时候,他已经脱了她的衣裙。
  当,当,当,祭祀的钟声渐起,各位贵人陆续入宫。
  贺纶疾步离开正房,门口冯鑫早已等候多时,轻声道,“殿下,坐骑已经备好,现在是辰时初,不能再耽搁。”
  贺纶接过皮鞭,利落的翻身上马,朝着紫禁城的方向飞奔。章蓉蓉从另一侧追出来,但终究是落后于滚滚红尘之后,未能重新拉住他的手认错。
  与此同时,戴氏兄妹落脚的宅院,一片死寂。
  戴笙被眼前的血迹震的神魂俱颤,换成平日,自然是迅速撤退,能跑多快跑多快,但是他想起了妹妹,下一瞬就开始疯狂的寻找戴新月。
  越是靠近月娘的闺房,尸体就越多,戴笙的脑子一片空白,心脏几欲冲破胸、膛,连隐在角落的剑客都未察觉。
  “月娘!”他猛然撞开了妹妹的房门。
  只见戴新月一身素色的衫裙,满眼凄楚,纹丝不动的坐于绣墩,胳膊腿齐全,“哥哥,你总算回来了。咱们去给媛表妹认个错吧。”她对身形僵硬的戴笙道。
  就在戴笙的背后,不知何时闪现了两名灰衣男子,斗笠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手中各执长剑,一个指向他咽喉,一个抵住他背心。
  那边厢,贺缄踏着钟声迈出正殿,视线瞬间就捕捉到了立在玉石阶下的贺维。他意味深长的笑笑。从贺维同样意味深长的笑意,不难判断,今儿这个是真的。
  “四弟的命真大,这都能让你逃出来。听说你师父为了救你,被老五的人狠狠暗算了一把,你们不会是两败俱伤了吧?”贺缄含笑道。
  “托三哥的福,臣弟堪堪捡回一条薄命。”贺维恭恭敬敬的回道。
  贺缄扬了扬眉,“如此凶险,说来听听。”
  贺维便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去繁从简,一一讲述。
  贺缄目光越来越冷,阴沉道,“真没想到韦胜春还有这等心胸。”其实前世此子就不怎么好使唤,可惜因着距离贺纶太远的缘故,他竟没发现这二人的猫腻。
  贺维笑了笑,“也不一定是猫腻,或许韦都督只是不喜欢有人在辽东越过了他。再说那姓戴的,对老五一无所知,又自负轻敌,非但没把您要的美人儿接回来,还差点坑了我。此番也合该我要立功,三哥的美人儿,已经被我带回了京师。”
  他一语平地起惊雷。
  贺缄暗暗动了动手指。
  美人儿指谁,兄弟俩心知肚明,却不点破。
  贺维笑意暧昧。他看着人的时候,纵使无意,双眸也有种默默的缠绵,幸而贺缄是男的,对此不来电。然所到之处,少不得有一两个宫女偷偷抬眸张望,又飞快的垂了眼逃走。
  走在前面的贺缄,脚步越来越缓,慢慢也就停下了,却是目光如刀,仿佛能将人看穿一个窟窿。他看了贺维一会儿,不喜不怒道,“看来四弟是有什么良策,以便我得偿所愿。”
  “臣弟不敢。”贺维谦虚的拱手。走了两步,方才不疾不徐道,“三哥怜香惜玉,想必做不来狠心之事。那不妨将徐太嫔交给臣弟,保证在不伤她老人家一根头发丝的情况下,活捉了那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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