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云翩翩正在低头生闷气。
  耳畔突然听到了萧长渊清冷低沉的声音。
  “娘子, 谁惹你生气了?”
  云翩翩抬起头来,看到了萧长渊, 小脸上愣了一愣。
  “夫君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萧长渊面不改色地说谎道:“走到一半, 突然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就直接回来了。”
  他知道丑八怪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暗地里找机会接近他家娘子,所以他故意一个人上山, 留给丑八怪跟他家娘子单独相处的机会, 这样他就有理由揍丑八怪了……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家娘子竟然会赶走丑八怪。
  少女高举着扫帚将丑八怪扫地出门样子, 真是威风得可爱。
  萧长渊想起云翩翩方才那副气势汹汹的可爱模样。
  凤眸里划过一丝愉悦的光芒。
  云翩翩听到萧长渊的话, 立即担忧地站起身子来。
  “夫君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看大夫?”
  萧长渊神色如常道:“不碍事, 只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罢了。”
  “这样啊……”
  云翩翩松了一口气。
  萧长渊问道:“方才娘子为何独自生闷气?谁欺负娘子了?”
  云翩翩想起了小美人方才恬不知耻的话, 气就不打一处来:“我活了这么多年, 就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大义凛然的小三, 你是知不知道,方才音音姑娘竟然说要……”
  云翩翩仰起脸,对上了萧长渊那双漆黑幽冷的墨眸, 突然将话咽了下去。
  她乍然想起小美人说的话来。
  在古代, 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
  更何况萧长渊还是九五至尊。
  或许在云翩翩心中天理不容的一件事情, 在古人心中, 却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
  萧长渊低头道:“娘子怎么了?为何不继续说下去?”
  云翩翩别过了脸去, 说道:“总之, 夫君以后不许去见音音姑娘……”
  “好。”
  萧长渊微不可察地勾起了薄唇, 他怎么可能去见那个丑八怪?若不是看在他家娘子的份上,他早就捏死那个碍眼的丑八怪了,哪里会让丑八怪活到现在……
  听到云翩翩语气里对丑八怪的厌恶。
  萧长渊漆黑幽暗的眸光变得更加愉悦了一些。
  “那娘子以后, 也不许再见她。”
  他不喜欢他家娘子将目光放到其他人的身上。
  他家娘子, 只可以看向他。
  云翩翩忿忿不平地说道:“我才不会去见那个绿茶小三呢……”
  萧长渊听到她的话,满意地眯起了凤眸。
  云翩翩不知道萧长渊心里头在想什么,她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方才小美人的话,整整一个下午都有些魂不守舍,她没有办法想象萧长渊对其他女人动情的样子。
  到了晚上,云翩翩洗漱过后,爬上了床榻。
  萧长渊如同往常那般,将她轻轻地揽到了怀里。
  他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冷香,如同冬日清晨,雾气未消的山林,霜露凝结的气息。
  云翩翩是个正常的女人。
  她被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抱在怀里。
  心情不可能会平静。
  云翩翩抬起眼睫,望向萧长渊。
  她发现他眸光幽暗,正神色莫辨地盯着她的红唇。
  云翩翩的心脏砰砰乱跳。
  小鹿乱撞。
  她突然想起今天早上小美人所说的话。
  萧长渊以后会有很多女人……
  她驯养好的大暴君,以后会被其他女人坐享其成地享用……
  他会去亲吻别的女人……
  云翩翩心中突然有些不甘心。
  与其让别的女人坐享其成,不如她先夺走大暴君的清白……
  她被她心中突然升起来的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
  云翩翩脑海里那两个沉寂已久的黑白小人,突然间冒了出来。
  白色的正义翩说:我们正义的穿书少女怎么可以拥有这么荒淫的想法?!
  黑色的邪恶翩咧嘴露出标准的反派笑容:可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邪恶的世界,不是么?!
  两个黑白小人在她的脑海中争执起来,彼此都没有退让。
  云翩翩抬起纤长浓卷的眼睫,视线落到萧长渊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上。
  他那远山青岚般的长眉,深似寒潭的墨眸,高挺玉质的鼻梁……
  无一不在诱惑着她。
  云翩翩的视线,最终落到了他那淡色的薄唇上。
  他的嘴唇,看起来那样的诱人,那样的柔软,不断地召唤她,引诱她……
  快来吻住我……
  云翩翩心中小鹿乱撞,越撞越凶,越撞越狠。
  突然,那头凶猛的的小鹿,倏地冲向白色的正义翩,嘭的一声将正义翩撞飞了。
  邪恶翩头上冒出两个发红的恶魔犄角,露出反派的笑容:翩翩,快去占有他!快去得到他!
  云翩翩的心脏砰砰乱跳,像是快要跳出了她的胸膛。
  她幽幽地盯着萧长渊淡色的薄唇,声音有些沙哑。
  “夫君,你是不是想亲我?”
  萧长渊眼睫一颤,俊脸上似乎愣了愣。
  白玉般的耳朵迅速染上了一层薄红。
  他狼狈地扭过了俊脸,声音低沉暗哑地说道:“我没有。”
  云翩翩抬起眼睫,凑近了一些,声音如同春水般缠绵。
  “夫君在说谎……”
  萧长渊不敢看云翩翩,眼神闪躲,高大的身体微微有些紧绷。
  “我没有。”
  他越是紧张,云翩翩便越是胆大。
  云翩翩拽住萧长渊胸前的衣襟,仰起脖子,勾起娇艳欲滴的红唇,凑到他耳畔,用沙哑的声音低声道:“说谎的夫君,就应该被他的娘子,狠狠地惩罚……”
  “我没有说谎……”
  萧长渊的身体蓦地一僵。
  他家娘子竟然咬住了他的耳朵!
  深渊沸腾了!
  ……
  萧长渊伸手在云翩翩的肩头上快速点了两下。
  云翩翩:???
  他竟然点了她的穴道?
  云翩翩不敢置信地睁大了澄莹秀澈的眼眸。
  萧长渊神色慌乱地捂紧了衣襟,俊脸微红,用被子盖好了云翩翩的身体。
  那双漆黑幽暗的墨眸,惊魂未定地望向云翩翩。
  “娘子,你要冷静,切莫走火入魔。”
  云翩翩听到这话,心中那头凶猛乱撞的小鹿,啪叽一下,给撞死了。
  她眨了眨眼睛,愣愣地望向萧长渊。
  “……你在说什么?”
  萧长渊俊脸微红,不敢看云翩翩那双湿润妩媚的杏眸,他狼狈地侧过俊脸,狠心地说道:“魔功虽好,但娘子身娇体弱,难以承受烈火焚身之苦,不宜继续练下去……”
  这种烈火焚身的痛苦,他一个人承受就好。
  他不想让他家娘子也遭受这种痛苦。
  云翩翩怎么样都没有想到,萧长渊竟然因为这个可笑的理由拒绝她。
  脑海里的邪恶翩傻眼了。
  它脑袋上冒出的恶魔犄角,瞬间如同霜打的茄子似的。
  一下子就塌软了下去。
  云翩翩咬住红唇,艰难启齿道:“其实这不是……”
  她想告诉萧长渊这个真相。
  但他却没有给她机会。
  萧长渊伸出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迅速在云翩翩的肩膀上点了两下。
  云翩翩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半个字都蹦不出来。
  小脸慢慢涨红了。
  他竟然还点了她的哑穴。
  云翩翩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只能瞪大眼睛,愤怒地望向萧长渊。
  天气有些冷,萧长渊替云翩翩小心翼翼地掖好被角,起身下床,穿上鞋子,从木架床后面的箱子里取出来一本经书,走到床前,脱了鞋上床。
  他没有钻进温暖的被子里跟云翩翩躺到一起,而是将身体靠在床栏上,任由滚烫的身体暴露在冷空气里,他低头翻开了经书,用低沉清冷的嗓音将经书念给云翩翩听。
  “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
  云翩翩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竟然还给她念《清静经》?
  她是妖魔吗?需要用《清静经》遏制魔性?
  还有,这个臭小子是什么时候背着她买的《清静经》?
  她怎么完全不知道……
  萧长渊的嗓音清冷低沉,念出来的《清静经》的确有净化人心的作用,云翩翩听到他念经,心情由最先开始的不敢置信,变成后来恼羞成怒的愤怒,最后变成心如死灰的平静……
  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
  萧长渊念了一遍之后,垂下纤长浓黑的眼睫,低头凝视云翩翩的脸庞。
  “娘子平静下来了没有?”
  云翩翩:“……”我何止是平静?我都要心如止水出家当姑子了!
  萧长渊看到了云翩翩眼中那半丝的愤恨,立刻说道:“看来娘子还得再听一遍。”
  说罢,萧长渊低头打开经书,继续用清冷低沉的声音念下去。
  云翩翩:“……”你再念下去,我就要原地飞升去当女菩萨啦!
  你知不知道,你快要失去你家娘子我了……
  云翩翩眼睛空洞无神地盯着帐顶。
  那张白皙粉腻的小脸,渐渐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于是这个原本应该旖旎荡漾的夜晚……
  云翩翩动弹不得地躺在温暖的被子里,被迫听大暴君萧长渊念了一晚上的经。
  耳朵都快起了茧。
  一个杀人如麻嗜血成性的大暴君,竟然念经念了一个晚上……
  真是说出去都没有人信。
  云翩翩缓缓闭上眼睛,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大暴君就算跪在地上眼眶泛红声嘶沙哑地求她跟他滚床单,她都不会让大暴君碰她一根手指头……
  臭小子等着瞧吧!
  云翩翩抱着这样复仇的想法,听着耳畔低沉清冷的念经声,缓缓昏睡了过去。
  萧长渊听到云翩翩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下来,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经书,伸手在她肩头点了三下,解开了她的穴道,他下床穿鞋,将手里的经书放回百宝箱里,合上了百宝箱的盖子。
  云翩翩从被子里伸出手,张牙舞爪地挥了挥,含糊不清地说起了梦话。
  “求我……”
  萧长渊面无表情地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小手放进了被子里。
  俯过身,小心翼翼地替她掖好了被子。
  他直起身子,站在床前,墨眸幽深地凝视了她好一会儿,才缓缓走出门去。
  跨过门槛,萧长渊转过身,替云翩翩关上了门。
  萧长渊打开灶屋的门,弯腰将水缸里的水,灌到了木桶里。
  他走到院子里,一桶又一桶地将水淋到他的身上。
  浑身湿透,皮肤变得冰凉。
  但皮肤下包裹着的血液却仍旧烧得滚烫。
  那炙热的温度,像是随时都可以将他燃烧殆尽。
  那经书可以令他家娘子平静下来,却怎么也浇不熄他身体里熊熊燃烧的烈火。
  自从他那日骗得他家娘子睡在他怀里的那一刻起。
  他每日每夜都在饱受这烈火焚身之苦。
  难道这就是老天爷对他堕入魔道的惩罚吗?
  因为他对她家娘子起了魔念。
  所以他就会承受这烈火焚身之苦。
  萧长渊的眸光幽冷了起来。
  这种痛苦,他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他绝对不能让他家娘子也承受这种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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