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出宫
许嬷嬷长叹道：“哎，这天下要变主啰！咱大熙朝的江山眼见就要被姓谢的小子给夺去啰！如今这宫里的人，哪个不想着法子往外逃？乾元殿、凤仪宫、昭阳宫，哪个宫里不是天天少人？皇上皇后都管不了，那些守卫还不是睁一眼闭一眼的……如今也就我们这些老人跑不动了，干瞪着眼在这等死呢！”
最近这段时日，宫里不断地有人私逃，此事蓝璎倒是知道一些。
她只没有想到，太监宫女出逃的事态如此严重，竟连乾元殿和凤仪宫都有发生。
蓝璎心里滋味错杂，想着年底本该是她到龄放出宫的日子，如今只怕也是“黄粱梦”一场。
其实蓝璎本来也没有多么期盼着出宫，爹娘已经不在，她原想着，与其出宫孤零零一个人，倒不如留在宫里陪着德太妃一起慢慢老去。
如今这种局势，倒也好，听天由命罢了，再用不着搁在心里纠结不下。
到一个路口，许嬷嬷与蓝璎约定，明日傍晚宫门下钥之前，两人在集庆门会合。
就在蓝璎转身离去的时候，许嬷嬷又禁不住将她唤回。
蓝璎疑道：“嬷嬷还有事？”
许嬷嬷慈爱地望着蓝璎，用手遮住半边脸，压着声音道：“姑娘，既出来了，你也赶紧地逃吧，往北走，走得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
蓝璎婉然道：“多谢嬷嬷好意。烦请嬷嬷明日一定在集庆门等我，我与太妃娘娘早已有约，必须回宫。”
许嬷嬷默默摇头，望着蓝璎一步步远去的身影，不由叹了一句。
“这般水灵灵的美人儿，真是可惜了啊。”
宫中十年，蓝璎曾无数次畅想着将来有一天出宫在外的景象。
那是东南西北任君行的自由，是嬉笑怒骂皆由心的真实，是“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的深情闲澹，是“万家灯火暖春风”的世间繁华，更是“碌碌于富贵，汲汲于荣名”的人间世故……
此刻，走在京都街道上，她梦想中有多喧闹美好，现实就有多寒冷凋敝。
街道空空荡荡，行人稀稀落落，两边的铺面竟有半数以上都是大门紧闭。
忽然一队人马过来，仔细一看却是守卫京师的御林军或是府衙里巡逻搜捕的差役，倒把“做贼心虚”的蓝璎吓得一颗心砰砰直跳，大气也不敢出。
出宫的感觉大大出乎意料之外，让蓝璎很是失落。
十年前，一路从熙州到京都，车马不绝，商货繁盛，全然不是今天这副衰败没落之景。
蓝璎这回出宫并非游玩，而是真正“身负重任”。因此她也来不及站在街上伤怀感叹，而是按照德太妃所教直接找到蒋家在京郊的宅子。
这座宅子是先帝崩逝后，德太妃遵旨迁居寿安宫时，嘉平帝另赏给蒋家人的居处。
屋宅虽大，但地处偏僻，人烟寥寥，在京城最西边。
蓝璎久居深宫，不辨方向，绕了两个路口，直至日头偏西，才找着地方。
更为不巧的是，走上台阶，蓝璎才发现蒋宅大门紧紧闭锁。她站在外面，叩门半响，喊得嗓子沙哑也无人回应。
蓝璎无奈只好绕着大宅走上一圈，最后在草木杂生的地方找到一个矮小木门。
叩了两声，木门从里面缓缓打开，一个满头银发，穿着深灰色绵夹袄的老妇人出现在门内。
她满脸褶皱，目光混沌无神望着屋外来人。
蓝璎正要开口询问，但见老妇人身后又快步走过来一名面容红润的中年妇人。
那妇人望见蓝璎，脸上欣喜，步伐更加轻快。
她远远喊道：“蓝姑姑，你可算来了，让姐姐好等。”
蓝璎看到她，也极为欢喜，柔声唤道：“叠翠姑姑，好久未见。”
叠翠走到门口，将蓝璎一把拉进屋，迅速关上门，指着她给老妇人介绍。
“太夫人，这位姑姑就是咱们娘娘宫里的掌事蓝璎，娘娘特意叫蓝姑姑过来，好安排咱们出城回梅城县呢。”
太夫人眼神微动，抓住蓝璎的手，平静道：“跟老身进屋去说话吧。”
蓝璎满脸惊震，万万没想到眼前衣着朴素，沧桑衰老的老妇人居然就是德太妃的母亲。
她疑惑不安地望向叠翠，叠翠也只是轻轻摇头，神情哀莫。
蓝璎常听德太妃提起自己的母亲，在她言语中，太夫人一直是仪态万方，娇柔纤弱的江南女子，似乎是画中的美人，娇艳亮丽，永不退色。
如今所见真人，让蓝璎既感惊震，又觉酸楚。
唐国公蒋泰被处死之后，太夫人亦被发卖为奴，后来又躲藏在青山书院后面的尼姑庵中……
想来这些年，她必定过得不容易。
进了屋，太夫人说的第一句话，竟是问蓝璎，她爹蓝溥和娘郑夫人在梅城县可还安好。
蓝璎鼻子一酸，强忍着泪，只道爹娘在梅城老家一切安好，如同往常。
太夫人点头道：“所以这回他们小辈去北方，我不愿跟着。我跟叠翠说，除非是回梅城，否则我这一把老骨头宁可烂死在京城，也不会走的。”
蒋家大小众人早在数日前就已经离开了京城，留在宅子里的就只剩太夫人和院中一名少年。
环顾四周，宅子里空空如洗，除桌椅床几这些笨重搬不走的家具外，值钱的物件几乎一样不剩。
蓝璎不禁佩服起德太妃的料事如神，她把带来的包袱稳稳放在太夫人身前的圆桌上，里面装的都是德太妃悉心整理出的金银细软，尤以银锭和金玉首饰为最多。
太夫人颤抖着双手打开包袱，看到里面黄白璀璨的物件，流泪不语。
蓝璎再拿出那枚珍贵无比的羊脂玉蝴蝶玉佩，小心谨慎地放到太夫人手中，将德太妃交代的话，郑重说了一遍。
太夫人泪眼浑浊，将玉佩小心翼翼收入怀中，朝外面呼喊一声。
立时，一名十三四岁身材瘦长的少年应声而入，像一根青色竹竿直直立于屋中，却正是院中那名一直静静坐着沉默寡言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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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一猜是英雄救美还是美救英雄呢？
上一句是很无聊的废话，不要听，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