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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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嫡次媳》
  作者:春未绿
  正经文案:
  上有八面玲珑的嫡出长嫂们,下有深受喜欢的弟媳们,越如荼便做了不尴不尬的嫡次媳。公府世子之位争得那是针尖对麦芒,可她越如荼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其余人别惹她就好。
  外表软甜内心腹黑女主vs外表精致妖艳的糙汉子
  内容标签: 因缘邂逅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越如荼 ┃ 配角:肃雍建国公一大群人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嫁给了关在笼子里的新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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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待价而沽
  越州多湖,湖光山色,潋滟动人,湖上仿佛笼罩着一层烟雾,如梦似幻,一条乌蓬小船在湖间驶过,仿佛水墨山水画一般。
  云雀叽叽喳喳的从湖面飞过,更是平添了几丝意趣,生动的快把乌篷船里的人惊醒一般。
  此处是越州州牧的私人湖泊,平日只有越州州牧家的女眷才过来这里玩耍,等红日从东边升起,湖面泛着金光,凑近了能听到乌蓬小船上的吴侬细语。
  乌蓬小船里坐着两位容色姝丽的姑娘,个头略高一点的穿着火红色的绣牡丹锦纹的长裙,裙摆因为太长,就随意在地上拖着,个头矮一点的姑娘则穿着雪白描金花淡色衫子,仅从穿衣风格上就能看出二人性格的不同。
  这正是越州州牧越鹏的两位孙女,人称越州二美的如云和如荼。
  这二女不仅容貌姝丽堪称一绝,便是性情才情也是越州翘楚,她们美名远播,不仅仅在越州有名,更是名动天下。如今天下并不稳定,官位虽不大,但地理位置占据险要的越州无疑为兵家必争之地。
  也因为如此,越州二女身上的加分项又多了一样。
  在外人看来,这二人无疑是天之骄女,可她们自己却未必这般想。
  如荼这次就是陪姐姐如云出来散心的,姐姐年初被许配给沧州陈家的陈涧,陈涧早年娶过一房妻室,但为了迎娶越如云,把原配下堂了,越如云曾和如荼说道,如此无信无义之人,不配娶她,但祖父很是看重陈涧,并且奉为上宾,越如云不嫁也得嫁。
  她看着湖上的烟雾因为太阳出来即将散去,便劝姐姐:“雾快散了,父亲怕是要派人过来接我们回去了,姐姐,我们还是快回去吧,回去晚了,娘怕是急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你我姐妹一定会有好的那一日的。”
  祖父以利益为重,无论是姐姐还是她,都不过是待价而沽的货物罢了,看怎么样能卖一个高价,至于她们过的好不好,这些都不在祖母的考虑之内。
  越如云握起妹妹的手:“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希望你能过的比我更好,建国公乃是当世英豪,听父亲说肃雍也是德才兼备,这样姐姐也就放心了。”
  越家盘踞越州几百年,在前朝末年的时候自立为公,元昊帝称帝之后,改公为州牧,越家姐妹的祖父便是州牧,盘踞一方,虽占据险要之地,但四周豪强林立,随时都有被吞并的风险,于是想靠着联姻壮大自身。
  沧州陈家乃沧州豪强,陈涧也是一方太守,年少有为,隐隐有北上的势头,燕京肃家就更不必说,肃家不仅是元昊帝亲自封的建国公,更是元昊帝左膀右臂,元昊帝称病之后,许多朝中事物是建国公代劳,算得上是离权力真心最接近的人了。越鹏两边下注,苦的还是这些无辜联姻的越女。
  如荼感叹:“我不管什么德才兼备之事,但好歹也能保我命就行。”
  绫州赵氏女曾经和她们姐妹齐名,嫁给元昊帝长子为正妃,后来因为赵氏投靠沧州,赵氏女服毒自尽,连她生的儿子也被活活饿死了。
  女人们成为男人的附庸,能活着已然是不易了。
  乌蓬小船靠了岸边,仆妇林立,早就搭好了架子,扶着小姐们上去。在越州这片地上,越氏二女不仅仅是民众的骄傲,也是信仰,大越嫁给沧州,至少沧州不会攻打越州了,小越嫁给肃家,北方的铁蹄也不会侵犯他们越州的土地。
  打头的是如荼的乳母丁氏,她今年三十有四,生的略微丰腴,丁氏脸上写满了焦急,给如荼递了披风上来,轻巧的系了个蝴蝶结,便同如荼一起坐上轿撵,迫不及待的说了焦急的理由。
  “二姑娘,大事不妙,姑奶奶从宸州大归回来,还携带着表姑娘和表公子回来,我听大太太说,你的婚事恐怕要提前了。”
  这是怕姑母和离一事传到燕京去了,如荼心里很清楚,这个关口,祖父的愿望便是极力促进她和姐姐的婚事,不容许有一点意料之外的影响因素。
  如荼表示知道,“既然姑母回来了,那我们归家后,便去见姑母便是。”
  丁氏笑言:“姑娘莫急,虽说咱们越家待客之道是客家为重,但是姑娘的母亲有了身子,您也合该去见见二太太才行。”
  “果真?”如荼很是欣喜,越家一向子嗣不丰,祖父越鹏统共生了二子,大伯父越闻和如荼的爹越季,大伯母生了堂兄越辟一人,年方十八岁,去年新婚娶了越州副将之女周氏。她母亲楚氏则只生了她姐姐和她,没想到事隔多年竟然有这样的喜事,怎么能让人不高兴呢?
  “这还有假。”丁氏是楚氏的陪嫁,对楚氏忠心耿耿,楚氏怀孕,她比楚氏更加高兴,“二姑娘,奴婢来的时候,阖家都高兴着,便是连咱们老太爷也破天荒的赏了一桌子红肉过来。”
  越州多湖泊沼泽,素日便是州牧家也是食鱼肉较多的,红肉像牛肉猪肉和羊肉越地少有,所以凸显其珍贵,看来祖父也很满意了,如荼暗自松了一口气,虽说父亲和母亲感情甚笃,但因为母亲没有生子,父亲又为了母亲拒不纳妾,所以母亲虽然名为二太太,但是在府中的待遇并不算好。
  这下好了,如荼想,即便自己出嫁,母亲如果生了儿子,她和姐姐也不用担心了。
  转念想起姑母,“乳母,你可知我姑母为何大归?”
  姑母出嫁的时候,正是越州如日中天的时候,嫁的人家也是在北方琅琊的士族谢氏,谢家子弟也是出了名的风流倜傥,姑母虽然并非谢家主母,但听母亲楚氏提起也是日子过的很滋润的,怎么就突然回来了?
  丁氏环顾四周,才小声道:“听说姑老爷犯事了,所以为了保全他这一支的血脉便和离的,否则谢家怎么愿意把他们家的公子放我们越州来。不过,她们家端着谢氏门楣的架子,您回去便知道了。”
  如荼往远处看了看,心道,祖父为何会愿意收留姑母呢?
  第2章 所托
  并非是如荼冷血,不愿意收留无家可归的姑母,而是祖父越鹏为人颇有些看重越州利益,在他的心中越州排第一,什么都往后排。姑母大归,一来会影响家中姑娘的婚嫁,二来也会因为姑父之事引火上身,怎么看也不是一桩好事。
  如荼想,这个谜底恐怕要等回去之后才知道。
  及至下午,车马停靠在大门中,换了小轿子在中轴走着,过往仆人纷纷停下,越女们的轿撵们用的是孔雀金线织的布,走在前面的侍女们提着香粉梳妆匣子等等,排场大的吓人。
  如荼对这些早就已经麻木了,越地人常说越女是州牧的掌上明珠,她们在府内吃穿用度比嫡长孙越辟还要高,但是如荼也知道祖父给她和姐姐的待遇越高,她们的利用价值就越高。
  她们习以为常的事情,在谢家人看来觉得有些不适,尤其是和离归家的谢表小姐谢挽,若非父亲犯事,她是绝对不会来越地这种南蛮子多的地方,憋仄矮小的屋子,潮湿的天气,什么时候都吃着带甜味的菜,这些都让她快了到临界点,更让她感到无言的是,她们谢家来的人严禁出入,即便住在越府,也只能住在最里的地方,仿佛她们是见不得人似的。
  来的时候,她们谢家人是从角门而入,正门都不让登,当时母亲跟她们说是因为越家正门只会为大人物,似钦差或者州牧上峰过来才会如此,可现在马上被打脸了。
  姑太太自己也不解:“云姐儿和荼姐儿俩个丫头果真这么受到这样的厚待不成。”
  还是站在前面的谢宁转身过来,“母亲,妹妹,我们去给外祖母请安去吧。”他笑母亲和妹妹还没看清楚形势,此时越氏二女,一位即将成为沧州陈家的主母,一位则要成为肃家儿媳,而他们这群来避难的人,有什么资格和未来炙手可热的人相比。
  甫一落轿,如荼姐妹便去了存枫堂,这里住着的是她们的母亲楚氏。
  进门之后,姐妹二人缓缓行礼,被楚氏一把拉住,能生出姐妹俩这般容貌的楚氏也同样容貌不俗,她是中州楚氏的嫡女,因有一伯父为前朝大司马,如今为本朝刺史,越鹏爽快的为次子结下这门亲事。
  如荼看着母亲的肚子,笑道:“娘,这真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了,您和爹终于如愿以偿了。”
  “你祖母这几天对我也和颜悦色许多了,以往看我虽然客气,但是透着疏远,现在还会主动关心我。”楚氏觉得自己有些苦尽甘来。
  她能够拥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其实就没什么遗憾了,可是女儿终归要嫁出去的,长房越辟再好,他是嫡长子,万事以越家为重,她和郎君不敢置喙,如果她肚子里的这个也是儿子,至少他会帮帮自己的亲姐姐。
  母亲高兴了,姐妹俩也跟着高兴。
  母女三人坐下之后,如荼便问起姑母之事,“祖父并非很好说话之人,为何收留姑母表哥以及谢氏下人?难不成其中有何缘由不成?”
  提到这个,楚氏打发下人出去,才道:“你二人嫁妆中多添置了两幅坤舆图,一幅是燕京外十六州地形,另一幅则是海上坤舆图,有这个难道还不能让你姑母回来?”
  祖父果真是老谋深算,她虽然嫁了两位孙女出去拉拢,砝码还嫌弃不够,毕竟女人在乱世随时可以扔弃的,所以他两边下了更重的砝码,让两边撕的不可开交,以后无论谁胜利,越州都固若金汤。
  如云冷笑:“祖父还真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楚氏对长女很是愧疚,次女到底嫁的还是从未成亲过的,而长女嫁给已婚休妻之人,日子更是难过,她掩面而泣:“云姐儿,都是爹娘没用。”
  她们抗争过,甚至还带着一双女儿回了中州娘家,但是公公有办法说服她们,一切都是没用的,她娘家人也不肯让她们多住,她和丈夫也没有办法。
  越如云也不会怪爹娘,她的爹娘平日在家地位就不如嫡出大伯,父亲虽然正直的很,但却不热衷于仕途,终于寄情山水,政事上毫无建树,他就是相帮也帮不上,更遑论楚氏一弱质妇人。
  她反过来安慰楚氏,“娘,您别自责,木已成舟,我也想通了,日子我会好好过的。沧州离中州不远,我会经常跟外祖家联络的。”
  楚氏想,女儿们太懂事了,但凡男人自己厉害点,也不会如此。
  母子三人说完话,楚氏便催促她们道:“外客这会子肯定在你祖母那里,你二人换身衣裳随我过去吧。”
  如荼和如云分别让丫头拿了衣裳来,二人穿着同色的芙蓉色广袖宽身上衣,头上梳着双螺髻,如荼插了一枝丽水紫磨金步摇,如云则戴了一枝菊花纹珐琅彩步摇,姐妹二人对视一眼,见对方形容挑不出错来,才随着楚氏过去。
  祖母诸氏住在东边的延年居,因她上了年纪,喜欢礼佛,进了延年居的大门,便能闻到若有若无的檀香味。
  诸氏虽然五十有六的人,但一头青丝一点白头发都没有,保养的很好,她穿着青色的长袍,手腕上缠着佛珠,颇有一些慈悲像。
  楚氏进来便行礼,“给老太太请安,大姑娘二姑娘原是先准备去拜见姑太太的,但从外头回来,又换了一身衣裳,听翠喜说姑太太在您这儿,儿媳便带着她们过来了。”
  如荼的姑母和前几年看到的样子很不一样了,她前些年脸上滑腻的很,现在毛孔却全部浮出来,妆容被汗浸湿了,她或许还没有意识到,身上穿的料子虽然新,但款式已经不是最时兴的样子,由此可见,她的日子过的不太好。
  大伯母王氏拉过如荼和如云道:“快来拜见你姑母。”
  王氏一向对姐妹俩很是照顾,她又是越家主母,姐妹二人管家都是跟着她学的,见王氏如此说,如荼和姐姐连忙福了一身,姑母越从玉强笑着让她们起身,又让自己的女儿谢挽过来见礼。
  谢挽和她们年龄相仿,个子比她们要高挑很多,鹅蛋脸儿,皮肤似鸡蛋剥壳一样滑白,她穿着一身水蓝色的交领襦裙,下巴微微扬着,行动间和古画上的仕女一般。
  王氏的儿媳妇越辟之妻周氏笑道:“挽姐儿在月份上比我们荼姐儿要大一点,比云姐儿要小一岁。”
  表姐妹三人互相见礼之后,周氏才带着她们在下首坐着。
  越从玉不由得跟老太太感叹:“我上次看到她们姐妹时,见她们稚气未脱,现下就都要出阁了,日子可是过的真快。”从前越从玉日子过的不可谓不好,她如今回家客居,还得看嫂子们的眼色,她在感叹的还是过去的时光罢了。
  楚氏接过话来,“姑太太说的是,我这个做娘的都巴不得多留她们几年,这嫁女儿无非是在心上剜了一块肉去了。”
  她很聪明的没有提起谢挽的婚事,谢挽也及笄了,但是就眼下这个情况嫁给谁都不合适,差点的谢挽瞧不起,毕竟是谢氏女,再略好一点的,谁又会瞧的上她,也是笑话罢了。
  谢家祖籍琅琊,但树大分枝,搬到宸州的谢家虽然也和琅琊本地的族人把关系维持的很好,但是出了事,谁还会理她们,尤其是抄家灭族的事情,谁也救不了,若非越从玉和离归家,越家愿意收留,恐怕留下来一家子只好充军了。
  男人充军尚且有条路,女人充入教坊司,堂堂谢家女如何去教坊司那种地方。
  可就凭谢挽的条件,若是要求降低一些,在越地找一夫婿,也未必不和美。
  越从玉看了看如云和如荼姐妹,二女一明媚一清丽,一如牡丹一如玉兰,各有千秋,却又美不胜收,让她都惊叹于侄女之美貌,便是连平时以貌美著称的女儿谢挽站在她二人身边,犹如萤烛之光,永远无法与日月争辉。
  她想,若是她有这样一双女儿,恐怕也是舍不得的,尤其是在她们说话期间,管事娘子送了几篓荔枝过来,说是从沧州送来的。
  荔枝有多珍贵,越从玉很是清楚,再看看老太太果真面上有光。
  诸老太太笑道:“你去打赏送荔枝过来的人,一人打赏十两银子,就说辛苦他们跑这一趟,老身代替全家谢过陈太守的心意了。”
  管事娘子领命而去,诸氏对如云道:“这荔枝你可要好好尝尝。”
  越如云装作害羞,捏着帕子任人打趣。
  留了一篓荔枝给在场的人吃,王氏收了一篓到冰窖,还有一篓送给前边男人们宴席所用。
  红色的壳儿一剥出来里边是白嫩的肉,清甜可口的汁水进入嘴里,让人沁入心脾,谢挽在北边也没吃过这个,分到面前的几个,不一会儿便吃光了,但她又不想留下贪吃的模样,即便是再好吃,她也不会再要丫头去拿。
  如荼尝了几个,觉得不够味儿,让乳母丁氏又拿了几个过来,看谢挽前面的盘子空了,以为她是客人,不好开口,所以便同丁氏道,“乳娘,你帮谢表姐也拿一点过来吧,你站的近点。”
  谢挽推辞一番,如荼笑道:“表姐来了我们家就跟自己家一样,这荔枝珍贵容易坏,你不吃岂不是糟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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