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陆翡将手指里夹着的墨镜盖到符我栀脸上,气势磅礴地说:“那还用说?当然是带你去打人脸了。”
  符我栀顶着一头雾水被她生拉硬拽拖到危玩面前。
  她穿着白色羽绒袄,戴着墨镜和口罩,手里的行李箱被陆翡提前交给了另一位老师,乍一看,没人会立刻把她和本次参赛选手联系到一起。
  陆翡握着她胳膊,举到危玩脸边,语气严肃地说:“老师我喜欢好学聪明的学生,但也非常讨厌胡乱玩弄女生感情的渣男,危玩同学,你知错吗?”
  符我栀有些一言难尽。
  她胳膊被陆翡攥在手里,收不回来,羽绒袄袖子向下牵扯,露出一小节白净纤细的手腕,看着弱不禁风。
  校长这是……让她打危玩脸?
  当着这么大一波人的面,真要她就这么简单粗暴地动手扇巴掌,她确实不太能轻易地做到。
  毕竟眼前那些虎视眈眈的姑娘们,本来就是她盗了危玩微信号把她们骗过来的啊!
  心虚的符我栀目光飘忽一瞬,感觉背后那些恶狠狠的目光宛如一把把匕首,暗搓搓扎着她的脊背。
  此时她无比感谢校长带她过来之前记得给她戴上墨镜。
  面对危玩那张线条分明的脸,符我栀堪堪犹豫了,被迫扬在空中的指尖不自觉蜷缩,藏在墨镜后的目光在与他对视时,微微闪烁。
  她的犹豫并未持续太久,因为有人提前替她做了决定。
  危玩松开行李箱银色的扶手,深幽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符我栀脸上,唇边的弧线缓缓拉平。
  他抬起手,攥住她的手腕,五指指腹细密贴着她温热的皮肤,用力往下一压。
  低沉的一声响伴随着他的低喃重重落入符我栀耳中,隐隐撞疼她耳膜。
  “嗯。”
  危玩同学,你知错吗?
  嗯。
  ……
  符我栀神思恍惚地晃回了昌化路小公馆,时隔几日而已,却意外让人错觉许久未回来了。
  秦吾和秦听鸿不在,符我栀拉着行李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发呆。
  她忘带钥匙,但又不想去找秦吾拿钥匙,她想趁着这点时间吹吹冷风冷静一下思绪。
  机场那一巴掌扇的她至今不曾彻底回过神。
  危玩竟然会拉着她的手主动扇他自己巴掌?未免也太惊悚了吧?
  他可是……他可是连毒舌都要比别人更胜一筹的男人,机场那么多人,他那一巴掌,利落得让人连吃惊都来不及。
  虽然没有用力,打在他脸上更像是给他拍蚊子,但在别人眼里那也是“扇”啊。
  十二月的天很冷,符我栀戴的口罩里面蒙了一层冷了的水雾,热气蒸出来的,她皱眉,摘了口罩放到行李箱上。
  下唇被擦出小指指甲盖大小的破皮,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和毁容差不多,托了这伤口的福,她这些天都不需要化妆卸妆了。
  符我栀搓了搓冰冷的手,拎着口罩坐在行李箱上,给姚落发微信。
  【me:落落,有件事想向你汇报一下。】
  【luo:?】
  【me:你在呢?】
  【luo:你可以当我不在。】
  【me:好吧,我感觉,我的嘴可能开过光。】
  【luo:那我先预约祈个愿?】
  【me:如果你想和你前男友旧火重燃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luo:呸!】
  【luo:等等?!】
  【luo:你意思是你和你那前男友复合了???】
  【me:没有!算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吧……也不行,要不你还是和我许个愿吧,看看过两天是不是真的能实现。】
  【luo:那我就许愿我等会就收到一大比钱。】
  三分钟后。
  【luo:卧槽?我真收到一笔钱!】
  【me:我真成锦鲤了?】
  【luo:大概是个黑锦鲤,我老板喊我晚上给他丫的加班!】
  符我栀默默收起了手机,迎着冷风,忧愁地打了个喷嚏。
  “好想进去啊……”
  她缩在行李箱上,一时半刻不想动弹,好像突然回到了多愁善感的青春期,迷迷糊糊地思考起人类的起源。
  乱七八糟不知道想了多久,符我栀回过神时,鼻尖已经被冻得僵硬了。
  身后传来车轱辘滚在地面上的沉重绵厚的响声,接着是车门打开的声音,有人拎着行李箱过来了。
  符我栀揉着鼻尖,抬起头,看见危玩单手拎着行李箱从路口拐过来。
  他也抬头朝门口看,怔住,没想到她竟然会被锁在门外。
  脚下步伐微微加快,行李箱轱辘碾压地面的声响愈发近,他深暗的目光裹着几分冷风黏了过来,在她下唇那小块伤口上停顿。
  符我栀重新带上口罩,咳了声,不太自在地说:“我忘了带钥匙……”
  “怎么不打电话?”危玩放下行李箱,伸手,想碰碰她的脸,指尖探出一截距离,收回,摸了摸兜拿钥匙,改口问,“等了多久?”
  他们在机场分开走的,因为危玩怕那些女生会追着他的踪迹寻到这儿来,到时候对符我栀名声影响不好,他在外面转了老大一圈才让司机开回来。
  符我栀假装没听见,从行李箱上下来,危玩沉默地推开门,骤然听见一声清脆响亮的“咔哒”,什么东西断了。
  他回头,对上符我栀茫然的双眸。
  她没反应过来,显然也对那声莫名其妙的响声感到疑惑,低头四处看了看,终于找到“罪魁祸首”。
  危玩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
  “……”
  行李箱的轱辘断了一只,藕断丝连那种,轱辘歪歪扭扭地挂在下面,但行李箱依然坚强地屹立在寒风中。
  符我栀双手扶在膝盖上,眼睁睁看着那只藕断丝连的轱辘,苍白脸上的茫然缓缓褪去,淡淡的绯色开始绽放。
  “我……有那么重吗?”她喃喃自语。
  危玩走近两步,手指握着她行李箱上的扶手,淡淡说:“我一只手能抱起来。”
  符我栀白他:“你什么时候抱过我了?不对,我什么时候让你抱过了?”
  他们恋爱那段时间仅仅只是牵手拥抱的程度罢了,最偶然的一次,她意外撞见他在体育馆换衣服时露出的上半身,其他倒也没什么称得上亲密的小动作了。
  ——排除她在图书馆偷亲他脸那次。
  危玩掀眸看了她一眼。
  她喝醉那天晚上,他抱她可不止一次。
  她太瘦了,抱起来甚至让人有种轻飘飘的错觉,手腕纤细,锁骨清瘦,他抱着她时曾担心会不会稍微一用力就不小心弄断了她哪里。
  那天晚上,女孩瘦削的脊背硌疼了他滚烫的手心,当时还未产生太大的感受,如今想起才蓦然发现,她真的太瘦了。
  “是行李箱太重,坐上坐下的压力导致这东西没撑住,和你的体重没关系。”
  危玩观察片刻,直起身,拎着行李箱上固定的把手,稍稍用力拎了起来,然后停顿。
  他抬眸,凝视着恍然大悟的符我栀,缓缓问:“你在箱子里放了什么?”
  符我栀比了个手指:“就放了一点化妆品?”
  危玩看着她:“一点?”
  符我栀摸摸鼻子:“有几个同学托我代购,就,稍微多带了一点……”
  这可能不是多带一点,怕不是带了一座山回来。
  危玩皱眉:“行李箱里都是化妆品,你带去的生活用品和衣服都放在哪里?”
  符我栀抬眼和他对视,绯色的唇微张,齿间溢出一声平静的“啊”,停顿两秒钟,想起什么似的加重语气又“啊”了声。
  “我想起来了,我好像带了两个行李箱回来。”
  危玩眉梢一扬:“那另一个呢?”
  符我栀眨眨眼:“另一个好像忘在机场了。”
  ……
  两人再次从机场回来时,已经过六点了,秦吾早早回来瞧见客厅的行李箱便明了他们回来了。
  晚饭还热着,符我栀饿的肚子咕咕叫了许久,这趟飞机餐不太行,路上来来回回又折腾了这么久,她早就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了,否则她也不会勉为其难和危玩一块儿回机场找自己的行李箱。
  进门后她便从危玩手中接过自己的行李箱,或许是太累了,没等他松手,她便上前拉住行李箱扶手,不小心碰到他滚烫的手背。
  她愣了一下。
  危玩不着痕迹收回手,被她碰到的右手揣进兜里,神情淡淡。
  秦吾正好出来,接了符我栀手中的行李箱,催他们赶紧吃饭,吃完饭再洗漱睡觉倒时差。
  危玩不饿,打了声招呼便先上了楼,侧脸隐在廊檐下的自然色灯光中,颈颚线挺直,漂亮。
  符我栀看了看他缓步上楼的清瘦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白皙的手心,迷惑。
  刚才碰到他手背时,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感觉很烫?
  她轻轻捻了捻指尖,那股陌生的温度宛如在她手上扎了根,如论如何都擦不掉。
  符我栀有点烦躁,匆匆吃了晚餐,回房间翻了翻柜子,上次过敏在医院顺便开了退烧药之类的,不知道还有没有。
  在房间里捣鼓半小时,符我栀最终也并未上楼给某人送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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