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节

  阑珊更加紧张,浑身绷紧,一动也不敢动。
  赵世禛见她怕的僵住,略凝神听了听外头,就知道是飞雪回来,阿沅正在跟她说话,两人都并没有想要过来的意思。
  “殿下……”阑珊自然不知道,吓得瑟瑟发抖,颤声道:“求你了!”
  看阑珊这样紧张的样子,赵世禛不由更加心动,便故意道:“要本王停手也使得,你得答应……”
  “答应什么?”
  “下次,到王府……”他低低密密地在耳畔说了几句。
  这屋内没有点灯,外头夜色开始降临,室内的光线当然更加暗淡。
  赵世禛却发现阑珊的脸上又红了几分,然后她的长睫轻颤,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答了声“嗯”。
  赵世禛又轻轻亲了她一下,这才松手。
  阑珊忙往前几步,手扶着桌子站稳。
  她还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看房门外,确信没有人进来,才又轻轻地松了口气。
  赵世禛却好整以暇的:“到底是什么呢?是不是又去南锣集市上买了点儿可占便宜的东西?”
  阑珊回头,似恼似怪地瞥了他一眼。
  赵世禛笑道:“你别这么看本王,会叫人忍不住。”
  阑珊生恐他当真,忙又转头,定了定神,才想起自己把那个东西藏到了哪里。
  她走到床边上,蹲下身子,把那个盒子从床底下用力往外拉。
  但她才给赵世禛吓得不轻,力气更小了几分,那紫檀木的盒子竟然纹丝没动。
  赵世禛看的好笑,便走到她身后,偏不挪开,俯身几乎将她拢在了怀中,双臂将盒子一握,轻而易举地搬了出阿里。
  “这么沉?”赵世禛毕竟是皇室中人,一看这盒子的做工,图案,脸色变了:“这是宫内的东西?!”
  此刻才有些惊讶之色,他转头看向阑珊。
  阑珊也总算松了口气:“是给殿下的,劳烦殿下自己打开吧。”
  赵世禛喉头明显的一动。
  他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皇上召见阑珊进宫,阑珊如何在皇帝面前替他求情,这些种种,荣王殿下自然清楚。
  皇帝赏赐阑珊,她在庆德殿挑来挑去的,选中了一样东西。
  赵世禛也知情。
  可是他从来想不到,这样东西,会落在自己头上。
  就算是这一会儿,笃定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在打开之前,却仍是未敢全信。
  赵世禛深深看了阑珊一眼,终于探臂把盒子打开。
  黄色的绸缎端端正正地覆盖在上面,赵世禛将缎子一把掀起。
  底下,那袭金黄色的龙纹甲便静静地躺在那里,安静睡了不知多少年的软甲,金黄的光芒在暗室中显得柔和而温暖,可看似柔软轻薄,实则能抵御刀砍斧劈,又仿佛是世间最坚硬的东西。
  赵世禛抓起龙纹甲抖开。
  若非是贴身内着的衣物,看着倒是不折不扣的甲胄形制,上身直到臂弯处,下面则仅能覆盖大腿,一来护住了身上大部分要害之处,二来也便于穿着之人可以自由活动不受限制,毕竟龙纹甲看似是软,其实却是软中带硬的。
  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制成龙纹甲的材料极为珍贵,所得有限,如今他们手中这件,却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了。
  可赵世禛虽不知道这龙纹甲的来历,对这物却很不陌生。
  据说,当时地方发现此物的时候,是用青铜制的匣子盛着的。
  翰林院的几位耆老费了点劲儿,才从那青铜匣子上认出了“龙纹甲”三个字。
  是以命名。
  后来进献宫内的时候,皇帝曾想把这东西赏赐给皇子。
  但毕竟僧多粥少,而且此物看着又像是古物,盛着的匣子又非凡器,且偏带一个“龙”字,倒是不可轻易赐予,免得引发不必要的猜疑。
  因此就收了起来。
  却想不到,这东西转了一大圈儿,竟是落在了他的手里。
  赵世禛突然又想起那天在马车内,突然给阑珊告白时候那种脑中一片空白的感觉。
  他突然庆幸这会儿天色已黑,室内光线阴暗,所以阑珊该看不见他的脸色变化,以及……
  “这是、给本王的?”半晌,赵世禛终于开口。
  阑珊看他只管盯着打量,也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毕竟赵世禛的性情难测,虽然这龙纹甲是御赐,可荣王殿下到底看不看在眼里,谁也不知道。
  当下忙道:“是啊,殿下、殿下喜欢吗?”
  赵世禛的喉头又动了动,片刻才说:“喜欢。”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简单的两个字,他费了多大劲才说了出口。
  也只有赵世禛自己知道,此刻他的眼睛里……像是浸了什么,水汽淋淋。
  第102章
  阑珊虽得了赵世禛肯定的回答,却仍是无法确定他到底喜不喜欢这龙纹甲。
  因为赵世禛突然变得沉默异常,脸上没见什么欢喜之色,更不似先前那样轻佻说笑了。
  他一旦不肯说笑,身上就自然而然散发着一种拒人千里冷若冰霜的气质,似乎多看他一眼都是冒犯。
  此刻赵世禛便是如此,他坐在堂屋之中,恍若出神。
  原本言哥儿是在堂屋写字儿的,这会儿也早乖乖地跑到自己屋里去了。
  阑珊不由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送错了东西。
  难道这龙纹甲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禁忌?
  抽了空,阑珊忙窜出去找飞雪询问,飞雪说道:“殿下不高兴?不至于吧?据我所知这龙纹甲是好东西,只不过太过贵重是真的。也没什么犯忌讳的。”
  阑珊抓着腮,百思不解,最后得出结论:“殿下可真难伺候啊,我本以为这次他会很高兴呢,这个东西,我攒一辈子的俸禄都买不起,古人说千金难买一笑,这个龙纹甲算来……也值了千金了,怎么殿下他竟反而不笑了?”
  飞雪倒是想笑,又不敢,只好忍着。
  阑珊长吁短叹,只好又跟飞雪说了赵世禛没带随从,最好通知一下王府,叫派几个人来。
  不料飞雪早想到了:“不必担心,我回来的时候就派人去通知了,不多会儿西窗就会来了。”
  阑珊叹道:“真不愧是小叶啊!事事料得先机。”又道:“西窗来了最好,他是最懂殿下心思的,比我们强。”
  飞雪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确定王爷是不高兴吗?”
  阑珊道:“至少据我所知,人要高兴的时候是会笑的,你看看他,不像是得了礼物,倒像是欠了债。”
  正说着,外头门响,飞雪回头一看:“啊,来了!”
  进门的正是西窗,赵世禛的车驾却在外头等候着。
  西窗却有点鬼鬼祟祟的,进门后探头探脑,见阑珊跟飞雪站在一起,他才畏畏缩缩地走了过来,搭讪着说道:“你们在啊。”
  飞雪白了他一眼,自己走开了。
  西窗想叫她回来,却又没出声,只低着头胡乱问道:“那、主子呢?”其实他一进门就看见荣王了,只是故意没话找话。
  阑珊笑道:“盼你半天了,王爷不知怎么,在屋内呆坐呢,你快去看看他。”
  西窗向来是以赵世禛为要,可这会儿却不知为何并没有第一时间飞过去,他抬头看了看屋内,又清清嗓子:“小舒子……”
  阑珊正也回头看赵世禛,闻言“嗯”了声。
  西窗突然期期艾艾地说道:“上次我不分青红皂白骂了你一顿,你、你别放在心上,原本是我糊里糊涂的,不知好人心……”
  阑珊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你说上次?我都忘了!这都过去多久了你怎么还提?”
  西窗呆看着她,眼圈却红了:“你不怪我吗?”
  阑珊道:“我怎么会怪你呢。你是因为对殿下忠心才去骂我,难道我连这个都不懂?而且如今都风平浪静了,大家都好好的,这就好。”
  西窗的嘴唇蠕动,眼见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阑珊笑道:“好了,你要还惦记着,就是跟我见外了。”
  西窗揉了揉鼻子道:“小舒,以后我再也不犯浑了。你、你真是天底下顶顶好的人,我算是信了你了。以后……谁要说你不好,我就打爆他的头!”
  阑珊微怔之下,看着他眼中亮晶晶的,忍不住也有些感动,却又一笑道:“那我记住了。可……要是殿下说我不好呢?”
  西窗愣了愣,然后笑道:“那我是不敢的,不过主子也不会说你不好,毕竟主子比我聪明的多,自然最清楚好赖人,你可知道那次……”
  正说着,却见赵世禛从屋内走了出来。
  西窗吓得立刻噤声,忙上前拜见。
  赵世禛淡淡道:“没有规矩,来了只管在外闲聊!”
  西窗道:“主子,我在跟小舒道歉呢!”
  赵世禛哼了声:“看你那点出息,当初不犯浑现在何至于这样。”
  他不再理西窗,只又看向阑珊:“你……”欲言又止,改口道:“本王先回去了,改天再跟你细说。”
  阑珊“啊”了声,又忙欠身道:“恭送殿下。”
  院子里灯火幽微,有两个王府侍从打着灯笼来迎,那边飞雪早搬了那木盒子出来,帮着送上车驾。
  赵世禛看着阑珊,目光闪烁,最终轻轻地叹了声,迈步出门去了。
  阖家众人恭送王爷上车而去,阿沅才敢悄悄地问阑珊道:“怎么王爷又来了家里?”
  阑珊只道:“我是把皇上赐的东西给王爷才请他来的。”
  阿沅松了口气:“阿弥陀佛,那宝贝总算送出去了,留在家里我也提心吊胆的,整天都不敢出门了,生怕给小贼盯上,这下好了。”
  阑珊笑道:“大家回去吃饭吧。”
  次日阑珊乘车往工部去,经过路口,车辆停下来。
  原来是公主銮驾经过,有人道:“公主这是要进宫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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