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8章 她回来了
男人步入雕塑室里,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巨型的雪白巨兽和端坐在巨兽上望着远方的女人。
他曾用两年的时间,雕琢出自己记忆中,另一个鹿小幽和灭天帝。
后来在鹿小幽回到龙潜城堡里的时候,龙熙凉又把雕塑室的门给锁了。
他有些羞于给鹿小幽看到,自己两年来都是思念她的模样。
这亲手雕琢的塑像,就是他六百多个日夜的铁证。
龙熙凉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鹿小幽在网络上的照片那么多,他的手机,电脑里,也有着最全的照片。
可在他想到鹿小幽的时候,他最先想到的,会是突然进入他大脑里的,另一种样子。
雪白的巨兽,红衣如火的女人。
明明龙熙凉从未见过这样的鹿小幽,可他的大脑里,总会闪过这样的片段。
男人坐在神兽雕塑的脚下,曲着一条腿。
从拱形天花板顶部垂下来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龙熙凉,如果有一天,我突然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你会怎么办。”
“傻了吗?”
“你就不能让我天真的幻想一下,假设一下有这种情况的出现!”
“我会找到你的。”
“哈哈哈!怎么可能!你怎么找到我?你要去哪找?”
“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那我也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男人所说的话,让突然问出不着边际问题的女人,忽的沉默了。
她再次开口,带着不确定和试探。
“有时候,我会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遇到你,你在这个世界上,会活成什么模样。”
他会依旧站在万人之上,站在云端,他依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依旧是被人仰视的存在,所有人在他面前,都要恭恭敬敬的叫他一声:
“龙爷”。
“我会很好。”男人回答她的话,只是不会尝到酸甜苦辣,不会经历人间美好。
他高高在上,坐拥万千财富,只是从来没有真正以“人”的生活,好好活过。
男人靠在神兽爪子上,低垂着脑袋,睡了过去。
苍白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将他的容颜照耀的棱角分明。
这一个月以来,他以雷霆之势扫清了沈曼黎埋在罗德岛上的间谍,鹿廷骁亲自带着疯疯癫癫的沈曼黎去了奉天,去了龙星葵的尸体被丢弃的地方。
龙星葵死后,赫连珉就让人把她的尸体丢到了赫连家的后山里。
赫连家在两百多年前,曾是统治华国的皇族,他们一族,以乌鸦为吉祥鸟。
后来皇族败落,但被供奉为神鸟的乌鸦,在赫连家的后山上,越养越多。
龙星葵的尸体被丢到后山后,没几天,就被食腐的乌鸦,啄食一空。
鹿廷骁和她讲龙星葵在赫连家所遭受的一切,直到他们走在枯黄的荒草里,沈曼黎看到斑驳的白骨后,她发狂的尖叫,抱住残损的白骨,以头抢地。
沈曼黎现在是疯的彻底,她对龙熙凉而言,已经没有任何用途了。
她被鹿廷骁带去奉天,龙熙凉也懒得再去追查两人的行踪。
而今,他唯一难以放下的,就是还处在昏迷之中的龙希曜。
他担心龙希曜会醒过来,他的儿子还那么小,他不想自己的孩子被孤独的留在这个世界上,孤身一人。
可那个小金鱼也说了,龙希曜可能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他的灵魂,意识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他的孩子药石无医,连和鹿小幽是一个世界里来的小金鱼,都救不了。
龙希曜能醒来的希望,如黄昏后的日光一般,一点一点的,消失了。
在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后,龙熙凉迎来的是无尽的绝望和黑暗。
他的孩子,不会再醒过来了。
好似竹篮打水,一场空,他所经历的一切,如镜花水月一般,轰然破碎。
“喂!”
四下寂静之中,有清丽的女声响起,一只雪白的手,拂过男人的眉眼,鬓发,掌心覆盖在他一边脸颊上。
丝丝缕缕的温暖,像重新开始跳动的心脏一般,重新唤醒了这个男人。
龙熙凉抬起头,看到一身红衣的女人坐在巨兽的背上,她俯下身来,伸出手,托起男人英挺的容颜。
如丝绸般的长发随着鹿小幽往下腰的动作,一根一根的垂落下来,而她眉眼妖娆,眼波流转,正笑吟吟的看着这个男人。
她张开口,樱红色的嘴唇,张张合合,像在对他说着什么。
可他听不到。
男人转过身,扬起头,想要离坐在神兽背脊上的女人,更近一点。
可突然之间,四周的灯光全暗了下来,伸手拂过他脸颊,冲着他笑的女人,也在瞬间,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
龙熙凉愣了一下。
当他再睁开眼,他还是保持着靠在神兽的爪子上,一条腿曲起,另一条腿往外伸的姿势。
男人深邃的没有一点光亮的眼睛,先起了一阵浓雾,当雾缓缓散去后,他才反应过来,刚才的一切,都是他的梦。
雕塑没有变成真正的鹿小幽。
她没回来,一切都是他的臆想。
鼻腔里灌进冰冷的空气,京城的天气已经转凉了,雕塑室大而空荡,这里也不会开暖气。
雕塑室内的温度,比其他房间的温度,更低了两三度。
其实以龙熙凉的体质,他是抗寒耐热的,可现在,他也觉得冷。
那种冷,是直接凉透心脏的冷,像是把在他身体里流淌的血液给冻结住的冰冷。
龙熙凉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似没有血液在流动了,他的经络,骨头都被冻住。
他从神兽雕塑的脚下起身,将冰凉发青的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
好冷,冷到他都想打哆嗦了。
这个地方太冷了,他想换一个地方,他想去能够温暖他全身的地方。
男人在城堡内,孤独行走。
整个龙潜城堡,变得阴森,又没有人气。
他好像被这座城堡囚禁了千百年,他觉得自己浑身发冷到要走不了路的时候,龙熙凉推开了冰室的门。
零下二十度的寒气扑面而来,男人却迈着大步,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