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节

  娘啊,你可算来了,再不来,我就要死了啊!
  “你叫什么名字。”谢景衣说道。
  “姚畅。”
  “为什么要杀谢保林?”谢景衣又说道。
  姚嬷嬷缓缓的抬起头来,像是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他是孽种。会威胁到帝位。”
  谢景衣垂了垂眸,“你跟在郑王妃身边多少年了。”
  姚嬷嬷一听到郑王妃三个字,顿时眼神清明了几分,又不言语了。
  谢景衣并不意外,这姚嬷嬷也是宫中的老嬷嬷了,若是嘴那么容易撬开,也就不是她了。
  “你不说,也没有关系。你初入宫的时候,是跟在蔡太妃身边的。郑王成亲之时,你便被放出了宫,待在郑王妃身边伺候。起初的时候,黑羽卫没有查到红点儿的事,是以你也未刻意遮掩。”
  “这东京城中,嬷嬷很多,但是失踪的嬷嬷可不多。”
  她叫关慧知盯着郑王府,柴祐琛饭都未食,便进了宫。
  能够派出来暗杀朝廷命官的人,绝对不会是一个普通的嬷嬷,应该是个有身份的人。这样的人,不见了,只要有心,又如何查不出来。
  更何况,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这嬷嬷不是太后的人,便是蔡太妃,也就是郑王府的人。
  姚嬷嬷听了谢景衣的话,眸光一动,依旧是不言语。
  蔡太妃生下皇长子,以为谢保林乃是官家同春华夫人之子,心中忌惮,于是使了张氏为剑,害了春华夫人,弄丢了谢保林。
  春华夫人去世之后,跟着她一道陪嫁的宫人,被遣散了。可这么多年,一个人都找不到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都已经死得一干二净。
  当时执掌宫中,有本事做这等恶事的,怕不是只有太后同生了皇长子,风头正盛的蔡太妃了。
  “我是郑王府的人,那又如何?我还不能够去喝茶吃点心了么?就算你们是黑羽卫,也不能如此蛮不讲理。”
  姚嬷嬷好似缓了过来,有些虚弱的说道。
  谢景衣笑了笑,“这你就搞错了。首先,黑羽卫本来就是蛮不讲理的;其次,你的主子没有心,你丢了她一点都不着急,我们的人,也没有办法趴她床底下踹她,叫她着急的寻你的不是?”
  “我们几个人的耳朵,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你自己个承认自己是郑王府的人了;这第三,我们黑羽卫虽然不讲理,但到底是吃皇粮的,该有的证据,一个都不会少的!”
  谢景衣说着,指了指角落。
  站在那里的赵掌柜,挺着胖乎乎的大肚子,点亮了一旁的灯,只见在那灯旁边,站在被裹脚布堵住了嘴的赵绝。
  姚嬷嬷脸色一变,“赵绝!你没有死!”
  谢景衣眯了眯眼睛,“可不光是赵绝。头一次你遣去杭州截杀的那个土匪头子,也还好好的活着呢!你猜,他可认得你?”
  姚嬷嬷慌张了一会儿,便又镇定了下来,“那又如何?我就是看谢保林不顺眼,所以要杀他,又如何?还是那句老话,我年纪大了,半截身子都入土了,死便死了吧。”
  姚嬷嬷说着,笑了笑,“倒是你……哦,你对我使那诡异法子,问出了什么?我说了什么来着?之前他们叫你什么,谢三对吧?谢保林没有三子,倒是有个三女……想来,你便是谢三娘吧!”
  “你可敢把我的供词陈上去?我说了什么呀!我说谢保林乃是春华夫人同先皇的孽种!你猜猜,官家听了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第254章 两手准备
  “哈哈哈哈……”谢景衣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姚嬷嬷一激动,扯着胸前的伤口,疼得她差点儿没有晕过去。那个小娘子,也不知道怎么那么狠,伸手一刀就险些要人性命。
  “我笑你这么天真,居然还能够活到现在,真是好笑。”谢景衣说着,从大棺材上跳了下来。
  她笑着笑着,脸色一变,一把匕首拍在了姚嬷嬷的脸色,“你算个什么玩意儿?也敢威胁我!狗屎还把自己个当人看了。你说了什么乌鸡鲅鱼的事情,谁关心?”
  “我们为何抓你,你以为是因为我爹谢保林被暗杀一事?真是井底之蛙。”
  她说着,拿匕首拍了拍姚嬷嬷的脸,这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匕首,可姚嬷嬷却被这匕首吓得不清。谢景衣没拍一下,她便鼻尖一凉,每拍一下,她心中便咯噔一下,担心下一瞬间,她的鼻子便要被削掉了。
  “你是郑王府的人,手上还有红点儿,啊!另一群有红点儿的人,还在上元节刺杀了官家,其罪当什么来着?”谢景衣说着,凑近了一些,“当然是满门抄斩!”
  姚嬷嬷抿了抿嘴,“我是我,郑王府是郑王府,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谢景衣又笑了起来,“你不是说了么,为什么要杀谢保林,因为他是春华夫人的儿子,可能威胁帝位?那么,为什么要杀官家,官家又威胁了谁的帝位?”
  “你一个老嬷嬷,难不成同太监对食整出崽儿来了?还是你要效仿天宝女帝,也抢个龙椅来躺一躺?你看你,我就这么一说,你都吓得喘不过气来了。”
  “郑王府谋逆呀……现在轮到我问你了,你说说看,蔡太妃要翻船了,太后她高兴还是不高兴?”
  姚嬷嬷脸色越发的苍白,她又开始喘了起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有什么证据?”
  谢景衣垂了垂眸,“姚畅,你们当年害死春华夫人,不也是欲加之罪,可有证据?”
  “还有啊,你杀死了自己的亲妹妹姚景,可有证据?唉,那姚景可真是可怜啊,好生生的一个人,去寻了姐姐喝了杯茶,就无缘无故的死了呢!”
  “死了也就算了,自己的儿子,竟然还把杀人凶手当母亲供奉,好生伺候着!我若是她呀,可真是死不瞑目,躺在棺材里,都恨不得挠破棺材盖子,冲出来将好姐姐给掐死呢!”
  “哎呀呀,姚景的儿子叫什么来着?听说今年还刚刚中了进士呢!一把年纪,考了这么些年,可算中了,怕不是喜疯了吧……唉,可惜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命,你说对不对啊,姚嬷嬷!”
  姚嬷嬷噗了一下吐出了一口血来,“你!没有,我没有妹妹叫姚景!”
  谢景衣摇了摇头,“说谎话可不好哦!你当真以为,我审人全靠诈么?早就说过了,京城里的嬷嬷虽然多,但是比我矮的,姓姚的,爱吃云片糕的,从宫里出来的,手上还有红点儿的,可不多。”
  她说两手准备,自然是两手准备。
  不,你没有说过。
  赵绝在旁边暗自吐槽道,他想着谢景衣的脸,夹紧了身子,到底不敢吱声。
  谢景衣看了看姚嬷嬷的脸色,“怎么着,事到如今,还想着那个人应承你的,替你看顾他。你也是宫里出来的,应该清楚,郑王府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此番有了缺口,你还想不决堤?便是你舍了一条老命,将这口子堵住了,那又如何?上头照旧一把洛阳铲,铲到水漫金山为止。”
  “没有人能够护着他了,除了你。我们黑羽卫,对你一个老嬷嬷不敢兴趣,对一个老嬷嬷的侄子更是不感兴趣。我们对什么感兴趣,你自己个心里清楚明白。”
  “从现在开始,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谢景衣说着,吹灭了蜡烛,赵掌柜一瞧,也跟着熄灭了蜡烛。整个地窖,陡然黑了下来。
  姚嬷嬷心中一惊,之前那股子窒息感,又统统的涌上了心头。
  过了好一会儿,人的眼睛才感觉到了光,影影绰绰的影子,咯吱咯吱刺耳的声音,滴答滴答的水声,好似一下子从脑中冒了出来。
  这熟悉感,当初姚景,姚景来寻她,撞见了不该见了东西。她被逼无奈,用白绫勒死了她,然后装进了这样的黑漆漆的大棺材里。
  姚景夫君早亡,自己个带着儿子生活,她们的家乡,离京都很远,也葬不回祖坟里去。
  于是她让人把姚景,葬在了这样的坟山上,四处都是墓碑,林林立立,到了夜里,看上去像是一个个的人……
  那山石湿漉漉的,滴答滴答的滴着水。
  她觉得自己的记忆有些模糊了,她不知道,自己个当初,到底有没有探过姚景的鼻息。她是真的死了么?还是跟谢景衣说的一样,躺在棺材里,想要出来。
  咯吱,咯吱,咯吱……
  姚嬷嬷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可她被捆得牢牢的,半点都挣脱不开,“我说,我对不起姚景,不能让她绝后。”
  灯亮了,谢景衣那张惨白的脸,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一次,姚嬷嬷不觉得自己看到了亲娘,看到了神明。
  眼前这个,分明是毫无感情的恶鬼,拿着刀子直扎人的心窝子,宛若在扎棉絮一般,内心毫无波澜。
  “你叫什么名字?”谢景衣冷冷的问道。
  “姚畅。”
  “是谁指使你杀谢保林?”
  “蔡太妃。”
  “上元节刺杀案,可与你有关?”谢景衣面无表情的继续问道,心中已经将蔡太妃碎尸万段。
  姚嬷嬷顿了一下,看了那棺材一眼,小声说道,“太妃手下的人很多,有很多事情,我也不知道,会交给其他的人去办。”
  “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有红点儿,只有亲信,才会有这个标记。不一定在手上,也可能在别的地方,各人性情不同。”
  “刺客里,领头的那个,你认识吗?”
  姚嬷嬷点了点头,“不算认识,但见过。他是流民,没有户籍,当时是我接引他进城的,具体的我不知道,我只晓得,他的真名叫陈三匹。”
  第255章 红点儿
  “至于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不敢多问。你既然查到了那么多,便知晓,我并非是太妃身边最得宠的嬷嬷,有些事情,我也有心无力。”
  “你放过我侄儿,他考了几十年了,终于考上了,他不能现在死啊!你既然要整垮郑王府,就请快点吧!”
  谢景衣听着,嘴角抽了抽。
  这老嬷嬷,翻脸比翻书还快呢!之前还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现在便倒戈相向了!
  姚嬷嬷说着,着急了起来,“我不见了,太妃定然知晓我被人抓了去。我怕……”
  “为什么要吃多了,点一个红点儿?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般,藏好了不行吗?”一旁的赵掌柜,实在是忍不住,插嘴问道。
  简直是天下奇观,没见过谋逆还得给自己整个点儿,生怕别人认不出的。
  说起来,大陈皇家的人,是不是都有毛病?
  他们黑羽卫也是,非得整根鸡毛当证物!
  赵掌柜想起了自己藏好的那根黑毛,忍不住一脸嫌恶,凭借他多年吃鸡的惊艳,那根鸡毛,觉得是挨着屁股长的!要不这么多年,那味儿还没有散呢!
  姚嬷嬷长长的喘了口气,“能先给我上点药吗?我感觉自己失血过多,快要死了……”
  谢景衣一低头,眼皮子跳了跳,好家伙,流了一地的血,关慧知那一刀,是扎了多深啊!
  “哦,不好意思,同你说话太开心,给忘记了。”谢景衣说着,走上前去,嚓的一声,撕开了姚嬷嬷的衣衫。
  姚嬷嬷惊呼出声,“你做什么?”
  谢景衣鄙视的看了她一眼,“上药啊,不然的话,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一把年纪,还真是人老心不老,以为我们会对你上下其手不成?想得美呢你!”
  姚嬷嬷面红耳赤,一口老血差点儿没有喷出来。
  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说这些话,竟然平静得像是吃饭喝水一般。若非眼前的人,活生生的站着,会呼吸会动,她几乎要以为,是那些恐怖的纸人“活”过来了。
  谢景衣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倒了粉末,直接往那嬷嬷身上按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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