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诺”程琬应下,又道:“主公方面可有什么线索。”
  赵翊踱了几步,回身说:“此人在军营里,也能来到太尉府,不会被怀疑,是我身边的人,有品阶的校尉将军一职。”
  程琬说:“军中高级校尉八人,和营将领将军八人,统共十六人,能与大人亲近,且往来太尉府不频繁又不引人眼目者,唯赵氏一族四人,以及司马煜。”
  邓节听此,已经猜到了他们要找的人或许就是弋三,幸而她脸色一直不好,也没有人注意她。
  程琬于是笑说:“如此,属下就先从这五人里查起。”
  赵翊默许了。
  程琬一行礼,告辞了。
  赵翊方才对邓节道:“夫人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邓节道:“妾……妾在想方才程琬说的……”
  赵翊本就是说给她听的,如果那个奸细和刘萦有联系,很有可能跟江东也有关联,那邓节兴许也见过,却不料邓节道:“程琬……说的……宋夫人的事可是真的”她最后是一口气说下来的,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
  赵翊不料她想得是宋夫人的事,他的脸上没有什么笑意,只是那么看着她,仿佛要看到她内心深处去,他眼中也没有什么怒意,许久他才开口:“你觉得呢?”
  他把这个问题又抛还给了她。
  邓节有些气,却仍好声说:“妾怎么会知道?”
  他仍然看着她,目光深了深,道:“你内心是如何想的?”
  邓节怔了片刻,认真地思忖,回答说:“世人都说太尉大人凶狠恶毒,妾也深觉太尉大人非良善之辈,但是……”她稍做停顿,又毅然地回答:“但是,妾觉得夫君不会强:奸女子,更不会逼迫奸:淫宋夫人。”
  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相信他,她只是觉得他虽然不顾伦理行为乖张,但他并非是那样下作不堪的人,她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里似乎藏着些惊讶,她说:“妾想一定是有什么人想借此做文章,让太尉大人与宋家的关系破裂。”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妾还想,刘萦自焚一定是为了隐藏……”
  “够了”赵翊忽然避开了她的目光,心绪混乱,道:“不必多言了。”
  他欲离开,邓节却又在背后叫住了他,道:“夫君,妾今日所言,皆句句出自真心,没有半点谄媚之心。”
  赵翊却并没有理会她。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怕我笔力不够,所以解释一下,如果说前面男主只是对女主有好感,有点喜欢,那么从这时候起是真动了心。
  男主没有奸:淫宋夫人,曾经他和宋夫人确实是两情相悦,所以前面男主说“他们是两相情愿”和女主和桓文一样。
  但是没有有人相信,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他是奸:淫主母,逼其自杀,宋夫人也确实是自杀的,因为是自杀,所以男主更怀疑自己,怀疑都是自己的错,一直走不出来。
  女主说出这些话后,男主感触很深,前面时而还会想利用一下女主,但是从这以后心态就慢慢变了。
  女主说这些话,也不见得是多喜欢多爱男主,只是作为清醒的旁观者,说出她自己的内心真实感受。感谢在2019-12-15 08:59:07~2019-12-16 09:30: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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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二章
  玉儿大婚的那日, 太尉府一早就忙活了起来, 仪仗列在太尉府前, 前来看热闹的百姓围得周围的道路水泄不通, 还是调来了赵胜的外城守卫军才将套路疏通开。
  屋内,奴婢们已经给邓节梳妆完毕,邓节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想起今日是玉儿与天子大婚的日子, 而自己终究只成了一名看客, 纵然知道自己此刻这样想太过狭隘, 可一时间还是百味杂陈,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夫人, 用点朝食吧。”奴婢端着一碗热乎乎的肉羹。
  邓节出神,没有听到。
  奴婢复又轻声叫道:“夫人……”却被门外的奴婢打断了,奴婢是从玉儿处来的, 匆匆进来,弯着腰便道:“夫人,玉儿姑娘非让夫人去陪着。”
  邓节方才回过神,蹙眉道:“玉儿姑娘还没有上鸾车吗?”
  奴婢摇了摇头, 说:“玉儿姑娘心情不好, 方才刚上的妆又给哭花了, 再这样下去是没法上鸾车的,误了时辰就坏了。”
  “我这便去”邓节道。
  邓节说着起身匆匆随奴婢离开,奴婢是挑后院近路走的,虽然近, 却也偏,尤其这个时候,所有的奴婢都在前面忙乎着。
  邓节却突然觉得有些古怪,立刻站住了脚步,奴婢也停了下来,回头道:“夫人,怎么了?”
  邓节敛眉,道:“你是哪里的奴婢?我对你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奴婢低垂着头,说:“府中奴婢众多,兴许是夫人没有注意过奴婢。”
  邓节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是哪里的奴婢?”
  奴婢仍是低垂着头,没有回答。
  邓节立刻发觉出了事,转身便要跑,不料耳边一声嗡嗡巨响,眼前只剩一片黑暗,意识自此便消失了。
  ……
  “大人,大人”付伯快步进来。
  赵翊正由着奴婢更衣,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不好了大人,夫人不见了。”付伯气喘吁吁地道。
  赵翊眯了眯眼睛道:“讲清楚?”
  付伯道:“老奴觉得时辰快到了,玉儿姑娘也要上銮车了,便差人去邓夫人哪里唤一声,去了,听侍候的奴婢说邓夫人被玉儿姑娘的人叫走了。”
  付伯眉头紧紧皱着,道:“哪里的事!老奴一直在玉儿姑娘那里伺候,哪里有人去叫过邓夫人,老奴立刻便觉得出了事,差几个奴婢满府找,却连邓夫人的人影都没有找到,只在后院找到了这支金簪子。”付伯说着将金簪子递给了赵翊,又道:“今早伺候夫人梳妆的奴婢说这只簪子就是夫人的,还是今早她给夫人带上的。”
  付伯跪下,流泪道:“是老奴的错,是老奴疏忽了,才会让夫人被歹人挟持。”
  赵翊拿着簪子的手攥了攥,手指发白,声音却又异常冷静,道:“今日大婚,府中上下皆忙的不可开交,疏于防范,非你一人之过。”
  付伯说:“大人,那现在该如何是好,宫中的仪仗已经等候多时,朝中群臣这是也应该过了光德门,中常侍已经催促好几次了。”
  赵翊眉头皱紧,玉儿的婚事在即,邓节却叫人劫走了,如果立刻发动龙虎军封锁邻近街区一一排查可还能找得出来,可一旦如此,天子大婚必受耽搁此为其一,其二,天子大婚,大吉之时,却出现这等意外,若是引起骚乱必叫众人诟病,那些个所谓忠臣必定会就题发挥,弹劾他,纵使他不怕弹劾,也碰觉麻烦。
  可若是不救呢?天子大婚,邓节作为太尉夫人,未来皇后的长嫂却未到场,又会引来众人议论,指不定会如何编排,况且他与江东的和平本就十分脆弱。
  更要紧的是,他不知道那些人会如何待她,最坏的结果是会想要取她的性命,这也是最有可能的结果,那些人的目的无外乎阻止天子大婚,破坏他与邓家的结盟,为此,没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付伯见赵翊沉默不语,膝行上前道:“大人,夫人万一出了三长两短……”
  “天子大婚不能当误了时辰,先将玉儿送上马车。”赵翊冷声吩咐道。
  “诺”付伯领了命。
  “慢着”赵翊叫住他,复又道:“速速差人将司马煜给我叫来。”
  “诺”
  玉儿一身红色绣金鸾凤的嫁衣,繁杂地迈不开步子,头上插着沉甸甸的金簪子,抓得她的头皮直痛,脸上擦的红红的胭脂,嘴上抹着口脂,走起路来亦是摇摇晃晃的。
  奴婢簇拥着她上鸾车,她看见了宫里的小黄门,小黄门多不敢直视她,安分的跪在马车下,她需得踩在他的背上才能上得去那悬挂着鸾铃结着红色绸缎的高大的马车。
  但是她却怎么也不肯上,任由小黄门和奴婢们哀劝她,她一只手捏着团扇,一只手攥着马车的车架,道:“阿兄呢?阿嫂呢?他们为什么不出来送我。”她看着眼前黑压压的奴婢,和陌生的年轻的中常侍只觉得十分恐惧。
  “姑娘请先上鸾车,太尉大人和夫人就在后面的那辆马车,随后就到。”小黄门微笑道,这是个看起来才十六七的少年,地位却又很高,至少比跪在地上垫脚的那个小黄门要高得多。
  玉儿却怎么也不肯上,稚嫩的脸蛋上是一双顽固执拗的大眼睛。
  小黄门劝是劝不动,不过哄孩子的法子他还是有的,变戏法似的从玉儿脖子后一绕,手里便多出了一个小面人来。
  玉儿没有见过这个,一下子被吊起了兴趣,小黄门将小面人给她,微笑道:“奴婢这里还有许多姑娘没见过的小玩意,姑娘先上马车,奴婢这就一一拿给姑娘看。”玉儿方才被半哄半骗得上了马车。
  车夫一挥手中的皮鞭,鸾车便响起了清脆的铜铃声……
  另一边,司马煜风风火火的赶到了,因为今日是天子大婚,他也在列位群臣中,故而没有穿铠甲,而是一身朝服。
  也不晓得赵翊为何会突然派付伯找他,道:“主公叫属下。”
  赵翊正面对着窗子,听声音便立刻转身,脸上不见轻松,眉头紧紧皱着。
  “主公,可是出了……”
  “邓节被人劫走了。”赵翊根本没听司马煜说什么,开口便道,语气不由自主的变急变快,冷冽地道:“诸位将军今日都在天子所设宴席,皇城上下此刻是谁当值?”
  “长水校尉张牧”司马煜道。
  “你将这身衣服换了,同他立刻封锁皇城外城,仔细排查,不可惊扰任何人,如走露风声,提头见我。”赵翊命令道。
  “诺”司马煜道,又道:“但是……”
  “说!”这个节骨眼司马煜还在吞吞吐吐的,令他感到烦躁。
  “但是百姓都聚集在太尉府和皇城以南,人数众多,短期内恐怕难以找到邓夫人,天子大婚在即,最多也就只有一个时辰,恐怕赶不上……”
  赵翊打断道:“此事你不必担心,只管速速带人去找。”蓦地,又加了一句:“以保她安全为首,若有闪失提头见我!”
  “诺”
  司马煜离开了,赵翊仍旧站立在原地,他看着窗外升起的朝阳,沉默不语,却心乱如麻。
  许久,他才开口叫来了门外的奴婢,声音有些哑,眉头紧皱,语气却仍是淡淡地,道:“去将李夫人带来。”
  ……
  参加天子大婚的群臣此时正陆陆续续的从南边的光德门进入,穿过光德门径直便是太极殿,太极殿前早已布置好了仪仗,最前方是搭建的十八尺的高台,上摆有祭祀的牲肉,以及盛放牲肉的鼎及礼器,中间则是二十尺宽的红毯,两侧是分列的数百案几,以供群臣落座。
  天子坐南朝北,以示坐拥天下,便设座于最中央,左下还设有一席位,任谁都知道那是太尉赵翊的位置。
  此刻,时辰尚早,偶尔几个早到臣子正在光德门由御林军查验,查验过后,方可通过,同每日例行的早朝一样,大臣也多是打个照面,看看文碟即可。
  就在这时,只见一辆马车辘辘驶来,能驾马车通过光德门的寥寥无几,太尉赵翊就是一个,只不过赵翊的马车是大青铜盖顶的,四周都包有黑铁,而眼前这辆只不过是两驾的普通漆木马车。
  御林军长官从没见过,便上前拦住,喝道:“查验!”
  “怎么?才这么几日,便连我也不记得了吗?”帘子被撩开,露出了一张年轻人的脸,这人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生得面白如玉。
  御林军长官一怔,然后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杨敬杨掾属。”
  杨敬笑了笑。
  御林军长官话一转,说:“不过杨掾属啊,您虽然在天子宴请的名单中,却不能驾车过光德门”为难地道:“这有点不合规矩。”
  杨敬掀开帘子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上前颇为无奈,道:“我也知道不合规矩,不过这可不是我想驾车,是我父亲。”
  说话间,车帘被再度撩开,露出了一张老者的脸,两鬓斑白,脸上纵横的是深如沟壑一般的褶皱,虽是垂垂老矣,然而他的眼睛仍然精锐如鹰。
  御林军长官一时愣住了,半响才震惊地道:“杨太傅!”除了震惊,还有一丝钦佩敬仰。
  杨敬点了点头,一只手揽着那御林军的肩膀,随意地说:“我父亲收到了天子大婚的宴请,说什么也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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