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沈姝宁的确如陆盛景所愿。
她呼吸不顺, 只能吱吱呜呜,身子毫无力气, 唯有攀附着他。
但这种事, 强.迫.远不如你情我愿来得舒.服。
可陆盛景不想放开。
外面雨声淅沥,落在芭蕉叶上,嗒嗒嗒的响。遮掩了内室的.一切动静。
恰在这时, 外面有道声音传来, “二弟,你出来一下。”
陆长云的声音突然出现, 沈姝宁与陆盛景俱是一僵。
陆盛景, “……”
妈的!他能杀了陆长云么?他能么?!
情蛊的事, 是陆盛景心头的一根刺, 无时不刻都在提醒着他, 他的妻子心里惦记着旁人。他晚上拥着入眠的妻, 被他抱着的同时,脑子里浮现着别的男人的脸。
陆盛景放开了沈姝宁,看着她大口.喘.气, 娇.喘.微.微., 陆盛景心头得到了诡异的满足。
沈姝宁推了推他, “大哥叫你, 你快些出去看看。大哥身上还有伤, 你莫要让他等太久。”
陆盛景, “……”
不得不说, 他又酸了。
走出房门,陆盛景就看见陆长云站在廊下,长身玉立, 衣袂翩然, 除却脸色有些过分的煞白之外,还真是看不出重伤的样子。
陆盛景沉着脸,“大哥怎么不躺着?”
陆长云,“……我险些忘了,你现在是骁王,我不能直呼你二弟了。”
陆盛景的脸更沉了,“再废话,信不信我赶走你?!”
这家伙,还真是暴脾气!说句好话会死么?!
陆长云知道,陆盛景根本不在意身份上的差异,他浑身是伤,此刻站在这里,身上处处疼痛。
但有些事还是要说清楚。
“我与宁儿既是中了情蛊,你就不要怨她了,待蛊毒一解,我就离开。”陆长云说这话时,心头有股异样的憋闷,但他知道,这是唯一的法子。
二弟的东西,他不会抢。
再喜欢也不会去抢。
陆盛景似乎不耐烦,“回去躺着吧,别死在我这里。”
陆长云突然笑了,“好。”
既然三个人都知道情蛊作祟,三人也都稍稍释然了。
陆盛景一回到卧房,就看见沈姝宁眼巴巴的望着外面。
人都走了,还看什么看?!
他不曾中过情蛊,不知道两个人皆心系对方是什么滋味。
沈姝宁衣襟微乱,尤其是.胸.口.那一部分,陆盛景突然想到了方才的场景,俊脸蓦的一红。
***
炎帝去长寿宫请安。
将陆盛景与沈姝宁的事一一阐明了一遍,他面色阴沉,心情似是不太好。
“母后,事情就是如此,儿臣也万万没有想到。”炎帝面露尴尬之色。
太后还能说什么呢。
虽然沈姝宁不是亲孙女,却是孙媳妇。
她白了炎帝一眼,真想说:皇上当初的自信呢?不是说,宁儿一定是皇家骨肉么?!
太后不想打击自己的儿子,遂没有提及沈姝宁的身世。
她轻叹了一声,“到底是哀家的皇长孙,那孩子幸亏被救了,还养在了康王府,可哀家担心他会嫉恨啊!毕竟慕家满门,还有他母后皆是死于你手。”
炎帝不说话了,他无话反驳。
太后又道:“既封了骁王,尽快找了机会,给他一块封地,就此离开京城吧。”
陆盛景的名声并不太好,阴骘暴戾、性情多变,任谁丢了储君之位,也不会善罢甘休。
太后的忧虑并非是空穴来风。
炎帝却迟疑了。
父子刚刚相认,他还命人杀过陆盛景,今日所谓的家宴也是不欢而散,若是就此让陆盛景离京,只怕这辈子再难以续上父子情。
炎帝一脸愁容,“母后,眼下太子立不起来,老三心思过重,老五也难成器啊。”
太后母族凋零,她并不偏袒任何一个皇孙,也不谋权。
此刻,炎帝一言,令得太后倏然一怔,“皇帝,你的意思是?”
炎帝没有隐瞒,“接下来他们兄弟几人如何斗,儿臣皆不会插手,就看最后谁会赢。”
太后立刻明白了炎帝的意思,“既然皇上心意已决,哀家也不好阻挡。不过……宁儿那丫头,哀家瞧着颇有眼缘,不成想她终究还是咱们皇家人。”
炎帝默了默。
他娶不了那个人,他的儿子娶了那个人的女儿,这莫不是天意……
***
魏屹有些紧张。
他知道母亲还活着,只是万万想不到,母亲会主动联络上他。
他自幼只能看着母亲的画像,从未得到过母亲的一丝关爱。
但他是男子,他不怪母亲。
重要是……母亲给了他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再对比父王的脸,魏屹对母亲就怨恨不起来。
雅间檀香飘逸,案上摆着紫砂壶,魏屹在亲手煮茶。
他对母亲的所有印象,都是从别处听来。
门扉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推开,魏屹身子一僵,缓缓转过了脸去,就看见白明珠朝着他走来。
魏屹呆住了,心跳如鹿。
即便是曹云赠他花时,他的心也不会跳得这般快。
母亲还如画中一样,岁月格外厚待她,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她依旧风华正茂,绝美无双。
宁儿像极了母亲,但没有母亲眼神之中的锐利,以及……霸道。
白明珠走上前,神情温和,仿佛是在怜惜的看着一只小兔儿,伸手轻抚他的脸,“孩子,让你久等了。”
魏屹动了动唇,脸色一红,“母、母亲。”
白明珠落座,给魏屹倒了茶,又握住了他的手,“听说你就要和曹家二小姐成婚了?”
魏屹点头,不知该说甚,但机会不多,他道:“母亲,我与父王打算将宁儿带走,您要跟我们一起回西南么?”
白明珠笑了笑,“宁儿与你不同,母亲对她还有更大的期待,你不一样,成婚生子才是大事。”
魏屹,“……”
这话怎么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白明珠拿出了一份厚礼,是白玉雕刻而成的聚宝盆,“屹儿,这是母亲给你准备的大婚礼,曹家二小姐擅武,你娶了她之后,你二人诸多地方很是相似,也能红袖添香。”
魏屹,“……”
母亲怎会知道,他与曹云有诸多相似之处?
白明珠没有说太多,离开之前,又柔声道:“眼下还不是时机,等到时机成熟,母亲会回到你身边。”
魏屹耳根子一热。
他做梦都不敢想,母亲还能回来,“母亲,您要去哪儿?”
他问出了内心的疑惑,不明白母亲这些年去了哪儿,又到底在忙些什么。
白明珠只是温柔的笑,“我儿听话,终有一日,母亲会告诉你的。”
白明珠离开后,魏屹许久没有回过神,他一眼就看出了母亲给他的聚宝盆另有玄机,这聚宝盆本身就是价值连城,而上面雕刻的图案,又像是藏宝图……
他怎么感觉,这不是母亲给他的成婚大礼,而像是“嫁妆”……
“父王,你出来吧。”魏屹对着屏风道了一句。
魏昌这才磨磨唧唧的走来,他看似甚是焦虑,又看了一眼白明珠留下的聚宝盆,对魏屹道:“儿子啊,你与曹二小姐的婚事,或许你母亲早就知晓。”
“此话怎说?”魏屹大惊。
魏昌叹了口气,“曹大小姐以一个女子身份,就坐上了家主的位置,还嫁给了太子,这一系列事情,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么?你母亲当初的夙愿,就是要颠覆九州大陆,她说过,她要改变男尊女卑的世道。为父怀疑,她是故意打入了朝廷内部。让你娶曹家女,也是她的计划。”
魏屹,“……”
魏昌又说,“你母亲心里恐怕……没将你当回事,谁让你是男子呢。她多半是想利用你与曹家的婚事做些什么,哎……为父这辈子就罢了,但你不同。你不能被她利用了。在你母亲眼中,她更好看你的妹妹。”
魏屹,“……”别、别再说了!
魏昌无视儿子脸上的窘迫,继续道:“宁儿眼下是骁王妃,你母亲可能会开始她的计划了,你寻了机会去见见宁儿,探探她的口风,试探一下她是否知道些什么。”
魏屹内心诡异的憋屈。
有种被母亲冷漠的错觉,难道儿子与女儿不一样么?还这样区别对待?
魏屹感觉到了这世道深深的邪恶。
***
魏屹是第一个登门骁王府道喜之人。
陆盛景如今是他的妹夫,又突然变成了帝王之子,他即便再怎么厌恶此人,面上也得和颜悦色。
鉴于在西南不太愉快的记忆,魏屹携带重礼登门时,浑身上下都犯着尴尬。
而更让他尴尬的是,此时此刻,陆盛景、宁儿,以及陆长云皆在。
他不太明白,陆长云跟过来凑什么热闹……
魏屹将重礼交给了王府下人,他在亭台下落座,院中各种菊花正当盛放,秋高气爽,空气微凉。
对上三人,六只眼,魏屹再大的心,也有些承受不住。
看样子,他根本无法与妹妹单独说上话了。
“咳咳……陆大公子怎么也恰好来了骁王府?”魏屹问道,他的心腹已经查明,陆长云已经在王府住了一日了。
这就怪了……
他看了看陆长云,又看了看妹妹,竟发现他二人之间时不时会对视一眼,随后又立刻移开视线。但彼此的眼神之中都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魏屹,“……”
妹妹啊,你不会步了母亲的后尘吧?!
惹下太多桃花债真的好么?
这厢,陆长云道:“嗯,我来小住几日。”
他面色苍白清瘦,尚在休养之中。
魏屹更是看不透了,康王府不能住人么?陆长云却来骁王府小住,这怎么都说不通。
陆盛景沉着一张俊脸,活像一个深闺怨男。
魏屹不免又想到了自己的父王,竟有些同情陆盛景。
“那个……骁王爷,陆大公子,我能与王妃单独说几句话么?”魏屹已经拿出了足够的耐心。
人在京城,不得不低头。
谁让京城的水太深呢。
陆盛景一口否决,“不能。”
陆长云也说,“不可。”
沈姝宁,“……”
她现在已经差不多知道,自己不是皇家骨血,那么她有可能是沈家女,或是老西南王的女儿。
也就是说,魏屹有可能真是她兄长。
然后,她现在被陆盛景与陆长云左右夹击,根本没有机会与魏屹说上话。
“魏王爷若是无他事,可以离开了。”陆盛景逐客。
魏屹,“……”真的不留他用个便饭?京城真真是.人.情.薄.凉。
***
魏屹一离开,陆盛景就命人叫来了神医。
就在不久之前,陆长云与沈姝宁体内的蛊虫又发作了,待二人坐在一块,痛楚才减轻。
可以这么说吧,魏屹来得真不是时候。
神医一过来,就给二人把脉,他老人家神情凝肃,不敢隐瞒,道:“王爷,大公子与王妃体内的情蛊长得太快了,尚未解蛊之前,大公子与王妃……最好是不好隔开三丈之远,否则必然痛苦万分,甚至于会蛊虫攻心。”
陆盛景,“……”-_-||
这可真是妙了,他的兄长要与他的妻子朝夕相处了。
***
骁王府大门外遍布探子。
西南王登门的消息以最快速度传到了陆承烈的耳朵里。
陆承烈百思不得其解,“你是说,西南王去了骁王府,没待上一刻钟又走了?”
“王爷,正是如此,算着时辰,西南王在骁王府连杯茶都没喝上。”
陆承烈,“……”
所以,陆盛景他到底是打了什么主意?不敬重父皇,也不拉拢西南王?
假象!这必然是假象!是陆盛景为了麻痹他,而故意演出来迷惑他的!
***
入夜,下人在卧房添置了一张软塌之后,很快就鱼贯而出。
王爷竟然让康王府的大公子住在卧房,这事……他们不敢问,更是不敢说。
沈姝宁一早就上了榻,她睡在床榻里侧,盖上了被褥,只露出一张莹白的小脸,整个人慌乱不安。她知道这是因为情蛊之故。
幔帐是拉下的,隔开了外面的一切视线。
陆长云过来时,软塌上的被褥已经备好,陆盛景就坐在床榻上,眼神幽幽的望着他。
陆长云无话反驳,他走上前,直接合衣躺上了软塌,索性闭眼,不接受来自陆盛景的任何眼神威胁。
屋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陆盛景绷着脸,也上了榻,随后就将幔帐拉下。
三人同处一室,各怀心事。
陆长云这时睁开眼来,他侧过脸,望了一眼床榻的方向,二弟与弟妹正同床共枕……
他立刻打断了自己的幻想,闭上眼,极力调整呼吸。
沈姝宁躺着一动也不动,陆盛景也毫无动静,三人皆保持着沉默。
内室点着冷松香,这是陆盛景最喜欢的香料。
到了后半夜,三人终于才稍稍有了睡意。
陆盛景又做梦了。
梦境的开端,美人香.汗.淋.漓,他.圈.着她,将压抑已久的所有念想统统.发.泄.出来。
但怎么都不够,无论如何都不够。
他无法达到,他想要去的深度。
渴望灵魂的碰触。
无数次尝试之后,他看着美人梨花带雨的模样,去亲她的香腮。
“哭什么?为夫对你还不够好?”
“不要哭了,再哭有你好受的!”
“行了!不准再哭!”
“……”
他一边威胁,一边哄着,但美人无动于衷,还真像是水做的,没完没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张俊脸靠近,是陆长云。
他也在榻上,身上中衣半敞,墨发倾泻玉枕……
“你!”
陆盛景猛然惊醒。
他睁开眼的一瞬,胸腔一股怒火即将迸发而出。
帐内一片昏暗,他侧过脸,看见沈姝宁背对着他,呼吸清浅,已经熟睡。
陆盛景明知是个梦,但还是意难平。
仿佛三人同床共枕的日子即将来临。
再转头看向幔帐外面,软塌上的陆长云当真睡着了么?还是如他一样,正困于想入非非,无法自拔?
***
翌日,陆盛景晨起时,眼底一片暗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