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我顿时僵在那，心不断下沉。
  但很快，我笑着说：“没事，你现在很累了，你好好休息，姐姐会安排好。”
  宁祁依旧摇头，似乎这是他唯一能表达他想法的动作。
  我急了，更紧的握住他的手，“小祁，你……”
  “姐，离开那个人。”他艰难的发出声音，打断我的话。
  虽然很微弱，但我还是听见了。
  我全身的血液凝固，只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崩塌，然后变成一片废墟。
  他盯着我，眼睛里尽是红血丝，却坚决，强硬，“离开他。”
  他说的是蔺寒深，他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即使我早有准备，在听见他这几个字后，我还是无法接受。
  而且，他现在是在用自己生命和我做交换。
  我不能答应。
  这是我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我笑道，假装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说：“说什么胡话呢？姐姐早就离开了陆承乾，都没有和他联系了，不要乱说了，也不要乱想，嗯？”
  我给他把被子掖好，便要收回手，宁祁却突然呼吸急促，氧气罩里的白雾越来越厚。
  我脸色大变，赶紧说：“你别急，不要再说话！”
  我看向象征他生命力的机器，上面的弧线正不规则的跳动，似乎随时会停。
  我急了，声音都忍不住颤抖，“小祁，你别慌，你听姐姐解释，陆承乾……”
  “离开他！”他突然吼了起来，整个人紧绷，脖子上，额头上，手上，所有可见的地方，青筋都崩了起来，狰狞的可怕。
  他看着我，眼里布满红血丝，里面是近乎执拗的红光。
  我知道，我瞒不下去了。
  我没有回答，张着嘴站在那，看着他眼里的怒火，威胁，眼里涌起一阵滚烫。
  小祁，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没有蔺寒深，你早就不在了。
  现在你让我离开他，那你以后呢？
  我拿什么给你以后？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我摇头，扳开他的手指，平静的说：“你好好休息，我晚点来看你。”
  小祁，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坚持。
  我不会让你死，也不能让你死。
  他手指抠着我，不愿意放手，但他的力气本就比我小，现在更是。
  我很快把他手拿下放到被子里，给他把被子掖紧，转身离开。
  这时，门突然打开，一道人影极快的冲进来，然后大喊，“祁儿，你干什么！”
  我僵住，下一刻转身，便看见宁祁去摘自己的氧气罩，那么坚决。
  而妈就在病床前。
  妈看见他去拿氧气罩的动作，慌了，“祁儿，你做什么，快放手！”
  妈要去抢他手机的氧气罩，宁祁却抓着不放，即使他力气小，他也在固执的坚持，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
  “祁儿，你快住手，你不要命了吗！”妈抓着他，几乎哭出来。
  但宁祁没有手软，他看着我，用眼神告诉我，我不离开蔺寒深，他就死。
  我心神一震，顿时摇晃起来。
  宁祁却笑了，然后他像变成了大力士，猛的把氧气罩摘掉扔到地上，顿时他大口呼吸，脸色泛青，整个人胸口起伏，像随时会死。
  这样的一幕我见的太多了，早就刻在了脑子里，当这一幕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我什么都没办法思考了，只剩下本能。
  我冲出病房，大喊，“医生！医生！”
  “我弟弟需要急救，医生！”
  “……”
  乱了，一切都乱了。
  医生很快进来抢救宁祁，我妈在旁边哭的撕心裂肺，“祁儿啊，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你要这么对自己！”
  “你是要挖我的心吗？儿啊！”
  “……”
  我站在后面，看着宁祁一点点闭上的眼睛，逐渐泛紫的脸，我再也支撑不住，大喊，“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只要你活着，努力活着，我就离开他，我现在就离开他！”
  “……”
  一切归于平静已经在三个小时后。
  宁祁重新陷入昏睡，我看着他比几三个小时前更死气沉沉的脸，痛苦的闭上眼睛。
  “你给我出来！”妈突然抓着我，把我拉出去。
  当病房门一关上，她就把我推到墙上，给了我一巴掌。
  “你说，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他要这么自残！你说啊！”
  妈指着我，口水泡沫全喷到我脸上，一粒粒的像针一样刺进我肉里。
  我张嘴，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不是我没有话说，而是我没有力气。
  刚刚那几个小时的抢救，我亲眼见证了一个生命的脆弱。
  我想，我要晚答应一秒，两秒，是不是宁祁现在就不在了。
  妈见我不说话，也不动，气的一把抓住我的头发，大吼，“你说话啊！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再找祁儿了吗？你怎么还来？”
  “你是不是不看着他死你不放心？一定要折磨他到现在这样子你才满意？”
  “是不是？”
  “是不是啊！”
  妈再也控制不住朝我打了下来，巴掌，指甲，落到我身上，脸上，脖子上，像恨不得把我撕碎了。
  我没动，任她打，任她骂。
  第一次，我觉得她骂的很对。
  宁祁现在这个样子的确是我的关系。
  是我的错。
  我逃避不了我的责任。
  所以，妈，你打吧。
  只要这样能让你好受点，你就打吧。
  护士听见声音，很快过来阻止，但我妈的情绪早就崩溃了，护士阻止不了，只能去叫更多的人来。
  但不等她来，王婶就来了，大叫着跑过来，“天啊，宁小姐！”
  好一会，护士和王婶把妈拉开，我也靠着墙软在地上。
  王婶立刻过来扶我，看着我脸上，身上的伤，红了眼睛，“宁小姐，你怎么不躲啊！”
  “躲什么？我当初就不该把她带回来，让她在里面自生自灭好了！”
  “我真是作孽了，带了这么个报应回来，害的我祁儿生不生，死不死的！”
  “报应啊！你去死吧！早点死了，就不用再折磨我的祁儿了！”
  “死吧！来到雷把你劈死吧！”
  王婶听不过了，冲上去骂妈，“你他妈神经病啊，骂人骂的这么爽，你怎么不去死呢！”
  “我告诉你，你这么会骂，哪天怎么……”
  “王婶！”
  我大喊，声音都破了音。
  王婶看看我，再看看妈，一咬牙，把我扶起来，“我们走！”
  “这种人，眼不见为净！”
  我妈在后面叫，“走！走的远远的，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你这个报应块块！”
  报应。
  我真的是报应吗？
  所以，我的亲生父母才不要我，是吗？
  第130章 暴风雨前的平静
  回到病房，王婶让医生来给我处理伤口，她看着我脸上，身上被抓出的伤痕，顿时就急了，“宁小姐，我的老天啊，你这要留疤了可怎么办啊！”
  她急的不行，好像毁容的不是我，而是她。
  她着急的对医生说：“医生，这可不能留疤啊，这么俊的一张脸，要花了蔺先生可要发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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